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圓法寺
五日后,圓法寺高僧渡緣大師開壇講經(jīng)之日,洛昌城西門,朝霞方染紅天際,便已集結(jié)大量等待出城去聽渡緣大師講經(jīng)之人。
待城門打開,出城之人一個接一個,絡(luò)繹不絕等著守城士兵檢查放行,只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眼看著離講經(jīng)時間越來越近,還在排隊等著出去之人,明顯開始焦躁,不時的會有幾個擠在一起,爭相著要先出城。
遠處傳來了一陣陣輕緩的馬蹄聲,隨著馬蹄聲愈發(fā)清晰,幾輛馬車出現(xiàn)在城西門前。
眼見馬車越過長長的隊伍,離城門越來越近,那些排隊等待出城之人忽然開始騷亂起來。
有一伙人直接從隊伍中出來,攔住馬車,馬兒受驚,發(fā)出陣陣嘶鳴,胡亂向四方竄去,好在車夫趕車技術(shù)不錯,很快把受驚的馬匹安撫住,停了下來。
馬車雖停下來,可方才那樣亂竄,等待出城的隊伍,早已混亂不堪,本來就急于趕著去聽經(jīng)人群,蜂擁而至,涌向城門。
“元和,去前面詢問一番,到底發(fā)生何事?”一個威嚴冰冷之聲于馬車傳出。
元和領(lǐng)命,擠過擁擠人群,找到守城士兵,一番打聽,快速轉(zhuǎn)回向車上之人回稟。
司馬煌聽完元和匯報,冷笑一聲,眸中精光閃過,他一個飛身,起落間已來到城門前。
洛昌城,守門士兵,自是認識北秦太子,幾人沒成想,將將出現(xiàn)亂子,便被太子殿下發(fā)覺,戰(zhàn)戰(zhàn)兢兢行禮過后,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懲罰。
出乎意料的是,太子對于眼前的混亂并無怒氣,亦無懲罰幾人的苗頭,只是留下元和,吩咐幾人配合他嚴查出城之人。
待騷亂人群發(fā)覺所阻攔的馬車乃太子一行,紛紛自發(fā)退于一邊,讓出過道,以便馬車通行。
司馬煌的馬車在緩緩的行駛于最前方,在即將出城門時,他把馬車叫停,對太子妃左絲青言道:“康王身體孱弱,明玉與他同乘,只會打擾于他,不利于休息,你把明玉喚來與你同乘?!?p> 語畢,他快速從馬車上下來,信步來到第二輛馬車前,敲了敲馬車壁,得到車內(nèi)之人回應后,掀開門簾,入了車廂。
司馬煌不動聲色打量了一圈車廂,隨后面帶笑容詢問,“辰王,南絮姑娘,此去圓法寺,本王能否與你等同乘,一路上亦可閑聊一番?!?p> “太子有此雅興,本王又怎能推脫,”楚墨風與南絮對望一眼,對于司馬煌何以會與他二人同乘,彼此都心下了然。
望著并肩而坐的兩人,司馬煌忽略心中有那種無法言明的酸澀,對楚墨風、南絮言道,“二位之間相處的倒是愈發(fā)融洽,照此來看,不假時日,二位便能修成正果,屆時你們可別忘了,請我這位老朋友喝杯喜酒?!?p> “那是自然,此等喜事怎能少得了太子,”楚墨風回答他時,還不忘望了南絮一眼。
一旁的南絮聽聞二人之言語,臉上爬上紅暈,她不自然的輕咳一聲,扯開車廂窗口上的簾布,自顧自的望著窗外,不再理會車廂里閑聊的兩個男子。
記憶中的南絮,有著冷清的、兇殘的、桀驁不馴……的模樣,卻唯獨沒有這種小女兒般羞澀模樣。
在司馬煌眼中羞澀的南絮,此時看向窗外的眸光中卻是一片清明,一貫冷清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戒備。
那邊明玉公主與長寧公主早已在太子妃的相邀下上了東宮的馬車,前面趕車的丁鵬宇在望了南絮一眼后,趕著馬車緩緩朝圓法寺而去。
南絮眸光再次掃視了一遍排隊等待出城之人,便放下簾布,轉(zhuǎn)過身,發(fā)覺二人開始對弈起來。
她安靜的坐在楚墨風身旁,偶爾幫對弈的二人添添茶,倒倒水,整個車廂里寧靜美好。
馬車在圓法師所在山腳停了下來,南絮抬頭望了一眼,傾斜而上的臺階,拉著楚墨風,腳尖一點,兩個白色身影,轉(zhuǎn)眼間已站在臺階頂端。
臺階底部眾人“……”,這臺階須得一步一步往上爬,每一個臺階,代表一次磨難,爬完這些臺階,喻意所有磨難均已踩在腳下,往后的歲月將一帆風順!
待明玉公主攙扶著康王爬到臺階頂端,南絮從她口中得知,要一步一步爬臺階時,她面上浮現(xiàn)窘迫之色。
想了想,她拉著楚墨風幾個起落間回到階梯底端,見證這一切的長寧公主在他們飛身下去后,鄙夷的言道,“草莽之女,便是草莽之女,粗俗不堪!”
