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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心折劍

第四十二章 彩筆畫蘿衣

沉心折劍 祝月亮晚安 7233 2025-01-11 13:23:57

  送別沈煜,唐庭遠思來想去,心中覺得對不起芷蘭,他漫步街頭,不知不覺間已回到折柳莊。

  “唐公子?”

  耳邊傳來熟悉之人的呼喊,唐庭遠一怔,抬起頭時,面前正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芷蘭姑娘?!币妬砣耸擒铺m,唐庭遠不知如何開口。

  芷蘭似乎瞧出了他的心事,上前道:“怎么?唐公子也會郁郁寡歡?”

  “芷蘭姑娘……”唐庭遠見芷蘭笑容輕盈,更加不知如何開口。

  “我聽說你將畫梅山莊莊主的孫子從牙人手中救下,唐公子,你可真成了我們的英雄了?!避铺m笑著湊近唐庭遠,見他似有心事,便道,“讓我猜猜你的心事如何?”

  唐庭遠看著她,默不作聲。

  “你一定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講,但是不好意思開口,對不對?”芷蘭故作神秘道,“到底是什么話呢?我想,一定是你以前答應(yīng)過我什么事,現(xiàn)在卻無法做到了?!?p>  芷蘭盯著唐庭遠的眼睛,見他面色一怔,便笑道:“唐公子,你的眼睛可藏不住事呢?!?p>  “芷蘭姑娘,我……”唐庭遠慢慢道,“此去京城,我可能無法與你同行了?!?p>  芷蘭聞言微微一愣,而后輕笑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p>  “芷蘭姑娘?”唐庭遠見她未有怒色,心中更是愧疚。

  “我聽段莊主說,京城來的沈捕頭曾經(jīng)和你談過話?!避铺m道。

  唐庭遠點點頭,但與沈煜聯(lián)手之事,他必須要向芷蘭隱瞞:“因為梅莊主救我的時候,沈捕頭也在,他在追捕牙人,所以詢問我一些相關(guān)的事?!?p>  芷蘭故作若有所思,而后道:“唐公子,既如此,我?guī)阋娨粋€人,你可愿意?”

  “芷蘭姑娘若有需要,在下義不容辭!”唐庭遠道。

  “唐公子,你大可不必這樣,我并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想來你肯定也是有自己難處?!避铺m笑道,“不過嘛,我?guī)阋姷倪@個人,可能會對你有所幫助?!?p>  唐庭遠一臉疑惑,但見芷蘭前方領(lǐng)路,他也后腳跟了上去。

  “這個人,你見過的。”芷蘭道,“要不要猜猜看是誰?”

  唐庭遠道:“愿聞其詳?!?p>  二人輾轉(zhuǎn)來到折柳莊后院的一間小房子,芷蘭推開房門,道:“唐公子,他就在里面?!?p>  唐庭遠正欲進門,卻聽房內(nèi)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芷蘭姐姐!”

  男孩聞聲從屋內(nèi)跑了出來,拉著芷蘭的手開心道:“芷蘭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芷蘭蹲下身子,笑著默默他的頭,向著唐庭遠道:“怎么樣,唐公子,你還記得他嗎?”

  唐庭遠瞧見面前這個小男孩越發(fā)眼熟,但硬是想不起來是誰。忽然,他看到小男孩胸前掛的那個玉葫蘆,猛然道:“你就是當初客棧里的那個……”

  “看來唐公子記性不錯呢?!避铺m笑道,“他就是阿寧撿回來的那個小孩,家維?!?p>  聽到芷蘭報上男孩的名字,唐庭遠才猛然記起,當初韓云深也是因為這個小孩才誤以為阿寧是牙人。

  “你帶我見他,是有什么深意嗎?”唐庭遠問道。

  芷蘭輕輕一笑,她問小男孩:“家維,你還記得這個大哥哥嗎?”

