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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心折劍

第四十三章 雁斷無聲今會意,殘陽入關(guān)里

沉心折劍 祝月亮晚安 7648 2025-01-13 22:51:31

  幾日后的清晨,唐庭遠(yuǎn)遵圣上諭旨,收拾細(xì)軟,準(zhǔn)備輕裝簡行。

  城門口處,有一熟悉的聲音早已等候多時,那人正是沈煜。

  “沈捕頭?!碧仆ミh(yuǎn)道,“勞您等候多時?!?p>  “唐大人哪里話,我來這里也是為了最后送你一程,順便把神捕令送給你?!鄙蜢蠈⒁粔K鐵質(zhì)令牌遞給唐庭遠(yuǎn)道,“我去長沙之后,甘肅那邊牙人的活動就會頻繁,你到了那里要小心,千萬不要著了牙人的道。”

  “在下謝沈捕頭提醒。”唐庭遠(yuǎn)接過神捕令,道,“沈捕頭一路保重!”

  “保重!”說罷,沈煜翻身上馬,朝著南方疾馳而去。

  唐庭遠(yuǎn)則坐上馬車,一路直奔甘肅。

  但在幾日后即將到達(dá)涼州時,唐庭遠(yuǎn)卻叫停了馬車。

  隨行的車夫不解其意,唐庭遠(yuǎn)道:“你先進(jìn)去,我和小裴從其他的路走?!?p>  裴承霖便是此行隨同辦差的侍衛(wèi)。

  “明白了,唐大人要注意安全,小人先行一步?!避嚪蛎靼琢颂仆ミh(yuǎn)的意思,待唐庭遠(yuǎn)下車,便駕著馬車?yán)^續(xù)前行。

  甘肅地處邊陲,自古以來便是多民族聚居之地,商貿(mào)往來頻繁,而牙人作為孩童誘拐的中間人,其活動往往與各種利益糾葛緊密相連。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不測。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明白,以欽差身份大搖大擺進(jìn)城,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而在馬車上時二人便換了一身衣服,打扮成普通行商模樣,進(jìn)入涼州城。

  “老爺,涼州不比京城,我們要處處小心。”裴承霖眼神提醒唐庭遠(yuǎn),唐庭遠(yuǎn)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遠(yuǎn)處有幾個小乞丐正竊竊私語,時不時朝這邊看。

  “不礙事。”唐庭遠(yuǎn)看向街邊的一間小面攤子,道,“承霖啊,我們走了這么久的路,不如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裴承霖點點頭:“都聽老爺?shù)?。?p>  二人坐在小面攤子的座位上,不自覺左右張望,唐庭遠(yuǎn)要了兩份涼面,一邊吃著,一邊問裴承霖道:“承霖,你在想什么?”

  “老爺,你說他們會不會來?”裴承霖道。

  原來幾日前,唐庭遠(yuǎn)便借沈煜的線索,以富商買奴的借口,聯(lián)系上一個牙人。那牙人起初還未回應(yīng),見沈煜聲勢浩大地到了長沙,這才給唐庭遠(yuǎn)回信說一切面議。

  “事情不會那么順的。”唐庭遠(yuǎn)道,“他們不來,也許是在觀望我們?!?p>  “那我們怎么辦?”裴承霖道。

  “見招拆招?!碧仆ミh(yuǎn)說罷,擺出幾枚大錢,起身離開小面攤子。

  “老爺,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小心些?!迸岢辛匮凵袷疽馓仆ミh(yuǎn)。

  “無妨?!碧仆ミh(yuǎn)輕輕一笑,轉(zhuǎn)身正欲離開,卻和一個小乞丐迎面相撞。

  “哎喲!你長不長眼睛啊,怎么隨便撞人!”小乞丐捂著頭痛得大叫。

  “我走得這么慢,是你走得快撞了我,怎么能說我撞你呢?”唐庭遠(yuǎn)道。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瞧你穿得像個有錢人,怎么撞了人還賴上了呢?”小乞丐氣沖沖道。

  “所以你是要我賠錢嗎?”唐庭遠(yuǎn)道,“這種訛人的方法是不是低級了些?”

