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帶著衙役,將眾牙人一一帶回府衙,李安陽被唐庭遠特別安排跟在自己旁邊,而其他人則被一一審查。
陳老六很快便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唐庭遠當即安排人手,不日將把他押往京城。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被拐的一百多名孩童中,薛揚竟然也在里面。
唐庭遠拿出長命鎖,薛揚一眼便認出這是自己送給家維的那個。他連忙上奏折,一來是告訴皇上自己破獲甘肅孩童誘拐案,抓到了幕后主使,二來修書一封給禮部侍郎薛銘,薛銘得到信件后激動不已,率家小星夜兼程趕來,見愛子得歸,懸著的心已安然放下,當即便拿出厚禮相贈,卻被唐庭遠婉拒。圣上得知唐庭遠抓到了孩童誘拐案的主謀,也如尹貞齊所言,龍心大悅,連忙在朝堂上宴請波斯使者,將唐庭遠的事跡大肆表彰,就連一向寡言的相國,也破天荒地褒獎了這位新上任的監(jiān)察御史。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
可唐庭遠心中一直都有一個疑問。
為什么在臨近收網(wǎng)的時候,李安陽會在山洞里呢?
他正想仔細詢問李安陽事情的來龍去脈,尹貞齊卻在此時推開了房門,打斷了他:“唐大人,白將軍那邊派人來傳話,慶功宴已經(jīng)準備好了,讓在下邀請您前往赴宴?!?p>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李安陽,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而后瞬間平復(fù)道:“這個孩子,讓在下派人送回去吧。”
“不比勞煩尹大人了。”唐庭遠道,“承霖,你送他回去吧?!?p> “此次慶功宴,白將軍也邀請了裴大人一同前往?!币扆R道,“送孩子這點小事,唐大人何必要親自去呢?這種事交給衙役就好了?!?p> 唐庭遠心中起疑,面上卻不露聲色,他道:“這個孩子跟我有緣,我知道他的家在哪。這樣吧尹大人,勞煩您先替我跟白將軍賠個禮,就說我這公務(wù)繁忙,可能要遲到一會,等我把孩子送回去,再去將軍府請罰?!?p> “這……”尹貞齊一臉為難,正想再說什么,卻被唐庭遠打斷道:“就這么定了,尹大人,勞煩您先行一趟?!?p> “是?!币扆R目送唐庭遠二人帶著李安陽出了府衙,心中似乎在默默盤算什么,身旁的青袍官員緩步走來,剛要開口,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只見尹貞齊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將他的左臉扇得通紅,怒斥道:“你怎么做的事?這種事情也要我教你嗎?”
“大人!冤枉啊!”青袍官員連忙下跪,“下官,下官實在不知他們是怎么抓的人啊,下官是按照您的吩咐……”見尹貞齊面色驟變,青袍官員連忙改口道:“下官說錯了!下官該死!下官是自己想要全力配合欽差大人查案,才命令下面的人也一起配合?!?p> “雖然欽差大人現(xiàn)在心中起疑,不過好在他還沒有什么證據(jù)?!币扆R道,“那個叫李安陽的,是什么來頭?”
“他就是從城外一個破廟抓來的,沒什么來頭。”青袍官員道。
“這就好辦了。”尹貞齊道,“該怎么做,你明白嗎?”
“下官這就去處理。”青袍官員道。
“若是這次再出現(xiàn)意外,被欽差大人抓了把柄,你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到那時,我要先斬你的頭!”尹貞齊斥道。
“下官明白!”青袍官員恭敬行禮,而后離開了府衙。
醫(yī)館內(nèi),楊天保眾人見唐庭遠帶著李安陽安全回來,紛紛迎了上去,楊天保道:“安陽,你沒事吧,我聽說你被抓走了?”
李安陽點點頭道:“是老爺把我救回來的。”
楊天保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唐庭遠,道:“真有你的,這回我可又欠你了。”
“你已經(jīng)欠我一條命了?!碧仆ミh見眾人圍著李安陽,便道,“讓他單獨休息一下吧?!?p> 他帶著李安陽來到隔壁的空房間,關(guān)上房門問道:“你可以和我詳細說說這一次被抓的過程嗎?”
