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再遇故人
不過沒人敢抱怨，因為授課夫子的來頭太大，堂堂縣主之尊外加鎮(zhèn)國將軍義妹的頭銜，巴結(jié)奉承都來不及呢，誰能這么不識趣！
課畢，小燭依禮去祭酒所在的院落拜別。
一般申菱都挺忙碌，倆人不消三兩句就可互道再會，分道揚鑣。
這次卻巧，她進去時，正趕上宮里來送貼的公公往外走。
雙方打上照面，雖說彼此并不熟識，但哪個混深宮內(nèi)院的沒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瞬間便認出她的身份，趕緊俯身拜了幾拜，這才告退。
申菱執(zhí)貼的手勢未及放下，見小燭步入，到底沒壓住心中酸楚，似笑非笑道：“縣主定然比下官更早一步收到皇家邀帖了吧？這回狩獵是縣主第一次以全新面貌示于人前，想必林將軍早已為縣主鋪好了康莊大道?！?p> 這番聽似關(guān)切的話，實則充滿嘲諷，無非就是影射林沐濯為她掙來的榮華富貴。
換作旁人來碎嘴，小燭可能只會一笑置之全不放在心上；但對象是申菱，她還覺得蠻傷感的。
天女下了凡，到底染上俗世氣，就連如此色令智昏的行徑也做的理直氣壯，當真可惜。
“義兄公務(wù)繁忙，亦不喜搞鉆營取巧那一套，又怎會為端敏破例？更何況端敏三年來受教于雅堂，聆古人圣賢之訓(xùn)誡，讀百家經(jīng)典之灼見，三省吾身尚且不夠，絕不可能因私違公……”
語未歇，申菱的臉孔已十分難看。
小燭就是要送她這記軟釘，省的一見面就陰陽怪氣活似欠了她的。
當然她也不能真叫申菱下不來臺，語氣一軟，又說：“端敏深知，祭酒大人今日之言乃借秋狩之事提醒學(xué)生切莫得意忘形，當永葆初心。學(xué)生銘感五內(nèi)，請大人放心，日后行事定不辱大人苦心栽培之意?！?p> “……如此甚好?！贝蠹s沒討到好處，申菱很快便結(jié)束了這場無趣的對話。
這一年北蒼皇室的狩獵場與以往并無不同，只聽說一向驕縱霸道的朝陽公主因身子不適遺憾缺席。
小燭的帳篷被安置在女眷堆里，一想到某個女魔頭正抱恙在京，離她十萬八千里遠，頓時覺得靈臺開闊，渾身舒坦。
離女眷營地最近的是太醫(yī)署的各位太醫(yī)們。
他們身負看病問診保健調(diào)養(yǎng)之責(zé)，任何情況下都很得貴族階級的青睞。
小燭閑暇時隨便散散步，竟叫她遇上一位故人！
“下官參見端敏縣主?！?p> 眸中所映之人十分眼熟，她仔細辨去，不由驚呼：“齊太醫(yī)！是你？好久不見！”
齊譽露出靦腆的笑，卻并不見外：“是啊，果真久矣，有四五年了吧？”
兩人因為這個意外的相遇，很快重拾舊誼。
“沒想到，再見面，當年的小丫頭竟貴為縣主了?！?p> “這個……說來話長?！毙T戳戳頭頂繁復(fù)的裝飾，有些不好意思，“總之還是得感謝將軍的提攜之恩。”
齊譽身在朝中，整日穿梭于達官顯貴間，自然聽聞不少關(guān)于她和林沐濯的小道消息，傳奇佳話有之，下流不堪更甚之。
人們對于自己苦求而不得的東西，總是懷著三分嫉妒，她這縣主當?shù)奈瘜嵳劜簧锨灏?，招惹來的蜚語難免惡毒些。
“下官聽說了。鎮(zhèn)國將軍的義妹，在北蒼絕對算得上獨一無二的榮耀?！彼匾夥潘闪苏Z氣，用打趣的口吻說，“縣主這命也太好了，下官看了也眼熱呀?！?p> “欸，你可別下官下官了，聽得我渾身不自在?！毙T略一思索，小聲道，“以后無人時你還像以前那樣喊我小燭，我也不叫你齊太醫(yī)，直接喊你齊譽可好？”
齊譽愣了愣，一時不知該不該應(yīng)好。
小燭見他沒反駁，高興得很，靈動的雙眸伴著晏晏笑語：“想當初咱倆合作的時日可不短呢，叫一聲知己不為過吧？”
這一句想當初，當真勾起齊譽的無限懷念。
那時他倆一同服侍重傷的林素，一齊挑選藥材討論膳食……他永遠不會忘記那碗香飄十里的養(yǎng)生湯，更不會忘記那張乖巧愛笑的臉。
知己，知己，甚合吾意！
再次與齊譽聯(lián)系上，小燭又把她的老本行烹制藥膳撿了起來。
事情的起因是齊譽請教她一些藥膳方面的問題，小燭比劃了半天，聽者似乎不得要領(lǐng)，于是便一同來到尚藥局臨時搭建的帳篷里實地演練。
一來二去的，尚藥局的同仁們都知道端敏縣主擅炊，且通醫(yī)理，實為才女一枚。
鎮(zhèn)國將軍名聲在外，清冷高絕，有生人勿近之嫌；而他的義妹則完全相反，待人親和，通情達理，一點縣主的架子都沒有。
好名聲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那日風(fēng)沙突起，吹的整個草原嗚嗚嘖嘖。
姜鼎白日觀戰(zhàn)，讓風(fēng)吹急了，晚間便有些頭痛體乏的征兆，整個人蔫蔫的吃不下飯。
御膳房變著花樣做了好幾十道菜，可是大多沒怎么動筷就給退回來。
皇后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宣太醫(yī)令前來診治。
那齊紹老兒年已過百，胡子花白了一大半，號完脈，立即跪下道：“皇后娘娘不必憂心，觀皇上脈象，是有些浮緩，應(yīng)屬風(fēng)寒侵體所致。微臣這就開出方子煎藥，待皇上喝下，明日便可好轉(zhuǎn)?！?p> 皇后點點頭，卻并沒寬心多少。
很快，湯藥端來，撲鼻一股子苦辣味。
姜鼎情緒不高，胃里沒食，一聞這味道險些吐出來，說什么也不要喝了。
這可急煞了周圍一堆伺候的！
齊紹接到皇帝使性子不喝藥的消息后，愣是半晌無語，他是個大夫，可不會順孩子氣呀！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齊譽主動請纓，向祖父大力推薦端敏縣主的手藝。
兩人一頓搗鼓，終于做出一碗像模像樣的藥膳，為了討皇帝開心，還給起了個玄之又玄的名諱——神仙粥。
“什么粥？”姜鼎看著那碗不太起眼的米粥，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御前宮女低斂著眉眼，照著單子又念了一遍：“神仙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