  “哼!你以為誰人都像你?小爺我才不是那種人,快快讓開,不要擋了小爺?shù)牡??!毙∑蜇さ馈?p>  唐庭遠(yuǎn)笑著看他,應(yīng)他要求側(cè)身讓道,見小乞丐一邊喊痛一邊離開,唐庭遠(yuǎn)摸了摸身上空空的口袋,對著裴承霖輕聲道:“承霖,我們的錢袋……”

  裴承霖當(dāng)即會意,轉(zhuǎn)身便沖了上去,小乞丐見身后有人朝自己追來,便也連忙撒腿就跑,但他身子瘦弱,又哪里跑的過習(xí)武之人?只見裴承霖兩個箭步?jīng)_到小乞丐身后,一只手搭在小乞丐肩上,狠狠按住他。

  “哎喲哎喲!打人了!打人了!你們快來看!有錢人欺負(fù)人了!”小乞丐吃痛不過,一邊被裴承霖壓得半身跪地,一邊痛地大喊。

  這一聲喊,把周圍的百姓都吸引了過來湊熱鬧。

  “原來是這個叫花子,我認(rèn)得他!他到處偷東西,前幾天還想偷我的菜,被我抓住教訓(xùn)了一頓,竟然還不悔改?!逼渲幸蝗说?。

  “這下有得看嘍!這個人看起來像做生意的,嘿!我告訴你,做生意的可不好惹,偷了他的錢袋子,這小叫花子可有得受嘍!”另一人附和道。

  “把偷的錢袋子交出來!”裴承霖道。

  “什么錢袋子?你不要冤枉人!”小乞丐道。

  “冤枉你?你心中沒鬼你跑什么?”裴承霖道,“你偷了我家老爺?shù)腻X袋子,還不快交出來!”

  “誰偷了你家老爺?shù)腻X袋子?有錢人就可以隨便欺負(fù)人嗎?”小乞丐大喊大叫,唐庭遠(yuǎn)卻在此時笑著走來,說道:“你當(dāng)真沒有偷?”

  “小爺當(dāng)然沒有偷,小爺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小乞丐道。

  唐庭遠(yuǎn)眼神示意,裴承霖心領(lǐng)神會,當(dāng)即搜身。小乞丐急得大喊大叫,但裴承霖搜了一圈卻沒有任何收獲,不禁奇怪地看著唐庭遠(yuǎn),小乞丐見狀便大聲喊道:“你看吧?小爺說了沒偷就是沒偷!你們就是在冤枉人!”

  周邊的百姓紛紛念起唐庭遠(yuǎn)二人。

  裴承霖被周圍人的碎碎念弄的臉色微紅,唐庭遠(yuǎn)卻不急不慢道:“既然你沒有偷銀子,那就是我們弄錯了,我在這里向你道歉。承霖,放了他吧。”

  “是,老爺?!迸岢辛厮砷_小乞丐,小乞丐活動了一下身子,而后道:“哼!小爺說了沒偷,你們還冤枉人!大家都看到了,他們這些有錢人就會欺負(fù)我們叫花子?!?p>  周圍百姓見唐庭遠(yuǎn)拿不出證據(jù),便紛紛指責(zé)他們,面色漲得通紅的裴承霖看著面色平淡的唐庭遠(yuǎn),心中疑惑不已。

  “奇怪了?怎么今天這叫花子什么都沒搜出來?難道真沒偷東西?”一人道。

  “誰知道呢,或許是這老爺有賬要平,賴在這小叫花子身上了?!绷硪蝗烁胶偷?。

  “不過沒事,小爺我以后是要當(dāng)大俠的人,大俠就要心胸開闊,小爺不跟你計較!”小乞丐得意地拍了拍唐庭遠(yuǎn)的肩,說道,“不過下次,你們可就不要再冤枉好人了?!?p>  唐庭遠(yuǎn)輕輕一笑,并不言語,小乞丐見周圍湊熱鬧的老百姓也漸漸散去,便轉(zhuǎn)身離開。

