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黑北鎮(zhèn)的時候,我決定回那個黑店似的旅店看看,正好也到吃朝食的點了。
許棠好像很不愿意的樣子,但是他拗不過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讓我別提犀浮的事,他不想一大早就吃肉,就不和我一道了。
我知道他想保護(hù)那頭小犀浮,便應(yīng)了下來,加上沈沒那人古怪,我本來也就是再去試探一下他,并不打算實話實說。
到了客店,看到大堂里吃飯的客人也有幾桌,想來生意漸漸好了,只是柜臺后頭的人卻不是沈沒。我趴在柜臺上問那個微胖的中年人,“你們掌柜的呢?”
“我就是啊,這位姑娘有事嗎?”中年人被我愣問那么一句也不生氣,果然是脾氣好財氣旺啊。
“那先前那個年輕人呢,就是姓沈的那個?”我覺得奇怪,沈沒他明明說了要在這里賺錢兼過冬的啊,這才入冬不久,他就走了?
微胖的老板也不惱,知道什么答什么,只說沈沒大概三個月前就請辭了。
三個月前,那不就是我和許棠離開黑北鎮(zhèn)的時候,他也離開了?
而我和許棠到黑北鎮(zhèn)的第二天就發(fā)現(xiàn)他也在這里。
怪。
他在跟蹤我和許棠嗎?
如果是真的,這又是為什么呢?
突然后頭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把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就一拳打了過去。發(fā)現(xiàn)是大漢老板之后急忙收力變向,但還是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一拳過去。
大漢老板揉了揉自己的側(cè)腹,玩笑般道:“溫姑娘你這手勁不小啊?!?p> 我嘿嘿笑著緩解尷尬,倒是松了一口氣。還以為是沈沒呢,嚇?biāo)廊肆恕?p> 老板為了感謝我讓他的客店起死回生,用雞湯下了一碗湯餅給我吃,還把雞肉都送給我吃。
這才是神該吃的飯啊,最近過得太苦了,不怪我沒力氣,我看著熱氣騰騰的湯碗感嘆。
正好一邊吃著,我又向老板打聽了一些沈沒的事,可是那人古怪,老板對他也不了解。雖然他請辭的理由非常充分恰當(dāng),但我?guī)缀蹩梢源_定,他來黑北鎮(zhèn)就是為了我們。
但是離開黑北鎮(zhèn)之后,為什么又沒看見他呢?
還有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那種氣味,上次在花渡因為那里花香肆虐,弄得我什么都聞不太清楚,不過那日我問他犀浮的時候,總覺得聞到一種熟悉又討厭的味道,是什么呢?
疑團(tuán)一個接著一個,手頭還有許棠和白斂的事要解決,當(dāng)務(wù)之急是去虞淵,反正沈沒也沒做什么有害于我們的事情,世上那么多古怪的人,古怪的秘密,我總不能個個都深究,事事都好奇吧。
吃完了雞湯湯餅和雞肉,我告別老板,帶上許棠,一路向北走。
魔頭最近大概在忙天齊淵密寶的事,沒空將許棠的身體交給我們,只說等我們快到目的地了再找他,到時候他親自把許棠的身體送過來。
有人幫忙做苦力,何樂不為?
往中原走的時候,我和許棠并不一味圖快,仙門有些人還在搜捕我們,而白斂的身體也需要為接下來的事調(diào)養(yǎng)。
我們走到帝京的時候,正趕上人界帝王娶親,街上熱鬧極了,滿目極紅。
我當(dāng)然也很想看熱鬧,只是有要事在身,只好忍著。
撥開人群走動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往街面上看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我呆住了,跟在我后頭走的許棠見我停下,推推我,囑咐我不要貪看熱鬧。
我卻顧不得這些,推開人群就想往街對面沖,許棠在后頭拉我,人群在兩側(cè)擠我,衛(wèi)兵在前頭阻我。
又好像,在天齊淵里一樣。
我終于停止了掙扎,捂著胸口喘著粗氣,任由許棠把我拉到人少的巷道里。
“怎么了?”許棠看我捂著心口,擔(dān)憂地問,“又是血契?”
我搖了搖頭,這回不是,這種近乎窒息的感覺,更像是溺水。
像是夢魘。
那些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問我:
為什么不救我?
為什么不救我?
為什么不救我?
為什么,給我如此短暫的一生?
我木木地回答:“我看見一個人?!?p> “這里人山人海,到處都是人啊?!痹S棠不解。
我伸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臂,看著他的眼睛,確定這不是夢,接著道:“我看見,鹿離?!?p> 他知道我說的是誰,也垂下眼睛,但還是面對現(xiàn)實,勸我,“也許只是長得像的人呢?天下之大,相像的人何其多?!?p> “可是!”我著急了,因為激動聲音也變大了,“可是,他的左耳后面還有一道疤,是那蛟首怪物留下的,是他為了救我受的傷。這也會一樣嗎?”
