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來,安靜用手抹了幾下但沒弄干凈,她一向笨拙。
白邱伸出手,撫上安靜的臉頰,把她臉蛋上的液體擦掉,指腹劃過的皮膚像是果凍一般,柔軟的質(zhì)地。
周圍很靜,白邱慢慢地靠近,他盯著安靜的眼睛,在夜晚也非常地明亮,像是星火。
“安靜,有時候不要太勇敢了,也不要試圖去相信一個你本來就不熟悉的人?!彼氖种干爝M(jìn)安靜的發(fā)束里,手指打著圈圈,和發(fā)絲纏繞在一起。
“什么意思?”安靜不明白。
又是許久的沉默,他們相望著,安靜的眼睛閃的厲害,她真得不知道,白邱有些好奇這樣的生物是如何存活到現(xiàn)在的,沒有一點(diǎn)兒安全意識。
他說了很多遍了,請你跑遠(yuǎn)些吧,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信任。
可是他高估了安靜的理解能力,她一直都沒明白過來。
白邱莫名覺得郁悶,“你媽媽養(yǎng)你到這么大一定很辛苦吧?!?p> 安靜笑了笑,還是那副呆呆的表情,“我媽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
白邱的動作停了,原本調(diào)笑的表情也消失不見了,他收回手,看著這個恍惚的笑容,他不理解。
“我爸也很少管我的,他一直很忙?!彼闶菃栆凰鸵弧?p> 安靜倒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的?!?p> 所以也就沒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了,她把自己照顧地挺好的,她好像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shí),不添加任何感情的成分。
白邱看著她,“那你為什么還那么開心的樣子?”
安靜撫摸著地上新生的嫩芽,“開不開心,生活都要繼續(xù)的,倒不如每天都能笑一笑,至少周圍的人不會覺得厭煩?!?p> 好像挺有道理的樣子,白邱想到了自己,簡直是反面教材。
他又看向安靜,“你那天為什么和我說那些?”
“你指什么?”
好像是難以啟齒的話語,白邱猶豫了好久才開口,“為什么邀我一起走?”
其實(shí)安靜也沒料想到白邱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你喜歡這里嗎?”安靜反問道,和白邱的不自在不同的是,安靜平靜極了。
“不喜歡?!睂?shí)話實(shí)說,沒什么好隱瞞。
“剛好,我也不喜歡?!彼[著眼睛,那時候她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他們是一樣的人,她也說不出來當(dāng)時為什么要這樣說,就是簡單的希望。
希望與他同行。
他們不屬于這里,她很清楚。
白邱愣了幾秒,笑出了聲,她總想的那么簡單,可現(xiàn)實(shí)是,他不可能的,他待在深淵里很久了,有很多人都試圖拉起他,但都失敗了。
就像是戒酒戒煙那樣,不容易的,哪是一句話就能輕松改變的,況且現(xiàn)在的時間這么緊迫,她怎么能分心去救贖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
這件事很荒謬,從本質(zhì)來說,這樣的想法不夠成熟,在現(xiàn)實(shí)世界里,照顧好自己才是王道,電視劇里的套路看多了可不太好,別以假亂真。
“安靜,在學(xué)校就當(dāng)做不認(rèn)識我好了?!?p> “為什么?”
“你只管聽著?!?p> 他會盡量不去打攪她的生活的,他站了起來,池塘的青蛙叫了起來,路燈也亮了,有很多小小的亮光從池塘草坪里冒了出來,在這兒,竟然也會遇到螢火蟲。
安靜也站了起來,她伸出手,有一只螢火蟲就這樣落在她的指尖,聽話的緊,白邱看著安靜微笑的臉龐,她身上究竟有什么樣的魔力呢,充滿了希望和生命力,和這兒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我送你回去吧,這一塊兒不太平?!卑浊衽牧伺纳砩系膲m土。
“好?!彼齽恿讼率种福灮鹣x就飛走了。
她或許真的是個精靈也說不定呢,白邱這樣想。
一路上,安靜都緊緊的抱著那個盒子,寶貴極了,這兒是主干道,路上車也多,一個個迎面駛?cè)ヒ膊恢狸P(guān)掉遠(yuǎn)光燈,有種橫沖直撞的感覺,嚇人的緊。
他把安靜拉到道路內(nèi)側(cè),悶聲道,“看著點(diǎn)路,那么多車也不知道害怕?”
安靜哦了聲,顯然有些不服氣,但她還是聽話的走到了最里角。
白邱覺得好笑,他敲了下她的腦袋,然后他驚奇的看到安靜雙手捂起腦袋來,盒子徹底放飛自我了。
幾乎是驚呆了,他真沒想到安靜下意識的動作會這么讓人難以信服,他趕緊彎腰去接,差點(diǎn)沒抓住。
倒是安靜嚇了一跳,她趕緊上前抱住盒子。
白邱抽出了手。
“對不起?!彼椭^,撫摸著盒子。
“對不起什么?”她竟然在道歉,白邱愣住了。
“我差點(diǎn)弄壞了它?!卑察o抬頭。
白邱覺得莫名其妙,“跟盒子道歉?”
安靜沒應(yīng)聲,看出了白邱的笑話,她便不想說什么了,她又低下頭,還是反復(fù)的去撫摸盒子,搞不清楚她真實(shí)的想法。
白邱的臉上氤氳出淺淺的光來,總覺得這樣很奇怪,他的心底平靜極了,他是在開心嗎?
許久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感覺,久到他覺得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快要崩壞掉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說好的不見的,卻又靠得更近。
他看著這個女孩還在低頭看盒子,好像還在為剛才的失誤耿耿于懷。
他陪著安靜一路走回去,到了單元樓下,他們停住。
“你快回家吧。”說完他就要走。
安靜叫住了他,這次她沒有選擇伸手拉他的衣服,她還是緊緊抱著盒子,只是忽然大聲地喊道,“要不要上去,你一定餓了吧?”
“不用了,我不餓。”他回頭看了安靜一眼,笑了笑,“蛋糕很好吃。”
安靜也對著他笑。
“走了?!?p> “路上小心。”
奇怪的一天,他扭過頭去。
安靜看著他走遠(yuǎn),直到看不到影子之后,她才上樓,她小心把這列火車擺在她的床邊,那火車那樣精巧,好像真的能帶著她離開一樣。
像安靜這樣,從小父母都不在身邊的情況,還在茁壯的成長著,不受沾染,著實(shí)奇怪,希望以后的日子里,她不會對這樣的世界失望掉。
這個世界很奇妙,不是嗎?
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帶著不同的態(tài)度,游走在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