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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心折劍

第二十六章 孤舟向晚亭

沉心折劍 祝月亮晚安 10828 2024-09-12 19:23:12

  訓誡堂位于紫竹林,是唐家堡為懲戒犯錯弟子而專門設(shè)立的地方。它位于紫竹林的幽暗深處,因此常年寒冷潮濕。

  唐思賢看著眾多黑衣人把守的訓誡堂,一時愁眉莫展。白清歡觀察了周圍的情況,道:“訓誡堂安排很多人把守,我們想混進去肯定不容易?!?p>  “那你打算怎么辦?”唐思賢問道。

  “從那老頭剛才的反應來看,他還有用得上你師父的時候,你師父暫時不會有危險。”白清歡道,“現(xiàn)在我們在這里也沒什么用,不如趁著下山處理尸體的機會,離開此地,再想想別的辦法?!?p>  “可是……”眼見唐思賢愁眉不展,猶豫不決,白清歡繼續(xù)勸道:“我們現(xiàn)在根本沒辦法接近你師父他們,就算接近了,以他們的傷勢,我們也不可能帶著他們下山,不如現(xiàn)在離開這里,去找?guī)褪?!?p>  唐思賢雖然心有疑慮,但眼下確實也別無他法,二人混在黑衣人收拾尸體的隊伍里下了山,瞧見四下無人便脫下了偽裝。

  “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唐思賢問道。

  “我們先去瑜洲城,找那里的濟世堂,問一問你那個師兄弟,眼下他是唯一的突破口?!卑浊鍤g道。

  二人一刻也不停歇,當即出發(fā)前往渝州。

  正午時分,渝州城內(nèi)。

  濟世堂的名號傳遍各個州府,而分管渝州濟世堂的何嘗草更是當今藥王神農(nóng)氏的弟子,年輕時便已聲名遠揚,如今掌管著渝州的濟世堂,周邊尋醫(yī)問藥之人源源不斷趕來,絡繹不絕。

  只是令二人都沒想到,名聲在外的何嘗草,竟然是如此年輕的一名俊朗男子。

  “請問閣下是何嘗草前輩嗎?”唐思賢試探性地詢問,“我們是南叔的朋友,之前拜托他把一位朋友送到這里,請問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

  青年男子微笑道:“何嘗草是家?guī)?,在下只是一個不足掛齒的學徒。至于二位的朋友,適才南叔確實把一位重病的患者托付給在下,他現(xiàn)在在后堂養(yǎng)傷,在下這就為二位領(lǐng)路?!?p>  說罷,他吩咐其他的學徒接手他的工作,帶領(lǐng)唐思賢二人穿過前院,來到后堂的一間房外。

  “二位的朋友就在這里?!鼻嗄昴凶虞p輕推開房門,唐思賢看著重傷在身的唐柏此刻正躺在床上,心中不是滋味。

  “感謝兄臺出手相救?!碧扑假t正欲朝青年男子拜謝,卻被他一把托住,道:“行醫(yī)之人,自當懸壺濟世,閣下不必多禮?!?p>  “他怎么傷得這么重?”白清歡問道。

  青年男子輕輕掩上房門,而后道:“這位朋友身上有十幾處刀傷,每一處都傷到了筋骨。此外,他還中了一種名為‘金木海棠’的劇毒,此毒不到兩個時辰,便能入侵肺腑,溶解肌骨,南叔送他來時,他便中毒已深,雖然現(xiàn)在不致命,但恐怕這位朋友這輩子也無法下床行走了?!?p>  “什么?”唐思賢道,“這種毒難道沒有解藥?”

  青年男子點點頭:“金木海棠是傳自西域的一種劇毒,我們這里是沒有解藥的,這位朋友送過來時,家?guī)煴惚M了最大努力清除他體內(nèi)的毒素,但他積毒已深,我們也只能保住他的性命?!?p>  “那他大概多久能醒過來?”白清歡問道。

  “這恐怕要看天意了?!鼻嗄昴凶拥?,“在下要去前堂抓藥,二位如果有什么需求,盡管來前堂吩咐在下。”

  看著青年男子離去的背影,白清歡感嘆道:“這下唯一的線索也斷了?!?p>  唐思賢輕輕推開房門,走到唐柏的床前,看著他的傷勢,拳頭緊捏嘎吱作響,他咬牙切齒道:“這筆賬,我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說罷,他轉(zhuǎn)身走出門,便欲回山,白清歡見他面色異常,連忙攔住他,問道:“你要去哪里?你準備回去?”