  “老爺,你這是?”裴承霖問道。

  “他把錢袋子藏在了褲子里面,襠口那里?!碧仆ミh(yuǎn)道。

  “什么?那我要不要再去搜出來?”裴承霖道。

  唐庭遠(yuǎn)搖搖頭:“不用,我們跟上他,說不定他是受牙人指使的?!?p>  裴承霖當(dāng)即會意,二人見小乞丐漸漸離遠(yuǎn),便快步跟上。

  這一路上,二人跟蹤著小乞丐左轉(zhuǎn)右拐,不多時便來到了城外一間破廟,里面的兩個小乞丐見他回來,都一擁而上。

  “老大,今天弄到錢了嗎?”小乞丐問道。

  那乞丐從褲襠里一掏,一個錦繡錢袋便明晃晃地出現(xiàn)在他手上,看著周圍小乞丐崇拜的眼神,他得意道:“當(dāng)然,你們老大說弄到錢就弄到錢,什么時候吹牛過!”

  一個小乞丐接過錢袋子,連忙打開,見里面沉甸甸的銀子,不禁高興道:“哇!這里面有好多錢,老大你太厲害了!”

  “那肯定,我今天偷的那個人看起來就很有錢,像個做生意的!”乞丐道,“反正他們的錢是從老百姓身上刮出來的,我偷他的錢也是劫富濟貧!”

  裴承霖正欲將他們一并拿下,卻被唐庭遠(yuǎn)按住,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那些乞丐正吹捧時,破廟內(nèi)傳來幾聲劇烈的咳嗽,三個小乞丐連忙沖進(jìn)破廟內(nèi)。為首的乞丐見小女孩躺在破布上不停地咳嗽,甚至還咳出一絲血跡,便問守在她旁邊的小乞丐道:“小嬋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那小乞丐搖搖頭:“小嬋咳得越來越厲害了,這幾天也沒有吃什么東西?!?p>  “小嬋!”為首的乞丐上前,那小女孩微微睜開眼,虛弱地說道:“原來是老大,你回來了?!?p>  “小嬋,你別擔(dān)心,我弄到錢了?!睘槭椎钠蜇つ贸鲥X袋子,連忙打開給小女孩看,“我們現(xiàn)在有錢了,你再堅持一晚,明天我?guī)闳タ创蠓?,我們再一起去吃一頓肉!老大答應(yīng)過你們,要帶著你們吃飽!”

  “老大……”小女孩蠟黃的面色上艱難地擠出一絲笑意,為首的乞丐正安慰時,身后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原來你偷我們的錢,就是為了給她治病?!?p>  乞丐聞聲驚恐地回頭,來人正是集市上與他相撞的唐庭遠(yuǎn)和搜他身的裴承霖。

  “你們要干什么?”為首的乞丐將錢袋子丟給旁邊的乞丐,自己站在他們身前,“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錢是我偷的,和他們沒關(guān)系!”

  “我不管錢是誰偷的,總之我的錢現(xiàn)在找回來了,我就要拿回去?!碧仆ミh(yuǎn)輕輕一笑道。

  “不可以!這錢我要給小嬋治??!”乞丐道,“大不了一命換一命,你殺了我便是!”

  “你的命又不值錢,我為什么要殺了你?”唐庭遠(yuǎn)道,“再說了,你們用的是我的錢治病,我為什么要管這個小女孩的死活?”

  “你!”乞丐被說得啞口無言,他咬牙切齒,卻堅定地守在幾位小乞丐身前,“總之,這錢不能還給你,大不了你殺了我!”

