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涼州府衙。
一緋袍官員帶著幾名青袍官員站在府衙門口早早迎接，其中一名青袍官員悄聲問道：“大人，我們都迎接幾天了，您說這新上任的欽差大人究竟還來不來？”
緋袍官員淡淡道：“和我想的一樣，這新上任的欽差大人，沒有走官道，肯定是化妝成老百姓，去體察民情了。”
“大人您放心，下官早就安排好了，這段時間下官保證下面那些人都安安靜靜得，不鬧出事來?！鼻嗯酃賳T恭敬道。
“這次欽差大人不是來查銀子的，是來查孩童誘拐案。上頭也說了，讓我們?nèi)ε浜??！本p袍官員道，“不該做的，就不要做；該做的事，我們也要盡心。”
“下官明白。”青袍官員道，“下官定當全力配合欽差大人?！?p> 話音剛落，只見換上一襲藍袍的裴承霖騎著高頭大馬伴著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停在府衙門口，眾青袍官員連忙下跪迎接，車簾掀開，一襲緋袍的唐庭遠緩步下車，看著面前的眾位官員。
裴承霖翻身下馬，將敕書從懷中取出，交給在場的緋袍官員，緋袍官員看過敕書后向唐庭遠躬身行禮：“在下涼州知府尹貞齊，恭迎欽差唐大人！”
眾青袍官員同時大喊：“下官等恭迎欽差唐大人蒞臨涼州！”
“都起來吧?！碧仆ミh看著眾青袍官員，繼而轉(zhuǎn)身對尹貞齊道，“尹大人，在下奉皇命而來，調(diào)查孩童誘拐案，這地方上的事，還請尹大人多多從旁協(xié)助！”
“唐大人客氣了，這是在下分內(nèi)之事，唐大人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便是?！币扆R道。
“我也掌握了一點線索，今天來就是和各位大人商量，看看怎么樣才能解決這幫牙人！”唐庭遠道。
“在下愿聞其詳?！币扆R躬身行禮，帶著眾青袍官員，隨著唐庭遠進了府衙。
議事堂內(nèi)，唐庭遠和幾位涼州府各部門主管商討事宜。
“尹大人，我需要看看那些丟失的孩童的名冊。”唐庭遠道。
“是全國的，還是只看我們涼州境內(nèi)的？”尹貞齊道。
“都拿來吧，畢竟這是跨省作案，有很多南方的孩子被賣到了涼州。”唐庭遠道。
“給唐大人呈上來?！币扆R一聲令下，左右當即將名冊全部呈上。
看著這密密麻麻的人名，唐庭遠心中一驚，尹貞齊道：“唐大人，這就是全國所有被拐孩童的名冊，是戶部新發(fā)的。這一本就是我們涼州境內(nèi)被拐的孩子，一共有四十六個，目前在我們的努力下，已經(jīng)解救出十二個，還剩下三十四個孩子落在牙人手里?！?p> “做得好?！碧仆ミh道，“我剛好手中也掌握了一些線索?！?p> “請?zhí)拼笕酥附獭！币扆R道。
“來這之前，我以四川富商的身份，聯(lián)系上一個牙人，他答應我兩天后的晚上在荷豐酒樓辦一場孩童的交易，我需要各位大人協(xié)助，抓住這個牙人，救出被拐的孩子！”唐庭遠道。
尹貞齊道：“涼州府境內(nèi)所有衙役聽候唐大人命令。”
“好，我需要你們安排下去，讓捕快帶三百人，提前埋伏在荷豐酒樓四周，等我們交易之時，再一舉進樓，拿下牙人！”唐庭遠道，“此次行動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便會打草驚蛇，到時候牙人可就不會輕易露面了。”
“明白。”尹貞齊恭敬道，“在下這就吩咐下去?！?p> 兩日后的晚上，唐庭遠帶著裴承霖，如約來到荷豐酒樓的雅間內(nèi)。
中年男子這次提前趕到，見唐庭遠二人趕到，瞬間眉開眼笑。
“想不到你竟然還先到，倒是我失了禮數(shù)?！碧仆ミh笑道。