  “是?!碧扑假t回答得也很干脆,“我要殺了他們,為我的同門師兄弟報仇!”

  “可是你現(xiàn)在去有什么用?他們?nèi)硕鄤荼娔阋粋€人打不過的!”白清歡道。

  “那又如何?大不了死在一起!”見唐思賢突然如此決絕,白清歡猛然拉住他,大聲道:“你現(xiàn)在過去送死,你師兄弟的仇更報不了!”

  見他停住腳步,白清歡繼續(xù)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F(xiàn)在是他們勢大,我們應該避其鋒芒,保存實力?!?p>  唐思賢轉(zhuǎn)過身,緊蹙的眉頭略有舒展,顯然是被她說動了,他看了一眼房內(nèi)的唐柏,問道:“可現(xiàn)在我們也沒地方可去?!?p>  “那我們就先留在這里,等他醒過來?!卑浊鍤g道。

  唐思賢搖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別的好辦法了,我就在這里守著我?guī)熜职??!?p>  今夜月明星稀,一層薄薄的霧氣似乎籠罩著這個小小的房間。

  纖細的竹管輕輕破窗而入,一股淡淡的煙霧從竹管內(nèi)飄出。

  煙霧迅速彌漫整個房間,不多時,房門被迅速打開,房間外的黑衣人迅速沖進房內(nèi),揮刀劈向病床。

  眼見刀刃即將砍下,陡見被單突然掀開,蓋在那三名黑衣人頭上,黑衣人們大吃一驚,揮刀剛剛砍斷被套,一把長劍便向自己刺來,黑衣人們抬刀格擋,齊齊后退。

  三名黑衣人定睛一看,床上哪有什么病人,只有一個手執(zhí)長劍,帶著面罩的白衣青年,三人心知計劃敗露,正欲逃離,卻見一個蒙面的妙齡少女攔在了門口。

  那二人正是唐思賢與白清歡。

  “你看,我沒說錯吧?!卑浊鍤g得意洋洋地自夸,“我就猜到他們賊心不死,還會繼續(xù)來的?!?p>  “可是我們救下唐柏師兄時明明悄無聲息,清歡,你是怎么猜到他們會來的?”唐思賢問道。

  白清歡長劍指著黑衣人道:“因為發(fā)現(xiàn)你師兄的地方,距離上山的路還有兩三里,說明他要么是逃出來,要么是趕回去,總之無論什么情況他的位置都太顯眼,收尸的時候肯定不會忘記,所以當他們發(fā)現(xiàn)你師兄消失時,就會判斷他被救走了。”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姑娘你和此事無關(guān),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本姑娘可不會放任你行兇殺人!”白清歡抬起長劍,劍指黑衣人。

  “清歡,不要和他們廢話了,”唐思賢道,“直接拿下他們!”

  唐思賢手上用勁,正欲挺劍刺去,為首黑衣人卻狂笑起來,道:“你以為今晚就我們幾個人嗎?”

  說罷,但聽他吹響口哨,從墻外霎時翻進數(shù)十名持刀黑衣人,將房屋團團圍住,唐思賢一驚,大呼不妙,白清歡想沖進房內(nèi),卻也為時已晚。

  “清歡!”黑衣人不出幾招,便輕松奪下白清歡的長劍,反手將她擒住。唐思賢正欲解救,卻反被黑衣人堵在房內(nèi)。

  “唐家的小子,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焙谝氯颂质疽?,門外的兩個黑衣人架著白清歡快步離去,留下數(shù)十人圍堵唐思賢,“這回,你是插翅難逃了!”

  唐思賢聞言大怒,運起聽濤心法,口中罵道:“無恥小人,把清歡還回來!”但聽一聲清脆的琴音,白雪劍挑向面前三人,黑衣人也不甘示弱,拔出長刀便迎擊而上。

  陡見黑衣人抬刀劈去,唐思賢舉劍回砍,一劍將他擊退,哪知黑衣人卻在后退轉(zhuǎn)身之時掏出暗器,再回身時唐思賢耳旁已傳來陣陣破空聲,唐思賢心中一驚,揮劍挽出劍花,只聽得“叮?!睅茁?,墻上已嵌入兩枚銅錢樣的暗器。

  黑衣人見暗器不中,抬手又是幾枚暗器擲出,唐思賢一咬牙,揮劍格擋幾枚暗器的同時,轉(zhuǎn)身沖破窗戶,逃到外面庭院里。

  但庭院里,卻早已有數(shù)十名黑衣人嚴陣以待。

  他們見唐思賢從房間里沖出,便果斷上前將他團團包圍。

  “小子,這下你是插翅難飛!”為首的黑衣人不屑地冷哼道。

  “就憑你們也妄想殺了我?”唐思賢運起內(nèi)功,手上已展開架勢。

  “哼!大言不慚!”黑衣人一甩手,冷喝道,“殺了他!”

