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執(zhí)法弟子的身影已經(jīng)模模糊糊了!
奈何身上沒帶儲物袋,不然怎么也能拿出些救命的丹藥。
林早急中生智,給他放平,把他手上的弟子玉牌摘下,塞進他口中。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弟子玉牌也是凡級靈玉做的,蘊含少量的靈氣,此時也只能用這玩意兒吊命了。
兄弟,你傷得也不重,姐妹兒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林早做好又撒丫子往前跑去,好像身后又厲鬼在追似的。
可這一幕恰好被一個黑裳女子看見。
“站住!”一聲嬌喝炸響。
不少弟子都愣住了,對著這邊議論紛紛。
“我沒看錯吧?”
“那是母老虎?!”
“不是她還是誰?”
左護法左懿娥柳眉倒豎,怒目圓睜,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星來。
發(fā)才那一幕簡直叫她目眥欲裂,她急速逼近,伸手一探。
果然,那男弟子已經(jīng)進氣多出氣少了。
“站住,敢謀害同門?。 弊筌捕饝嵟哪樑で杀┡哪釜{子,見林早已經(jīng)跑到山腳下,怒從中來,竟是不管不顧地甩出一掌去。
“砰!”林早整個人被拍飛出去七八米,埋在濃煙中,生死不知。
她緩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感覺渾身巨痛,尤其是下巴,皮都蹭掉一大塊!
她還想跑!
殊不知以她練氣三層的實力在護法左懿娥面前又算什么。
“你這叛徒,謀害同門弟子該當何罪?!”她怒喝道,直接揪起林早的衣領。
“我……我沒有!我沒有!”林早被勒得難受極了,不斷辯解著。
可暴怒的左懿娥哪里肯相信?
她眼中含煞,觸及那執(zhí)法隊弟子的尸首時卻沒忍住紅了眼眶。
一個玄天道弟子就這么死了。
他還這么年輕!
究竟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他死時痛苦極了!
那可憐弟子的眼角嘴角都滲出血來,尸體散發(fā)出青黑的死氣。
林早吃了一驚。
“怎會?”
左懿娥怒視著她,怒火在胸中翻騰,如同壓力過大,馬上就要爆炸的鍋爐一樣。
她舉起手,指間都在顫抖,甚至想要就地處決這個謀害同門的弟子!
“左護法,切勿沖動?!?p> “先把這弟子帶回執(zhí)法堂審訊罷?!?p> 出聲的是玉長老,也是玉嬌嬌的爺爺。
他來做什么?
林早百口莫辯,在左懿娥看殺人兇手的目光下被帶到了執(zhí)法堂。
清一色的黑灰色彩,說不出的莊重肅穆。
光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林早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審訊的是玉長老。
他坐在高位,神情嚴肅,顴骨很高,兩鬢斑白,臉色暗淡無光,臉上布滿皺紋。
“林早,你可認罪?!”
“你謀害同門弟子,按照門規(guī),當廢去修為,剔除靈根,逐出宗門?!?p> “你可認罪?!”
厚重的聲音如大鐘般一下一下敲在林早的心上。
林早的心微微瑟縮,努力控制自己發(fā)抖的聲音:“我何罪之有?!”
“你!”見她拒不認罪,左懿娥一語不發(fā),把清靈劍“啪”地一下拍到了桌上。
一時審訊堂里落針可聞。
誰都知道這左護法是個混人,犯起混來六親不認,誰敢觸她的霉頭?
林早也生氣了:“我都說了我沒有殺那個弟子!”
玉長老往后一躺,道:“小女娃,你說你未曾謀害那弟子,你可有證據(jù)?!”
“我……”林早愣了,皺起眉道:“那個執(zhí)法隊的弟子明明就是在追我時一時不察,自己滾下山坡的,況且他那時也沒死,我還把他的玉牌塞他嘴里保命呢!”
玉長老兩只深陷的眼睛精光一閃,“那你道那弟子為何要追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威嚴。
“你是犯了什么虧心事?莫非是叫那弟子撞見了所以你便殺人滅口?”