“哪里的話，東家心誠意真，小人自然要盡心盡力。您是要現(xiàn)在看柚子，還是等享受了我給您安排的節(jié)目，再看柚子呢？”中年男子道。
“節(jié)目沒什么稀奇，我去哪里買都有人安排?！碧仆ミh道，“我們先看柚子，等看到適合的，再帶著柚子享受你的節(jié)目?！?p> “好，那就聽東家的?！敝心昴凶优呐氖?，一中年女人輕輕推開雅間的門，笑道：“東家，這就是第一批的八個柚子，您看看您喜歡哪個。”
唐庭遠眉頭一簇，只見門外八個孩子被中年女人催促著進了雅間，八個孩子里有四個童男四個童女，各個面黃肌瘦，穿著襤褸，唐庭遠招呼他們靠近，一個一個查看，故作不滿道：“你們的柚子，都是這樣的質(zhì)量？”
“東家有哪里不滿意？”中年男子道。
“這和上次我在四川時買的沒什么不同，這么面黃肌瘦的，不會帶有什么病吧？”唐庭遠道。
“東家哪里話，這里的柚子大部分都是窮人家的，現(xiàn)在這年頭，那些個窮人能有頓吃的都不錯了。東家別看他們瘦，我們盡心盡力調(diào)教他們，現(xiàn)在他們都非常聽話，您用著肯定順心。至于他們瘦，那是餓出來的，只要能吃幾頓飯，就能長肉。”中年男子道。
“太瘦了，吃飯也是浪費糧食，你先把他們放到旁邊的雅間里，換下一批柚子吧?！碧仆ミh道。
中年男子面色微變，但還是順著唐庭遠的意思，先將這些孩子安排到隔間，再換下一批。
但無論換多少孩子，唐庭遠總能找各種各樣的借口，直到中年男子今天帶來孩子被他看完，也沒有一個看上的。
“東家的要求真高啊?！敝心昴凶拥溃斑@么多孩子，竟然沒有一個能看得上的?！?p> “我覺得是你在吹牛啊，你總夸自己的柚子好，我看了和我們那邊的柚子也沒什么區(qū)別。怎么？你們果園里不會都是這樣的吧？”唐庭遠道。
中年男子面色微變道：“東家，不是小人頂您的嘴，這世上的柚子都是差不多的，那些有錢人家的柚子早被達官貴胄買了去，剩下的柚子都是老百姓家的，還有些人是活不下去了才把柚子賣給我們，您想想，都活不下去的人，能長得有多好呢？歷來我們賣柚子，從來沒有碰到東家您這樣的情況，我們知道您的誠意，所以挑選的柚子都是上品，誰知道您竟然有這么多的理由把他們?nèi)季芙^了?！?p> “這些柚子都算上品的話，那你們還有好柚子嗎？”唐庭遠道，“你不會是在拿我打哈哈吧？”
中年男子喘一口粗氣，而后恭敬道：“好，東家，既然您對這一批不滿意，我再回去給您挑一批?！?p> 他剛要回頭，卻聽唐庭遠道：“站住?！?p> “東家還有什么吩咐？”中年男子道。
“把我的銀子還給我吧，你的貨，我看不上?！碧仆ミh冷道。
“這……”中年男子先是一愣，而后微怒道，“東家這是何意？”
“這種模樣的柚子在你這里都是上品，其他的柚子能有多好呢？我看啊你們不過也是徒有虛名?！?p> 中年男子咬著牙，但還是勉強笑道：“東家，定金我現(xiàn)在沒帶在身上，如果您不想買的話，我們可能要等幾天，才能把銀子退還給您。”
中年男子原本想發(fā)作，但奈何現(xiàn)在查得嚴，他只能忍下來，避免事態(tài)擴大。
“再等幾天？萬一你們跑了呢？”唐庭遠道，“我看不用等了，就現(xiàn)在?！?p> “可是我們身上沒帶銀子?！敝心昴凶拥?。
“這好辦，你不是在拐賣孩子嗎？我把你賣了，那銀子不就有了嗎？”
唐庭遠話音剛落，中年男子便瞬間感覺不妙，他剛想沖出雅間，卻見裴承霖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腳將他踢倒，摔在門外。門外的中年女人見到這動靜，也驚叫著準備逃跑，卻見裴承霖一腳踩住中年男子，一手掏出袖箭，大聲喝道：“站?。〔辉S動！涼州府衙門奉命捉拿牙人！”
只見夜幕里炸開一團煙火，樓外埋伏的衙役紛紛沖進荷豐酒樓，尹貞齊帶隊將酒樓內(nèi)人員全部圍住，大喝道：“都給我坐下！不許妄動！”
