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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寂寂凰飛處

第十六章、凰佯飛鳳

空山寂寂凰飛處 百難 3806 2020-03-12 11:45:55

  合虛山別院的大門前,一位年輕公子翩翩立在階下,環(huán)顧著四周的景色。

  天已入秋,但合虛山中并無肅殺之氣,山上樹葉繁茂,在夕陽之下如金箔般耀目,山下平緩之處是一片玉竹參天,怕是只有合虛山這樣的陰陽交匯融合之處,才可得這番盛景。

  兩名書童前去叫門,門分兩扇,書童向內(nèi)遞進(jìn)名帖,侍者忙入內(nèi)稟報,不多時,正門大開,居云夫人帶侍婢迎了出來。

  居云見到來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掩面而笑道:

  “我道是誰家的翩翩貴公子,這玉樹臨風(fēng)周身的氣派,怕是不知要迷倒多少閨閣小姐呢?!?p>  那年輕公子聞言,走上前,滿臉嬉笑地拉住居云夫人的手說道:

  “本公子才不稀罕什么閨閣小姐呢,本公子是為了居云姐姐你來的,”

  說著用力捏了捏居云夫人的手道:

  “姐姐可愿舍了那司幽國大公子,跟本公子我云游天地去?”

  居云聽那人這樣說,反握住那公子的手,笑著說:

  “好啊!我這就跟夫君言明,說我要與你同去!看到時候,是誰舍不得走!”說著便牽了那人的手,一同步進(jìn)門去。

  居云拉著那人來到紫英芳苑之中,秋意正濃,天色將晚,正是夕陽瑰麗之時,居云夫人便吩咐侍婢奉茶,二人在院中坐下。

  忽然,居云轉(zhuǎn)身在那公子額頭上敲了一下,說道:

  “你這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的,竟還喬扮成這樣前來,若不是見了你尋竹大小姐的名帖,我真要將你錯認(rèn)成男子了呢?!?p>  居云長尋竹幾歲,姜姚兩家是世交,居云做姑娘事便與尋竹交往甚密。

  姜敖治家甚嚴(yán),居云被教養(yǎng)得溫婉寬厚,行動坐臥皆要依著女德行事,琴棋書畫樣樣拔萃,女紅更是了得,從小到大,居云做事都謹(jǐn)慎自持,絲毫不敢行差踏錯。

  而尋竹卻是性子活潑,天生一副上天入地做派,又是家中幺女,自小是爹娘兄長的掌上明珠,被寵得天不怕地不怕的。

  兩人雖個性行事迥然而異,卻十分談得來,故而自幼交好。

  數(shù)落完上天入地的姚大小姐,居云又面露擔(dān)憂,嗔怪地說:

  “你與元容雖有婚約,但尚未拜堂成親,你一個女孩子,獨(dú)自走這么遠(yuǎn)來尋未婚夫,這要是傳出去,你的清譽(yù)還要不要了!”

  尋竹倒是滿不在乎地說道:

  “反正我早晚都要嫁給他的,怕什么,只要他不嫌棄我,別人怎么想我才不在乎,我心悅他,就要追隨他!”

  “你這個小丫頭!從小就這么我行我素,誰都做不了你的主意!”說著,用手指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尋竹小巧的鼻頭,又問:

  “姚伯父姚伯母竟就允你這樣來了?”

  尋竹聽居云如此問,面露狡黠說道:

  “當(dāng)然沒這么簡單了!不過,對付爹娘我是最有辦法的了,那日我從皇宮回去后,便裝病。”

  “裝???”

  “對啊~我就裝著得了相思病的樣子,整日整日不吃飯,就臥在床上?!?p>  “你為了元容,竟可做到如此地步?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居云擔(dān)心道,同時也暗暗羨慕尋竹這敢愛敢恨敢作敢當(dāng)?shù)男宰印?p>  尋竹噗嗤一聲笑了,小聲說道:

  “我是裝的!其實(shí)啊,每日晚間,我都讓大云和小云去廚房偷吃的給我,所以啊,我才不會真的挨餓呢!”說完,朝著居云調(diào)皮地眨眨眼。

  “你呀~”

  居云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想著自己方才真是白白地替這個鬼靈精擔(dān)心了一番,她尋竹大小姐又豈是委屈了自己的人么?便又問道:

  “如此這樣,姚伯父姚伯母就準(zhǔn)你來見元容了?”

