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的槍炮聲傳來,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雖然這個國家的每個人都知道,和平已經(jīng)不再是屬于他們的東西了。
但是,交戰(zhàn)國雙方的國民們卻無比狂熱地迎接著這場戰(zhàn)爭,他們似乎認為,這一仗必打不可。城市里的居民們將鮮花插進士兵們的槍管里,讓那粗野的金屬和鮮活的生命形成了極大的對比。
士兵們的眼里也帶著狂熱,他們不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場浩劫。讓他們躲在戰(zhàn)壕里?那純粹是在浪費時間,他們愿意迎著炮彈和槍彈沖鋒,將軍旗插在敵人的陣地上。
然而,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卻有一個不合群的青年。他趁著夜色從軍營中逃走,并且一路躲避著憲兵隊的追捕,跑進了敵國境內(nèi)的一個農(nóng)莊里。他確信,憲兵們是不會追到這里來的,他實在是不愿意參軍。
“瑟芙緹!馬廄里好像有什么聲音,你快去看看!”農(nóng)莊的主人是個五六十歲的老禿頭,他安適地躺在自己的安樂椅上,要自己的女兒出去確認馬廄的情況。
本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是應(yīng)該離開的,可老頭卻堅持認為自己的農(nóng)莊不會成為敵人的襲擊目標(biāo),而且他也不愿意丟下自家的土地離開。
“爸爸,我不敢去,如果是敵人的軍隊怎么辦?”
“那些德國佬是不會來的!”老頭子有些不滿,“塔朗西,快和瑟芙緹出去看看!對了,提一盞油燈就夠了!”
塔朗西是農(nóng)莊主人家的雇工,平時負責(zé)照看照看農(nóng)莊里的牲畜。他并不是本地人,但是聽口音也聽不出他到底是從哪來的,而他自己也說不上自己住的那個村子叫什么名字。
“弗萊迪老爺,我一個人去就夠了,讓小姐留在這里吧,現(xiàn)在外面可不太平,德國人打過來了!他們說就連去鎮(zhèn)子的路都被封了?!?p> “哼,說得好像我沒見過德國人一樣。算了算了,那就你去吧?!?p> 塔朗西提著一盞油燈走了出去。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希望自己不要運氣那么差,正好碰上德國兵。
馬廄里似乎確實有什么東西在動,但那絕對不是狼或者其他什么猛獸,不然馬兒一定會驚慌地叫起來。
“誰在那里!?”為了給自己壯膽,也為了嚇唬那個闖入者,塔朗西大聲地喊了一聲,隨后抄起一旁的干草叉,向著那個黑影走去。
“別……別……!”那個闖入者說著含糊不清的法語,他把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害怕地顫抖了起來。
“還真是個德國兵!”塔朗西驚訝地看著闖入者身上的德軍軍服,隨后更大聲地喊了起來,“弗萊迪老爺!我抓了個德國兵!是個真正的德國兵!”
弗萊迪老爺也在另外幾名雇農(nóng)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他們的手里拿著繩子,要把這個落單的德國兵綁起來。
“我看,這應(yīng)該是個逃兵吧?塔朗西,你問問他會不會說法語?”
“我怎么問?我又不會說德語。”塔朗西雖然沒有發(fā)問,但他把干草叉扔在一邊,雙手拽住這個逃兵的手臂,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
這個德國青年害怕地看著眼前的法國農(nóng)戶們,隨后快速地轉(zhuǎn)過目光。他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嘴里哆哆嗦嗦地不知道在說什么,就好像是得病了一樣。
“嗬——還是個膽小鬼。我們這次恐怕也算是立軍工了?!?p> “是啊,仗都還沒打多久,我們就抓到了德國俘虜,這樣的英雄事跡就算上報紙也不過分。只是可惜都聽不懂他說什么,不然還可以拷問點軍事情報?!?p> “行了行了,明天去找部隊,把他送過去,說不定官老爺們一時興起,還賞咱們幾個法郎呢!”塔朗西麻利地用繩子將這個逃兵綁在了馬廄的柱子上,然后席地坐在了他的面前,“我就在這兒看著他?!?p> “你還真是不嫌麻煩,算了算了,隨便你怎么搞吧,只要不把我們的錢放跑就行?!?p> “怎么會呢老爺,我最擅長的就是看管了。您那些綿羊,平時不都是我在放么?”
“行行行,你就好好地守在這里吧。我可沒時間和你耗?!?p> 德國士兵從一開始就抖個不停,但在看到弗萊迪離開后,他似乎就沒有剛才那么害怕了。
“怎么?你以為我們老爺要殺了你?我們的老爺可是這附近的村子里最計較的一個人了,他是不會浪費任何一個能賺錢的機會的。”
想到這里,塔朗西不由得把手伸進了俘虜?shù)能姺诖铩5幻鰜砹藘砂l(fā)子彈和幾個硬幣,除此之外再沒有找到什么東西了。
“唉,你身上怎么就這么點兒東西?就這么些錢,連買條面包的錢都不夠?!?p> 但幾個硬幣好歹也是錢,塔朗西還是把它們揣進了自己的口袋里,至于那兩發(fā)子彈,他把它們?nèi)拥眠h遠的。
“明天就帶你去我們的軍隊,抓到一個俘虜,恐怕是要給我們些錢的,那樣弗萊迪老爺就高興了?!?p> 農(nóng)莊里的農(nóng)民們還不知道,早在三天前,德國的軍隊就已經(jīng)繞到了他們的后方去,而原來駐地里的所有法國軍隊已經(jīng)全面撤退,現(xiàn)在正在新的防線上抵抗敵軍的部隊。
而憲兵隊的士兵也在尋找這名逃兵的蹤跡,對于德意志的軍隊來說,出了叛徒是一個恥辱的事。所以,憲兵們一定要到前線抓人。
不過,要尋找這名逃兵的也不只有軍隊。
德國士兵見這些農(nóng)民沒有殺了自己,立刻松了一口氣。至少在這里,在這時,他已經(jīng)安全了。
軍隊的意志是狂熱的。年輕人不愿意讓自己在戰(zhàn)場上死去,那么他就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來避免。他只是想正常地過完一生而已,卻沒想到突如其來的戰(zhàn)爭打破了他一切的希望。
不過,他雖然成功地從軍隊里逃了出來,卻還要面對陌生的法國,更何況躲避的這個國家還是自己國家的敵人,他們隨時都可能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