“尹大人，孩子們都在旁邊的雅間?！碧仆ミh道，“勞煩您安排，讓一百個衙役繼續(xù)守在樓外，不讓牙人趁亂逃走，另外再仔細搜索，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孩子。”
“放心吧唐大人，亂不了?！币扆R笑道，隨即命令眾衙役，“來人啊！都給我細細地搜！不能遺漏任何一個孩子！”
今晚在荷豐酒樓的所有人都被他們帶了回去細細審問。而作為主犯的中年男子和中年女人，唐庭遠自然是要親自來審。
“說吧，你叫什么名字，你們的老巢在哪里？那里還有多少孩子？”密室內(nèi)，唐庭遠、尹貞齊和裴承霖三人正審問著面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抬頭看了一眼面前三人，害怕地低下頭去，道：“小人……小人名叫李三兒，是山東人，我們買來的孩子，都在陳老六那里，他是管著孩子的牢頭。”
“陳老六？你的孩子都是從陳老六那里挑來的？”唐庭遠問道。
李三兒點點頭道：“陳老六那里有多少孩子，我也不清楚，我每次都是通過雯姐和陳老六聯(lián)系?！?p> “雯姐是誰？”唐庭遠問道。
“就是把孩子送進雅間的那個，今天也被你們抓了?！崩钊齼旱馈?p> “把雯姐帶上來！”唐庭遠大喝一聲，左右侍衛(wèi)帶著那個中年女人進了屋。
“你就是雯姐？”唐庭遠問道。
“大人！不關我的事啊！我沒有參與買賣孩子！”雯姐看到面前三人，嚇得兩腿一軟，不停求饒。
“安靜點！我問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唐庭遠道，“你是怎么和陳老六聯(lián)系的？”
雯姐顫顫巍巍道：“每次都是李三兒找到我，然后我再去聯(lián)系陳老六。大人，我只負責管他們吃喝，我沒有買賣過那些小孩??！”
“管他們吃喝？說得好聽，其實是一天到晚地鞭打他們吧！”尹貞齊道。
“沒有啊大人！絕對沒有！我從來沒有打孩子！”雯姐道。
“你平常是和陳老六面談，還是通過別的什么方式聯(lián)系陳老六？”唐庭遠問道。
“面談的，我認識陳老六，我們挺熟的。”雯姐道。
“我現(xiàn)在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唐庭遠道，“你給我們帶路，幫助我們找到陳老六，只要能抓到他，救出被困的孩子，我就免你的死罪?！?p> 雯姐聽罷，剛要跪謝唐庭遠，卻聽一旁尹貞齊道：“且慢，唐大人，請聽在下一言?！?p> “尹大人有何高見？”唐庭遠問道。
“請?zhí)拼笕松院颉！币扆R故作神秘。不多時，門外有人喊道：“大人！有人招了！”
“把他帶進來！”尹貞齊道。
唐庭遠正疑惑間，左右衙役帶著一個被拷打得一身傷痕的人走了進來，見唐庭遠一臉震驚，尹貞齊使了一個眼色，衙役心領神會，道：“大人！他招了，他承認自己是牙人的線人。”
尹貞齊用余光瞥了一眼唐庭遠，而后淡淡道：“唐大人，此人冒充酒樓食客，實則是牙人的線人，只要這兩人沒有按時回去，或者被我們抓了，他就會回去通風報信，牙人就會警惕。”
“你瞞著我，把酒樓里的所有人都嚴刑逼供了？”唐庭遠不可思議道，“擅自用刑，這是違法的你知不知道？”
“唐大人，非常時期，當用非常的手段。寧可錯抓一千，也絕不能放過一個。若是讓他回去報信，那我們這幾天所做的準備可就功虧一簣了?！币扆R道，“為了唐大人能夠順利辦案，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唐庭遠心中有氣，但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道，“罷了，其他那些沒有參與過這些事的老百姓，你們要好好補償他們，好好賠禮道歉！”