“你語焉不詳,躲躲閃閃,莫非你是別派的奸細?”
“嗯?是與不是?”
林早被逼得一步步后退,沒注意到堂中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完全變了。
“人證可有話要講?”玉長老示意一旁的左懿娥發(fā)言。
左懿娥身著一襲薄襖,領子是火紅的狐貍皮,襯著那容顏越發(fā)嬌艷似火,臉上還是不施粉黛,但卻用胭脂染了紅唇,顯得紅艷欲滴就如那頭上身上的紅梅,眉心更有一朵怒放的紅梅,她走到林早身旁,冷漠道:“我親眼看到她殺害那弟子的?!?p> “我真的沒有殺他,”林早也知道自己的語言有多么蒼白,可她真的害怕,害怕被這樣定罪,她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女子不是壞人,灼灼地看向她,盼望出現(xiàn)什么奇跡。
左懿娥質(zhì)疑道:“我親眼你殺了他?!?p> 林早解釋道:“可有時雙眼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你能不能再好好想一想,我也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為,我怎……”
“夠了!肅靜!”
“這里是執(zhí)法堂!”
玉長老一拍桌子,狠狠瞪著林早,臉像陰了天,灰蒙蒙、黑沉沉的。
“玄天道弟子林早,年十九,謀害同門弟子致其身隕,依照門規(guī)當廢去修為,剔除靈根,逐出宗門。”
“玉崖峰清玄上人念及師徒之情,故廢除修為,于幽魂監(jiān)獄中監(jiān)禁十五年……”
哪怕在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弟子都咂舌不已,眼露驚恐,仿佛那幽魂監(jiān)獄是什么禁忌似的。
玄天道。幽魂監(jiān)獄。
“進去!”
林早被粗魯?shù)赝频降厣希F門在下一刻被鎖緊。
還真是幽魂監(jiān)獄呢!
黑,是吞噬一切的黑,在這里沒有光明,沒有人性。
有的只是黑暗,他們沉默地穿行在黑暗里。
耳畔嗚咽的風,如同怨靈般,撕咬著著腐朽的鐵欄,“吱吱”作響。
幽暗的走廊深處傳來寒鴉悲涼的啼鳴,仿佛訴說著這里層發(fā)生的一切,悲涼的啼鳴像是要刺穿人的心腑。
空氣中彌漫了尸體的惡臭,也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迷人的香氣。
夜肆無忌憚的在周圍狂舞著,獰笑著,想吞噬一切想要靠近他的生命。
門外,聽見“踏,踏,踏……”的腳步漸行漸遠......
若是平時的林早肯定被嚇得暈過去了。
可是她現(xiàn)在很想笑。
她垂著眼眸不聲不響,無力地依靠在墻壁上,最終緩緩身子滑下,她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臉埋進陰影里,肩膀微微顫抖,是笑的顫抖。
聲音越來越大。
“喂,你難道是瘋了不成?”熟悉的電子音在林早的耳畔響起,語氣滿是疑惑。
沒有回應。
“難不成真的被打擊過度暈過去了?”
“……”
系統(tǒng)見她沒回答,又苦口婆心道:“本系統(tǒng)當時就讓你別跑,現(xiàn)在好了,修為被廢了,還要在這個勞什子監(jiān)獄里待十五年。”
“這樣的結果你就滿意了嗎?”
見林早不為所動,他又繼續(xù)道:“你是本系統(tǒng)欽定的宿主,作為惡毒女配,你最大的任務就是按照劇情行事,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才是……”
“你給我閉嘴。”林早終于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低,很平靜,甚至算得上溫和,但系統(tǒng)卻無端地感覺有些陰冷,如果它有身體的話一定會發(fā)現(xiàn)它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林早抬起頭,活動活動了脖子,眼角卻是一片干涸。
那里,已經(jīng)流不出淚來了。
就在這里住下吧。
相較于被掌控著自己的命運,她更愿意把它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林早就這樣開始了她的監(jiān)獄生活。
最開始的時候,她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覺,她以前是不怕黑的,但是她現(xiàn)在怕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被這座監(jiān)獄影響。
除了一天一次的送飯外,她見不到任何人。
她其實也是怕的,怕無盡的黑暗,怕幽暗的走廊深處傳來的悲涼的啼鳴,每天都有人哀嚎著死去,也有被逼瘋了的。
監(jiān)牢里只有一堆干草,有時候她想啊,她好冷,她真的好冷,也好害怕,她好害怕,她會不會有一天連自己的名字都遺忘了?
