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冗長的夢,又是最美好的回憶,真想陷在其中,永遠不要醒來······
我是集天地之靈凝結(jié)而成的九尾仙狐,獨一無二的一頭碧玉色的上古仙獸。在我睜開第一眼時,見到了一雙帶著笑意的金色眼眸,是一個仙姿卓越的少年郎,他笑著抱著還是奶狐貍的我說:“以后我來照顧你,你就是我的本命仙獸了!”那時我還不懂本命仙獸是什么意思,我陪著他慢慢長大,我們一起修煉,一起玩耍。本命仙獸本應與主人神識互通,也就是說他能知道我所有的所思所想。他說愿意尊重我,允許我有自己的小秘密,于是我們就沒有互通神識,但我們還是無話不談。
開春的季節(jié),我最愛在繁花浮動的柳蔭下打盹,他便拿著半卷書冊坐在我身旁,一邊看書一邊輕撓我的下顎。炎熱的暑季,我最愛在池塘里游泳納涼,打濕了的狐貍絨毛貼在身上一簇一簇的,再由著他用錦緞幫我一層層的擦干,偶爾我還會趁機甩他一身水珠,他也只是寵溺的摸著我的頭不與我計較。宜人的金秋,我最愛在厚厚的楓葉堆里打滾,或者把自己埋進楓葉堆里再突然跳出來嚇唬他,他便陪著我一起嬉鬧。飄雪的冬至,我最愛在他的雪腳印上踩出一朵朵的梅花,仿佛是在蓋章畫押宣告這腳印是我的,當然留下腳印的人更是我的。
走過盛夏度過寒冬,他是我最依戀的人,也是我想一輩子陪著的人。
在我能夠化形之時,我問他:“你希望我變成男子還是女子?”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說:“只要是你,什么都好?!蹦菚r我便許諾,我一定要幻化成最美的女子,一世陪在他的身側(cè)。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化成人身時,他那驚艷的目光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霄兒真美!”我和他漫步在璀璨的星河邊,手拉著手,真好。
漸漸的他成年了,我也長大了,他開始擔負起自己的責任,經(jīng)常被派去執(zhí)行各種任務(wù),有時幾乎是九死一生。我不愿做無所事事的寵物,便跟隨他一起出生入死,因為我要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劍,我要保護他!
后來他的笑容漸漸減少了,眼神中多了許多憂愁,更多的是我所看不懂的自責。后來我才知道,我不在的有一日他和仙界的幻夕被魔界圍攻,因為他的護衛(wèi)不利導致幻夕墜入凡塵,后來尋找良久皆不見她的蹤跡,想必是兇多吉少。這一晃過去了好幾百年,直到幻夕重新回到仙界,他說了四個字,物是人非。是啊,因為他的失誤,幻夕錯過了好多好多,經(jīng)歷了幾百年的劫難與痛苦,他很愧疚,這是他欠幻夕的。
從那以后他的眼中只有幻夕,他牽掛的也只有幻夕,而我只不過是一只本命仙獸。
再后來幻夕死了,我親眼看著他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七夜,我擔心他哀思過度想要勸慰他,卻被他怒吼滾出去。
我負氣之下離開仙界去了極寒雪地,在那里我遇到了一只全身泛著銀光的冰狐。原本我只是想尋一個僻靜之處獨自一人靜靜,可是冰狐感受到了我的仙獸威壓以為我是來挑事的,如此一來也惹毛了心情不佳的我,然后我倆就大戰(zhàn)了一場。以我的品階本以為能暴虐這只靈獸,沒想到這冰狐不僅扛住了我的威壓還和我打了個平手,我不禁對這冰狐另眼相看。
后來架打完了,氣也消了,我和那只冰狐做了朋友,他叫做凌霄。
再后來他被我騙去了仙界,跟我一樣做了白虎的手下。他很高興,說這樣似乎離我更近一點了。我也很高興,因為白虎手下的仙獸都比我厲害,我終于有個能欺負的家伙了。
之后公子坐鎮(zhèn)落夕谷,除了處理事務(wù),便是常常獨自一人呆在一個山洞里面,誰也不知道公子在做什么,因為他不讓任何人進去,包括我。
閑暇時分我只能去找凌霄,跟他吐槽,跟他閑談,更多的是欺負他。他總是做出一副討?zhàn)埖臉幼佣旱梦夜笮?,后來我才知道他早已飛升仙獸,只是處處讓著我而已。
直到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跟著公子進了山洞,那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冰墻,冰里封的是幻夕的尸體,雖說幾百年過去了,但她容顏依舊,就如同睡著了一般寧靜安詳。公子就那樣隔著冰墻輕撫著她的臉龐,眼中是化不開的情意。
我很難過,但我又有什么好傷心的呢,公子從未對我承諾過什么,一切只是我的單相思罷了,我跑出了山洞,看到了擔憂地等著我的凌霄,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我撲進了他的懷里痛哭了一場。
之后我和凌霄出雙入對地執(zhí)行任務(wù),連白虎也看出了些端倪,還常常打趣我們何時要掏份子錢??墒枪訁s突然將我調(diào)去做了青龍的手下。白虎掌管走獸,朱雀掌管飛禽,玄武掌管海獸,青龍則是統(tǒng)領(lǐng)奇珍異獸直接隸屬公子,若是做了青龍手下,我與凌霄便很難有見面的機會。我不愿意,想讓凌霄和我一起去青龍那兒,但公子說,他不配!