“明白?！币扆R恭敬行禮，而后轉(zhuǎn)身問那個線人，“你叫什么名字？”
“趙斌?！蹦侨舜謿獾馈?p> “你和陳老六約定是什么時候回去？”尹貞齊道。
“亥時交易，寅時回去?！壁w斌道，“按約定，我要和李三兒，雯姐，帶著那群孩子一起在城外二十里地和他們接頭，如果少了人，或者被抓了，和我們接頭的那個人，就會派人去報信，他們就會轉(zhuǎn)移?！?p> “唐大人，罪犯已經(jīng)招供了?！币扆R道，“該如何行動，請您吩咐?！?p> “讓他們帶著那群孩子回去，我們跟在他們身后，”唐庭遠道，“但無論行動是否成功，都要優(yōu)先保證這些孩子的安全?！?p> “明白了，在下這就去吩咐?！币扆R說罷，出了房門，開始安排人手。
“你們聽著，這是你們唯一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幫我們抓到陳老六，救出孩子，我就赦免你們的死罪，如若不然，全部凌遲處死！”唐庭遠道。
三人不停跪謝：“謝大人開恩！小人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承霖?！碧仆ミh吩咐道，“帶那個線人下去洗個澡，換身相同的衣物?！?p> “是?！?p> 寅時，城外二十里。
李三兒三人帶著幾輛運貨的馬車走在路上，三人面帶心事，不時相互瞥視。不一會兒，面前兩個男人朝他們走來。
“李三兒，你們回來了?！逼渲幸粋€矮小的男人道，“那個東家買了沒有？”
“那個東家一個都沒看上，說是太瘦弱。”李三兒道，“這不，我全給拉回來了，明兒個重新挑，改天給那個東家再送過去。”
“太瘦弱？真是奇怪，那些養(yǎng)的好的富家千金，早被京城大官買走了，誰會要這些瘦得跟猴一樣的?！卑〉哪腥讼崎_蓋在馬車上的布，牢籠里的孩子害怕地坐在一起，那兩個男人清點了一遍人數(shù)，確認無誤后，矮小的男人吩咐道：“你先回去給陳老大報信，就說我們回來了，東家要重新挑?！?p> “是！”另一個男人當即翻身上馬，便往回趕去。
“本來這次東家出手闊綽，這幾十個孩子我都是精挑細選，結果他竟然一個也沒看上。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樣的孩子，就買幾個奴婢，何必要這么好的呢？”矮小的男人抱怨一句，不經(jīng)意間瞥到趙斌脖子上的傷口，問道，“趙斌，你脖子上的傷哪來的？”
趙斌立時驚覺，他慌忙摸了摸脖子的傷口，支吾道：“夜晚看不清楚，被野貓抓了一下。”
“野貓？”矮小的男人見趙斌舉止奇怪，心中起疑，“哪來的野貓？”
“就在路邊?！壁w斌道，“這里野貓很多?！?p> “哦，原來是野貓抓的?！卑〉哪腥松舷聮咭曇谎圳w斌，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那你們先在這里等一會，前面不遠處的村子里有個大夫，他的藥治療這些抓傷很有效果?！?p> 說罷，他不等三人回應，當即轉(zhuǎn)身飛奔，三人一愣，以為自己暴露，便在身后大喊，但矮小男人卻像沒有聽見一般，徑直前行。
陡見黑夜中一個人影閃過，三兩步便跑到矮小男人身后，一腳踹在他背心。矮小男人聽得后面風聲異動，心中大驚失色，被踹翻后，他假裝趴在地上，待來人靠近，他一把從懷中拔出短刀，捅向來人。
但那人也是有所防備，見矮小男人短刀襲來，他連忙側(cè)身避開，矮小男人趁機取出信號彈，準備升空報信。那人瞧出矮小男人的目的，飛身一腳踢掉矮小男人手中的短刀，再一把捏住他另一只手的手腕，矮小男人吃痛不過，手上一送，信號彈掉落下來。
唐庭遠和尹貞齊帶人緊隨其后，見地上未來得及引燃的信號彈，尹貞齊冷笑道：“你還想報信？”
