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她!
清玄靜靜地注視著冰床上的喬雪薇,眼里流露出心疼,“薇兒……”
黎默竟然也在,他緘默地站在一旁,但眼中的關(guān)切之意任誰都看得分明。
“小早!”晏時楚揮手朝林早打招呼。
林早也微微頷首,卻關(guān)注著黎默的一舉一動。
她心里酸溜溜的,果然女主和男主之間的吸引力夠大。
“早兒,你也看到了。”清玄沉吟道,將事似如數(shù)道來。
“薇兒她,病得很重……”
“你不是一直好奇你的血都被用到哪里了嗎?正是薇兒的病?!?p> 林早倒是沒有太驚訝,畢竟她穿越到這里,又?jǐn)偵线@么一個惡毒女配系統(tǒng),她身體的血可以救女主這種設(shè)定簡直是在正常不過了。
“你似乎是早有預(yù)料?”清玄問道。
林早搖搖頭,“是師尊把我從小牛村里接出來,若是師尊要求的,我一定會做的?!?p> 除了要我的命以外,林早在心里腹誹道。
清玄一怔,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沉默了好一晌才道:“你是個好孩子?!?p> 林早覺得他的語氣怪怪的,卻沒多想。
很快冰床四周的陣法生效,一絲絲藍(lán)色火焰拔地而起,似在死亡女神前跳舞。
卻見清玄一向矜貴自持的模樣不再,一臉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不知從哪里取出一盞青色蓮燈,散發(fā)著幽幽的光芒。
這盞燈……
若不是她的那盞青色蓮燈早已跟隨陰鬼被掩埋在了紫央秘境中,她恐怕都要認(rèn)錯了。
不過與林早那盞燈不同的是,這盞燈的氣息更加溫和,沒有那么陰冷。
林早站在一旁,看他在冰床的周圍擺了幾個小巧的黑色酒樽,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物件兒,看這樣子是要擺一個陣法。
她沒注意到身邊的若淑慎不經(jīng)意間變了顏色。
“獄爵樽,黑祈石,這是、這是……”她形狀優(yōu)美的丹鳳眼猛地一縮,心也一沉。
怎么會是九子母天魔玄陰大陣?!
她原以為只是個以血換血的小陣,這……
“早兒,你躺下去吧?!鼻逍従徴f道。
林早聞言乖巧地躺到了喬雪薇旁邊的那張冰床上,心如擂鼓,勉強(qiáng)壓下緊張。
她的眼皮一直跳,好似要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
“等下!”林早想坐起來,卻碰到了一層厚厚的靈力屏障。
清玄的眉頭一皺,看向若淑慎。
若淑慎微微點(diǎn)頭,輕輕走向林早,“別緊張?!?p> 林早急切地問道:“就是采血對吧?”
“對?!?p> 林早這才又躺了回去。
媽蛋,這氣氛怎么這么古怪?
她捏緊了自己的裙角,指節(jié)泛白。
晏時楚的眸中滑過憂色,呼吸都急促起來,雙拳攥得發(fā)白,她們倆都是他的師妹,他真的不想任何一個人有事。
兩個少女躺在不同的冰床上。
林早的手被托起,懸在空中,一絲血線被牽引至喬雪薇的體內(nèi)。
藍(lán)色的火焰越生越高,九個獄爵樽竟升起一陣裊裊的黑煙,十幾個骷髏頭緩緩冒出來,繞著兩張冰床舞蹈,若是林早此時睜開眼睛,她一定會震驚地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正是紫央秘境中的陰鬼。
清玄上人是劍修,怎么會如此邪惡的陣法?
卻見他取出一面半人高的銅鏡,擋住喬雪薇,面向林早。
他低低吟唱起來,“獻(xiàn)祭之血,以血為引,請予以更正,既往已去矣……”
“五方五行,天魔將至……”
“吾愿以替,以血為引……”
“愿以子為母替!”
他大喝一聲,眼里滲出血絲。
像是回應(yīng)他似的,黑煙舞動的更歡快了,像是在迎接什么人似的。
一陣陰風(fēng)突如其來,將冰室內(nèi)刮得呼呼作響。
“哈哈哈哈……”
怪笑聲在安靜的冰室中顯得格外突出,一道黑影在藍(lán)色火焰的包裹中緩緩走出來。
天哪!那是什么東西?