李安陽點點頭,道:“前幾天裴叔叔來找我們,說小嬋在醫(yī)館安置好了,現(xiàn)在需要人手照顧,老大他們就一起去了。因為他們?nèi)サ娜颂?,我怕吵到小嬋,就沒有去,而是留在廟里睡覺。那天晚上,我剛睡醒,就看到有幾個蒙著面的黑衣人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把我綁走。他們把我塞進口袋里,等我出來就已經(jīng)到山洞里了。”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薛揚的人?”唐庭遠問道。
“薛揚?”李安陽思索道,“哦,我認識,我和他關(guān)在一個籠子里,那天我被綁過去的時候嚇哭了,是他在安慰我,他說……”
“他說了什么?”唐庭遠問道。
“他說讓我不要害怕。”李安陽道?!八€說等我們一起出去,他就和我一起去過他的生辰?!?p> “生辰?”唐庭遠若有所思,問道,“他和你說了他的生辰嗎?”
李安陽搖搖頭:“我沒問,他也沒說。”
“好,那你就先在這里好好休息?!碧仆ミh道,“這里是安全的,我也和大夫吩咐過了,你們有什么需要就找他,他會派人幫你們買?!?p> 這時,門外響起裴承霖的聲音:“唐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出發(fā)了?!?p> 唐庭遠眉頭緊鎖地推開門,裴承霖見他如此模樣,便問道:“唐大人,您這是?”
“沒什么,我們先去赴宴吧?!碧仆ミh道,“可不能讓白將軍久等?!?p> 將軍府,位于涼州偏北部,其府邸大門寬闊雄偉,由厚重的實木制成,上面雕刻著龍騰虎躍的圖案,栩栩如生,寓意著將軍的英勇與力量。門楣上懸掛著一塊金字牌匾,書寫著“鎮(zhèn)北大將軍府”幾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透露出非凡的氣勢。
二人剛來到府前,便見一身姿挺拔之人帶著一眾官員站在門口迎接。唐庭遠不禁看去,那人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矗立于眾人之前,他身高八尺有余,體格健碩,即便在寬松的禮服下,他的肌肉也被勾勒得棱角分明;他面容剛毅果敢,劍眉斜飛入鬢,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歡迎唐大人大駕光臨!”那人笑著走向唐庭遠,尹貞齊在旁介紹:“唐大人,這位就是白將軍?!?p> 白寤生,朝廷的鎮(zhèn)北大將軍,是當朝相國長子,數(shù)十年前在嘉峪關(guān)以五萬步兵力克敵軍六十萬而名震天下,因此被先帝冊封為鎮(zhèn)北大將軍。
“早聽聞白將軍勇武過人,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唐庭遠個頭本就高大,但在白將軍面前竟然還差了一籌。
“唐大人剛來涼州,便破獲了這么大的一起孩童誘拐案,真是后生可畏啊?!卑族簧Φ溃罢f來慚愧,本將軍的屬地內(nèi)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大的案子,我實在是慚愧,多虧唐大人明察秋毫,替我捉住了兇手。唐大人立此蓋世奇功,本將軍定要好好宴請?zhí)拼笕?。?p> 說罷,他牽著唐庭遠走進將軍府。
府內(nèi)的地面上鋪設(shè)著青石板,平整而光潔。四周擺放著各種盆景,綠意盎然,為府邸增添了幾分生機。中庭兩側(cè)設(shè)有長廊,廊下掛著精致的燈籠,夜晚時分,燈籠亮起,映照出一片溫馨而祥和的氛圍。
會客堂內(nèi),眾人圍坐一桌,尹貞齊率先起身敬酒道:“此次破獲孩童誘拐案,唐大人居功至偉,在下先敬您一杯?!?p> 唐庭遠起身回酒:“若無尹大人從旁協(xié)助,在下也不會有如此大的進展,這杯酒,在下也要敬您。”
“哪里話,唐大人客氣了,配合欽差大人查案,是在下的職責?!币扆R笑道,“何況白將軍也時常囑咐我們要以朝廷大局為重,以黎民百姓為重,如今那伙囂張的牙人來到我們涼州地界,我們身為涼州百姓的父母官,更要為民請命才是。”
“尹大人有如此覺悟,說明白將軍教導有方啊?!碧仆ミh轉(zhuǎn)而向白寤生敬酒道,“不僅涼州府,如今整個甘肅都上下一心,今后還有什么案子是不能破的呢?白將軍,我也敬您一杯!”說罷,唐庭遠端起酒杯,仰頭便一口喝下。
“好!想不到唐大人不僅破案是少年英才,喝酒也是英雄豪杰啊!”尹貞齊大聲夸贊,周圍的官員紛紛附和:“唐大人真乃國之棟梁啊!”