  家維抬頭看了看唐庭遠,然后點點頭道:“記得,他是那個救了小蕓的大哥哥?!?p>  “小蕓……”往昔的記憶一點點浮現(xiàn)于腦海中,小蕓,就是那位天峰山幫主的女兒。

  “你可以和這位大哥哥說說你以前的事嗎?”芷蘭道。

  家維點點頭:“可以哦?!彼ь^問唐庭遠:“大哥哥,你想知道什么呢?”

  唐庭遠看了一眼芷蘭,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而后,他俯下身子,問小男孩:“家維,你知道你是哪里的人嗎?”

  家維搖搖頭:“當初有個老爺爺也在客棧里這樣問我,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那個時候我是阿寧哥哥帶回來的,現(xiàn)在一直跟著芷蘭姐姐?!?p>  “碰到阿寧哥哥之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嗎?”唐庭遠問道。

  他本以為家維也會說不清楚,豈料他努力回想了一陣,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起一個陰冷潮濕的地方,那里有許多跟他一樣大的孩子。

  他突然面色變得驚恐,抱著腦袋流淚,口中喃喃:“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唐庭遠正疑惑,芷蘭卻搖搖頭,攔住他道:“唐公子,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p>  唐庭遠道:“芷蘭姑娘,莫非你每次詢問他,他都是這個反應(yīng)?!?p>  芷蘭看著抱頭蜷縮的家維,嘆了口氣道:“當初我在客棧時就感覺這個孩子是被牙人拐賣的孩子,所以我就跟阿寧談,把他要了過來。這些日子里,我一直想要從他口中問出什么來,可每次問到客棧之前的事,他就是這個反應(yīng)?!?p>  “看來這孩子,當初在牙人老巢里,遭受了非人的待遇?!碧仆ミh道,“可是,他們是怎么逃出來的呢?”

  芷蘭從懷中掏出一刻棕紅色的丹藥,道:“這顆清心安神丸,是我用他胸前掛著的玉葫蘆遠上武當山求來,為的就是這個時候用。唐公子,我喂他吃下去后,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可以讓他不再被舊日夢魘所擾,你想問他什么可要抓緊時間好好問。”

  說罷,芷蘭從屋內(nèi)取出水杯,盛滿溫開水,他知道家維此時無法自己吃藥,便手上運起內(nèi)力,將清心安神丸塞入家維口中,再給他喂一口溫開水,而后左手輕撫他的喉嚨,感受藥丸的痕跡,確保藥丸能順利吞入他的肚中。

  不過多時,家維的哭聲便漸漸減小,芷蘭見家維情緒逐漸穩(wěn)定,便朝唐庭遠示意,唐庭遠俯下身子接著問道:“家維,你還記得在碰到阿寧哥哥前,你是在哪里嗎?”

  家維仍然面色驚恐,卻不似最初那般失去理智,他顫顫巍巍道:“一個看不見任何東西的地方,很冷,很潮濕。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p>  “你是怎么從那里逃出來的呢?”唐庭遠道。

  “當時我發(fā)著燒,難受的很,他們看我生了病,怎么治也治不好,就把我一個人丟下,帶著別人走了?!奔揖S道。

  “你爹娘是哪里的人呢?”唐庭遠問道,“或者說你記得你以前生活在哪里呢?”

  家維思索一陣,而后搖了搖頭。

  “你在那里還認識什么別的小朋友嗎?”唐庭遠問道。

  他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個長命鎖,道:“這個是我一個朋友的長命鎖,我發(fā)燒的時候他送給我的,他說他爹娘給他求的這個長命鎖可以讓人不容易生病,就算得了病也會很容易好起來。”

  唐庭遠接過那個長命鎖仔細打量,這個物件做工精巧,用料昂貴,一眼望去便知是大戶人家的東西,于是他問道:“你這個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薛揚?!奔揖S道。

  “薛揚?”唐庭遠面色一怔,而后他轉(zhuǎn)頭看向芷蘭,道,“禮部侍郎丟失的那個小兒子,就叫薛揚。”

  “唐公子,不該我知道的,可別讓我知道?!避铺m笑道。

  唐庭遠回過神來,他輕笑一聲,轉(zhuǎn)而繼續(xù)問小男孩:“這個長命鎖,可以借我用一用嗎?”