那東西幾乎不能用人來形容,偏偏他的大致身形與人無異。
他頭生六角,眼如拳頭般大小,偏生眼白極小,大張著蒲扇大的嘴,卻不見牙齒,只是黑乎乎的一片,似那深淵一般,周身縈繞著濃郁的血?dú)狻?p> 他站起來足有兩米高,每走一步都震天響。
就連見多識廣的黎默都是面露驚色,他摸上背上的黑劍,一個不對勁兒就準(zhǔn)備出手。
那六角邪物直直朝黎默走來,黎默劍眉緊蹙,指節(jié)滑上了劍鞘。
“默兒?!鼻逍先耸疽馑麆e動。
黎默果真住手,渾身的肌肉卻緊繃著,然而駭然的一幕出現(xiàn)了。
那六角邪物竟直直穿過了黎默的身體,他一臉愕然,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正待他打算向師尊問個清楚時,卻見更多的邪物從藍(lán)色火焰中走了出來。
那邪物竟比六角邪物更加巨大,其狀如龜而鳥首虺尾,發(fā)出粗噶至極的聲音。
也有不少陰鬼,正是林早在紫央秘境中遇到的,可她遇到的陰鬼在這些陰鬼面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一般。
黑暗的氣息漸濃,整間冰室都籠住著寒冷的陰森氣息。
這些邪物像是聞到了美味似的,緊緊糾纏著喬雪薇不肯離去。
清玄的嘴唇忍不住有些發(fā)白,金丹后期大修的威壓無意地釋放出來。
往外輸?shù)难絹碓蕉?,林早的臉色也越發(fā)蒼白,她的手緊緊扣住床沿,微微皺眉。
“師尊……”
喬雪薇嚶嚀一聲,看向周圍,吃了一驚。
怎么大家都在,師尊、大師兄……那床上的是林師妹嗎?
“薇兒……”清玄上人失態(tài)地走過去,輕柔地?fù)ё∷男∩碜印?p> 站在后面的黎默抿緊唇,面無表情,只是捏緊的拳頭暴露了他的內(nèi)心。
“師尊……這是怎么回事?”喬雪薇初一醒來,聲音較軟,杏眼氤氳,好似一只小白兔般惹人憐愛。
卻是指的林早。
“林師妹這是……”喬雪薇小嘴微張,看向清玄上人。
清玄上人搖了搖頭,儀式就要結(jié)束了。
四周的邪物虛影似乎極為不耐,然而隨著獻(xiàn)祭儀式的結(jié)束,他們的力量卻是越來越虛弱了。
林早的臉色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蒼白了,更是呈現(xiàn)出一種死人白,手指微微抽搐。
鮮血不斷地流失。
喬雪薇醒來卻是好上了不少,一直以來積壓于心的沉重感終于消失不見了。
“師尊,我好了!”喬雪薇驚喜地感受著胸間的輕松,笑眼兒彎彎,也顧不上一旁的林早了。
她乳燕投林般投入清玄的懷抱,嬌聲說道:“師尊,我真的好了!好神奇!”
清玄一把摟住她的嬌軀,心中也震動不已。
喬雪薇感受到那如有實(shí)質(zhì)的熱切目光,小臉一紅,埋在他的懷里,越發(fā)害羞。
薇兒是先天純陰之體,水系天靈根,修煉資質(zhì)奇高,同時也是絕佳的爐鼎,再加上這些年來出落得越發(fā)傾國傾城,覬覦她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師兄一直不放心她。
因著先天純陰之體這個萬里無一的特殊體質(zhì),薇兒從小便極愛招惹陰邪鬼物,隨著她的長大越發(fā)難以控制,令他都頭疼不已。
他苦尋無法,向牛道子請教,才知此事也并非無法可解。
原來只需找到一個與喬雪薇生辰八字相同,體質(zhì)相近的處女,每月十五引用她的血,便可暫時屏蔽純陰之體的血脈誘惑,而將此轉(zhuǎn)嫁到那少女身上。
而那個少女正是林早。
她就是偽純陰之體。
黎默的目光追隨著喬雪薇,見她重新恢復(fù)活力,也是心中一軟。
喬雪薇嬌俏的小臉上滿是欣喜,她躍下床,甚至歡欣得旋轉(zhuǎn)起來,小臉紅潤,看那模樣要多健康就有多健康。
“我好了!”她的聲音揚(yáng)起,卻突然跌倒在地。
“薇兒!”清玄上人和黎默同時沖過去,扶她起來。
“師尊,大師兄,好難受?!敝灰妴萄┺彼簧硭厣兹?,更肌膚勝雪,一雙手白玉一般捧住小臉,放在膝蓋上,一言不發(fā),地上的血跡觸目驚心,她看到后竟是低低抽泣了起來。
“薇兒,薇兒好不了了,薇兒要死了。”
若淑慎面沉如水,探上喬雪薇的脈搏,“她的情況不太好?!?p> 清玄的臉上滑過痛色,看了看還躺在冰床上緊閉雙眼的林早,猶豫之色一閃而過,然而他很快堅定下來。
只有如此了。
薇兒,薇兒。
師尊一定會救你的,不論付出任何代價!