白寤生見唐庭遠如此上道,便笑著舉起酒杯道:“唐大人客氣了,民為重不僅是圣人的教導,更是我們朝廷安身立命之本,本將軍自幼便聽得父親教誨,更是一刻都不敢忘民之辛勞,如今替我天朝百姓鎮(zhèn)守邊關(guān),雖數(shù)年有家難回,卻也心甘情愿?!?p> 眾官員紛紛起身,舉起酒杯道:“白將軍夙興憂勞,下官等無不佩服!”
“白將軍當真是蓋世英雄!在下聽聞白將軍當年鎮(zhèn)守嘉峪關(guān),以五萬人馬力克敵軍六十萬,真乃天神下凡!就憑這一點,在下便佩服至極!”唐庭遠舉杯夸道,“在下這杯酒,敬白將軍戍邊之功!”
眾官員此時也舉杯祝賀,白寤生心情愉悅,高興道:“好!唐大人竟然如此有心,那本將軍也要感謝唐大人!”
說罷,白寤生揮揮手,一個丫鬟便拿出一個小盒子走到唐庭遠面前。
“唐大人,你猜猜看,里面是什么?”白寤生笑著問道。
“莫非是黃金珍寶?”唐庭遠問道。
“黃金珍寶在他面前也如同一塊石頭?!卑族簧杂械靡獾?,“你再猜猜看?”
唐庭遠努力思索,一連說了幾個答案都被否決,隨后便嘆口氣道:“這我可猜不出來了?!?p> 白寤生笑道:“打開看看?!?p> 丫鬟取出鑰匙,將盒子打開,眾人紛紛看去,齊聲驚呼,只見一顆翠綠色的珠子發(fā)出淡淡的光澤,安安靜靜地躺在錦盒里,那珠子通體圓潤,微微帶有幾道花紋。一官員看到珠子便忍不住道:“翠山玉珠!”
“沒錯?!卑族簧Φ?,“現(xiàn)在,這顆翠山玉珠是你的了,唐大人?!?p> 傳聞翠山玉珠,因其產(chǎn)量稀有,故而價值連城,曾號稱一顆可買一座城。
“白將軍如此重禮,在下怎能貿(mào)然接受?”唐庭遠連忙推辭道,“何況在下只是做了應(yīng)盡之事,這翠山玉珠價值連城,在下可萬萬擔待不起啊。”
“唐大人不要客氣,你來我這里這么久,我都沒有過什么表示,這翠山玉珠不過是本將軍應(yīng)盡的一些地主之誼。”白寤生道。
“唐大人,這是白將軍的一番好意,您就收下吧。”尹貞齊道。
“這在下可萬萬不敢?!碧仆ミh舉起酒杯,笑道,“翠山玉珠價值連城,想必白將軍弄到它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您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只是這翠山玉珠,在下可萬萬不能接受,在下自罰一杯,還望白將軍海涵?!?p> 說罷,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白寤生眼中寒光閃過,卻很快恢復(fù),他笑著讓丫鬟將珠子帶下,而后道:“唐大人清正廉潔,倒顯得我們幾個有同流之嫌了呀?!?p> “白將軍說笑了,您鎮(zhèn)守邊關(guān)多年,功勞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會有人反對您的功績。”唐庭遠道。
“唐大人,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了,今日宴請?zhí)拼笕?,一來是為你慶功,祝賀你抓到孩童誘拐案的主謀;二來是為你接風洗塵。早些日子我派人前往城門口迎接,結(jié)果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硬是沒有找到你,這怠慢之罪,我想,還得讓唐大人親自來判最好。”
說罷,他眼神掃過,左右會意,當即將一個被綁住的青袍官員帶上了堂。這官員被抽打的渾身是血,眼神里全是恐懼。
“一個小小的七品官,竟然敢不聽吩咐,怠慢了欽差大人,你可知該當何罪?”白寤生問道。
“白將軍!饒命?。 鼻嗯酃賳T道,“我看到了欽差大人的馬車,但是馬車上沒有人啊?!?p> “這是理由嗎?我讓你出城三十里迎接,為的就是早點接到欽差大人,保護他的安全。你說你見到馬車沒見到人,那為什么不及時派人去找?若是欽差大人在這里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個小小的七品官能擔待得起?”白寤生道。
青袍官員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呆呆地看著白寤生,而后又眼帶求助地看向尹貞齊,尹貞齊卻淡淡地看著他。
“唐大人,人我已經(jīng)帶來了,該怎么辦,還請?zhí)拼笕耸鞠?。”白寤生道?p> “白將軍,我看還是放了他吧?!碧仆ミh道,“他畢竟不是有意的?!?p> “不行,怠慢欽差大人的罪過不小,若是不處罰,那這些下人以后都會沒了規(guī)矩?!卑族簧伎家魂?,而后道,“這樣吧,把他從城門上摔死,讓其他人長長記性!”