  “殺了你,之后呢?”唐庭遠(yuǎn)問道。

  “殺了我,你就不能再為難他們!”乞丐道。

  “好吧,只要你愿意以死抵罪,我就放過他們?!碧仆ミh(yuǎn)道,“不然我現(xiàn)在就把他們抓到衙門里,他們幾個若是進(jìn)了大牢,可就沒人管他們的死活了?!?p>  “廢話少說,殺了我就是!”乞丐道,“不過我們有言在先,你殺了我,就要放過他們?!?p>  “老大……”小女孩艱難地拿過錢袋,顫顫道,“這位……這位老爺,錢袋子我們還給您,求您不要殺了老大……”

  “小嬋!不能給!這是你的救命錢!”乞丐轉(zhuǎn)頭道。

  小女孩搖搖頭:“不還給他的話,他會殺了你的?!?p>  其余的小乞丐拿過錢袋,慢慢走到唐庭遠(yuǎn)身前道:“老爺,我們不該偷您的錢,您行行好,我們把錢退給您,求您別殺我們老大?!?p>  “但是我現(xiàn)在反悔了?!碧仆ミh(yuǎn)笑著將錢袋遞回小乞丐道,“錢我不要了,我現(xiàn)在要的是他的命?!?p>  說罷,他起身對為首的乞丐道:“你還敢去死嗎?”

  “有何不敢!只要小嬋有錢治病,我這幾個弟弟們能吃飽肚子,大不了我一死了之!”乞丐道。

  “好!那我就成全你!”說罷,唐庭遠(yuǎn)拔出裴承霖的佩刀,一刀便劈向小乞丐脖子。

  那乞丐雖然心中害怕,但仍然堅定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在眾位小乞丐的驚呼聲中,刀刃停在了他的咽喉之前。

  唐庭遠(yuǎn)看著乞丐雖然害怕但決然的表情,緩緩收起佩刀,對裴承霖道:“看來他們不是受牙人指使?!?p>  裴承霖點點頭,說道:“我們一路走來,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牙人?!?p>  為首的乞丐見唐庭遠(yuǎn)收刀,問道:“怎么?你們不殺我了?我告訴你,就算你不殺我,這錢我們也不會退給你!”

  唐庭遠(yuǎn)笑著上前,為首的乞丐還想護(hù)在那里,卻被他輕輕推開:“讓我看看她?!?p>  他伸手搭在小女孩脈搏上,感受片刻,便轉(zhuǎn)頭對裴承霖道:“她的肺熱較重,想來有些時日了,看她面有菜色,應(yīng)該是肚子餓了太久?!?p>  小女孩搖搖頭道:“老爺,我前些日子還吃了些菜葉,他們才是三四天沒吃東西了?!?p>  唐庭遠(yuǎn)環(huán)視一圈,看到這些餓得面黃肌瘦的小乞丐,不禁心有動容。他問道:“你們都多久沒吃東西了?”

  旁邊的小乞丐道:“老大前幾天還給我們弄來了一些菜葉,他自己則是幾天沒吃東西了?!?p>  “我又不餓,吃什么吃?你們現(xiàn)在才是長身體的時候?!睘槭椎钠蜇ず敛辉谝獾?。

  “你們都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你們的爹娘呢?”唐庭遠(yuǎn)問道。

  “我叫小嬋,今年五歲,我沒有爹娘?!毙∨⒕従彽?,“我一直跟著老大,我的名字也是老大取的?!?p>  “我叫小羽,今年七歲,我沒有爹,我娘幾年前就餓死了?!绷硪粋€小男孩道。

  唐庭遠(yuǎn)目光看向另外兩個小男孩,聽他們各自介紹。

  “我叫陳昊,今年十歲,我爹在我生下來時就不要我了,我娘瘋瘋癲癲的,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里,估計也是死了吧?!蹦莻€小男孩面色平靜,像是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

  “我叫李安陽,今年九歲,我爹娘是病死的,我家那邊很多人都生了那個病,很多人都因為那個病死了。”另一個小男孩道。

  唐庭遠(yuǎn)的目光最后落到那個為首的大男孩身上,他輕輕笑道:“大俠,報一下你的名號吧?”