  家維點點頭:“我現(xiàn)在病好了,也不用帶著它了。大哥哥,你若是找到薛揚,就把這個還給他吧?!?p>  唐庭遠微笑著撫摸他的頭道:“好,我?guī)湍惆堰@個還給他?!?p>  “芷蘭姐姐,我可以去外面看看嗎?今天街上還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呢!”小男孩道。

  芷蘭點點頭道:“可以,不過呢你要去找小萍姐姐,讓她帶你去才可以哦?!?p>  家維應(yīng)了一聲,高高興興地跑去前院找侍女小萍。唐庭遠望著他的背影,手里捏緊長命鎖,芷蘭見他如此模樣,便道:“怎么樣,唐公子,我這個驚喜還可以嗎?”

  “芷蘭姑娘……”唐庭遠知道芷蘭猜中了些許真相,便道,“只可惜我不能陪你同去?!?p>  “瞧你說的,沒有你難道我就去不了嗎?”芷蘭笑道,“京城就在那里,我自己長著一雙腿,大不了你去你的,我去我的?!?p>  唐庭遠明白了芷蘭的意思,他會心一笑,而后道:“芷蘭姑娘,街上如此熱鬧,你今天是否有空能一起出去看看呢?”

  芷蘭眼中略帶一絲不可思議,她湊近唐庭遠,問道:“唐公子,你這話,我可以理解成邀請嗎?”

  “算是吧。”唐庭遠道。

  芷蘭撲哧一笑,道:“我還以為唐公子在江湖上歷練,人也變老成了呢,原來還是這樣。”

  唐庭遠見芷蘭如此反應(yīng),臉上不禁尷尬地一紅。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避铺m覺得唐庭遠的反應(yīng)過于有趣,便道,“不過呢,我出門可要收拾一會,你能等嗎?”

  唐庭遠見芷蘭答應(yīng)了自己的請求,馬上道:“在下可以等候!”

  三日后。

  折柳莊外。

  段遙知曉唐庭遠要在今日出門,便帶著眾位朋友一起送別唐庭遠。

  “段莊主?!碧仆ミh行禮拜過各位前輩,道,“晚輩感謝各位前輩相送?!?p>  “小友哪里話。”段遙道,“沒事的時候多來幾封信,我們這里是永遠歡迎你的?!?p>  梅思蘭也道:“是啊唐少俠,你有空就多回來玩?!?p>  常殊疑惑道:“小梅,小桃怎么不跟你一起來?”

  “小桃今天要去上學(xué),來不了,托我把這個給你?!泵匪继m從身后拿過一個禮盒,道,“這是她之前親手做的梅花糕,還特別說了要我親手交給你。”

  唐庭遠接過禮盒,道:“在下謝過梅前輩和梅姑娘的心意?!?p>  梅思蘭點點頭道:“唐少俠一路順風(fēng)?!?p>  “小友,莫要忘了我們的約定。”段遙眨眨眼,湊到他耳邊道,“芷蘭正鬧脾氣呢,她說,走吧走吧,反正這個人也沒想過和我一起去,你就讓他一個人先走吧!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鬧脾氣?!?p>  唐庭遠瞬間領(lǐng)會了芷蘭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就請段莊主幫忙轉(zhuǎn)告芷蘭姑娘,在下先行一步?!?p>  辭別了各位前輩,唐庭遠背上包袱佩劍,遵照與沈煜的約定,來到了蘇州城東門。

  城門處熙熙攘攘,來往通行的商人游客絡(luò)繹不絕。出了城門不遠處,唐庭遠便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現(xiàn)在馬車旁。

  “沈捕頭?!碧仆ミh見到沈煜,當即拜過行禮。

  “唐少俠,你我都是熟人,不用這么客氣?!鄙蜢蠟樗舆^包袱,道,“上車吧,我答應(yīng)你的事,如今要兌現(xiàn)了?!?p>  唐庭遠隨著沈煜上了馬車,馬車一路向北,疾馳而去。

  “我們直接去見掌門嗎?”唐庭遠問道。

  “去見你掌門之前,我?guī)闳ヒ娏硪粋€人?!鄙蜢峡戳丝刺仆ミh手中的梅花糕,打趣道,“梅花糕?這是哪個姑娘送你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唐庭遠道,“這怎么會是定情信物?”