唐庭遠聞言震驚不已,他看著堂下的官員驚恐地不住求饒,剛想替他說句話,卻被白寤生打斷:“唐大人,你不用再替他說情,我這是在管教下人,不能讓他們都一個個沒規(guī)矩?!?p> 左右拖著那名官員出了門,堂內(nèi)眾官員聽到他的求饒聲紛紛害怕地沉默低頭,不敢言語。白寤生眼神掃過一圈,而后笑道:“不聽我的話,就是這個下場。這下人啊,就是要管,你說對不對,唐大人?”
唐庭遠轉(zhuǎn)過頭看他,二人四目相對,他感受到白寤生眼中傳來的一線寒意,但他也明白,自己之前的懷疑正在一點點驗證。
“白將軍說的在理。”唐庭遠舉起酒杯道,“我再敬白將軍一杯!”
“哈哈哈!好!今晚我們不聊那些不相關(guān)的,只痛快喝酒!”白寤生笑道,“來!再上一壇好酒來!”
酒過三巡,白寤生抓著唐庭遠的手,一步一步送他出府,唐庭遠見天色已晚,便道:“白將軍,天色不早了,您就送到這吧,在下先告辭了?!?p> “好,唐大人,有空常來,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白寤生醉醺醺道,“有誰不聽話的,你就找我,我?guī)湍阕鲋??!?p> “在下謝過白將軍?!碧仆ミh坐上馬車,道:“告辭!”裴承霖翻身上馬,駕著馬車離去。
白寤生的醉意突然消失不見,他目露兇光,盯著離去的馬車,一旁的青袍官員上前道:“白將軍,要不要命人……”他做起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卻聽白寤生道:“欽差大人死在我這里?你想讓我擔罪?”
“下官不敢?!鼻嗯酃賳T道,“但欽差可能已經(jīng)有所察覺,我們怎么辦?”
“尹大人?!卑讓④姷?,“把那個做錯事的從城門上扔下去,換個精明的人來,不能再犯錯誤。”
“下官明白。”尹貞齊目送白寤生回了府,恭敬行禮。
馬車行至涼州府衙,唐庭遠當即命裴承霖停下,二人急匆匆走了進去。
“大人,為何我們這么晚還要來府衙里?”裴承霖道。
“承霖,你去把丟失孩童的名冊拿來?!碧仆ミh道。
“是?!迸岢辛仉m不解,但仍然照做。
唐庭遠接過名冊,一頁一頁翻找,終于在名冊上找到了薛揚的名字。
“京城,薛揚?!碧仆ミh翻閱戶籍,淡淡道,“[乾造],乙酉、己卯、辛卯、辛未?!迸岢辛匾娝钅钣性~,問道:“大人,您在說什么?”
“薛揚的生辰八字,全為陰?!碧仆ミh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而后又翻了幾頁紙,道,“你看,這些是沈大人找回來的孩子,他們的生辰八字就沒有規(guī)律,但是其他那些還沒有找回來的孩子,生辰八字全為陰?!?p> 所謂生辰八字,其實是一種用天干地支表述年、月、日、時的方式,表達年的成為年柱,表達月的稱為月柱,表達日的稱為日柱,表達時的稱為時柱。因此稱為“四柱”,每柱兩字,稱為“八字”。
天干共有十個,分別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其中甲、丙、戊、庚、壬為陽干;乙、丁、己、辛、癸為陰干。
地支共有十二個,分別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其中子、寅、辰、午、申、戌為陽支;丑、卯、巳、未、酉、亥為陰支。
裴承霖看著名冊上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道:“大人,在下看不懂?!?p> 唐庭遠淡淡道:“甲己之年丙作首,乙庚之歲戊為頭,丙辛歲首尋庚起,丁壬壬位順行流,若言戊癸何方發(fā),甲寅之上好追求。
薛揚是乙酉年生人,那么該年便以戊寅為一月起始,而他的出生月份剛好在己卯月,與我料想的相同,名冊上的記錄也寫了,他是辛卯日辛未時出生,對應(yīng)的生辰八字剛好全為陰?!?p> “可是,他們要抓這么多生辰八字全為陰的孩童干什么?”裴承霖道。
“我想,有一個人可以告訴我們答案。”唐庭遠道。
“誰?”
