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不易回頭望了望吳延,對他如此躊躇頗為不解,但也沒細想,還是大步往街上走去,就好像身處黑暗之中卻看到了星火,急切地向著光明挺進一般。
“大哥!”吳延看他腳步匆匆,不安地走出了董府大門,焦急喊道,又怕驚動了什么似的連忙又看了看四周,隨即縮了回去。
白居不易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不由地多了一分鄙夷:怎么進了陳留城反而慫了?在昌黎時那個慷慨赴死的吳延哪兒去了?
等了半分鐘左右,看到吳延遲遲不愿跟自己一起走,白居不易氣得一甩手,罵了聲“去球”便不再回頭自顧自地往心中的光明之地走去。
此時他還不知道應該如何智取文威,但他隱約感到答案就在陳留城里某處,等著他去找尋。
走在路上的白居不易仔細地觀察著身邊的一切,像個尋找線索的偵探一般。
這日天光暗淡,云遮霧攏,太陽就像被棉被裹住的光球,明亮得很朦朧。從微微抖動的旗幟、樹枝以及人們的裙擺上能看得出有微風。這一切讓白居不易自發(fā)憶起了春季陰天的早晨——那種涼意總令人恍惚。
離城中心越來越近,人氣也越來越旺盛,仿佛為這清冷的早晨點起了一堆堆篝火。走到不知道是東西南北哪個市,鱗次櫛比的店鋪攤位,形形色色的男女,在叫賣購買著各種各樣的玩意。白居不易走到一個賣菜的小攤前,隨手拿起一顆白菜,攤販還真的報了價錢說“兩錢”,這讓白居不易覺得特別新鮮——不知道這白菜買回去,是能自己做飯還是可以生吃補充點什么。但想到抱著顆白菜去替人尋仇說出去實在不成體統(tǒng),因此這次他還是抑制住了好奇沒掏錢去買。其他小攤也是一樣,無論是菜刀砧板、針線布料,還是翡翠玉石、金銀珠寶,都有價格,好像萬物都可以買,只要你肯花錢。
白居不易掂了掂自己的錢袋子,立馬便意識到想學曹孟德獻刀刺董卓,此時的自己還是欠那么一丟丟火候。因而便不再走進那些賣高檔貨的店鋪,只在其門口看看是否有紈绔子弟的身影,沒有便繼續(xù)在人海中漫游。就這種光看不買的舉動跟平日里逛街的他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
在無止境的人流里漂流了許久,白居不易這才跟著幾個家仆模樣的采購,慢慢蕩出了這個熱鬧卻沒有亮點的市集,走到了一個朱門大院密布的住宅區(qū)。白居不易很得意于自己將從《刺客信條》和《殺手》里學來的跟蹤術在《漢室孤兒》里靈活運用得如此令游戲策劃意想不到——跟著富人區(qū)的奴仆找到了富人區(qū),太守府會在附近,高端娛樂場所估計也是一樣。
在京城,富人區(qū)在皇宮附近,在地方郡縣,富人區(qū)在府衙周圍,這是古代的慣例,至少東漢大多城市的分布情況是這樣。
果不其然,在富人區(qū)的最南端便是一個圍墻高聳、占地廣闊的庭院,圍墻上有假山冒頂、庭樹揚枝,與其他豪門呈另一派氣象,走到前門一看,不是那“太守府”又是何處。門口站有握刀甲士兩人,更使其顯得肅穆威嚴了許多。涿縣縣府跟這里比起來,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白居不易也不敢造次,裝作沒事溜街的屌絲大搖大擺地從門口走過,看都沒看門口兩個甲士一眼。余光中,敞開的大門中又走出了兩人,四人交頭接耳片刻后,四人完成了交接換班。白居不易心情頗佳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胡唱了幾句自創(chuàng)的野歌,直感覺眼前的星火在逐漸放大,自己離光明又近了幾分。
他一直沿著圍墻轉到背面,發(fā)現(xiàn)了個奴仆出入的小門,心想再如此轉下去似乎太過惹眼,便不動聲色地繞到巷子里隱蔽地遠遁而去了。
“圍墻外一顆樹都沒有,想翻過圍墻估計是不太可能了?!卑拙硬灰滓贿呑咭贿叞底詫に贾?,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條大道上。遠處,大街的一頭連接著陳留城的北門,另一頭沒入了車水馬龍的集市,顯然這是陳留城的一條主干道。再往南看去,富人區(qū)靠近大道的這一側商鋪之中,赫然有一棟花樓——并不是說它像個大型花架一樣矗立在街上,而是其色彩之艷麗,風格之妖媚,讓人一看就知道它里面有不一般的東西。
白居不易大喜過望,正要趕過去之時,突然感覺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轉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當日為他二人開門的董府小童。
“先生萬莫亂走,城中危險,快隨我回府罷!”