是啊,他不配作為奇珍異獸,更不配和我這奇珍異獸在一起。公子是在警告我!
可是其他獸類也有雙宿雙飛者,為何別人可以而我就不行。
明明你守護的是她,為何還要我守護你?為什么你從來就沒有問過我,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后凌霄受我牽連被打入凡塵,而我也被公子親手推下了往生門······
混沌的黑暗,刺骨的疼痛,玉霄掙扎著想要睜開雙眼,卻覺得眼皮有千斤般沉重,好想再沉睡過去,但膝蓋處強烈的刺痛又時刻折磨著她,讓她難以安眠。她覺得有人用勺子撬開來她的嘴,緩緩地給她喂了一勺藥汁,真苦,玉霄被嗆得輕咳了起來。
“玄武大人,獄主醒了。”侍候的婢女趕忙傳話到。
獄主?什么獄主?是了,她已經(jīng)被發(fā)配去了弒焱獄,從此世上再無玉霄,只有弒焱獄主肖雨。
玉霄邊咳邊努力張開雙眼,陽光正好微微有些刺目,她抬起手想要遮擋一二,卻發(fā)現(xiàn)手臂甚是虛弱無力。
“你醒了?你失血過多又受傷不輕,都昏迷兩天了。”玄武示意婢女放下幔帳退出去,他上前輕輕地撫著玉霄坐起。
“所以你就由著白虎給我配這么苦的藥,真是沒良心,不過白虎手里的藥都是好東西,不喝白不喝,下次記得讓他給我多放幾勺蜜糖?!庇裣龉首鬏p松地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你的腿怕是不能行走了。”
“啪!”玉霄手中的藥碗突然跌落在了地上,“剛醒來手上沒力,沒有抓穩(wěn),不好意思啊?!庇裣鰻繌姷男χ?,努力地控制著自己泛酸的鼻頭。
玄武一邊蹲下身收拾著地上的藥碗碎片,一邊看似隨意的提到,“公子也知道了。”
“我知道?!边@世上沒什么事能瞞過公子的,但她現(xiàn)在不在落夕谷而是躺在了弒焱獄,說明公子并沒有特殊交代些什么?!八衼磉^么?”也許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玉霄試探地問道。
“不曾?!?p> “嗯。你事務(wù)繁忙還是趕緊回落夕谷吧,我累了,想睡一會?!庇裣鲛D(zhuǎn)過身去用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蒙過了頭頂。她想將自己蜷縮起來抱成一個球,這是她難過的時候獨自舔舐傷口的動作,可是膝蓋處刺骨的錐心疼痛和沒有知覺的小腿提醒著她,她再也做不了這個動作了,也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事了,她是一只棄狐了,她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淚水肆意的劃過臉龐,浸染到棉被里。
落夕谷內(nèi),異人同夢,有些塵封已久的往事也不由地在夢中閃現(xiàn),幻逸微合著眼簾,假寐中思緒也不由地飄到從前······
我自出身之日起便是仙界的大殿下,但是仙界皇室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大殿下沒有承襲皇位的資格,而是要作為皇弟皇妹最忠心得力的護衛(wèi),護佑他們的平安。
我生性閑適,對王位并不在意,我更注重的是我的職責,這是融入血脈之中的責任。
可是我終究還是愧對了我的身份,因為我的失職,導致夕兒的劫難,我必須得償清我的罪孽。但終究事與愿違,夕兒還是死了。為了復活她,我與即墨泉昕將她冰封在落夕谷內(nèi)聚靈,凡人之軀尚會腐爛,仙人之體逝去了也會化為灰飛,而我得守在落夕谷中,用靈力維持這個聚靈陣,同時也保護好她。
守著,何嘗不是一個無形的枷鎖,將我囚禁于此。我也沒什么可懊惱的,畢竟源起的過錯在我。唯一慶幸的是,霄兒在我的身邊,陪著我。
我曾想帶著她去云游四海,去觀那極地天方的繁星,去覽那紫宸碧海的游魚,可惜被困在這一方天地,她一定悶壞了。
可是因為凌霄冰狐,霄兒也想離開我了,獨留我一人守著這無邊的寂寞。
她一定很恨我將她推入往生門損了她的修為,可若不如此做,她就會被作為祭品,強抽出魂魄來為夕兒引靈,只因她身上陰差陽錯附有夕兒的一縷殘魂。我希望夕兒醒來,但我不希望霄兒為了救她而死去。但若霄兒修為受損,強行引靈會導致那屢殘魂也煙消云散,這樣霄兒就能多些時日修煉,而我也能多些時日尋找兩全其美的方法。
為了不被眾人看出端倪,我只能那樣無情地傷害你,將你驅(qū)逐出去,你會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