矮小男人見來人是官府之人，心中頓時涼了半截，只聽唐庭遠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反正被你們抓到也是一死，不如痛快點，殺了我?！卑∧腥说?。
“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不知道你的信息？”尹貞齊道，“孫成虎，河北定州人，你家里還有一個七十歲的老娘，和一個三歲的孩子，對吧？”
“是李三兒那些人告訴你的吧？他們這群窩囊廢！”孫成虎惡狠狠地盯著李三兒三人道，“你們不是官府的人嗎？怎么，官府也用威逼利誘這一套？”
“你自己家中還有一個三歲的孩子，你拐賣別人孩子的時候怎么不想想，如果被拐的是你的孩子你會是什么感受！”唐庭遠怒斥道。
孫成虎卻不屑地別過頭，似乎在表示懶得回答，抓著他的裴承霖手上用勁，喝道：“大膽！欽差唐大人在問你話，你竟然敢不回答！”
“呸！你們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孫成虎道，“不就是殺了我嗎？有什么好怕的！”
“孫成虎，你以為你為陳老六效死，他就會贍養(yǎng)你的老母妻兒？”尹貞齊道，“我告訴你，在他眼里，你只不過他的一條狗，死不足惜！好好配合我們，我們也許會免你一死，讓你有機會繼續(xù)回去贍養(yǎng)你的老母親，若是拒不配合，我們可以直接將你斬首！到時候你的老鄉(xiāng)知道你是因為拐賣孩子而死，你的老母親和妻兒在老家還能做人嗎？難道你想你的家人被別人一直戳脊梁骨，你的老母親死了也沒臉見人嗎？”
孫成虎雖然悍不畏死，但到底是一個孝順老母親的人，尹貞齊的一番話全是徹底拿捏住了他的軟肋。
“我們調(diào)查過，這些年你賣孩子的錢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為什么我們一直沒有追查，沒有把你的妻兒扣留，就是因為你還有可以利用的余地?！币扆R道，“我們當然沒那么好心，你的死活我們也并不關心，我只是想利用你抓到陳老六罷了，只要抓到陳老六，把孩子們救出來，我們就免你一死?！?p> 見孫成虎正在考慮，尹貞齊當即道：“我只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你答應我們的話現(xiàn)在就走，不答應我現(xiàn)在就把你砍了，你自己看著辦！”
孫成虎思考片刻，問道：“你們當真能做主，放我回去贍養(yǎng)我娘？”
“笑話！你面前的這位是欽差唐大人，本官是涼州知府，若非因為這個案子事關重大，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我們?！币扆R道，“難道我二人說的話，還不能算話？”
“好，既然你答應了放我回去，那我就幫你們?！睂O成虎道，“你想我怎么幫？”
尹貞齊淡淡道：“你就當無事發(fā)生，帶著馬車回去就行了。”
唐庭遠轉(zhuǎn)身吩咐捕頭道：“留下二百衙役，剩下的人把孩子們帶回去。”
“是！”捕頭當即打開馬車上的牢籠，讓一些衙役把李三兒和孩子都帶了回去。
就這樣，孫成虎心事重重地帶著馬車上了路，車隊一路前行，繞過幾條雜草叢生的小路，翻山越嶺，終于來到一個山洞前。
守在山洞里望風的小廝見孫成虎等人回來，急忙向洞內(nèi)報信，不多時，洞內(nèi)跑出幾人，幫忙帶著馬車進了山洞。
“回來了？我聽說那個東家一個都沒看上，對嗎？”洞內(nèi)正在生火烤羊的老者便是這群人的老大，陳老六，他淡淡地將短刀插在羊身上，取出一塊肉，將刀柄遞給孫成虎道，“沒關系，他看不上，重新挑就行。”