“你一定會沒事的,薇兒?!鼻逍先藦?qiáng)忍心疼,將她攔腰抱起,放到冰床上。
“默兒,來助我?!鼻逍?zhèn)定道。
黎默聞言沉默地走過來,協(xié)助清玄上人穩(wěn)固陣法。
“薇兒,我讓你去嗜血蝠妖穴拿的東西拿到了嗎?”清玄嚴(yán)肅地問道。
“???”喬雪薇吐了血,十分虛弱,似乎一時沒想起來。
清玄面露急色,“你忘記了嗎?我給你的紅琉香囊,你難道沒取到那嗜血蝠珠嗎?!”
他還真怕薇兒沒拿到,畢竟這只是有備無患的選擇,可他沒想到以血為引居然會出現(xiàn)意外。
喬雪薇喘了好幾口氣,才弱弱地答道:“記得,在儲物袋里?!?p> 清玄這才松了口氣,看看她小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越發(fā)心疼。
他取來嗜血蝠珠,召來黎默。
清玄回過頭道:“時楚,淑慎,麻煩你們照顧一下薇兒?!?p> 若淑慎坐在冰床邊上,為喬雪薇輸入著靈力。
晏時楚在一旁看得心焦又無奈,時不時還往林早那邊瞟上一眼。
清玄的指尖溢出細(xì)如蟬翼般的靈絲,欲將嗜血蝠珠置于林早的口中,卻發(fā)現(xiàn)她不知何時竟醒來了。
她怎么會醒來?
“師尊,嗜血蝠妖是什么意思?”林早的語氣有些冷。
“你們早就知道那次剿匪任務(wù)有嗜血蝠妖嗎?”她不敢相信。
清玄沉了臉,“早兒……”
林早卻第一次粗暴地打斷了他,“師尊,是與不是?那紅琉香囊又是怎么一回事,難道喬師姐一早就知道那次任務(wù)會遇上嗜血蝠妖?!”
“是與不是?”
“早兒,你冷靜些?!鼻逍坪躅H為無奈。
林早只覺得一顆心好似掉進(jìn)了冰窟里似的,也不顧氣血大虧,硬是半撐起來。
見清玄一直不回答,那個不好的答案讓她不敢相信,干脆問向另一張冰床上的喬雪薇。
“喬師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會遇上嗜血蝙蝠妖?!”
喬雪薇身子一顫,半晌說不出話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她輕輕地抽泣,哭得梨花帶雨,“我真的不知道,是師尊讓我?guī)系摹?p> “林早!”黎默沉喝道。
“你在說什么?!”
清玄的臉也是一冷。
林早不予理會,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哪里還不知道,那次剿匪任務(wù)恐怕就是一個騙局!一個陷阱。
為什么一群練氣期弟子會遇到堪比筑基期的五級妖獸嗜血蝠妖?
原來他們早就知情!
她的眼睛閃閃地象是燒著什么東西,她眼里迸射出憤怒的火花。
“那肖劍師兄也是……”林早說不下去了,她感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向外冒水。
“也是你故意引過去的?!”