  一聲令下,圍起的黑衣人瞬間收縮包圍,齊齊挺刀劈向唐思賢,唐思賢將內(nèi)力注入白雪劍,白雪劍急速抖動發(fā)出悅耳的琴音,但見他橫劍一掃,一股強大的劍氣揮向四周的黑衣人,眾人一驚,皆舉刀抵擋,只有一人來不及提防,受了一劍,立時氣絕。

  為首的黑衣人心中暗自思忖,手上卻猛然丟出幾枚暗器。唐思賢一驚,一劍格開旁邊的黑衣人,伸手一抓,抓住一名黑衣人的肩膀奮力丟了出去,只聽幾聲金石入肉之聲,黑衣人結(jié)結(jié)實實吃了幾枚暗器便沒了聲息,剩下一枚,則被唐思賢揮劍擋掉,掉落在地。

  “這個暗器……”唐思賢定眼瞧著地上那枚熟悉的銅錢樣暗器,激動道,“你們是武夷派的人!”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郎中從唐庭遠身體里取出的,就是這幾枚暗器,也正是這幾枚暗器,讓唐庭遠內(nèi)力盡失。

  黑衣人冷哼一聲,抬手一揮,所有黑衣人霎時圍成一個運動的大陣,將唐思賢包圍在里面。

  “武夷蒼宿大陣!”唐思賢屏息凝神,他曾聽師父說,武夷蒼宿大陣乃是武夷派鎮(zhèn)山大陣之一,七人成陣,七陣合一,憑此大陣,可勝萬軍。

  昔日武夷七劍帶領(lǐng)麾下弟子組成武夷蒼宿大陣,在江湖上蕩盡群魔,一時間名聲大噪。

  而今唐思賢在這個小小的地方碰到了善使大陣之人,恐怕是兇多吉少。

  另一邊。

  黑衣人抓走了白清歡,一路將她帶到了城內(nèi)的無人小巷處。

  “放開我!你們要干什么!”

  可疑的是,黑衣人聽到她的呵斥之后,竟真的停下了手。

  白清歡正疑惑,卻見黑暗小巷的另一頭,一群黑衣人抬著一輛錦轎緩緩朝她走來。

  “還要瘋到哪里去啊?”轎子里傳來一個老者威嚴的聲音。

  白清歡心虛地低下頭,轎簾被緩緩掀開,她抬眼望去,一個身穿錦衣的老者緩緩從轎子里走來,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分明而深邃,在月色的映襯下,散發(fā)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爹……”她輕聲道,“你怎么……”

  老者嘆了一口氣,旁邊的錦衣男子接上了話:“三妹,你從府上偷跑出來,知不知道爹有多擔心你!”

  “二哥,我……”白清歡扭頭,道,“誰讓你們一直關(guān)著我,還想把我嫁給那個老頭的兒子,他兒子那迂腐的書生樣看著就沒勁?!?p>  “三妹,你真是太不懂事了!那是大將軍的兒子,你怎能……”錦衣男子正欲呵斥,旁邊的老者卻打斷他,“算了懷安,人沒事就好,帶上清歡回去吧?!?p>  “我才不跟你們走!我要回去!”白清歡吵著轉(zhuǎn)身剛要離開,卻被幾個侍衛(wèi)攔住了去路。

  “大膽!你們竟敢攔我!”白清歡看到一臉為難的侍衛(wèi),轉(zhuǎn)過身對白懷安道,“二哥!你為什么派人來殺我!”

  “胡說八道?!卑讘寻驳?,“要殺那小子的也不是我,那是他們唐家堡自己的事,你湊什么熱鬧?”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卑浊鍤g冷嘲熱諷道,“你讓爹派出神捕門的衙役,抓了別人的掌門!來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怎么感覺一切都這么湊巧呢,先是碰到南叔,他非要換了我的人自己來駕車,又把唐家的人帶到濟世堂,其實連何嘗草的徒弟也是你們的人吧?難為你們?yōu)榱俗屛一丶遥M那么大勁陪我玩這么一出。”

