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后不久,甜果端著一碗粥走到了門前,探頭往里看了看,隨即一張小臉苦得皺成了包子,滿臉的懊悔,
“奴婢動作太慢了!早知道讓廚子再快些就好,要是把粥交給侯爺,讓他喂您吃才好呢!”
我臉一黑,這丫頭怕不是和青葡待久了,以后得少讓那妮子在府里嚯嚯這些根正苗紅的小丫鬟,你瞅瞅教的這都是什么東西!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將我扶起坐直,端著粥一點點的喂給我喝。
“為何要侯爺來喂?他老人家喂的有什么滋補功效嗎?”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臉好笑的看著我,
“大夫人在哪聽的這奇言妙語,讓侯爺來喂,是為了增進您二人的感情嘛!”
我閉著嘴咳了一聲,差點把粥噴到她臉上。
這小丫頭不會沒聽出來我在反諷她吧,而且喂個粥怎么就增進感情了。
她見我不說話,一邊給我拍了拍背,一邊湊近我小聲的說著,
“大夫人,如今侯府里的下人都看著呢!您和侯爺二人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但是感情上,偏生就差那么一把火哩!我們都盼著早些把火燒旺了,好早些看到小侯爺呢!”
我好不容易將氣捋順了,聞言又是一陣氣悶,直將我的胸口悶的生疼,我連忙對她擺了擺手,
“你可別說了!咱好好吃粥,好好吃粥!”
燒火?我怕小侯爺沒燒出來,先把我燒的神經(jīng)衰弱了!況且看著這小丫頭不大,怎么說話卻這么不含糊,一番言論,說的我都有些掛不住臉了。
她那圓溜溜的眼睛寫滿了疑惑,但終究沒有再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了,只一勺一勺舀著粥喂我吃。
時間飛快,我在床上已經(jīng)躺了半月有余,兩只手也能輕微的活動了,胸口和腦后的刺痛也幾乎消失不見,平時也能下床活動活動了。
這天,我正帶著青葡在府中的穿山游廊上散步活動,時不時的往廊下丟點魚食消遣,卻見從游廊的另一邊轉(zhuǎn)角走出來一個人,我瞇了瞇眼。
那人是一身的紅袍。
陳青安信步走到我的面前,青葡在后面彎腰行禮,說了句三皇子。
我只冷眼望著他,那天他有提醒我注意安全,證明他對獵場外圍將要發(fā)生的情況有所知曉,卻沒有做任何的布置,任由那些死士屠戮沒有抵抗能力的婦孺,如果不是有巾眉在,青葡怕是也死在那里了。
他神色還是那樣心不在焉的,散漫的令人想要給他一拳,他沖青葡揮了揮手,
“你先下去吧,本殿陪著你家夫人說說話?!?p> 青葡轉(zhuǎn)頭看向我,在征詢我的意見。
我點了點頭,她才應了句是,順著游廊退遠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問他到,
“侯爺呢?沒來嗎?”
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到游廊邊,背對著我,
“夢笑奉命捉拿刺客,如今正在淮陽軍營中整理匯總的消息?!?p> 他頓了頓,將頭低了下去,看著那一池子的蓮葉,聲音低沉著道,
“那日的情況,本殿也只是憑直覺猜測,而且即使出事,九成也只會針對夢笑,沒想到…”
我笑了笑,說話倒挺開門見山的,我往后走了幾步,靠在了游廊的墻上,
“所以呢?殿下這是什么意思?特地過來與我解釋?怕我記恨在心?殿下大可放心,于路人而言,你提醒我一句,已經(jīng)是難得了。”
他聽我說完,久久沒有出聲,過了一會才轉(zhuǎn)過身來,兩只胳膊倚在扶手上看向我,臉上依舊是掛著輕松的笑容,
“本殿來這只是想告訴你,暫時,我與夢笑,還是在同一條船上的,所以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大可來我府中尋我,不必有所顧忌?!?p> 我嗯了一聲,將頭偏了過去,心里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你都說了,暫時。
如果以后船翻了,處在船中央的我,在兩邊就都不是人了,況且這人,遠不像表面表現(xiàn)的這么簡單。
一個皇子,表面上既無強盛的母族勢力,也無實權(quán)在手,如何能與右相太子那一幫子斗到現(xiàn)在。
“我倒不知道如今我與殿下關(guān)系好到如此地步了?況且,溫侯所涉的政爭,與我一點關(guān)系也無,如果殿下要圖我什么,還是早點回家洗洗睡吧。”
他聽聞這句話,怔愣了一會,隨即欺步上前,瞇著一雙眼看著我,
“你不信本殿?”
這是準備施美男計了?
我嗤笑一聲,抬高頭和他對視,
“信?。∥以趺床恍?!我,我的侍女,差點就都死在圍場里了,我如何不信?”
他擰著眉毛,盯著我的眼,似乎想看出點其他什么東西,我只當這是個腦子不大好的兄弟,抬著頭與他對視。
半晌,他將視線低了下去,聳動著肩膀嗤笑了幾聲,
“月明,以后時間還長,慢慢的你就會信本殿了。”
我不置可否,以后的事情誰說的清楚。
他走到我身邊來,學著我的樣子靠在了游廊的墻上,
“今日本殿見著你,心情還算不錯,你可有什么想問我的?本殿酌情與你說幾句?!?p> 我想了想,整件事情確實有很多地方撲朔迷離,暫時不方便問溫侯,自己調(diào)查起來也晦澀難明,我轉(zhuǎn)頭看向他,
“右相為何要針對溫侯?”
他沉吟了下,隨即緩緩說道,
“右相…與十四年前,老淮陽侯和其夫人身死有關(guān)。”
我恍然大悟,腦子中隱隱有一條線,將當年那些說不通的地方緩緩串聯(lián)了起來,是有人作梗的話,那些事情便大致都有解釋了。
“為何右相要…”
“至于這個,涉及到前朝,與本朝開朝的一些復雜的黨爭,你還是找個時間讓夢笑與你解釋吧,本殿怕他嫌我多嘴?!?p> 我點了點頭,今天有機會知道了關(guān)鍵的這一點,已經(jīng)算是意外之喜了。
我正低著頭整理著思緒,眼前的光突然暗了下來。
我抬頭看去。
三皇子比魏月明高了不少,和溫侯的身高相差無幾。
所以當他一只手撐在我身側(cè),一只手拿著折扇抵著我下巴的時候,能將光線遮蓋的差不多了,那雙眼逆著光,散發(fā)著幽暗的光澤,
“本殿告訴了你這么重要的消息,你,打算如何報答本殿?”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與我玩這一手,我都不能確定到底是會先把我惡心吐了,還是把我心挑亂了。
我劈手將那把扇子奪了過來,然后丟在了他懷里,
“以后這種無用功殿下還是少做吧,白費功夫不說,我是侯府的人,讓人看到,容易落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