“我不知道,我也沒想到肖劍師兄會死……”喬雪薇窄小的肩膀輕輕顫抖,啜泣起來,她的雙目猶似一泓清水,淚珠兒滾下,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你害死了肖劍師兄!”林早大聲呵斥道,雙眼止不住的沙啞。
“夠了!小早!不要再鬧了!”清玄的眼中滿是冷意,他強(qiáng)行把嗜血蝠珠放進(jìn)林早口中。
林早不斷地掙扎,虧得黎默在一旁死死按住才沒被她給掙脫。
“放開我!放開我!”林早呸的一聲吐出嗜血蝠珠,身子氣得發(fā)抖。
“啪?。?!”
清玄見林早不斷亂動,胡亂掙扎,嗜血蝠珠根本就無法催動,竟扇了她一巴掌。
林早呆呆的望著他,下意識地摸上臉,雙目毫無神采,有的,只有無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靈魂一樣,嘴唇下意識的蠕動了兩下,卻又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音。
這是師尊第一次打她。
所有人似乎都被震住了一般。
晏時楚也怔住了,他動了動唇,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清玄的眼中也滑過一絲悔意,他緩了緩語氣道:“早兒?!?p> “你喬師姐是玄天道前任掌門唯一的的女兒,也是玄天道的圣女,更是純陰之體?!?p> 他嘆了口氣道:“可是先天不足,被陰暗生物覬覦,她……一直很苦?!?p> “你便是……我給薇兒找的,藥人?!?p> “為師便是這樣找到你的,早兒?!?p> “薇兒她很善良很單純,是我,都是我的錯,誤傷了那個叫肖劍的小子?!?p> “算師尊求你了,這血引之法需得心甘情愿才行?!?p> “雖然這血引之法會影響你的修行,但是為師一定會為你找到解決的法子的?!?p> 林早抬頭看這個男子,也是她的師尊。
只見他的袍服雪白,一塵不染,眼里卻罕見地帶著一抹懇求之色。
她沉沉地嘆了口氣,似乎是聽了一個長長的故事一般,不知是在為自己嘆息,還是在為那些冤死的亡魂而嘆息。
含住嗜血蝠珠,滾燙的陰氣盈滿了她的身體,明明身上滾燙如火,她的臉色卻出奇的蒼白,嘴角抽搐,全身蜷縮著。
她身體抖得厲害,眼前一片模糊,手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強(qiáng)忍著痛苦。
那些陰邪之物好似看見了美食似的,一擁而上,將她的身體淹沒。
“好冷,好冷……”林早抱住自己,不斷地顫抖。
晏時楚看不下去了,“師尊,小早也是你的弟子啊,你忍心看她這么痛苦嗎?”
他說著竟是想過去幫她把嗜血蝠珠取出來。
黎默一言不發(fā)地拔劍擋住他。
“你做什么?”晏時楚怒道。
眼前的人無動于衷,黑劍亮起寒光,被冰室反射出攝人的銳利光芒。
“時楚,此也是無奈之舉,你難道想看到薇兒一輩子都那樣活著么?”
晏時楚沉默了。
兩個都是他的師妹。
然而他和薇兒一起長大,再心疼林早,他也不愿意看到薇兒被折磨終生。
他做出了選擇。
林早多么希望她能在此時失聰,聽不到任何聲音。
平日閃光的雙眼蒙朧起來,她閉上眼,感到鼻尖酸酸的,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一滴清淚卻沿著眼角滑落,流到嘴角鉆進(jìn)口中,咸咸的,苦澀的,就好像她此時的心情。
看到那個人毫不猶豫地拔劍,身體里的痛苦都生生比了下去,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任由淚水瘋狂奔涌。
陰鬼入體本就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低階弟子哪個不談之色變。
哪怕是從小就飽受陰邪之物侵?jǐn)_的喬雪薇,也難耐那種痛苦,在這十年來,也幸得有林早的血,才能勉強(qiáng)捱過那磨人的痛苦,可就算如此,還是不能肆意地蹦跳,玩鬧。
林早大概是第一個后天引入陰邪之物的吧,這些來自地獄里的黑暗生物成功得被九子母天魔玄陰大陣所迷惑,一個接一個地在她的身體里奪取靈氣,生機(jī)。
如果她可以內(nèi)視的話,她一定會發(fā)現(xiàn)在她的丹田里居然也竄進(jìn)了幾只陰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