她甚至希望自己不要有系統(tǒng),不是穿越而來的,就這樣做完作為一個惡毒女配該做的事。
都是命運安排好了的不是嗎?也許她該信命的,不是嗎?
她慢慢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終于開始了么?最好把這個魂魄給消滅掉?!?p> 到處是絕壁,和迷霧織成的森林,不可測度的深淵,猶如雨天低覆的黑云。
光在崩塌,絕望蔓延而上。
她想要往前,但下身似是沒有了知覺,凌冽的風撕刮她的皮膚,但死寂的內(nèi)心又怎么會再有起伏?她看不到自己臉頰,可是像她這般被肆意踐踏的人又怎么會有表情啊。
是啊,她能怎么辦呢?她只能倒下,身子軟榻著倒下,卻是一聲的可悲的響動都沒有。
突然一個陌生人出現(xiàn)了,對她拳打腳踢。
它說。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為什么要想著去改變呢?”
“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就好了嗎?為什么會想著拒絕呢?”
“明知道一些事情是不可改變的,為什么還要去做無用功呢?”
“為什么要想著反抗呢?”
……
她的耳朵轟隆轟隆響,節(jié)節(jié)敗退。
“跟我走吧,這里不屬于你……”
林早好似受到蠱惑一般握住了它的手。
“好?!?p> 反抗是沒有意義的,要學會任命,要學會臣服。
一起走向深淵盡頭。
“跳吧?!?p> 林早點點頭,耳中卻突然乍響。
“瑯兒,瑯兒……”
這個聲音好熟悉,她隱約在哪里聽過,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人。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她忘記了?
她突然停下來,有些無措。
整個世界轟然崩塌。
再睜開眼時,她摸向自己的臉頰,已是淚流滿面。
她感覺身體一陣輕快,好似一直壓抑著她的東西消失了似的。
好多記憶也浮現(xiàn)了起來,她在現(xiàn)代的記憶慢慢恢復。
臉圓圓的,模樣清秀,做著朝九晚五的工作,養(yǎng)了一只大狗,兩只小貓,偶爾畫畫,閑時去旅游,親戚很少……
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兒印入她的腦海,這就是她嗎?可是為什么她之前都忘記了?更恐怖的是她甚至一點也沒發(fā)覺奇怪
“真正的林早走了?!毕到y(tǒng)注意了她很久,悠悠答道。
原來是這樣,她的心中隱隱有愧疚,畢竟原先那個林早走了后她感覺連空氣都變甜美了。
一月之后。
那人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雙膝跪地,黑色的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穿著破爛衣服,駝著背,手中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破瓷碗,看起來面黃肌瘦的,骨瘦如柴,她穿著一身又臟又破的外衣,臉上又臟又黑,一頭長發(fā)亂糟糟的,額上還掛下幾縷碎發(fā),久未打理,如同一條條黑色的小蛇,下裳也舊的不成樣子,連裙腳也裂開了。
她端著破瓷碗,吃的刺溜刺溜響。
“邦!”她把碗一放,濺起幾滴汁水,還有一片枯黃的爛菜葉粘在地上,她又撿起來塞進嘴里,滿不在乎地用衣袖擦擦嘴。
看守弟子眼露鄙夷,生怕被她弄臟了鞋子。
“看什么,補充維生素不知道嗎?”林早瞪了他一眼。
“哼!”
林早馬上躺回地上,背對著看守弟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那弟子啐了一口,忙收拾起碗離開。
凌亂的腳步聲愈來愈遠,林早突然翻身站起。
“婉娘,在嗎?”