  大男孩故作不屑道:“小爺我叫楊天保,混跡這一帶十三年了,哪個見了我都要恭恭敬敬地稱呼我一聲楊大俠!”

  “那么楊大俠,我現(xiàn)在要帶他們走,你可否愿意?”唐庭遠(yuǎn)道。

  楊天保急忙推開唐庭遠(yuǎn),將他們護(hù)在身后道:“你要干什么?我不準(zhǔn)你帶走他們!”

  “我要帶小嬋去治病,然后帶著他們?nèi)コ燥垺!碧仆ミh(yuǎn)道,“當(dāng)然,你也可以一起去?!?p>  “這世界上哪有這么好心的事?”楊天保道,“你想帶我們走,無非是想把我們都關(guān)進(jìn)衙門里,或者把我們都賣給那群人販子!”

  “楊大俠,如果我說,我就是來抓人販子的呢?”唐庭遠(yuǎn)道,“不過,我也不是白白幫你,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p>  唐庭遠(yuǎn)湊近楊天保耳邊,悄悄耳語幾句,隨后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開出我的條件,只要你答應(yīng)幫我這個忙,我就送小嬋去治病,照顧好你的弟弟妹妹。你要是不肯答應(yīng)也無所謂,我大不了再給你一些錢,但是你們是生是死,是安穩(wěn)地活還是被人販子拐走,那就跟我沒關(guān)系了?!?p>  見楊天保仍在沉思,唐庭遠(yuǎn)又道:“另外,我再說明一次,這件事很危險,你很有可能會因此沒命,但是你只要答應(yīng)了,中途就不能反悔,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可要想好了再說?!?p>  小嬋聞言,正欲勸說他不要答應(yīng),話還未開口,便聽楊天保下定決心道:“好,我答應(yīng)你!”

  “你可要想好了,不能反悔?!碧仆ミh(yuǎn)道。

  “沒什么,不過是一條命罷了,反正我本來就欠你一條命,大不了就當(dāng)還了!”楊天保道。

  “好,我們君子一言!”唐庭遠(yuǎn)伸出右手。

  “駟馬難追!”楊天保握住他的右手道,“我以楊大俠的名義起誓,絕不反悔!”

  “好,楊大俠,那我們從現(xiàn)在起就開始合作了?!碧仆ミh(yuǎn)轉(zhuǎn)而對裴承霖道,“承霖,帶上這個小女孩,我們?nèi)フ掖蠓?。?p>  裴承霖雖覺得有些突兀,但還是遵照唐庭遠(yuǎn)的話,背起小嬋出門。

  “你們不跟我走?”唐庭遠(yuǎn)問道。

  李安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搖搖頭:“老爺,你是好人,我們相信你。”

  唐庭遠(yuǎn)面色微有動容,他轉(zhuǎn)而看著楊天保道:“你呢?也不跟我一起走?”

  楊天保搖頭道:“既然我們開始合作,那我也相信你,你帶著小嬋去找大夫吧,我們幾個都是小叫花子,不看病進(jìn)去會被他們趕出來的。我拿著你的錢,去給弟弟們買點吃的。”

  唐庭遠(yuǎn)看著面前四位小乞丐,他們雖然身形瘦弱,但卻像一棵疾風(fēng)驟雨下頑強生長的小草,哪怕歷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左搖右晃,也仍然在拼命地活下去。

  他們五人中,年紀(jì)最小的才五歲,而年紀(jì)最大的也不過十三歲。

  “好,那我們就先行一步。”唐庭遠(yuǎn)道。

  “老大,還有大家,再見?!毙鹊?,“等我治好了病,就會回來和大家一起的?!?p>  幾人說罷,唐庭遠(yuǎn)二人便帶著小嬋進(jìn)城尋找醫(yī)館。

  吃過幾味藥的小嬋很快便安然入睡,唐庭遠(yuǎn)二人守在小嬋身邊,裴承霖?fù)?dān)心道:“這么危險的任務(wù)交給一個孩子,他能做到嗎?”