“太平年景,有何危險?”
“這……吳公子并未明說,僅叮囑小人定要走無人小路將先生帶回府中?!毙⊥f著,自己的臉上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白居不易聽后有些哭笑不得,說道:“唉!這膽小……鬼怕強人!還請回報吳公子,我四處轉轉便回,無需過憂!”說完便匆匆拱手離去,徑直走向那座極具吸引力的花樓。
一進樓中,便感覺來到了一個戲園子。屏風后面便是一塊專供歌舞伎表演的空地,四周有青紗遮擋著,從縫隙中望進去,里面是一間間雅致的包廂,顯然是供富貴人物安靜消遣交談的地方。
“貴人要去哪間?奴婢帶貴人前往?!币粋€音容清秀的姑娘不知何時來到了白居不易身旁,當她溫柔發(fā)聲白居不易才感覺到了她的存在。
“嘿,這姑娘,至少有8.5分啊?!边@個念頭自白居不易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按住頑皮恭敬地說道:“有勞姑娘,請問文公子已到否?”
那姑娘淺淺一笑,梨頰頓生微渦,輕聲道:“回貴人,文公子尚未至此。貴人可先到“攬月軒”用些糕點、觀賞歌舞,以候公子。”
“也……罷了。文公子未至,在下稍后再來便了,有勞姑娘了?!卑拙硬灰滓粫r迷醉,差點隨口答應捅出簍子,幸好及時醒悟,這才把話圓了回來。轉身出門時心砰砰狂跳,手心也冒出汗來。
走到門口他才想一件重要的事來,隨即“啪”的一聲拍得大腿直響,懊惱叫喚道:“哎喲,不記得問名字了!”
“算了算了,正事要緊?!卑拙硬灰捉涍^激烈的心理斗爭,終于制止了自己回頭的沖動,搖了搖腦袋便往董府走去。雖然沒能得知這美女的名字頗為遺憾,但他出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xiàn)在只要回去叫上吳延埋伏在這花樓附近,等文威進來后裝作是和他約好的賓客,去到攬月軒將他誅殺在青紗之后,這仇便報了。
白居不易本有自己一個人幫吳延報仇的想法,但轉念想到如此大的仇恨如果他自己沒能參與到報仇的過程,心結還是打不開,因此還是決定回去叫上吳延一起來。
先前的星火此時已變成了隧道出口的光,只要走出這一步,就能用光明沐浴更衣了!
“更衣……嘿嘿……”白居不易一邊為自己有這種想法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一邊又有點小激動。正走在大街上,突然四周房子后面沖出來十幾個人瞬間將他團團圍住,其中一人大聲喊道:“賊犯速速束手就擒,否則莫怪我等刀劍無情!”
定睛一看,十幾個人都是甲士裝扮,顯然都是太守府的人!此時一個個目露兇光,右手緊握著劍柄,隨時可以拔劍出鞘。
環(huán)顧間,白居不易右手拍了拍腰間,手碰到自己髖骨,頭盔里傳出低沉的肉響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現(xiàn)在身無寸鐵。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卑拙硬灰状藭r直感覺天昏地暗,雙腿發(fā)軟?!斑@伙人來者不善,這次被他們制住恐怕就兇多吉少了。”想到這里白居不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掌心都有些潮濕了。
就在此時,腦后突然有兩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白居不易又驚又俱,還沒來得及轉過頭來,只聽“砰”的一聲,眼前畫面瞬間黑了,后腦勺隨即傳來刺痛感,整個后背就像有塊巨石壓了過來,差點沒把他整趴下。又過了幾秒,視野變成了一條小縫,只能看見那些甲士的腳和無數(shù)手臂伸到自己身上。
白居不易正要環(huán)顧四周看個清楚,畫面又黑了。
之后會發(fā)生什么,此時的白居不易已經大概猜到了。
“完蛋……”白居不易習慣性地右手去摸自己的額頭,可只摸到了冰涼的頭盔。
旸谷何處
古有劉備大意失荊州,今有白居不易兗州大意失劉備。是劉備本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