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盡頭,云瀾四下環(huán)顧,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剛剛他分明見到了一襲黃衣的身影在這邊,但當(dāng)自己追過來的時候,那身影卻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還有那一陣清脆的歡笑聲,似乎就是從云瀾身旁掠過去的。
云瀾回身來到那賣豆面糕的阿婆攤位前,輕聲問道:“阿婆,你剛剛有沒有見到有人從這里經(jīng)過?”
阿婆瞪大了眼睛看著云瀾:“公子,這大清早你可不要嚇唬人啊,這一條街上剛剛就你我二人,哪還有別的人?”
云瀾追問道:“那你有沒有聽到一陣女子的歡笑聲?”
這次阿婆不說話了,只是警惕地看著云瀾,手上原本老練的揉面動作就這一會兒就錯了好幾次,見此,云瀾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納悶:難道真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之后云瀾向那阿婆拱了拱手,淡聲說道:“阿婆你在此稍候,我回去取錢來還你?!?p> 阿婆謹慎地點了點頭。
片刻之后,云瀾從驛館回來,他將兩枚金錠放在阿婆的攤位上,指了指身后周府大門說道:
“阿婆,你的豆面糕很好吃,以后這家人可能不會買你的豆面糕了,這金錠你收著,尋個別處去吧?!?p> 說完,云瀾運起飛絮輕煙離開,不給那阿婆回絕的機會,而那阿婆望著身前的兩枚金錠怔怔出神,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這兩枚金錠夠買她一年豆面糕的。
折騰了這么一通,此時天已大亮,當(dāng)云瀾回到驛館內(nèi),眾人已經(jīng)都起來了。
此時云瀾臉上冷若冰霜,渾然不似剛剛幫助那老阿婆時的一副熱心腸,他看了一眼韓樂許虎幾人,迎著云瀾的目光,許虎上前低聲道:
“大人,已經(jīng)全部辦妥。”
“嗯?!?p> 云瀾轉(zhuǎn)頭向眾人命令道:“吃過早飯后出發(fā)前往東海?!?p> “遵命!”
隨后不久,驛館內(nèi)的小廝端上一鍋一鍋的包子饅頭和清粥小菜,云瀾自己一桌,韓樂、許虎、黑白無常四人一桌,其他的黑衣內(nèi)衛(wèi)七八人一桌,開始了一天的早飯。
在這期間,韓樂許虎四人非常默契地都沒問段離的事,同伴之中莫名其妙少一個這種事他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
云瀾剛剛喝了一口清粥,就從大門外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進來一人,正是那一身肥肉的云州知府孫年,此時孫年兩眼一圈烏青,明顯是昨夜沒睡好,他站到云瀾身后,先是一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后躬身向云瀾急切地說道:
“啟稟欽差大人,昨夜有神秘人偷襲了城內(nèi)另一處驛館,那周府上的下人全部慘遭毒手?!?p> 孫年的話絲毫沒有影響云瀾喝粥的進度,“知道了?!?p> 簡短的三個字,平淡而輕快。
見云瀾沒有生氣也似乎是不打算追究,孫年眼中升起一種“果然如此”的神色,隨后孫年略一遲疑,向云瀾低聲說道:
“大人,得追究一下......”
云瀾眉頭一皺,暗道這知府的腦袋怎么如此不靈光?不過轉(zhuǎn)瞬之間云瀾便想明白了,他放下手里碗筷,拍了拍孫年的肩膀,說道:“多謝知府大人的提點,不過,本督不需要?!?p> 孫年向云瀾一陣賠笑,心中卻是大為一驚:這小欽差公然違背圣意殺了周府上下所有人,卻連一點遮掩都不帶的?這只有兩種情況,要么這小欽差是榆木腦袋,不會做事,要么便是他身后有靠山,而怎么看云瀾,孫年都不覺得他是前一種人。
當(dāng)下孫年向身后招了招手,頓時有一個隨從端上一盤黃橙橙的金錠,孫年向云瀾笑道:“此番欽差大人到我云州公干,一番勞碌,下官無以報答,只能以此俗物聊表心意,還望欽差大人不要見外?!?p> 想著早上買豆面糕時的窘境,云瀾本想收下,但是忽然心頭一陣悸動,他那伸出去的手變了一下動作,反倒是將那一盤金錠給推開了。
“知府大人,此舉不妥?!?p> 見到云瀾拒絕,孫年也不廢話,他拱手向云瀾說道:
“欽差大人高風(fēng)亮節(jié),實在是讓下官佩服、佩服!如此,下官也沒有疑慮了,下官這里有一文牒,是向右相大人請教一些地方治理方面的問題,下官才淺,還望大人能替下官修飾一下個中措辭,然后回到京城順手轉(zhuǎn)遞一下?!?p> 不過舉手之勞,云瀾點點頭就將那文牒收下了,之后孫年便侍立在云瀾身后,一直到云瀾將碗中清粥喝完。
見孫年堂堂一知府像一個小廝一樣站在自己身后,云瀾不由得向他說道:“知府大人不必如此,此番招待已經(jīng)很是周到了,少頃吾等自行出城便可,知府大人身為一方父母官,還是去忙自己的吧?!?p> 孫年聽了很是識趣的向云瀾告辭,臨走,云瀾向他說道:
“那周府門前有一個賣豆面糕的老阿婆,平日里勞煩知府大人對她照顧一些?!?p> 孫年眼中升起一絲疑惑,但嘴上還是說道:“欽差大人放心,一定。”
說完,孫年便離開了驛館,剛一出驛館大門,孫年便像身后隨行的一人問道:“那周福的府門前有人賣豆面糕?”
那人是云州府上的文吏,平日里幫孫年處理一些文書之類的工作,當(dāng)下他向?qū)O年回道:“不可能的大人,周府前面的大路是府道,直通府衙的,不可能有人擺攤的?!?p> 孫年頓時疑惑了,他又問道:“那周府的后門可有?”
那文吏搖了搖頭,笑道:“更不可能,周府的后門......”
孫年問道:“如何?”
文吏看著孫年,打趣道:“大人,周府的后門,只怕您比下官熟悉啊......”
驀然,孫年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臉上露出一陣惋惜的表情:“可惜了,可惜了啊,王小夫人那水靈的身段......”
......
半晌之后,云瀾及內(nèi)衛(wèi)司一行人出了云州城,會合了馬征南的禁軍踏上前往東海的路。
路上,坐在馬車內(nèi)的云瀾閑來無聊,拿出了孫年的那一文牒,打開來看,卻發(fā)現(xiàn)里邊空空如也,一個字都沒有,只是夾著一張大周官營錢莊的金票,面值足足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