“管她粗俗不粗俗,鐘聲已響,我們先進寺里聽渡緣法師講經(jīng),待講經(jīng)結(jié)束,運氣好,還能得大師為我測測未來吉兇禍福!”左絲青嗤笑一聲,接過話來。
南絮、楚墨風到達底端,望了一眼幾名馬車夫,從幾人氣息判斷皆是習武之輩。
她心中冷笑一聲,偷偷拿出早已淬毒的銀針,內(nèi)力灌入手心,借著楚墨風的遮擋,手中已分別刺向那幾名車夫。
幾人均感到脖頸如同被蟲咬了一口,他們眼前一黑,頭一低,暈了過去,而他們的身體還如醒著般直直的坐在馬車前。
見此,南絮快速的交代丁鵬宇幾句,便與楚墨風兩人快速踏上了臺階,借著輕功,二人毫不吃力的爬完階梯,發(fā)覺除了司馬煌,其余幾人早已入內(nèi)聽經(jīng)。
司馬煌在二人上來后,眼眸再次往馬車方向望了幾眼,見那些車夫仍舊直直的坐著,才跟在楚墨風身后進入寺內(nèi)院中。
院子正中搭了一個高臺,三名身著紅色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立于高臺之上,正中的一名老和尚此刻正專注的為圍坐于四周的信徒講解佛經(jīng)。
楚墨風與南絮沒有跟司馬煌朝中心走去,以楚墨風之說法,他是曾于道觀修行之人,對于和尚這些經(jīng)書不感興趣。
問他既不感興趣,何以要來?辰王殿下回答理由很簡單,隨心情高興,想來便來,無須理由,司馬煌聽完他的理由,嗤笑一聲,甩袖離去。
倆人在最不顯眼的一處坐了不及一刻鐘,便離開講經(jīng)現(xiàn)場,在圓法寺四周閑逛。
“沒成想,這圓法寺里亦有司馬煌暗探,”南絮眼睛余光瞟了一眼,被菩提樹梢遮掩的屋檐,輕聲對身旁之人言道。
“與其說這圓法寺有司馬煌之人,不如說這圓法寺本就是司馬煌的地盤!”
“……”?南絮不解的望著楚墨風。
“渡緣俗姓淳于,且法圓寺乃北秦皇家寺廟?!?p> “既如此,你又為何冒險安排今日行動?”
“今日是冒險了點,卻不能否認此法最為有效,且你我只需多在這寺院里閑逛,吸引住司馬煌的注意力便可。
待他察覺,我們的計劃已然成功,你我只要待閔如珍大婚,便可毫無負擔的離開北秦?!?p> “不錯,只要再拖住司馬煌一刻鐘,不去懷疑山腳之事,你我來北秦的目的便已達到,”南絮言畢再次用余光瞟了一眼菩提樹梢方向。
“走吧,你我如果一直在寺院晃蕩,亦會引起司馬煌懷疑,該是去找康王聊聊天了!”楚墨風話落間牽著南絮便往寺院廂房走去。
來之前他們已經(jīng)得知,康王體弱,每次來寺院皆是在廂房休養(yǎng),且每次修養(yǎng)需半月之久。
楚墨風、南絮二人,來到司馬炆所住廂房,司馬炆正虛弱的躺房的木床上休息。
南絮聞著廂房里那幾不可聞的幽香,眉頭輕皺,“赤蓮,看來康王每年在圓法寺的修養(yǎng),是一張催命符吧?”
“南絮姑娘慎言!”司馬炆虛弱的咳嗽幾聲,喝斥之言脫口而出。
望著司馬炆那副模樣,南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身后的尾巴已經(jīng)找主子匯報去了,你無須擔心?!?p> “不,南絮姑娘、辰王,你們要記住,這雖是皇家寺院,在這寺院里,卻不可輕信任何一人,”司馬炆嚴肅的提醒他們。
“放心,我與辰王心中有數(shù),”南絮給了司馬炆一個放心的眼神,又道,“赤蓮,對于中了淬靈之毒的人,無異于催命符,不過對于如今的你,倒真是可以助你修復身體上,淬靈之毒所帶來的損傷?!?p> 司馬炆聽聞南絮之言,嘲諷的一笑,“不知那人得知事情真相,會有何感想!”
“康王,我倒是很好奇,以你那帶著淬靈之毒的身體,怎的能挨過赤蓮之毒?”
“那自然是要感謝廖不歸,暗中換了氣味相似,藥效完全相反的藥物?!?p> “司馬煌不曾懷疑?”
司馬炆聞言,冷笑道:“我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看過的太醫(yī)皆預言,我已命不久矣,在他看來,雖沒有達到他預想的效果,卻也在他意料之中!”
南絮此時從袖口掏出一個瓷片,放到司馬炆身旁,“這是固元丸,乃是清熱解毒,固本養(yǎng)元的良藥,既可以快速修復你受損體魄,它日還可以用此藥應付司馬煌?!?p> 司馬炆顫抖著雙手,拿起瓷瓶,哽咽著,言道:“多謝南絮姑娘,姑娘大恩,炆,它日定當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姑娘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