“陳老六?!碧仆ミh思忖片刻便計上心頭,道,“明日便是我們啟程回京的日子,我想從陳老六身上找到答案,如果我猜的沒錯,孩童誘拐案的真兇還躲在幕后。”
“可是大人,若真如您所言,您今晚在這里審問陳老六的話,恐怕會打草驚蛇?!迸岢辛氐?,“剛才在將軍府我們也看到了,白將軍明顯是在給我們下馬威?!?p> “他越是這樣做,就越說明我們調(diào)查的必要性?!碧仆ミh道,“我有一計,可使陳老六交代真話。”
說罷,他對著裴承霖耳語幾句,便問道:“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裴承霖道,“屬下這就去安排?!?p> “帶著這個?!碧仆ミh將神捕令交給裴承霖道,“不要驚動這里的府衙,來之前沈大人把這個交給了我,你用這個調(diào)動涼州的神捕門,神捕門由中央統(tǒng)一指揮,不歸地方管轄,你不用擔心打草驚蛇?!?p> “屬下這就去辦?!迸岢辛亟舆^神捕令,幾步便出了門,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唐庭遠帶著一眾罪犯,浩浩蕩蕩地集中在涼州城東門,準備把他們押回京城,白寤生率眾官員送行,尹貞齊給唐庭遠遞上一碗送行酒,說道:“在下恭送唐大人回京?!?p> “尹大人,有緣我們會再見的?!碧仆ミh接過送行酒,仰頭喝盡道,“在下永遠感謝尹大人助我破案之功!”
“唐大人,一路順風。”尹貞齊笑著送別,白寤生此時也走上來,道:“唐大人,多余的話我也不多說了,祝你今后仕途順風順水,成為國之重器!”
“謝過白將軍。”唐庭遠轉(zhuǎn)身走上馬車,道,“各位,再見!”
“恭送唐大人!”眾官員紛紛恭敬行禮,目送唐庭遠的車隊離開涼州。
不多時,一個青袍官員走近尹貞齊,道:“大人,那孩子不在破廟,想必是被欽差大人藏起來了?!?p> “這車隊里全是我們的人,他還能藏哪里去呢?”尹貞齊道,“那孩子肯定還沒出城,你們給我仔細地搜,一定要把那孩子找出來!”
“下官明白?!鼻嗯酃賳T領(lǐng)了命,轉(zhuǎn)身離開。
“唐大人,你看。”
聽得裴承霖的提醒,唐庭遠掀開車簾,見城門口躺著兩具布衣尸體,一人是昨日宴會時的那名青袍官員,另一人不認識,但唐庭遠總覺得眼熟。
他眉頭緊蹙,而后關(guān)上車簾,道:“我們走吧?!?p> 車隊浩浩蕩蕩駛向京城,唐庭遠正閉目養(yǎng)神,車外突然傳來一陣吶喊的聲音。
唐庭遠心中一驚,他連忙掀開車簾查看,此地距涼州城已有五十里,早已渺無人煙,卻見不遠處一隊黑衣人騎著高頭大馬向自己的車隊沖殺而來,裴承霖當即道:“保護好唐大人!”
衙役紛紛圍住唐庭遠所在的馬車保護唐庭遠,那群黑衣人身手不凡,與之相搏斗的護衛(wèi)不過幾招便敗在其下。裴承霖見黑衣人如此勇猛,拔出長刀便沖上去,大喝:“保護好唐大人,帶他離開!”
