3.46 共御風(fēng)雪
一個炭火盆子的熱量有限，加上孟馨腹中空落，干脆爬上床裹進(jìn)大被，只露出一個腦袋。
那樣子頗有些滑稽。
小燭笑著說：“你看起來像只偷懶的貓。”
“那你就是只饞嘴的貓！”孟馨不甘示弱地懟回去。
兩人都哈哈笑起來。
第二日雪停了，北風(fēng)依然呼嘯，天空陰沉的可怕。
“看樣子，風(fēng)雪還沒過去?！泵霞胰艘贿厰?shù)著日子，一邊擔(dān)心氣候的無常。
“既然雪都停了，咱們還是趕路要緊，就剩不到半日了嘛！”小燭這么一說，眾人松口氣，開始收拾行裝。
孟馨無言以對。
在如此糟糕的天氣里上路其實是很危險的。孟府中人為了自救當(dāng)然可以不用考慮這些，可紫煙竟也愿以身犯險，這份心意著實令她動容。
現(xiàn)在還不是感恩戴德的時候，等他們孟家脫離險境，她一定要三跪九叩拜謝紫煙雪中送炭之情。
孟馨暗暗發(fā)誓，逼回眼淚，與小燭一起投入狂風(fēng)中。
剛開始，只是風(fēng)急，并不難行。
不料兩個時辰后，大片雪花鋪天蓋地，很快連成一塊巨大的白色幕布籠罩四野八荒。
大地白的滲人，天空黑的陰魅。
馬兒避險的天性，使得他們走走停停，照這個速度，別說半日了，只怕走一整天都未必能走到慶壤。
氣溫越來越低，能見度也越來越差，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幾個，殘喘的呼吸聲在耳邊回蕩、放大，五臟六腑就像要裂開似的，又脹又疼。
“二小姐，再這樣下去咱們都得凍死在這里?！泵匣兹嗣鏌o血色，聲音也十分虛弱。
孟馨意識到事態(tài)嚴(yán)重，忙問：“現(xiàn)在趕回那處人家還來得及嗎？”
他們艱難地?fù)u搖頭。
“那可如何是好？”孟馨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們別在外頭了，趕緊上車?！?p> “不行！您是千金之軀，小人們?nèi)f死不敢褻瀆?！?p> “這種時候還窮講究什么！你們要是凍死了，本小姐還能有活路？快點上來！”她板起臉一通低喝，那四個仆從便一個挨一個緊張兮兮地鉆進(jìn)車?yán)铩?p> 車內(nèi)的空間足夠容納六個人，可對面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家伙就跟小雞崽似的瑟縮在一起，實在引人發(fā)笑。
小燭不禁佩服起北蒼女子的豁達(dá)。這事要是發(fā)生在南詔，那位小姐鐵定會選擇自己的閨名而讓大家一起凍死。
緩和了一陣兒，孟虎他們的氣色好看了些。
外頭風(fēng)大雪急，氣溫太低，無論如何也不能待在原地坐以待斃。他們迅速商討決定，兩人一組輪換著駕車，這樣才能保存體力逃出生天，不過……
“不過只能委屈兩位小姐了?！钡燃売^念根深蒂固，要不是生死存亡關(guān)頭，孟虎他們定然不敢放肆到跟自家小姐同乘一輛車。
孟馨不在意地擺擺手。
可是眼前還有一個大麻煩，人受不了這樣的寒冷，馬兒也一樣受不了。再逼著它們出力拉車，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便會力竭而死。
“你們輪換駕車，馬兒也可以輪換拉車呀?！毙T算了算，“你看，你們四個各乘一騎，那就有四匹馬，加上原本拉車的兩匹，一共六匹馬了。六匹馬分成三組，隔一段時間換一組拉車，應(yīng)該可以堅持久一些吧?！?p> “對極對極，就這么辦！紫煙你真聰明！”孟馨歡喜得直拍巴掌。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眾人齊心協(xié)力，車輪可算重新滾動起來。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天氣依然沒有好轉(zhuǎn)。車內(nèi)的炭火本就剩的不多，剛才為了保暖一股腦地用上，如今快要見底了。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車外傳來孟狼興奮地呼喊聲：“前方有寺廟！有寺廟！”
大家都高興得手舞足蹈，孟馨干脆抱著小燭不撒手，口中叫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孟馨來也！”
等到了跟前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廟宇，只是個建在一片荒墳前的土地廟。
這附近久無人煙，土地廟缺乏修繕，門都掉下一半。
兩位姑娘失望地嘆了口氣。
孟虎卻顯得很有精神：“二小姐，為今之計咱們須先行入廟躲避一下這個鬼天氣。炭火沒了，小人一會兒讓孟獅孟龍去拾些樹枝。只要有火源，我們就能取暖，還可以熱熱凍住的食物，大家就不用餓肚子了。”
聽他這么一說，小姐妹倆兒緊皺的眉頭又舒展開。
廟里灰塵遍布，蜘蛛網(wǎng)縱橫交錯，可憐的土地公公身軀殘破。好在橫梁結(jié)實，屋瓦也還頂用，想來當(dāng)初建廟時用料工藝方面都很考究。
孟虎孟狼負(fù)責(zé)做簡單打掃，另兩個出去撿樹枝。
小燭擔(dān)心地想，這么大的雪，還能撿到干樹枝嗎？
若都是濕的，撿回來何用？
她和孟馨繞著小小的土地廟轉(zhuǎn)了一圈，有幾處破洞太大，正呼呼往里灌風(fēng)。
“二小姐，這邊坐，那邊風(fēng)大。”猛虎兩人利落地收拾好，喊她們過去。
“好冷！”孟馨吸吸鼻子。
一會兒要用炭火引樹枝，因此剩下那幾塊炭就跟寶貝似的，再冷也不能用。
又枯等了一陣兒，還不見孟獅孟龍回來，也許正如小燭預(yù)料的那樣，很難找到干的吧。
“要不，我們把香案拆了？”小燭琢磨著，香案是木頭做的，也沒讓雪水打濕，應(yīng)該很容易就能點燃。
剛說完這句，外頭響起一串拉拉雜雜的腳步聲，廟門處出現(xiàn)幾個頭戴斗笠的男子。
他們應(yīng)是看到了拴在外頭的馬匹，對廟中有人一點也不驚訝，倒是把小燭幾人嚇了一跳。
孟虎孟狼反應(yīng)極快，倏地拔出長劍擋在前方，大聲喝道：“來者何人？”
“壯士莫急。我們兄弟被風(fēng)雪所困，來此避險。想來諸位也遭遇了相同的麻煩，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切不可刀劍相向壞了同舟之誼！”最先進(jìn)來那個連忙摘下斗笠，好聲好氣地解釋。
孟虎孟狼依然持劍而立，像兩座威武的門神。
這伙人還算識趣，腳步未歇，直接走到另一頭盤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