  “我聽說這里有一個傳統(tǒng),大概意思是如果一個姑娘喜歡你,她就會親手給你做一個梅花糕,你收了就是同意了。”沈煜道,“不過一般梅花糕都是和刺繡荷包一起的,寓意永結(jié)同心,百年好合,你看看那個禮盒里有沒有刺繡荷包?”

  唐庭遠搖搖頭道:“這里只有一個梅花糕,沒有什么荷包?!?p>  “咦?這就怪了?”沈煜道,“哪有送情人只送一個梅花糕的?”

  “我哪里算什么情人,或許別人只是單純想感謝我而已。”唐庭遠不在意道,“沈捕頭,我們一會要見的人是誰?”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煜道,“我們要先見了他們,才能見到你掌門?!?p>  二人晝夜兼程,一刻不停,中途只在驛站更換馬車,待來到京城,已是八天之后。

  “唐少俠,我們到了?!鄙蜢峡粗仆ミh的佩劍,道,“京城內(nèi)除了公職人員,其他人不得攜帶武器,唐少俠,你的劍,需要交給我來保管?!?p>  唐庭遠卸下佩劍,轉(zhuǎn)手遞給沈煜,沈煜拔出長劍,仔細觀察劍身,贊道:“真是一把好劍啊,唐少俠請放心,這把劍,我會為你好好保管?!?p>  “那就有勞沈捕頭了。”唐庭遠道。

  二人來到京城時天色已晚,月華如練,京城的夜空顯得格外清澈。沈煜的目光穿過車簾,只見那輪明月高懸,銀輝灑滿古老的城墻,映照出斑駁的光影。街道兩旁,店鋪的燈籠隨風(fēng)輕搖,散發(fā)出溫暖的光暈,與夜空中的星辰遙相呼應(yīng)。行人稀少,偶爾有幾聲犬吠和遠處的更鼓聲,更顯得夜深人靜。

  “宵禁了,街上都沒什么人了。”沈煜道,“這樣也好,不耽誤時間?!?p>  “沈捕頭,我們要去哪里?”唐庭遠問道。

  “去刑部?!鄙蜢系?,“那里有人在等著你?!?p>  馬車停在刑部門口,唐庭遠隨沈煜下車,穿過刑部大門,左轉(zhuǎn)右拐,來到了一個房子前。

  “請您通報一下大人,沈煜已將人帶到?!鄙蜢蠈χT口的差役道。

  “原來是沈大人。”差役道,“卑職這就去通報?!?p>  不多時,差役來報:“沈大人,您進去吧,各位大人都在里面?!?p>  沈煜看向身后的唐庭遠,他點點頭,帶著唐庭遠進了面前的房間。

  “唐少俠,請跟我來?!鄙蜢贤崎_門,而后恭恭敬敬道:“下官沈煜已將人帶到。”

  唐庭遠抬頭一看,屋內(nèi)正中坐著一中年男子,他身穿一身黃色便裝,便裝上繡著精致的龍紋,彰顯著他的尊貴身份。他的面容嚴肅,目光如炬,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氣勢。而他左側(cè),則站立著一位身穿紅色蟒袍,面色淡然的中年男子,他的右側(cè)則站立著一位身穿青袍,年近古稀的老者。

  唐庭遠當即下跪行禮,只聽中間的黃衣男子率先開口:“你就是唐庭遠?”

  “草民唐庭遠叩見各位大人!”唐庭遠道。

  “我聽說你在蘇州干的不錯,能把孩子從人販子的虎口里救出來,難得。”黃衣男子道,“我聽沈捕頭說了,他想舉薦你成為案件的幫辦,你意下如何?”