  “當(dāng)然沒有這么簡單了!”尋竹接著說道:

  “我讓人在外面找了個長得像老神仙似的大夫來,給了那人一大筆錢財,讓他在爹娘面前說,我是思慮過度,陰陽不調(diào),必要找一陰陽相融人杰地靈之處休養(yǎng)些時日才可痊愈,如此,爹娘才肯讓我來的。”

  尋竹一臉得意的說。

  “你這個鬼靈精~”居云笑著搖頭。

  居云起身繞著尋竹轉(zhuǎn)了一圈,又笑道:

  “不過,你這樣扮起來,還真是比那些貴公子們還要風(fēng)度翩翩,你沒見方才院內(nèi)那些侍婢們都偷偷瞧你,咱們合虛別院門客眾多,卻都不及你這男裝俊俏可人呢?!?p>  尋竹聽居云打趣自己,便頑皮地說:“依妹妹看呀,居云姐姐所言不實(shí)?!?p>  “如何不實(shí)?”居云不解。

  “因為就算妹妹我扮的男子再俊俏,在姐姐眼里,怕也比不過咱們溫柔蘊(yùn)藉的伯堯公子吧!如今姐姐肚子里又多了一位小伯堯,想必姐姐更是萬事足了!”

  “好啊,你這個小丫頭,竟敢取笑我,看我今天不教訓(xùn)你!”說著,便假意追打?qū)ぶ?,二人在院中嬉鬧開來。

  正在這時,伯堯與元容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入院中。正撞見居云夫人正追打一位翩翩少年,那少年邊跑邊不時回身抓住居云雙手,兩人嬉笑甚歡,不禁都愣在原地。

  莫要說元容所見的大嫂居云夫人,從來都是儀態(tài)端莊,溫婉可人,就是與居云耳鬢廝磨的伯堯,也從未見過居云有此少女般無憂無慮的神色,二人都感到吃驚異常。

  再看居云,如何在自家院中,同一陌生男子嬉鬧得如此歡快。于是伯堯上前,大聲喚道:“夫人!”

  居云與尋竹玩兒得盡興,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進(jìn)來,聽到有人喚自己,忙收回心神定立住了,尋竹卻一時沒有收住腳步,直直地撞在了居云的身上,站立不穩(wěn),兩只手抱住居云的手臂保持平衡。

  伯堯見居云竟引一陌生男子進(jìn)院,還如此舉止親昵,箭步上前,一把將居云拉到自己身邊,氣憤道:“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又將手指著尋竹道:“你是誰?如何對我夫人這般無理?!”

  尋竹此前雖未與元容相識,但偶爾出入云華王后的朝云軒,卻是與伯堯有過幾次照面與交談的機(jī)會。今日見伯堯卻并未認(rèn)出自己是女嬋娟,頓時心下升起頑皮的心思,便說道:“公子不認(rèn)得我?那今日我便讓公子認(rèn)一認(rèn),我與居云本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已久,無奈她嫁與了你,你若對她好,我也安心,但聽說你常欺負(fù)她,故而我今日前來就是要帶她遠(yuǎn)走高飛的!”說著,拉住了居云的手。

  “胡言亂語!我怎么從未聽說夫人有什么青梅竹馬?我與夫人琴瑟和鳴,哪里來的登徒子竟敢在這里大放厥詞造謠生事?!來人??!將他綁了!”

  見伯堯當(dāng)真,居云忙拉住伯堯的手臂,正欲說話,只聽身后元容開口道:

  “且慢!兄長難道就沒發(fā)現(xiàn)這登徒子,其實(shí)是位女嬋娟嗎?”

  “女嬋娟?”聽元容這樣說,伯堯仔細(xì)端詳著面前俊俏公子的臉。

  居云也笑著拉了拉伯堯的衣袖,低頭掩嘴淺笑。

  伯堯看了半晌,驚訝的叫道:“尋竹妹妹?怎么是你?!”

  尋竹捂著嘴,調(diào)皮地笑著說道:

  “伯堯哥哥,你這眼力也太差了吧!我差點(diǎn)就被你綁了丟下山去了呢~”

  言畢,又意味深長地望了望居云,說道:“不過,伯堯哥哥,你方才莫不是吃了我的醋了?看你緊張居云姐姐的樣子,就知道哥哥是真心待居云姐姐好的?!?p>  然后學(xué)著長者的樣子,粗著嗓子點(diǎn)頭道:“這下我便可放心了?!?p>  伯堯聞言大笑著說道:“你這個小丫頭!你怎么到合虛山來了?”