  “越說越荒唐,雖然爹有權(quán)利直接調(diào)神捕門,可那也不代表神捕門誰都能抓,別人掌門老老實實的,爹為什么要抓他?”白懷安道,“行了三妹,這么久你玩也玩夠了,該收收心回家了。大將軍的兒子我?guī)湍惆殃P(guān)過,雖然他沒有繼承大將軍的神武,但他知書達禮,果敢堅毅,也算對得起他御史的身份,這樣的人將來好好培養(yǎng),也是一表人才?!?p>  白清歡卻一把推開侍衛(wèi),道:“你要是喜歡你就自己嫁給他吧!我可不奉陪!”說吧,她便當著眾人的面,輕功一點朝唐思賢奔去。

  “三妹!”白懷安看著她的背影,焦急地看著老者,老者卻氣定神閑,似乎胸有成竹。

  不多時,小巷的另一頭慢慢走來一個黑衣人。

  “都做完了?”老者不經(jīng)意看過去,卻見那黑衣人罕見地搖了搖頭。

  “醉刀三郎和鐵扇君子回來了?!焙谝氯说?。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崩险咿D(zhuǎn)過身,緩緩對黑衣人道,“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多跑幾趟?!?p>  “謹遵相國大人吩咐!”

  黑衣人再抬頭看時,老者已坐上轎子緩緩消失在路上。

  稍時前,濟世堂內(nèi)。

  此刻唐思賢是一點也不敢怠慢,雖然論單打獨斗在場之人無人是他的對手,但眼下數(shù)十名黑衣人結(jié)成幾個武夷蒼宿大陣,擺明是要將他斬于馬下。

  唐思賢運氣凝神,施展聽濤心法,洶涌的內(nèi)力包裹住自己,形成一層無形的護體罡氣。

  “殺!”為首的黑衣人冷喝一聲,蒼宿大陣開始運動起來,包圍圈瞬間縮小。一時間,數(shù)把長刀從運動的大陣里刺來,分三路攻向唐思賢,唐思賢手上使勁,內(nèi)力注入白雪劍,鋒銳異常的白雪立時便發(fā)出清如濺玉的劍鳴。

  他瞧準時機,一劍格開身前的長刀,但耳邊傳來身后刀鋒破空之聲,他來不及格開,便手腕翻轉(zhuǎn),豎劍貼背。長刀砍在白雪的劍身發(fā)出悅耳的琴音,唐思賢也被這力度震的前傾幾步。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面前長刀又向他襲來。唐思賢心一橫,一招“九天攬月”,左腰硬吃一刀,卻也把大陣撕開一個口子。他不敢停留,飛身奪步?jīng)_出,卻不料為首的黑衣人一聲口哨,第二個蒼宿大陣又圍了上來。

  唐思賢捂住左邊不斷滲血的傷口,心道:“莫非我今日,是要死在這兒了?”

  想罷,他索性深吸一口氣,輕功一躍向房頂沖去。

  “鎖!”

  黑衣人一聲令下,蒼宿大陣的七個黑衣人一齊掏出一條勾鎖,擲向唐思賢。

  “不好!”唐思賢心中大呼,連忙橫劍格擋,雖然擋掉一些,但畢竟人在空中無法躲避,右小腿也被一條勾鎖勾住,黑衣人見勾鎖命中目標,手上用力下拉,唐思賢吃痛不過,被硬拽下來。

  他剛一落地,四肢就被勾鎖緊緊鎖住,汩汩鮮血沿著鋼爪流出,將他的衣裳浸出一片血紅。

  “殺了他!”

  為首的黑衣人一刻也不敢耽擱,舉起長刀便砍向唐思賢。

  “看來是天要亡我?!碧扑假t心灰意冷,索性閉目等死。

  不料長刀沒等來,耳邊卻傳來一陣慘叫,且聽一聲金石相擊之聲,劈向唐思賢的長刀被震翻落地。

  唐思賢睜眼一看,面前兩人中,一人手持鐵扇凌厲格擋,另一人手持彎刀大殺四方。

  正是及時趕來的唐惜流和唐染。

  “三師父!五師父!”唐思賢見二人前來相助,頓時喜出望外,“我還以為你們都被困在了山上?!?p>  “思賢,你可是讓師父們好找啊?!碧葡Я魑⑿χ忠簧龋醋√扑假t的鐵鏈被瞬間斬斷。

  他釀鏘著起身,撿起白雪,加入戰(zhàn)局。

  唐惜流瞟了一眼他手上的劍,問道:“看來你見到六弟了,他怎么沒和你一起來?”