  “不這樣做,我們無法打開突破口?!碧仆ミh(yuǎn)沉思一陣,道,“我相信這個孩子,他能做到。如果他實在不能堅持,我們就臨時改變策略,把他們五個都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

  “可是老爺,我們不能總守在這里?!迸岢辛氐溃爸灰廊擞辛嘶匦?,我們就要先離開。”

  唐庭遠(yuǎn)點點頭道:“不過現(xiàn)如今還不需要那些孩子幫忙。你明天去市集上給他們買一身合身的衣物,再給他們一些銀子,讓他們來這里照顧小嬋?!?p>  “明白了?!迸岢辛氐馈?p>  翌日早晨,唐庭遠(yuǎn)正守在沉睡的小嬋身旁思忖,裴承霖便拿著一封信急急忙忙走了進(jìn)來。

  “老爺,牙人回信了。”裴承霖道,“他約我們今天晚上在闌珊閣酒樓見面?!?p>  唐庭遠(yuǎn)接過信件,邊看邊道:“第一次見面就選在人流密集的地方,看來他們還不是特別信任我們?!?p>  “但總歸有了進(jìn)展?!迸岢辛氐溃袄蠣?,您看?”

  “你把那些孩子帶過來,讓他們來照顧小嬋?!碧仆ミh(yuǎn)道,“晚上我們就去見見那個牙人。”

  闌珊閣是涼州最大的酒樓,這里長年門庭若市,鶯歌燕舞。每當(dāng)夜幕降臨,涼州城的燈火逐漸點亮,闌珊閣便成為人們聚集的中心。酒樓門前,彩燈高掛,紅綢飄揚,映照著往來賓客的笑臉。門前的石獅威嚴(yán)而莊重,默默地守著這份繁華與歡愉。

  步入酒樓,唐庭遠(yuǎn)便感受到一股濃郁的酒香與各種佳肴的香氣相互交織。此地大堂滿座,笑語喧嘩,無論是文人墨客還是達(dá)官貴胄,都會帶著自己喜歡的名妓來這里吟風(fēng)弄月,舉杯暢飲。

  唐庭遠(yuǎn)遵著信封上的地點,來到樓上一個雅間,不多時,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便推開雅間的房門,坐在唐庭遠(yuǎn)對面。

  “東家喜歡吃什么水果?”男子問道。

  “我喜歡吃柚子?!碧仆ミh(yuǎn)道,“最好是沒有成熟的柚子。”

  “呵呵,哪有人吃成熟的柚子?”中年男子道,“柚子當(dāng)然是不成熟的才有風(fēng)味。”

  “你這里有多少柚子賣呢?”唐庭遠(yuǎn)確認(rèn)此人正是與他交接的牙人,便眼神示意裴承霖。裴承霖會意,當(dāng)即關(guān)上房門,守在門外。

  中年男子見唐庭遠(yuǎn)如此上道,便露出一個“八”的手勢。

  “八斤?還是八個?”唐庭遠(yuǎn)問道。

  “既有八斤,也有八個,就看東家您怎么選。”中年男子道。

  “我想去你們果園親自看看。”唐庭遠(yuǎn)道。

  中年男子笑著搖搖頭:“東家是第一次做這樣的買賣嗎?”

  “并不是,我之前已經(jīng)就買過柚子,不過他們不講良心,這柚子里面都壞了,還按新的賣給我。”唐庭遠(yuǎn)道。

  “恕在下多嘴,東家是哪里人?”中年男子道。

  “我是四川人。”唐庭遠(yuǎn)道,“怎么,這和我是哪里人有關(guān)系?”

  “這倒不是,在下聽出了東家說話,確實帶有些許川蜀一帶的口音,就想確認(rèn)一下?!敝心昴凶拥溃爸皷|家您是在哪里買的柚子呢?”

