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夭夭拿起一個饅頭時,包子突然叫了幾聲,“有人來了,兩里外,是館長,是館長!”
夭夭忙放下饅頭,跑到房間里,匆匆找了一根綢子,將滿頭青絲在頭頂梳了個發(fā)髻,再往頭上戴了一個黑色的袱頭,身上套上一件深綠色的袍衫,腰間系了條黑色的腰帶,腳上套上黑面白底的馬靴。
這一套行頭加身,她就是是個十足的先生模樣了,雖然面盤與身量都個十幾歲小女孩的模樣,但整體氣質(zhì)看起來,顯得更為沉穩(wěn)、可靠。
她在鄉(xiāng)集上的裁縫鋪里,花四兩銀子銀子訂了兩套衣服,一套是現(xiàn)在穿在身上的深綠色,還有一套是深藍色。人靠衣妝,佛靠金裝,從季青的奶奶與娘親與她初次相逢時的態(tài)度里,她就已知道了衣服對一個人的重要性。
剛剛準備停當(dāng),門便不重不輕地被敲了三下。
夭夭穩(wěn)了穩(wěn)心神,不急不徐地走到門邊,輕輕將門往里拉開,門外站著一個肥碩的中年男子,小眼睛、雙下巴,面上含笑。
夭夭朝來人抱了抱拳,說道,“請問,您找哪位?”
來人也朝她一抱拳,回道,打擾了,“鄙人伯勞義學(xué)館館長岳金霖,特來拜見林先生!”
“岳館長,失敬失敬。請進!”夭夭作了個請進的手勢。
岳金霖抬腳走進屋子,夭夭將他引到飯桌上首位,作勢讓館長在首座坐下,館長倒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夭夭似乎聽到了長凳發(fā)出的咯吱聲,嚇得這胖子尷尬地笑了笑,撫著板凳說:“板凳兄,莫怕莫怕,有勞了!哈哈哈哈”
經(jīng)他這樣一講,夭夭放聲地笑了出來,想不到這館長還甚是有趣,心里對他不禁多了些好感,不過對他有沒有好感都不重要,即然要在他的館長做事,必須要讓他喜歡上她。
“岳館長心懷寬廣,敢于取笑自己的人,真是智慧通達,令我好生羨慕,不知何時我才能達到館長如此胸襟。”
聽到面前的這個小先生說話如此識趣,禮貌適度,倒真是個有禮有度的人哩。雖說在這個世界女子為師都甚少,但也不是罕見,聽說楨城之中就有不少女先生。
“女先生,可是林夭夭林先生?”他這是禮貌性地一問了,昨天他便找林壯志詢問過了,季鄉(xiāng)長也介紹過,早知道是個“年幼而善教”了,相必正是眼前這女娃。
夭夭再次整理衣服,朝岳金霖拜了一拜,說道“正是小女,館長公務(wù)繁忙,來此相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要辦事那就快點辦,可以辦完了正事再閑談。
“林先生真是快人快語,鄙人此來是想了解下,先生可愿入職義學(xué)館,館中先生缺乏,經(jīng)鄉(xiāng)正大人推薦,特來求賢!”反正是義學(xué),是村中富戶出薪,又不拿我的錢,鄉(xiāng)正大人推薦,何妨給個面子。
夭夭再次整理衣服,朝岳金霖拜了一拜,“感謝岳館長之約,小女父母雙亡,投親至此,館長若能賞此給小女,真不吝為小女恩公,拜謝拜謝!”哎呀哎呀,干嗎那些先生一定要如此說話呢,讓人實在牙酸,不過第一印象,務(wù)必要樹立起來啊,林夭夭加油。
“本館現(xiàn)有二十余生員,皆在六歲至八歲之間,學(xué)部規(guī)定,至段孩童需設(shè)禮、樂、算、經(jīng)、體四科,現(xiàn)本館設(shè)珠算科、經(jīng)學(xué)科,鄙人不才授珠算,蔡先生授經(jīng)學(xué),體健科、樂化科尚未設(shè)立,林先生可有意為樂化或體健科?“
體健科與樂化科科,夭夭都可以來的,在勾欄院時學(xué)過些劍術(shù)與樂器,但傳授兩樣科目,自然過于費時勞心,她還要省下心力與時間修行。
如果要選一樣科目,到底要選哪一樣呢?還真是有些為難。
包子蹲在夭夭身邊哼哼唧唧了幾聲,聲音微弱,從喉間擠出,有些像小孩子撒嬌聲。
岳館長甚至是好奇地望向小狗,”這小狗甚是有趣,竟然發(fā)出此種聲音。它要是不發(fā)這聲音,我都不知你亦喜養(yǎng)狗哩!“很奇怪哦,我進屋也沒聽到它叫喚,別人家的狗不是見不得生人嘛。
”原來岳館長也喜歡狗兒?它是我養(yǎng)了多年的小狗,甚是乖巧,就是長得太過肥圓,故喚它包子!“
包子朝她翻了個白眼,”就你這起名字的技術(shù),也有臉皮做學(xué)館先生,哼~“
岳館長忍不住要蹲下身去摸它,哪知他屁股剛離開板凳,包子便瞟了他一眼,轉(zhuǎn)瞬就跑開了,好似不愿被它摸一般。
岳館長與夭夭對視一眼,便哈哈大笑起來,”這狗兒甚是有趣、有趣!你連小狗都教得如此好,相必教人是沒問題了!你平素是如何訓(xùn)練的?“
當(dāng)下,夭夭便跟他胡諂起訓(xùn)狗之法:”狗之智慧,宛若人之幼兒,一喜溢美之詞,一喜口腹之欲,有時喜歡正話反說……從這三個方面著力,便無有不可馴之狗兒……“
寄舍在包子身上的邪佛不不想聽她胡謅,但無奈耳力太好,全部聽入耳中,當(dāng)下驚道:”乖乖,這丫頭好像正是在說我呀!“
其實夭夭的馴狗之辭,并非完全胡謅,也是這段時間以來,她從與包子的相處中得來的經(jīng)驗。真真會說謊的人從來都不會說出完全的謊言,因為這樣太容易被人識穿,唯有真里有假、假里有那么幾分真,才能令人信服。
兩人聊養(yǎng)狗經(jīng),聊得不亦樂乎。人出于本能,都會喜歡與自己有相同愛好的人,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講的也是類似這個道理,兩人的談話在夭夭故意往狗身上聊之后,就擺脫了上級面試下級的氛圍,而是完全成了兩個有相同愛好的人的愉快交流。
兩人足足談了一個多時辰,還在狗的話題上愉快地進行著。一直到林二爺林二娘回家吃飯休息才結(jié)束。
岳金霖見兩位老人回家,才想起自己這次來的正事:要與林先生談好開工時間以及傳授科目。
于是在與兩位老人作了簡單的寒暄后,快速將話題拉到正題上。
很快便確定了夭夭教授體健課。
岳金霖告訴夭夭,雖然官家也宣稱重視音樂的教化功能,但樂化并不是考學(xué)科目,且學(xué)之甚費銀錢,鄉(xiāng)間人家向來不重樂化科。庸楨國王庭是馬上得來的大位,故而向來重視體健,這體健雖不是教學(xué)科目,卻是世人考量學(xué)子的一個重要參考指標,所以他建議夭夭傳授體健課。
夭夭便答應(yīng)了下來。
每日申時(下午三點)開時,傳授半個時辰(一個小時)的體健課,具體內(nèi)容為劍術(shù),自后日開始授課。
談清楚之后,岳金霖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