  “草民愿意為國效力,查出真兇!”唐庭遠道。

  黃衣男子看了一眼周圍的紅袍男子,二人經(jīng)過眼神交流,紅袍男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開口道:“唐庭遠,你雖然是沈捕頭舉薦,但真正同意的是這位黃大人,你可不要辜負我們的期望?!?p>  “草民謝過黃大人及各位大人的栽培!”唐庭遠道。

  “既然你有心效力,那甘肅的案子就由你去查,你記住,無論查到誰,都要依法辦事?!秉S大人說罷,便起身離去。

  “草民明白。”唐庭遠跪送三位大人從后門離開,良久,沈煜才推開房門,道:“唐少俠,請隨我來?!?p>  唐庭遠站起身,再次跟隨沈煜,路上他想向沈煜詢問那三位大人的事情,但初入京城,很多時候都需要小心謹慎,故而詢問一事便就此作罷。他跟著沈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刑部大牢,只要沈煜亮出金牌,差役便直接一路放行。

  他帶著唐庭遠穿過一扇扇沉重的鐵門,每扇門開啟和關(guān)閉的聲音都像是在訴說著刑部大牢的森嚴與沉重。牢房內(nèi)昏暗的光線只能勉強照亮狹窄的過道,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和腐朽的氣息。墻壁上斑駁的痕跡見證了無數(shù)囚犯的絕望與掙扎。

  唐庭遠跟隨著沈煜的腳步,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肅穆之感。每個牢房的囚犯都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著他們,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恐懼,還有的是絕望。這些眼神中,有的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自己的冤屈,有的則透露出對未來的無望。

  終于,沈煜停在了一個特別的牢房前。這個牢房與其他的不同,它更為寬敞,而且牢門上掛著的鎖鏈明顯更加堅固。沈煜示意唐庭遠靠近,然后低聲說道:“唐少俠,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記住,無論你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輕易表露情感,這里的人心機深沉,你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解讀?!?p>  唐庭遠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后邁步走進了牢房。牢房內(nèi),一個被鐵鏈緊鎖的身影蜷縮在角落,他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頭發(fā)凌亂,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絕望。唐庭遠走近一看,此人正是他的掌門唐岳坤。

  “掌門!”看到現(xiàn)在唐岳坤的模樣與當初分別時大相徑庭,唐庭遠一時間心中一澀,流下淚來。

  “你……你是庭遠?”唐岳坤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你為何要來這里?”

  唐庭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輕聲說道:“弟子來到這里,是為了查明真相,為掌門洗清冤屈!弟子相信掌門是無辜的!”

  唐岳坤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而后笑道:“傻孩子,哪有什么冤屈,你不用查什么,我有罪過,我確實是一個該死之人。”

  “掌門!”唐庭遠跪著過去,道,“我們唐家堡封山二十年,您也二十年未曾下山,又何時參與過孩童誘拐案?這件事定是唐暉所為,他一定在幫別人拐孩子,我會查出真兇,還掌門一個清白!”

  唐岳坤搖搖頭道:“庭遠,你聽我的,回去吧,不要去查案,不要去做任何徒勞的事情。我是一個該死之人,如果我的死能夠化解矛盾,那我便死得其所?!?p>  “我不會讓真兇逍遙法外,讓您做替死鬼!”唐庭遠道,“掌門,關(guān)于這個孩童誘拐案,您了解多少?”

  唐岳坤苦笑道:“我只知道案發(fā)現(xiàn)場遺留的都是我們唐家的暗器,這些事,不是唐暉做的,又能是誰呢?”

  “那您是在替唐暉背負罵名?”唐庭遠道,“掌門,您何必如此呢?唐暉已經(jīng)死了,他自作自受,您何必還要替他擔(dān)罪?”

  “我并非是替他擔(dān)罪,我認罪,是承認自己的罪行?!碧圃览さ?,“庭遠,答應(yīng)我,不要去查案?!?p>  唐庭遠搖搖頭,流著淚道:“掌門,從小到大弟子一直都聽您的話,但是今日,請恕弟子無法從命!您既然是清白無辜的,那弟子就不能讓您擔(dān)負這種罪名!”