  唐思賢心一沉,道:“三師父,說來話長,我們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吧?!?p>  “解決他們還不簡單?”唐染道,“他們雖然學會了武夷的蒼宿大陣,但本身實力低微,不足為懼。你只不過是不熟悉蒼宿大陣,沒和他們交過手,所以才敗下陣來?!?p>  說罷,唐染橫刀一挑,瞬間挑翻面前三人,但陣法的窟窿又迅速被后來的黑衣人補上。

  “你若是想讓他們?nèi)克退溃蔷蛠戆?!”唐染將?nèi)力聚于丹田,一陣怒吼襲向為首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感到面前出來一股強勁的內(nèi)力,連忙格擋,饒是如此亦被震退幾步,他身邊那些修為尚低的黑衣人,有些更是直接當場吐血而亡。

  “撤!”

  為首的黑衣人知道他們不是那二人的對手,便一聲令下帶領(lǐng)剩下的黑衣人速速離開。

  “哼!跑的到挺快!”唐染看著黑衣人離去,轉(zhuǎn)頭向房頂發(fā)問,“你還要看到什么時候?”

  一個人影從房頂上猛然躍下,正是花無非。

  但聽他嬉皮笑臉道:“三郎,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被某些人追殺,這么多人我也不敢露面?!?p>  唐染不理會他,唐惜流卻笑道:“不知幾位可看到,他們使用的功夫不像是武夷派的功法?!?p>  “我看到了?!被o非笑道,“很雜,很亂,蒼宿大陣也只學了皮毛,看起來像是臨時才學的。”

  “他們究竟是誰呢?”唐惜流喃喃,轉(zhuǎn)頭看向唐思賢,道,“思賢,多日不見,你的武功又精進不少,想必你又有不少收獲。六弟他們一直在找你,你既然有他的佩劍,說明你們見過面了,他現(xiàn)在如何?”

  “二位師父,還有這位前輩,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現(xiàn)在就告訴大家。”唐思賢收起白雪,轉(zhuǎn)身推開身后的房門,“師父,唐柏師兄就在這里?!?p>  眾人看到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唐柏,無不異常震驚。

  “這是怎么回事?”唐惜流走到床邊,看到昏迷不醒的唐柏,道,“我離開之前,明明留了書信,讓他帶著庭遠一起去折柳莊,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莫非庭遠也出了事?”唐染道。

  “若真是如此,那我可是天大的罪過!”唐惜流道,“掌門把庭遠和柏兒交給我,可我卻……”

  “師父們放心,我之前在山上的時候,沒有看到大師兄?!碧扑假t道,“可能是唐柏師兄自己回來的,大師兄并沒有回來?!?p>  三人聽著唐思賢將一路以來的見聞緩緩道來,他故意抹去了老丐傳授驚濤拍岸掌一事,只重點描述在武夷山的經(jīng)歷。唐染聽到唐輕舟和唐云寄的遭遇已經(jīng)怒上心頭,連一向謙謙君子的唐惜流,聽到他們的慘狀也怒不可遏。

  “武夷派這幫畜生,早晚我要宰了他們!”唐染道,“我們與武夷派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可他們卻從迫害庭遠開始,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我們!二位兄弟的血仇不共戴天!我唐染一定會親手為他們報仇雪恨!”

  “武夷派近年來的行為,確實太反常?!碧葡Я鞯?。

  “師父,弟子還有一個疑問?!碧扑假t突然問道,“那個占領(lǐng)我們唐家堡的唐暉,究竟是什么人?”

  唐染二人聞言面面相覷,花無非卻像是來了興趣,也附和道:“我對你們唐家的事也很感興趣,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點空,要不你們就說說唄。”

  “這件事,要從何說起呢?”唐惜流思索道。

  “從頭說?!被o非道。

  唐惜流點點頭,開始回憶道:“本來這件事,我們答應了掌門不讓唐家第三代弟子知曉。”

  他頓了頓,又道:“可事已至此,再瞞著你們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不如讓你們知道內(nèi)情吧?!?p>  他轉(zhuǎn)頭看向唐染,唐染思索一陣,朝他點了點頭。

  唐惜流會意,便開口道:“五十年前,唐家堡第一代掌門人唐門姥姥帶領(lǐng)現(xiàn)在的掌門在蜀山上創(chuàng)建了唐家堡,彼時的唐家堡人才濟濟,武功冠絕天下。唐家堡內(nèi)部大致可分為仁宗和寂宗兩派,現(xiàn)任掌門在當時掌管著仁宗,而那位唐暉,則掌管著寂宗。

