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廚娘早膳還沒備好,丞相府的轎子已經(jīng)停在阮府大門口了。
來人說,是丞相交代接阮小姐去府里給夫人復(fù)診的。
眾人驚詫。
阮延章見了丞相府的下人格外有禮。
“官人,是不是弄錯了,我府上二女并無會尋醫(yī)問癥者?!?p> 阮延章說完分別看了眼阮允姝和阮一禾。
“不會錯的,阮老爺,我們來接的就是您府上的三小姐,前幾日就是小姐給夫人問的癥。”
眾人皆把目光投向阮一禾。
阮延章雖然不知道阮一禾何時學(xué)會診病,不過倒是曉得丞相府親自派了轎子來請人,絕對不能失禮。
阮延章催促阮一禾趕緊隨轎子去。
眾人皆不明緣由,阮一禾何時學(xué)會的醫(yī)術(shù),又何時去丞相府給夫人瞧了病,大家都一概不知。
只有三姨太知道阮一禾是有真本事的,允蘭就是最好的憑證。
阮一禾回閨房中換了身淡藍(lán)色衣裙,外搭淺粉色長衣,長及曳地,細(xì)腰以云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fā)間只盤了個簪,映得面若芙蓉。
阮一禾離開后,阮延章心情大好,自顧自地說著。
“一禾果然是我阮府的福星,若是有幸真治好了丞相夫人的病,退婚的事可能就不會再提了?!?p> 秦淑梅面容平靜沒說話,不過心里有底,一個鄉(xiāng)下的毛丫頭任她本事再大,還能真的會尋醫(yī)問藥不成?不過就是跟鄉(xiāng)下哪個赤腳郎中學(xué)的什么糊弄人的偏方而已,還敢到丞相府去賣弄,真當(dāng)自己是大羅神仙,無所不能?
這次,阮允姝也破例沒有氣急敗壞,而是平靜地坐到桌前,用精致的雕花銀匙一勺一勺地盛著碗里熱氣騰騰的黑奶豆沙粥,不由感嘆,“只可惜了這么美味的粥,妹妹喝不到了。”
二姨太心直口快,櫻櫻紅唇抿了一小口粥,好似接了阮允姝的話說道,“這黑奶豆沙粥算的了什么,丞相府中的膳食比皇宮里又能差的了幾分呢?”
丞相府中。
下人直接把阮一禾引到了丞相夫人房間。
夫人已見好轉(zhuǎn),可以自由下地走動,見阮一禾進(jìn)門。
不由嘴角輕咧一下,看似友好,表露出的依舊是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看不出你倒是真有兩下子。這幾日腹痛沒再發(fā)作,你再幫我瞧瞧吧?!?p> 這種命令的口吻實在令人極為不舒服。
丞相夫人一邊說一邊將手輕輕搭了過來。
阮一禾未伸手,夫人繼續(xù)說道,“若你當(dāng)真診好了我的頑癥,必定重重有賞?!?p> 阮一禾淺笑,頰邊微現(xiàn)梨渦。
“夫人,賞賜就不必了,只把診金給了便可?!?p> 丞相夫人一怔,沒想到阮一禾敢說出這話來,既而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那診金是多少呢?”
阮一禾不慌不忙幫夫人診了脈,寫好藥方后,才抬眼看著丞相夫人。
“診金不多,只需一百兩。”
丞相夫人驚的一下從紫檀鑲理石靠背椅上彈了起來。
“你好大的胃口!”
阮一禾依舊低眉淺笑,“是需要這些的夫人,您的腹痛癥發(fā)作起來多痛苦您自己最清楚,您請的名醫(yī)診金加起來恐怕多過這些百倍?!?p> 丞相夫人重新窩在紫檀鑲理石靠背椅上,好似看透了阮一禾貪圖富貴的真面目。
“好,我就給你一百兩,不過,你和丞相府的緣分也就到今天為止了?!?p> 阮一禾笑而不語,等丞相夫人被自己今天說的話啪啪打臉的時候,不知道她會作何反應(yīng)呢?
阮一禾拿著丞相夫人給的一百兩銀票正準(zhǔn)備離開丞相府,見唐博軒從偏廳朝自己這邊走來。
阮一禾亦如往常一樣,繼續(xù)向外走,雖然上次在桂云閣遇見的時候自己略有尷尬,不過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天了,誰還會放在心上,何況兩人雖然都知道對方是誰,不過從來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阮一禾剛欲踏出門,唐博軒竟然開口說了句,“聽說你治好了我娘的腹痛癥,你會診???”
