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秋鎮(zhèn)的天要熱上許多,空氣燥的很,房里更是悶著一股熱氣。昨日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落十分,便不曾覺得。
琉璃拿手背輕輕貼了一下額頭,像沸水一樣發(fā)燙。即使是把屋子里的窗子都打開了熱氣也絲毫不減,便出去了。
瞎走著來到了后院的一片涼亭里,涼亭里有兩把椅子,靠了下來。
涼亭的后邊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故而這涼亭要比其它地方?jīng)隹煨?p> 在椅子上靜臥了下來,時不時還聽到了一陣沙沙的竹音,但很快就被一陣蕭聲掩蓋了去。
蕭聲悅耳,琉璃透過碧綠的茂竹尋了過去,只見到一抹雪白色的衣角,卻已經(jīng)猜出了里邊的人。
那人也吹著竹蕭踱步走了過來,看清人后將竹蕭放了下來。
琉璃從椅子上直起了身,莞爾一笑:“是琉璃打擾杜公子的雅靜了嗎?”
杜未搖搖頭,在另一張椅子上落座,也向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
“杜某不通樂律,能不污了姑娘的耳朵便好?!?p> 他這吹簫的技藝是年少時從一位遠房的表妹那里學(xué)來的,只是后來和她打起了架,還把人家小姑娘的耳朵給抓破了,那表妹就不愿意再教他了。
他還因此被父親帶回了秋鎮(zhèn),此后就不曾去過那表妹的家里。偶爾拿起竹蕭時會想念一番,不覺間自己便摸索出了一套音律。
杜未將竹蕭遞了過去:“你會吹簫嗎?”
琉璃撇了一眼那根碧綠精致的竹蕭,笑著搖搖頭:“我并不通音律?!?p> 雖然很小時候她的母親教過她,也還學(xué)得來,但在她的母親故去之后,便再無心思去學(xué),久而久之便忘干凈了。
方才聽他吹的曲,覺得有些耳熟,像是從哪里聽過,只是那種感覺很淡很淡,幾乎要淡出她的記憶了。
杜未只好收回了竹蕭,眸子微沉了一下,在椅子上靠了下來。
涼亭里突然靜了下來,就連空氣也冷卻了幾分,琉璃又想起這時刻夜闌該來找她把脈了,靜靜地出了涼亭。
在這毒辣的日頭下來來回回的,衣裙都有被汗液些沾濕了。
這秋鎮(zhèn)和陽城還真是怪了,陽城的天從不像秋鎮(zhèn)這般熱,卻帶了一個陽字。這秋鎮(zhèn)也是如此,秋日是何其的涼爽,哪會像這般熱,真是配不上這好名字。
覺得有些乏了,又見他久久不來,便不自覺地睡了過去。
夜闌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熟睡了,不忍將人叫醒,便又重新將門合了回去。
門咯吱響了一聲,琉璃迷迷糊糊地睜了一下眼睛,見什么也沒有,又很快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jīng)是黃昏,琉璃將昏沉的頭抬起,見外邊的光線已經(jīng)被染成了一片金色,才知自己竟睡了這么久。
起身走到了門前,推開門,夜闌正走了過來。
琉璃皺了一下眉頭,不悅道:“說好的每日來三次,為何午時的時候不見你來?”
又將他迎進了房里,給他挪了張凳子:“你若不按時來,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琉璃撅起了小嘴,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到時候你的毒若是無藥可救了,我都用不著再去麻煩師傅他老人家了?!?p> 但也只是嘴上說說,她很認真地給他施起了針,畢竟還沒有好好利用著,死不得。
夜闌俯頭見她如此認真的樣子,嘴角不覺間掛起了一絲笑意。在她利索地將金針收起后,他立馬又把笑意收了回去。
平靜地道:“好了?”
琉璃橫了他一眼,語氣里不帶有一絲好感:“好了,你可以回去了?!?p> 說實話,她真的一點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讓人心煩。
可是他沒有馬上起身,而是緩緩地拿起一只描著細花的白瓷茶杯,為自己斟了一盞茶。
茶香沁鼻,他一直聞了很久才抿了一小口。
琉璃在一旁看著,有些好笑起來,這是沒聽明白她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嗎?不應(yīng)該啊,又不是三歲小孩。
另一邊。
柳絮絮來到了隔壁夜闌的房間,敲了一把門,里面沒什么動靜。又對著門口叫道:“夜公子,我是絮絮,我學(xué)著給你熬了一碗糯米粥,你快開門讓我進去?!?p> 里面依舊沒什么動靜,柳絮絮有些疑惑地站在外面,垂頭看了一眼端在手上的糯米粥,睫毛眨了一下,跑到了正在掃地的一個丫鬟面前,問起道:“可曾見到了同我一起新來的那位公子,他可在房中。”
丫鬟停下了掃把,馬上就明白了她所說的那位公子,恭恭敬敬回話道:“那位公子半個時辰前去了另一位同來的姑娘房里,似乎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來?!?p> 柳絮絮臉色頃刻間黑了下來,將手中端著的糯米粥塞到了掃地丫鬟的手上,急急跑去了那個女人的房里。
丫鬟愣愣地揣著手里被強行塞來的粥碗,不知該放下掃把還是它。
她剛想要進去,卻又突然收住了腳,趴在門邊偷聽起來。
然而里面的人并沒有說什么話,只聽到茶杯放下的聲音便有腳步聲走了出來。
柳絮絮還沒來得及防備就見他先一步走了出來,正在想著如何解釋的時候夜闌已經(jīng)走遠了,身旁還殘留著一陣他穿過時滑起的一道冷風。
被他這樣忽視了,她真是不知該開心還是難過,呼地吐出了一口氣,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