  “自然是當(dāng)?shù)氐墓r(nóng)賣給我的。”唐庭遠(yuǎn)道,“不過他們賣的都是殘次品,我需要的是能聽話干活的,不然也不會到這里來?!?p>  “難怪,四川的柚子都是晉陽、盛京等地栽種,那邊氣候寒冷干燥,缺少水分,而且栽種的手法有些暴力,柚子自然長得各不相同,不像我們這邊,種的都是南方的柚子,南方氣候溫暖濕潤,長得可人,再加上那邊栽種的手法溫和,自然質(zhì)量更好一些?!敝心昴凶拥溃叭绻麞|家想要更好的柚子,到我們這里來自然沒有問題,不過嘛,這個價格可能就要更貴一些?!?p>  “我不差銀子,但是我要求質(zhì)量?!碧仆ミh(yuǎn)道,“培養(yǎng)一個柚子本身就費時費力,我不希望買來的柚子全是壞了瓤的?!?p>  “但是東家,我們這邊的規(guī)矩是,可以先拿來一批柚子給您挑,若是您都不滿意,那就再換一批,從來沒有直接讓客人進(jìn)果園的先例。”中年男子道,“還請東家理解,畢竟最近查的嚴(yán),我們也是聽聞京城的沈捕頭去了長沙,這才敢出來繼續(xù)賣貨。”

  “你們的規(guī)矩我都懂,可是,如果我不自己親自挑,又怎么能知道哪些柚子能用,哪些柚子好用呢?”唐庭遠(yuǎn)問道。

  中年男子思忖一陣,笑道:“東家,您到底是要買奴買婢,還是要買雛妓?”

  唐庭遠(yuǎn)故意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中年男子會心一笑:“在下沒想到東家您這么年輕,竟然也有這樣的愛好。我還以為這種愛好只有那些富商老爺和達(dá)官貴人才有。不過嘛,子曰:食色性也,就算東家喜歡這樣的,在下也覺得是人之常情?!?p>  唐庭遠(yuǎn)內(nèi)心又驚又怒,驚得是這起孩童誘拐案竟然已經(jīng)和某些官員有關(guān)聯(lián),怒的是這群畜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但無論他內(nèi)心如何,面上卻不能表現(xiàn)出半點情緒。

  “所以你們是不能讓我進(jìn)果園挑?”唐庭遠(yuǎn)問道。

  中年男子搖搖頭,笑道:“恕在下直言,如今這個風(fēng)頭,任何果園都不會讓別人進(jìn)去挑的,除非他不是來買柚子的?!闭f罷,他眼神微微一變,有意無意地盯著唐庭遠(yuǎn),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唐庭遠(yuǎn)無奈地嘆口氣道:“只能這樣了,那就先給我來八個柚子,最好是八斤到十斤左右,不要太小,太小的不好教,也不要太大,太大的不想教,我一個一個挑,如果我不滿意……”

  “柚子當(dāng)然是可以換的,換到東家滿意為止。”中年男子道。

  “好,那我們什么時候看柚子。”唐庭遠(yuǎn)道。

  “三天后的晚上,我們在荷豐酒樓見面。”中年男子道,“那里人不多,我把柚子都帶過來,東家可以盡情地挑?!?p>  唐庭遠(yuǎn)掏出一個錦繡錢袋,扔到桌上道:“這二百兩銀子是定錢,等我相中了,剩下的錢再給你?!?p>  中年男子拿過錢袋,隨手掂量便察覺出份量,他彎腰笑道:“東家您放心,我們這里的柚子肯定是包您滿意的。”

  說罷,他便向唐庭遠(yuǎn)行禮,而后道:“東家,合作愉快,在下告辭。”

  唐庭遠(yuǎn)盯著中年男子離開酒樓,眼中露出寒光,一旁的裴承霖走來,問道:“老爺,談妥了?”

  “嗯?!碧仆ミh(yuǎn)道,“三日后,荷豐酒樓?!?p>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裴承霖問道。

  “今晚我們先去醫(yī)館,看看那幾個孩子。”唐庭遠(yuǎn)道,“明天我們?nèi)鲋莞瞄T商討事宜,抓住這些牙人,把孩子們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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