躲在馬車里的唐庭遠悄悄用短刀劃開一絲縫隙，觀察周圍的情況，洞內(nèi)陰暗潮濕，全靠火把照明。在火光的映射下，唐庭遠隱隱看到一群孩童正瑟瑟發(fā)抖地坐在不同的牢籠里。
“雯姐，挑選孩子的事，就麻煩你了?！标惱狭唤?jīng)意地拍了拍雯姐的肩，卻察覺到雯姐突然害怕地一抖。
這以往是從未有過的情況，陳老六心中起疑，問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感覺沒休息好。”雯姐心虛道。
“沒休息好就下去休息，這幾天調(diào)教孩子，你也太累了?！标惱狭⒅┙愕哪?，目送雯姐出洞。
“雯姐有問題，你幫我查一下。”陳老六道，“如果她真的通了官府，你就把她兩條腿卸了，丟到我這里來。”
孫成虎一動不動，良久才道：“陳老大，不用查了?！?p> 陳老六聞言立時警覺，問道：“你是什么意思？”
只見孫成虎瞬間掏出短刀架在陳老六脖子上，唐庭遠見時機已至，帶著眾衙役從馬車上一擁而下，大喝道：“涼州府衙門在此！爾等莫要妄動！”
見眾衙役從馬車上一躍而下，陳老六當即驚道：“你背叛我！”說罷，他趁孫成虎不注意，當即一把推開他就往洞外跑去，可剛出洞口，一緋袍官員帶著一眾衙役就圍了上來，官員開口道：“本官是涼州知府，奉命捉拿要犯陳老六一眾人等！敢有反抗者殺無赦！”
陳老六見大勢已去，只能丟掉武器緩緩下蹲抱頭，其余眾人見陳老六投降，也紛紛丟下武器，任由衙役帶走。唐庭遠則在洞內(nèi)布置解救工作：“把整個山洞細細地搜！一定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衙役們將整個山洞徹底搜查，這些被關在籠子里的孩子一個個被抱了出來。尹貞齊走進山洞，見唐庭遠左右忙碌，便道：“唐大人，休息一下吧，這些活，交給這些衙役們干就好?！?p> “尹大人，這次多虧有你。”唐庭遠道，“如果沒有你，我恐怕很難抓到這些人啊?！?p> “唐大人說笑了，配合唐大人的工作本就是在下的職責?！币扆R道，“這次唐大人破獲涼州拐賣孩童的大案，圣上必然是龍心大悅，唐大人升官進爵，指日可待??！”
“若沒有尹大人從旁協(xié)助，在下也沒辦法破案，尹大人的功勞，在下不會忘記?！碧仆ミh道。
尹貞齊笑道：“唐大人的工作，白將軍也很關注啊，在唐大人還沒來時，白將軍就曾吩咐在下，讓在下全力配合。白將軍也曾言，待唐大人破案，白將軍將親自設宴，款待唐大人！”
“白將軍？”唐庭遠道，“是鎮(zhèn)北大將軍嗎？”
“正是?！币扆R道。
“想不到白將軍也這么關注這件事情。”唐庭遠道。
“畢竟這里是白將軍的屬地，出了這樣的大案他也難辭其咎?，F(xiàn)在唐大人破獲了這個大案，也算是幫他解了燃眉之急。”尹貞齊道。
二人正談話間，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孩童的聲音：“老爺！老爺！”
唐庭遠只覺得聲音熟悉，回頭一看，那孩童竟然是李安陽。
“李安陽？”唐庭遠連忙示意衙役放開李安陽，見李安陽跑來，便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李安陽道：“前幾日裴叔叔來找我，讓我去照顧小嬋，我看去的人太多就沒跟過去，自己在廟里睡覺，結果醒來時一群人沖了進來，把我抓到這里?！?p> 唐庭遠正欲詢問，尹貞齊卻面色一變，而后很快恢復，他連忙道：“唐大人，當務之急應該是把這些孩子全都救回去，把犯人都抓起來，然后再一個一個細細地問?！?p> 唐庭遠思索一陣，道：“既如此，那就聽尹大人的，我們先把孩子救回去，再行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