他刀削斧刻般的容顏上,一雙烏黑的眸子少了些許昔日的冰冷。
“是略懂一二,不過我收的診金不便宜。”
阮一禾儀態(tài)端莊,面色平靜地說道,跟當(dāng)日在桂云閣啃雞腿的樣子判若兩人。
“診金沒問題,若你當(dāng)真會診病,懇請務(wù)必幫個忙?!?p> 唐博軒說完,低頭抱拳,可見,他想救治的人一定對他十分重要。
“難道是他哥哥?來過丞相府好幾趟始終沒見過府里的大少爺,也從未聽任何人提及,難道是患了什么難以啟齒的疑難雜癥?”
阮一禾心里這樣想著,便開了口,“不知您想救治這位所患何疾?若我能治,自然會盡力一試?!?p> 唐博軒輕抿薄唇,猶豫良久,最后說了句,“所患何疾我也不好說,要不你隨我去瞧瞧?”
阮一禾同意。
兩人一同出了丞相府,穿過了繁華的城里,期間兩人再無交流,又走了很遠(yuǎn)依然遙遙未到。
阮一禾終于忍不住開口,“喂,丞相府里的二少爺,要不,咱們雇頂轎子吧,走了這么遠(yuǎn),到底還有多遠(yuǎn),我的腿已經(jīng)走軟了?!?p> 唐博軒放慢了腳步,正好途經(jīng)馬廄。
唐博軒給了銀子,從馬夫手里買了兩匹快馬。
動作麻利地縱身一躍騎到了馬背上,嫻熟地駕著馬到阮一禾面前,把另一條馬繩遞到阮一禾手上。
這下可露了怯,阮一禾哪里會騎馬。
她慢吞吞地接過馬繩,平日里自信洋溢的臉上此時竟蕩然無存,兩頰泛起淡淡紅色,有些焦灼,又有些害怕,甚是可愛。
唐博軒輕車熟路地用韁繩控制著馬頭,嘴角露出令人炫目的笑。
這是阮一禾第一次看到唐博軒笑,他想大笑又故意克制,沒有露出牙齒。
想不到他的笑竟這般含蓄,和傳說中的大家閨秀差不多,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哈哈大笑出來嗎,他這樣不難受么?
阮一禾就這樣想著,差點忘了唐博軒笑的人正是自己。
“我還以為阮府的二小姐無所不能,原來不會騎馬?!?p> 唐博軒說完,繼續(xù)抿嘴偷笑。
阮一禾顧不上回懟,又害怕眼前的馬發(fā)狂撲向自己,小心翼翼地牽著馬繩走著。
“你確定你要一直這樣牽著它跟著我嗎?”
阮一禾終于想起這一切的緣由。
“我說丞相府的二少爺,讓你雇頂轎子就那么難嗎?這馬能比轎子便宜多少銀子?”
唐博軒縱身跳下馬背,抽出馬鞍旁邊的鞭子往自己的馬背上甩手一抽,馬仰天叫了聲,跑遠(yuǎn)了。
而后,唐博軒轉(zhuǎn)向阮一禾的馬,依舊狠狠一鞭抽下去,馬仰天一吼,扯著脖子掙脫韁繩。
阮一禾反應(yīng)不及,雙手竟然死死地抓著韁繩,被馬拖了好幾米遠(yuǎn)。
唐博軒趕忙說了句松手,阮一禾才松開。
阮一禾氣急敗壞地看著唐博軒說道,“你這樣捉弄我不覺得很過分嗎?”
唐博軒一時語塞,竟有些不知所措,“你說你不會騎馬,我就想著讓馬兒離去,忘了你手上還拽著韁繩?!?p> 兩人說話間,唐博軒將阮一禾帶進(jìn)一處農(nóng)家院落。
院內(nèi)有一口深井、旁邊是一個碾盤、碾盤旁邊連接著一根碩大的榨槽木和一個懸空的撞錘。
“這是做什么的?”
看著眼前從未見過的古老設(shè)施,阮一禾頓覺新奇,把剛才的恐懼和氣憤都暫時擱到了一邊。
“這是個油坊,病人就在屋內(nèi),你隨我來?!?p> 唐博軒一臉認(rèn)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