  “庭遠!”唐岳坤激動地抓住唐庭遠的肩膀,身后的鐵鏈也被他拉扯地嘩啦直響,“這是我個人的罪孽,與你們無關(guān),唐暉已經(jīng)死了,但我的罪孽還沒有償還,你們不要再陷入這件事里面?!?p>  唐庭遠毅然起身,道:“既然掌門不愿意說出真相,那就休怪弟子抗命,弟子一定會查出真兇!”他看著唐岳坤無奈的神情,心中一陣酸楚,而后決然轉(zhuǎn)身,離開大牢。

  “庭遠……”身后唐岳坤的呼喊聲漸漸減小。

  “唐少俠?!鄙蜢显诖罄伍T口等候,見唐庭遠出來,便問道,“詢問的結(jié)果怎么樣?”

  “掌門明顯有事瞞著我,他越不讓我說,我就越是要查出真兇是誰!”唐庭遠道。

  “好,既然唐少俠想要查出真兇,那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鄙蜢宵c點頭道,“圣上諭旨已到,唐庭遠接旨!”

  唐庭遠聞言一驚,連忙跪地。

  沈煜打開圣旨,宣讀道:

  “門下,朕聞褒有德,賞至功,所以勸善懲惡,激濁揚清。今有四川渝州人氏唐庭遠,才兼文武,志在忠貞,于危難之際,挺身而出,救被拐孩童于水火之中,其忠勇之心,天地可鑒,念其奇功,朕甚嘉之。

  茲特封唐庭遠為監(jiān)察御史,委任其欽差之職,全權(quán)處理孩童誘拐案,賜之金牌金券,授以旌旗,以旌其勞。

  望唐庭遠益殫忠猷,祗承休命,勿替朕命,永葆天家?!?p>  唐庭遠聽得封賞,面上一愣,而后緊忙道:“草民唐庭遠叩謝圣上天恩!”

  “唐少俠,不,應(yīng)該叫唐大人。”沈煜扶起唐庭遠,將圣旨遞到他手里,道,“現(xiàn)在你我共同在朝廷做事,未來可要相互幫助。”

  “沈大人,在下一定不忘沈大人的舉薦之恩!”唐庭遠道。

  沈煜點點頭,吩咐左右道:“夜已深了,你們送唐大人回去休息吧?!?p>  沈煜目送左右侍衛(wèi)領(lǐng)著唐庭遠回房休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但很快,身后傳來的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

  “沈大人,這事你辦的不錯?!?p>  身后之人正是之前房內(nèi)的紅袍中年男子和青袍老者。

  “卑職參見李大人,宋大人!”沈煜連忙行禮。

  這二人里,一人正是神捕門指揮使李芳,另一人則是老宋頭。

  “是啊,起初我也想,干脆就讓唐岳坤頂罪算了,畢竟他自己也是認罪了的。”老宋頭說道,“直到沈大人提出讓他做案件幫辦,我們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這件事還可以這么處理?!?p>  “不過我也有言在先,若是讓西域國先破了案,那么不僅唐岳坤要掉腦袋,他也得蹲大獄。”李芳道。

  “其實卑職只是提出這樣的想法,真正的點睛之筆是出自李大人之手。”沈煜道,“卑職一開始只希望他能當個幫辦,但李大人卻提出更好的方法,讓圣上親封官職,授其大權(quán)?!鄙蜢系?。

  “畢竟這樣,我們就不用擔(dān)心他老人家的報復(fù)?!崩罘驾p輕一笑,他故作狡黠地問老宋,“老宋頭,你在乎兇手是誰嗎?”

  老宋一怔,而后笑道:“李大人怎么問這樣的話?!?p>  見老宋釋然地笑,李芳隨即道:“我也不在乎,但是眼下不是和他老人家鬧掰的時候,現(xiàn)在他和那些文人掐在一起,還是讓他們先斗吧?!?p>  沈煜再抬起頭時,原本的明月已隱藏在烏云之后。夜幕下,李宋二位大人一前一后,相繼離開,唯有沈煜,在送別二人后,轉(zhuǎn)身走進了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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