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一禾跟著唐博軒進(jìn)了屋里,這個屋子比羅老爹家略微好一點(diǎn)。
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正坐在一邊喂床上的孩子喝水。
見唐博軒來了,女子顯得局促不安,又有些欣喜。
“你不會告訴我你說的病人就是這個孩子吧?!?p> 阮一禾難以置信。
孩子一側(cè)眼角上挑,有著深雙眼皮,耳朵上方朝內(nèi)側(cè)彎曲。
阮一禾看出這是個唐氏綜合征兒童,這病在科技發(fā)達(dá)的現(xiàn)代都無法可治,何況是古代。
唐博軒給旁邊女子介紹,“這位是我請來的神醫(yī),我娘多年的腹痛癥就是她診好的,她或許可治寶兒的病?!?p> 女子立刻眼泛淚光,仿佛從阮一禾身上看到了極大的希望。
阮一禾連忙擺手,“我不知道是這樣的病,這病我真的治不了?!?p> 女子臉上的希望慢慢轉(zhuǎn)為失望,淚水也順著兩頰流了下來,看著的確讓人心疼。
唐博軒猛抓住阮一禾的手,“不可能的,我母親腹痛癥多年你都有法可醫(yī),一個孩童的病,你不可能醫(yī)不好的,只要你能診好他,診金多少都可以?!?p> 唐博軒越說越激動,手抓的阮一禾生疼。
阮一禾一再推脫,唐博軒的眼神從失望慢慢轉(zhuǎn)為冰冷,冷的讓人發(fā)怵。
他冷銳的目光里帶著明顯的厭惡。
“既然阮小姐無力醫(yī)治,那就請離開吧,多有冒昧,還望見諒,這是十兩銀子,夠你坐轎子回去了?!?p> 阮一禾沒有伸手接銀子,而是轉(zhuǎn)身離開。
阮一禾心情復(fù)雜,不知道是在為唐博軒的態(tài)度氣憤還是在同情寶兒和他的母親。
荒郊野地哪里來的轎子,唐博軒的話明顯是在置氣,好像在怨恨阮一禾因?yàn)闆]有坐到轎子而拒絕醫(yī)治。
阮一禾順著來時的路快步往回走,這一路走回去恐怕也要兩個時辰。
鄉(xiāng)間小路給人靜謐又深邃的感覺。
剛拐過一個彎,突然迎面而來四個身形強(qiáng)壯的中年大漢。
阮一禾下意識低頭向旁邊躲了躲,把路讓出了出來。
誰知四個人就不偏不倚站在了阮一禾面前,目光狠戾。
阮一禾裝作十分懼怕的樣子,不過內(nèi)心倒是極為平靜,想當(dāng)初季子澄帶著七八個隨從也是這樣站在自己的面前,還不是一個個都被摔倒在地。
其中一個大漢小聲說道,“是她嗎?”
另一人小聲回答,“不會錯的,跟了一天了?!?p> “幾位大哥擋住小妹去路,是有何事?”
阮一禾氣若幽蘭,像是被嚇壞了。
“小妹妹,今天我等就是奉命來要你的小命?!?p> 說話間阮一禾腦子在飛速轉(zhuǎn)動,“到底是誰要害我?丞相夫人?她早上說,我與丞相府再不會有任何瓜葛,難道暗指我會命喪于此?還是秦淑梅?阮允姝?”