  當時的唐家堡內(nèi)部非常團結(jié),雖然有仁宗寂宗之分,但大家的武功技巧都是共通的,只不過仁宗主管刀槍劍棍,斧鉞鉤戟及內(nèi)功法門,以落日追星劍法聞名天下;寂宗主管暗器毒藥,以暴雨梨花針名揚武林。當時的唐家堡,可謂盛極一時?!?p>  唐思賢突然想起,當初在城隍廟迎戰(zhàn)談劍真人時,談劍正是忌憚鐵蒺藜的劇毒才不敢過于逼近。

  “但二十年前,唐門姥姥仙逝,掌門之位傳到我的師父,也就是當今的掌門唐岳坤手中,唐暉自認為自己不比師父差,便不服唐門姥姥的安排要和師父挑戰(zhàn),結(jié)果自然是師父贏了。

  師父贏了之后,唐暉便帶著寂宗的弟子離開了唐家堡,從此杳無音訊。因為掌門之爭是秘密進行,所以只有少數(shù)第二代弟子知曉內(nèi)情,師父繼承掌門之位后,便要求我們不能將此事透露給任何第三代弟子,而且從此閉門封山,除了一些必要的任務,以及購買生活必需品外,不允許弟子下山?!?p>  花無非搖搖頭:“就為了爭一個掌門,兩個人就反目成仇?唐家堡封山二十年,別人還以為你們被仇人滅門了呢?!?p>  唐惜流道:“在繼承掌門之位前,師父和那位唐暉師伯,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俠,為人熱情豪爽,能為了老百姓伸張正義?!?p>  “就算他是不服從掌門,也沒必要把現(xiàn)在的唐家堡殺干凈吧?”花無非問道,“好歹都是一個宗門的弟子,未免太殘忍了?!?p>  唐惜流道:“第三代弟子幾乎都不知道寂宗的存在,對于唐暉來說和異宗別派沒有區(qū)別?!?p>  “可是掌門為什么要派你們出去呢?就算寂宗再強大,我們?nèi)萍冶と她R心協(xié)力,難道就贏不了寂宗嗎?”唐思賢問道。

  唐惜流思索一陣,道:“恐怕掌門擔心的并不是寂宗?!?p>  “你的意思是?寂宗的背后另有其人?”花無非問道。

  唐惜流點點頭:“按照思賢在武夷山聽那名叫徐洪浩之人所言,掌門應該是在我們離開不久,被官府的人抓走的。”

  “官府?”唐思賢道。

  “可能是神捕門?!碧迫镜溃巴ミh之前中的也是神捕門的暗器?!?p>  “等會,讓我捋一捋……”花無非腦子凌亂道,“你們說寂宗后面還有官府撐腰?這是憑什么?”

  唐惜流搖搖頭:“不敢肯定,但是與官府脫不了關(guān)系,讓我們從頭回顧一下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p>  他看了看眾人,道:“一開始,青城派的人身中我們唐家的暗器致重傷,他們發(fā)罪我們,掌門為了調(diào)查事情真相,派庭遠下山。

  而后,庭遠在路上因看不慣武夷派外門弟子胡烈所為,仗義出手,被人用暗器偷襲,而這暗器,就是來自京城的神捕門。

  隨后,我們在護送庭遠去京城拿解藥時,遭遇山賊的埋伏,他們手里拿的也是唐家堡的暗器?!?p>  他頓了頓,道:“那么很明顯,一開始出手重傷青城派弟子的,就是寂宗的人,他們利用世人不知道唐家堡已經(jīng)分成兩派的緣故,在江湖上故意傷人,為唐家堡四處樹敵,青城派不是第一個,恐怕也不是最后一個。

  其次,武夷派擁有京城神捕門的暗器,說明武夷派已經(jīng)和官府達成了某種合作,而參與這場合作的,說不定還有寂宗。

  因此我推測,掌門把我們派出去,是想為唐家堡留下一線希望,一個火種,他并不是害怕寂宗,而是忌憚寂宗背后的官府。

  我與柏兒一路護送庭遠,才發(fā)現(xiàn)我們唐家堡真是與世隔絕太久了,幾十年前江湖上常見的一些迷藥毒藥,如今已經(jīng)被官府嚴格把控,甚至不久后朝廷還要設(shè)置‘監(jiān)藥司’,它設(shè)立的意圖是全面把控所有的藥品?!?p>  花無非若有所思道:“難怪翠晚山莊這么快宣布退出武林金盆洗手,原來是早就得了一些小道消息,難道朝廷真要針對天下所有的門派?他難道不怕天下武林人群起而反之?”