但裴承霖沖上去和黑衣人交手,也僅三招不到便敗下陣來,被黑衣人一掌拍中心窩,當即暈厥。
“你就是欽差唐庭遠?”為首的黑衣人一掌擊退衙役,長刀抵在唐庭遠胸口處,問道。
“你們是誰?你們知不知道,戕害欽差,按謀反罪論處!”唐庭遠喝道。
“哈哈哈!謀反?老子殺你一個欽差如殺雞一般,只是你現(xiàn)在還有利用價值,老子還不想殺你罷了。來人啊!把他給我?guī)ё撸 焙谝氯舜蠛纫宦?,旁邊幾個黑衣人便捉住唐庭遠,將其帶走。
牢籠里的罪犯看到這群黑衣人擊倒了衙役,以為他們是來救自己的,李三兒抓著牢籠,興奮道:“大人!大人!我在這里!”
為首的黑衣人聽到他的聲音,轉(zhuǎn)過頭去,見是李三兒在喊他,便提著刀默默走去。
“大人!你終于來救我了?!彼袷且姷骄刃且话?,激動道,“我是自己人!自己人!”
黑衣人看著他沉默不語,忽然,他抬手一掌,李三兒一臉震驚,而后瞬間倒下。
其他牢車的罪犯見到黑衣人如此行為,一臉震驚,紛紛跪下求饒。
這時,人群中走來另一個黑衣人,他提著刀默默走向陳老六,陳老六見黑衣人要殺死自己,便馬上求饒道:“大人!大人!不是說好的不殺我嗎?大人!饒命啊,我什么都沒說!”
“你被關(guān)在牢里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沒說,大人有令,讓我斬草除根,你就等死吧!”黑衣人道。
“我真的沒有說啊,我都是按照大人們事先吩咐好的!怎么會這樣?大人?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陳老六求饒道。
“你背叛了大人,所以他令我來殺了你?!焙谝氯苏f罷,抬起右手,便要一刀斬向陳老六。
“不!我沒有背叛!你不能這么對我!白將軍!你不能這么對我!”陳老六內(nèi)心絕望至極,他仰天大喊,卻在此時,黑衣人的刀停在他的頭上。
陳老六震驚地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問道:“你,你怎么……”
只見黑衣人緩緩扯下面罩,陳老六驚恐道:“欽差大人!”
裝扮成黑衣人套話的,正是唐庭遠。
此時,躺在地上的裴承霖也緩緩起身,他走近唐庭遠,恭敬道:“大人真是才智過人,屬下佩服!”
陳老六這才明白,自己著了唐庭遠的道,他絕望地癱在了地上。唐庭遠看著他,又掃了一圈一臉震驚的眾罪犯,道:“陳老六,把你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吧?!?p>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陳老六顫顫道,“我該交代的,在牢里已經(jīng)交代了?!?p> “哼!還在嘴硬,那好,我就把你的話,原封不動地轉(zhuǎn)告給白將軍,你想不想知道白將軍會怎么對你?”唐庭遠道。
“你不能!”陳老六突然起身,抓住牢籠,央求唐庭遠道,“白將軍會讓我生不如死的!”
“那你就好好交代?!碧仆ミh看了一圈眾罪犯道,“你們也是一樣,把真實的情況交代清楚,誰交代的多,我就免去誰的死罪!機會只有一次,你們誰先交代,誰就能免死!”
眾罪犯見到唐庭遠的本事,都面面相覷,想說卻又不敢說,唐庭遠見自己的行動已經(jīng)起到了效果,便道:“如果你們都不說,那我就把你們?nèi)客私o白將軍,我大可以向圣上陳奏,言明罪犯已畏罪自殺。我相信在這一點上,白將軍會配合我的?!?p> “我說!我說!”其中一個罪犯扛不住心里壓力,道,“欽差大人,我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說!我也說!他知道的沒我多!”另一人道,“欽差大人,請您聽我的!”
“你放屁!欽差大人,我是小總管,我知道的比他們多太多了,您聽我的。”
見眾罪犯全都愿意招供,唐庭遠淡淡一笑,而后轉(zhuǎn)頭道:“承霖,你和神捕門的兄弟們多辛苦一下,把這些罪犯帶下去,單獨審問?!?p> “遵命!”裴承霖和黑衣人行禮,而后安排人手,將罪犯一一帶下。
“那我就親自審問你,陳老六?!碧仆ミh盯著陳老六滿頭大汗的臉,道,“這里的衙役還有兩個時辰才會醒,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好好談?wù)?,怎么樣,你愿不愿意交代??p> 陳老六緩緩抬起頭,又緩緩低下,他掙扎許久,而后點頭道:“我交代,我愿意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