其中一人飛快拔出手中的長劍疾刺向阮一禾,劍到中途,阮一禾突然開口,“幾位大哥,我只是丞相府中一個服侍丫頭,不知哪里得罪了幾位,還望幾位大哥指明一二?!?p> 那人一聽此話,劍鋒陡然收起。
阮一禾長舒了一口氣,從剛才那人拔劍來看,這幾人跟季子澄的隨從大有不同,估計都是練家子,若想反抗絕對不占任何優(yōu)勢,唯有智取。
其中一個大肚子大漢開口,“別扯謊了,小姑娘,你就是布商阮府的三小姐?!?p> 阮一禾繼續(x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大哥,我真的沒扯謊,我長伺候在丞相府中的老夫人身邊,今日告假回家中探親。
若我申時還未回府中,老夫人一定派人來尋我,到時候豈不是給幾位大哥平添了麻煩?!?p> 站在最前邊的壯漢大笑,“年紀(jì)不大,口氣倒不小,丞相府的老夫人會為了你個使喚丫頭派人來尋?打死我也不信?!?p> 另一人開口,“大哥,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幾人嘀嘀咕咕研究了幾句。
丞相府到底不是尋常人敢得罪的,幾人怕真是殺錯了人給自己帶來麻煩,索性決定先把阮一禾綁走。
大肚子從懷中抽出繩子的瞬間,阮一禾看到他內(nèi)襯上寫著什么“碼頭”的字樣。
漕幫?阮一禾瞬間明白,想要自己命的人應(yīng)該是秦德。
那就不奇怪了,阮一禾害他不但沒拿到云霧綃的高分成而且還比之前少了一大半。
幫會的人向來有仇必報,就算秦德不是為了自己,為了秦淑梅或者阮允姝能有此舉也不奇怪。
大肚子把阮一禾手腳綁了個結(jié)實(shí),麻利地裝進(jìn)麻袋,封了口,又不知被哪個壯漢扛在肩上。
走了很久,顛的阮一禾渾身難受。漸漸地阮一禾聞到了海腥味兒,也若隱若現(xiàn)地聽到海浪聲,這是碼頭!
接著,幾人走路的聲音變成了“噔噔噔”,阮一禾知道,這是上了船。
她被人從肩上重重地摔了下來后,幾人便出去了。
阮一禾清楚,必須趕在秦德過來之前逃走,否則秦德一眼便會認(rèn)出她來,到時候沒人能救的了了。
阮一禾使勁睜大眼睛從麻袋的細(xì)小縫隙中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這里沒有像電影里那樣,有碗或者盤子可以摔碎來割斷麻袋。
不過,阮一禾看見了桌子上的油燈盤中有火折子。
阮一禾蜷著身子像毛毛蟲一樣一點(diǎn)點(diǎn)挪到了桌子旁,由于麻袋沒有她的身高長,阮一禾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半站了起來。
背對著桌子,隔著麻袋用反綁著的手去點(diǎn)火折子,想想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不過這關(guān)系到她的命。
終于在數(shù)次失敗中,阮一禾點(diǎn)著了火折子。
她首先把麻袋燒了個洞,冒著被燒傷的危險,把雙手的繩子燒斷了,火在燒繩子的瞬間,把阮一禾左手腕燙了個大水泡。
一點(diǎn)點(diǎn),阮一禾終于從麻袋中掙脫,手腳也擺脫了束縛。
她掀開稻草編制的厚重門簾一看,秦德正帶著人朝這邊走來,沒有地方可躲了,唯有跳進(jìn)海里,這是唯一的出路。
阮一禾沒有絲毫猶豫,一個健步?jīng)_出船艙,一頭扎進(jìn)海里,海浪聲大,沒有人發(fā)現(xiàn)阮一禾逃走。
等秦德走進(jìn)船艙,阮一禾早已不見了蹤影。
阮一禾游的筋疲力盡,卻一刻也不敢松懈,因?yàn)檫@是在跟生命做斗爭。
不知道游了多遠(yuǎn),一個大浪把阮一禾沖到了岸邊,她躺在地上,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
阮一禾就想靜靜地躺在原地睡一會兒,此刻,哪怕稍微動一顆手指似乎都要牽動全身上下的神經(jīng),再也沒有力氣了!
強(qiáng)光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
不知道躺了多久,有人輕輕拍打她的臉蛋,阮一禾使了全身的力氣微微睜開雙眼。
他,左側(cè)下巴的黑痣在陽光的反襯下顯得尤為明顯。
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阮一禾就在樹下安穩(wěn)的睡著,也是這樣被他叫醒,一切像是在做夢。
季子澄驚詫又心疼地看著阮一禾。
“你怎么會在這?可別告訴我你跳到海里抓魚去了?!?p> 說完,季子澄微笑,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
“我被人追殺?!?p> 阮一禾說完這幾個字,眼淚像開了閥的水龍頭嘩嘩落下,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迸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