  “就算是天下武林盟主,也不敢說一定能團結(jié)所有的幫派,更何況是我們呢?”唐惜流道,“一來我只是做個推測,二來,就算朝廷真要針對天下所有的門派,他也不會這么快下手,而是要分而擊之。武夷派早年掃蕩天下不公,四處懲惡揚善,用它作為尖刀沖鋒在前,自然再合適不過?!?p>  “如果唐岳坤真的是被神捕門的人抓走,那么理由呢?總不能是因為掌門之爭贏了唐暉就被抓了吧?”花無非問道。

  唐惜流搖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以我所知的信息,目前能做的推測只有這么多?,F(xiàn)在當務之急是如何救出被抓的幸存者?!?p>  他看了看病床上的唐柏,思索道:“柏兒躺在這里太危險,思賢你帶著他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至于上山救人,我和你五師父,加上這位花前輩一起想辦法?!?p>  “不!三師父,我要和你們一起去山上救人!”唐思賢道。

  “唐暉比你想的難對付得多?!碧葡Я鞯?,“如果到時候你也出了事,那我們唐家的火種就又少了一個。你帶著柏兒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先隱姓埋名,不要暴露身份,等我們救他們出來,再來找你?!?p>  “可是師父,我不能就這么拋下你們!”唐思賢道,“如果你們都出了事,那就算我活著,又能為唐家做什么呢?若是如此,還不如就趁著大家都在一起和他們拼了!”

  唐惜流還想說什么,唐染卻拍拍他的肩,點頭道:“在翠晚山莊撤銷江湖追殺令之前,花無非都不能太露面,因此他此行恐怕不能隨我們上山。不如讓他帶著柏兒走,思賢隨我們一起?!?p>  花無非笑笑:“你唐染上下嘴皮一碰,我就得為你們唐家堡趟這趟渾水,為什么?”

  “因為你欠我們的。”唐染道,“是誰在被江湖人追殺時,逃到了蜀山避難?”

  “好吧……”花無非搖搖頭,“那我就把這小子送到化成寺去,九華山的老和尚應該有辦法救。金木海棠,這種毒藥我好像有點印象,但是在哪里看到過,我想起不來了?!?p>  唐惜流拱手道:“那就有勞花兄弟了?!彪S即對二人道:“他們既然能找到這里,說明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們先到外面尋一間客棧,商量一下如何救他們出來?!?p>  說罷,花無非將唐柏綁在背上,輕功一躍便消失在夜色中。唐思賢三人目送他離去后,朝相反的方向離開濟世堂。

  “師父,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呢?”唐思賢問道。

  唐惜流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道:“當時店小二給了我一封書信,說是有人指名道姓送給我,我是看了這書信才來的?!?p>  唐染看到他手里的書信,也從懷里掏出一封一模一樣的書信,道:“我也是,之前在瀘州,是一個船夫把信給我,巧的是我正想乘他的船離開瀘州?,F(xiàn)在想想,肯定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我們的行蹤,才故意透露消息給我們,讓我們速回唐家堡?!?p>  “雖然不排除故意引誘我們上當?shù)目赡?,但為了還困在唐家堡的各位,我們不能不冒這個險。”唐惜流道。

  唐染點點頭,轉(zhuǎn)身一看卻見唐思賢眉頭皺起,若有所思,便問他:“思賢,你在擔心什么?”

  “不知道清歡……”唐思賢皺眉道,“她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

  唐惜流笑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看那姑娘,并沒有這么簡單啊?!?p>  “三師父何出此言?”唐思賢問道。

  “只是聽你說了你的經(jīng)歷,感覺她不一般罷了?!碧葡Я鞯溃澳切┖谝氯艘恍囊∧愕男悦?,卻把她單獨抓走,可見并不是要傷害她。你大可放心,此行她不跟著我們,反而是一件好事,對她而言也少了一份危險?!?p>  與此同時,白清歡正飛速朝濟世堂趕來,但她趕到時,濟世堂已空無一人。

  “倒霉蛋!倒霉蛋!”白清歡大聲呼喊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月色下的濟世堂,空曠清冷,令她不寒而栗。

  錦衣男子帶領(lǐng)著黑衣人隨后趕到,他看著面前的妹妹焦急的模樣,柔聲勸道:“三妹,你跟我們回去吧,唐家堡的爭斗,你不要參與。”

  “你們是不是把倒霉蛋殺了?”白清歡想起唐家堡弟子的慘狀,不由得更加焦急起來。

  白懷安卻搖搖頭:“他的師父們來了,他并沒有被殺。但是三妹你,卻不能跟他走,母親的祭日就要來了,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p>  “母親……”白清歡捏了捏空無一物的手腕,她自然不敢把母親的遺物弄丟這種事告訴他。

  白懷安轉(zhuǎn)過身道:“我們一起回去吧,三妹?!?p>  “不!二哥?!卑浊鍤g道,“我現(xiàn)在不能跟你回去?!?p>  “為什么?”白懷安問道,“你是母親最疼愛的女兒,為什么母親的祭日你不能回去?”