許棠的眉頭皺緊,他還是不愿相信,仍勸我別想太多,興許只是我眼花看錯了。
我暫且接受了他這個說法,但是等白斂的事完成,我是一定要去找鹿離的。
也許他九死一生,只是失憶了,我還得將他帶回枇杷山,告訴仙門的人他有多勇敢無畏,告訴他他的師兄也順利逃出了天齊淵,現(xiàn)在一切都好。
沒了他,我心里到底有所不同。
將帷帽戴好,我和許棠準(zhǔn)備出城,卻被告知慶典當(dāng)前,城門封閉,不許進(jìn)也不許出,要等到慶典結(jié)束才能放行。
沒辦法,我們只好等第二日再動身。
花燈燃燒了整夜,街上熱烈而嘈雜,人人都在歡慶這天大的喜事,只有我和許棠憂心忡忡。
我倚靠在酒樓二樓的欄桿上看底下人頭攢動,熱鬧非凡,風(fēng)不很大,但是干冷。結(jié)束了一年農(nóng)忙的農(nóng)民借著帝王娶親的慶典放松自己,商人們做著一年到頭做不完的生意,下頭什么人都有,形形色色,說不完。
賣花燈的。
脖子上騎著小孩看熱鬧的。
賣糖葫蘆的。
笑吟吟的少女。
榨臘油的。
鹿離。
賣絨花的。
賣糕餅的。
等等,我愣了一下,鹿離?
我再往回去找,擔(dān)心自己又是看錯,但是我看來看去也覺得自己沒有眼花,一個激動,直接從二樓翻到樓頂,想從房頂上追他,免得被人群擠散開。
地下維持秩序的衛(wèi)兵可不這么想,他們覺得我行跡可疑,便拉了弓警示我。我沒有辦法,大喊鹿離的名字,他聽了好像有反應(yīng),回頭在人群里看了幾眼,只是沒看到我在屋頂上揮動手臂,便順著人流繼續(xù)向前走。
我急了,底下的衛(wèi)兵又礙手礙腳的,沒辦法,不顧許棠在后頭喊我,也不顧底下對準(zhǔn)我的弓箭,我追著鹿離而去。
鹿離走的并不快,但我不僅要躲避衛(wèi)兵,還要過幾條人擠人的大街,三下兩下,險些將他跟丟。
不過他越走人越少,我心中大喜,想著這回可以與他相見了。
“鹿……”我話音未落,腳尖錢買呢就排了十多根羽箭。
抬頭一看,怎么繞到宮城跟前了,難怪這里沒什么人,而城墻上的兵士們也都舉弓對著我。我往后退了兩步,表示沒有惡意,再看鹿離,他卻消失在宮墻根處。我怕跟丟了他,便顧不得前后的威脅,追上去找鹿離。
怪的是,我在王宮里頭一邊躲著抓我的士兵一邊翻找,卻始終不見鹿離的身影。但我一路跟著,他是什么時候消失的呢?
繞著繞著,我好像就繞到了王宮的中心。宮殿前一個著紅色禮服的男子在踱步,這塊空地上就我和他兩個人,而周圍連一棵可以躲避的樹木都沒有。
我當(dāng)然認(rèn)出了他是誰,今日這場親事的一位主人公,人界的帝王。
他好像并不怕我,我知道帝王一族會些術(shù)法,不過沒機(jī)會見識,便也大咧咧地抱臂站定,準(zhǔn)備看他怎么做。
他的嘴唇微微翕動,動作很小,看來這個術(shù)法他已經(jīng)很熟練,基本不用口念就能使術(shù)。
只見他微微一瞪,神態(tài)威嚴(yán),我挑了挑眉,好奇且興奮地等著。
可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覺得小腿有些酸軟,恐是剛才跑太快了,累著了,便很自在地抖了抖小腿和腳踝,放松筋骨。
但是那個紅衣帝王,他好像還是沒什么厲害的招式嘛。
“你出招了嗎?”我總算耐不住了,開口問他。
“出過了?!辈贿^他好像不信這個邪,便又念了一遍,但還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你今天狀態(tài)不好,要不我改天再來?”我有事想先走。
“等一下,”他出口攔我,“我再試一次好嗎?”
我繼續(xù)維持抱臂的姿勢,“請便。”
這回他咒語、手勢全用上了,認(rèn)認(rèn)真真地對著我施術(shù),我還是覺得腿酸,想快些回去休息了。
他好像很受打擊,頹了氣勢,威嚴(yán)不再,但還強(qiáng)打精神,維持體面,他問:“你不想跪下嗎?”
“為什么要跪?人界的新規(guī)矩?”年紀(jì)不大,術(shù)法不精,要求挺多,架子還不小,我嘖嘖搖頭。
“就是……我剛剛使的法術(shù),怎么對你沒用?”紅衣少年臉也有些紅,好像很不好意思。
我瞪大了眼睛,啥?就這?這是什么怪里怪氣的法術(shù)嘛,也……太無聊了吧。
我看了眼少年身后,好像有一群人正在趕過來,便不再和他周旋,留下一句“有精力就學(xué)的實用的”就走了。
翻墻離開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地上黑壓壓跪了一圈人,而那紅衣少年站在中間,站得很直。
好不容易躲開守衛(wèi)的巡邏,剛翻出宮墻,就看見一個神似鹿離的身影一閃而過,我還是追了上去,三拐兩拐,進(jìn)了一片小樹林。我心里覺得古怪,也疑心自己力虛氣弱,受了什么精怪的蠱惑,便心虛想退,怎料這般不巧,心口又痛起來。
我連退了好幾步,還是力虛摔倒在地,手肘磕得很痛,但是心口更痛。
不是吧,白珽,就這么巧?
好小子,真會趕時候。
不好的預(yù)感非常強(qiáng),我掙扎著去解手腕上的紅繩,卻被人踩住了手指,我痛的大喊,卻無濟(jì)于事,這里太偏了,不就是被人結(jié)了結(jié)界。
這回不會真玩完了吧。
昏頭昏腦的,只瞧見一個人影高高在上。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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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溜熊貓
連更是良心發(fā)現(xiàn),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