  居云抓準(zhǔn)機(jī)會,報還方才尋竹的打趣道:“我們尋竹妹妹呀~既是來養(yǎng)病…更是來尋情郎來的!”說著,望向元容。

  伯堯也看向元容,見元容左顧右盼,并不看尋竹,也不看他與居云,便知道他是害羞了。

  想著自己這弟弟,雖說行事沉穩(wěn),思慮老成,但在感情上卻是個木頭人,雖已弱冠之年,卻從未在男女之事上上過心,如今遇上了尋竹這么個古靈精怪,滿腦子鬼主意的小丫頭,實(shí)在想象不出兩人會如何相處。

  伯堯忍著笑意,假意擺出兄長的架勢,一本正經(jīng)地向元容說道:

  “元容,既然尋竹妹妹是來尋你的,你可要好生照顧她,莫要欺負(fù)人家!”

  那日在朝云軒蓮池旁,這尋竹小姑娘曾言之鑿鑿說要來尋元容,沒想到這么快就尋來了,還是喬扮成男裝只身前來,倒著實(shí)有股女兒家難得的英氣。

  只是元容此時正頭疼,今后二人同住在合虛別院之中,而自己又有公事要理,不能擅離,該如何擺脫這古靈精怪的小麻煩?

  不過,到時候在別院當(dāng)中獨(dú)辟出一處院落讓她居住,倒也未必日日能夠遇到。只是別院中門客眾多,她一個女孩子獨(dú)住怕是多有不便,如此,這尋竹想必是要居在大嫂的紫英芳苑之中了。

  正想著,只聽居云夫人應(yīng)和著夫君的話,說道:“就是??!那既如此,就將尋竹的住處安排在浮筠雅苑吧,也方便元容照顧尋竹妹妹~”說完看向?qū)ぶ?,只見尋竹哪里有一絲小女兒的嬌羞,反倒是頻頻點(diǎn)頭,十分滿意居云的提議。

  元容見兄長大嫂這般說,便欲拒絕,說道:“兄長,長嫂,如此恐怕不妥,我的浮筠雅苑從不曾有女子居住,甚至連女婢都沒有,姚小姐一個姑娘家,到我那里去怕是多有不便。”

  尋竹聞言,求助地扯了扯居云的袖筒,居云知道尋竹的心思,拍了拍她拽住自己的小手,說道:“光顧著說話了,已經(jīng)到晚膳時間了,大家別站著,先吃了飯再說吧?!闭f著喚侍婢道:“傳膳!”

  侍婢應(yīng)聲而去,不多時,便將飯食承上。四人在桌前坐下,居云剛一坐下,便干嘔了一聲,側(cè)頭捂住心口,伯堯趕忙起身扶住居云,擔(dān)心的問道:“夫人又害喜了?可還好嗎?”

  身后侍婢端來茶水,讓居云漱了口。

  居云拭著嘴邊水珠說:“夫君不必?fù)?dān)心,我沒事?!痹挍]說完,又是一陣干嘔。

  伯堯輕拍居云后背說道:“真是辛苦夫人了?!?p>  居云搖了搖頭說道:“女子懷胎哪里有不辛苦的,只是…”說著望向元容說道:“只是,怕無法好好照顧尋竹妹妹了?!?p>  居云轉(zhuǎn)向?qū)ぶ?,拉起她的手面露難色地說:“妹妹你看,你迢迢遠(yuǎn)路前來尋我們,本就是來養(yǎng)病的,可如今姐姐這身體自顧不暇,若是照顧不好妹妹你,如何心安,怕也無法向姚伯父姚伯母交代呀!”

  尋竹聞言,心領(lǐng)神會道:“姐姐莫要掛懷,妹妹這身體不打緊,可以照顧好自己,姐姐若是心疼妹妹,還請不要嫌妹妹拖累,就讓我在這里住下來吧,否則我這病回到幽都恐怕又要嚴(yán)重起來,到時候丟了性命也未可知?!闭f著尋竹用袖口拭了拭眼角,說道:“只要姐姐讓我住在這合虛之山,無論住在哪里都行,實(shí)在不行…實(shí)在不行,我便在山中搭個茅屋住下亦可~只是姐姐千萬不要趕我回去才好?!?p>  見二人一唱一和,做的這出拙劣的苦肉計,元容哭笑不得,自然知道是沖著自己的,便無奈地說道:“好了!長嫂!就讓姚姑娘住到浮筠雅苑去吧!”

  居云尋竹聞言,頓時嘔的也不嘔了,哭的也不哭了,兩人歡天喜地地用起晚膳來。

  伯堯與元容相視一眼,都無奈的搖頭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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