  “正因為母親平日里最疼我,我現(xiàn)在才不能回去?!卑浊鍤g道,“我答應你,母親祭日那天我一定趕回來,但是現(xiàn)在,我不能和你走?!?p>  “三妹!”白懷安急道,“你知不知道父親為了你擔心了多久?他老人家年紀這么大了,你怎么還是這么任性!”

  “二哥,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父親,但是今天,我確實不能跟你走。”她自責自己弄丟了母親的遺物,想要親自把它找回來。

  但白懷安不知曉其中緣由,他只當自己的三妹又開始任性妄為,隨即他招招手,黑衣人慢慢靠近白清歡:“把三小姐帶回府里?!?p>  “二哥!”白清歡突然拔出長劍抵在脖頸,白懷安大吃一驚,連忙讓黑衣人后退,他問道:“三妹!你要干什么?快把劍放下!”

  “二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回?!卑浊鍤g眼中突然泛起淚花,“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是現(xiàn)在我確實不能跟你回去,你放了我,就當沒看到我在這里。母親祭日那天,我會親自跟你謝罪!”

  白懷安叫她去意已決,便嘆了口氣,道:“罷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吧,但是記住一點,不許去介入唐家堡的爭端。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跟那小子去了唐家堡,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關(guān)到家里,再也不讓你出來!”

  “謝謝二哥?!卑浊鍤g轉(zhuǎn)身正欲離開,卻又被白懷安叫住,但見他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塞到她懷里,道:“這是五千兩的銀票,路上應急用的,不夠的話你去錢莊再取,賬記我頭上。”

  白清歡收下銀票,吐舌笑道:“謝謝二哥,那我先走了!”

  “大姑娘家的,一會哭一會笑,沒個正形!”白懷安看著她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對著手邊的黑衣人耳語了幾句,黑衣人領(lǐng)命撤退。

  城內(nèi)一間客棧里,唐思賢三人正商議進山救人的對策。

  三人思索良久,始終不得一個完美的辦法。

  “我覺得,不如我去拖住唐暉,二位師父直接去紫竹林救人!”唐思賢首先道。

  唐惜流輕輕一笑,道:“我們可不能讓自己的徒弟身陷危險中?!?p>  “可我們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好辦法?!碧扑假t道,“現(xiàn)在唐家堡被關(guān)押的人太多,就憑我們?nèi)齻€,根本不是寂宗的對手。且不說能不能到紫竹林,就算找到了唐理師父和各位師兄弟,我們也沒辦法把他們安全帶下山?!?p>  “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唐染道,“既能把師弟他們救出來,又能盡量不接觸他們?!?p>  “不如擒賊先擒王?!碧扑假t道,“用唐暉一個,換被關(guān)押的師父和所有師兄弟。”

  “寂宗高手如云,善使暗器劇毒,就憑我們?nèi)齻€,想要拿下唐暉也不容易,當初他也只是以一招惜敗掌門,實力不容小覷。”唐惜流道,“更別說他手下還有這么多高手?!?p>  唐思賢思忖一陣,問道:“我們在江湖上有什么朋友嗎?可否請他們來助陣?”

  唐惜流搖搖頭:“唐家堡早年以陰毒功夫行走武林,本就仇敵甚多,何來朋友,就連我那位遠在折柳莊的朋友,也只是個人之交而已。如今又封山二十年,更是與江湖眾人不甚來往,若不是因為寂宗挑事,庭遠也不用下山?!?p>  “那我們可以請青城派幫忙!”唐思賢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說道。

  “我們與青城派本就有怨在前,他們怎么會幫我們?!碧迫镜馈?p>  唐惜流卻是思考一陣,說道:“你的意思是,讓青城派……”

  “對!”唐思賢道,“江湖中人并不知道我們唐家堡早已一分為二,我們就讓寂宗自己把自己種下的惡果吃下去!”

  “雖然有點陰損,但用來對付寂宗,也只能說他們罪有應得。”唐染聽懂了他們的意思,隨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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