林早這一個月面上雖說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現(xiàn),但背地里卻認識了好幾個人。
婉娘是她的鄰居,說話直爽,性子也潑辣,據(jù)說因為太美艷妖嬈遭人嫉恨,被打壓,又被人陷害才來了這兒,林早最先認識她,也跟她最熟,當然林早對于她的話也不是盡信。
鬼面書生是經(jīng)過婉娘介紹的,也是她的鄰居,聲音很是尖細,頗有公公遺風,為人陰險狠厲,你往往還沒發(fā)現(xiàn)就被他利用了個徹底,當然據(jù)婉娘所說他是被人陷害進來的,也并非大奸大惡之徒。
最后一個是裴七仇,也是最神秘的一個,林早對他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卯時。”
“準備好了?”
“嗯?!?p> 明天是重要的一天,林早躺在床上養(yǎng)精蓄銳。
睡意漸濃,她緩緩闔上了眼眸。
夢中似乎聽見有人在呼喚她。
“你在哪里?”
“快要找到你了……”
悠遠的風里是誰在淺淺低語。
他的唇色如溫玉,額前幾縷青絲隨風逸動,眉目如畫,衣冠勝雪。
在淡雅如霧的夜明珠散發(fā)的光里,微微沾濕的長發(fā),緊貼著那細致如美瓷的肌膚。
略顯得冷清的臉,美得讓人窒息的眼眸和那優(yōu)美如櫻花的嘴唇。
是誰?
林早猛然驚醒,卻什么也看不見,回應她的只是一片漆黑。
“早子,現(xiàn)在是不是早了?”婉娘問道。
“噓!”林早示意她噤聲。
“噠…噠…噠?!笨词氐茏觼砹?。
那弟子舉著一盞燈,熟練地打開門鎖,將飯菜端進去。
“嘖嘖嘖,好歹也是清玄上人的弟子,真是……”那弟子不屑道,見林早猴急的動作心里越發(fā)看不起了。
什么上人的弟子還不是吃的比他還不如……
林早抓住機會,狠狠抓住他的腳踝。
“你做什么?”那弟子猝不及防,見林早竟然還有膽偷襲,上鎖的手止住了,恨不得掐死她才能解氣。
林早一個廢人自然拿他無法,只能被動地被他扼住喉嚨,雙腿亂蹬,嘴里不斷討?zhàn)垺?p> “一個廢人也敢……啊啊啊??!”他突然松開林早,墜倒在地。
他臉色青白,嘴角抽搐,全身扭曲,身體抖得厲害,眼前一片模糊,手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強忍著痛苦。
“救……救……”他死死盯著林早,像是要在她身上剜出個洞來。
天哪!他的身體已經(jīng)轉成了青紫色,薄薄的皮下似乎有東西在竄來竄去,發(fā)出細微的聲響,他瞬間被開膛破肚,身體干變的險些沒有肉,一滴血也沒流出來,被劃開的胃里面沒有蒼蠅,沒有蚊子,而是滿滿當當密密麻麻的寄生蟲,灰褐色的,被堵截卻依然蠕動的蟲子。
死了。
死得凄慘。
林早忍住難聞的氣味,摸索著他的包,拿出了一長串的鑰匙,那些灰褐色的蟲子在觸及她時卻極有默契地繞開,不傷害她分毫。
終于拿到了!
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了,她已經(jīng)盼了許久了。
她也不想用這么殘忍的辦法,可是她完完全全是個廢人,身體虛弱的就連一個普通人都能隨意打倒。
她還真要對清玄上人說一聲感謝,若非他的血引之法,她可能真的要瘋在這座監(jiān)獄里。
陰鬼容器給她帶來了種種困擾,但也給她帶來了一些意外的驚喜,譬如……她可以控制一些低階的蟲子,但在監(jiān)獄里這些蟲子太少太小,殺不了人,需要有人替他們尋找食物。
她這一個月里幾乎是粒米未沾,所有食物在吃進去后都會被她催吐,用于飼養(yǎng)灰褐色的蟲子。
“婉娘,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林早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
林早用鑰匙把婉娘的鎖也打開了,她的身體比之林早更加虛弱,需要她攙扶著才行。
“快,快去找鬼面書生!”婉娘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