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自然是李父,他人還在院門外呢,身邊圍了一圈人,有幫忙做飯的嬸子們,再有就是顧鉤他們。
李秋南瞄了一眼顧鉤的身后,那天那個匯報消息的少年,好像叫周昌林的就站在他身后,這個少年自然就是計劃二了。
周老太聽了李父的話,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她在心中暗疑,媒人沒來過,怎么李家這邊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確切的情況?
何氏被李父這個樣子嚇到了,荷花的婚事有變?幸好她……隨即她一臉憤怒的看向周老太,周老太連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李秋南也不多說什么,先一把把小姐姐從周老太身邊扯過來,萬一等會兒周老太惱羞成怒,弄傷了她的小姐姐怎么辦。
李秋南她們本來是在堂屋的,聽到李父的聲音自然全都站了起來,這時,李父他們也進到院子里了,烏泱泱一大幫的人,何氏也朝李父走去。
“他爹,你這話什么意思?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說???”何氏不看周老太臉上擠出來的笑,趕忙問。
周老太也跟了出來,搶在李父開口前,說:“李兄弟啊,我們家昌明是卷到那事里去了,可我兒子真的是冤枉的呀!我剛剛已經(jīng)給荷花她們細細的說清楚了。你可別聽了旁人的胡言亂語,毀了我們周家和你家這門好親吶!”
李父不和她扯這些,冷聲的問:“既然是誤會,那媒人怎么不上門,照你這么說事情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了,桃姑沒來,你到一個人跑到我們家來,你過來干什么?”
幫忙做飯的嬸子們這時都圍到了何氏身邊,七嘴八舌的問:咋了咋了?
何氏簡單的把周老太的話重復了一遍。
全子娘第一個出聲:“這周家心里怕是有鬼喲!親都沒過,干嘛要荷花過去照顧?訂了親又怎樣?又不是不能退親?!?p> 李秋南暗贊,就喜歡全嬸這潑悍的態(tài)度,簡直說出了她的心聲。
其他嬸子們也說:“對的,對的。問清楚,問清楚再說。定了親就要過去伺候他,想啥?”
周老太眼睛一轉(zhuǎn)開始賣慘,邊說邊抹眼淚:“要不是定了秋后成親,我兒子也不會為了多掙點兒銀子在鎮(zhèn)上住,也就不會卷到這種禍事里頭……”
然后又開始大嚎:“定了親,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現(xiàn)在昌明傷了腿,你們這是嫌棄我們周家了,若想退親就明說,你們李家這樣不能共苦的姑娘,我們周家也要不起?!?p> 話里話外俱是威脅。
周圍嬸子們的聲音一靜,她們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這老太婆是幾個意思啊,她們李家壩子可家家都有姑娘。
“你這老太婆說什么呢,剛剛興強哥可說了你兒子做了什么事兒?你把姑娘們扯進來干什么?先說說你兒子做了什么好事兒吧!”全子娘回嗆她。
周老太面色一僵,咬死了牙,心里恨恨地想:不管這李家是知道什么消息,今天想退親,她也要搞臭他女兒的名聲在說。
周老太雙手往頭上一舉,再往下一趴,痛哭道:“我知道你們李家,肯定是打聽到我兒子腿被那些不問青紅皂白的人打斷了,以后走路也不方便了,更不能干重活了,你們家就想退親?!?p> 接著又厲聲道:“本來我們兩家就定了親,現(xiàn)在我們家遭難了,你們李家不認這門親了,不認就不認,我們周家也娶不起你們李家的姑娘,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你李興強的女兒想大難臨頭各自飛,那我就要好好給人家說道說道,娶了你們家的姑娘,以后就不要遭什么難,不然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沒有妻子了。與你們李家定親,算我們周家當初瞎了眼,這親我今天就替我兒子做主,退了!我看你們家姑娘最后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臥,臥嘞個大槽!
李秋南當場就想沖出去,無奈被旁邊的小姐姐緊緊地抓住了手。小姐姐估計也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善變給教做人了,套句金星姐姐的話:小……老太婆還有兩副面孔呢。
何氏當時就炸了,她見周老太放完這些話就想走,立馬抓住她,氣急道:“你別想走,你給我說清楚,她爹,到底怎么回事,這老婆想毀了我們家荷花,你快說啊?”
這其實就是一個意外,計劃之外。李秋南也沒料到這老太婆反應這么快,這老太婆心也毒,其實她就想打個時間差,她兒子的事在長平鎮(zhèn)都傳開了,長安鎮(zhèn)現(xiàn)在只知道有這么個事兒,還對不上人。她今這話要是沒說清楚,長安鎮(zhèn)估計也要添一件:李家姑娘見未婚丈夫受了傷,不想照顧就強行退親的丑聞了。
再經(jīng)過有心人的添油加醋,李夏荷估計就沒什么好名聲可言了,就算以后澄清事實,在這古代,李夏荷也就兩條路可走:第一條路,就是一輩子待在家里,不能嫁人,就算勉強出嫁,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這第二條路,就是去死。
李父下意識看了眼顧鉤,本來大家都盯著他呢,自然也朝他看的方向看去。
周老太也下意識看了一眼,卻在看到一個人時,腦子里閃出兩字:完了。
周昌林見老大背在身后的手微動,摸了摸頭,走出來,笑道:“我就說這聲音怎么這么耳熟呢,原來是嬸子您吶,這幾天你們家這么熱鬧,您怎么有空到這李叔家里來,我剛剛正在和李叔他們說,我昨兒回村聽到你家……”
周老太這時掙脫何氏的手,以種完全不符她剛剛那弱勢態(tài)度的矯健身姿撲向周昌林,止住了他后邊的話:
“林子,我們周家村里,姓周的可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你昌明哥這回可遭了大罪了,他們李家想退親,我,我,我剛剛可是答應退了親的?!?p> 周昌林看著眼前緊緊抓著他手的老太太,指尖都快擠到他肉里去了,她緊緊盯著他,眼里帶著幾分哀求,一點兒都不像當年了呢。
周昌林扯開她的手,一臉憨厚的樣子,不好意思地笑著道,看著周老太,眼含歉意,嘴里就心直口快似的說:
“可是嬸子,我剛剛才和李叔說完了,你們家昌明與酒樓掌柜女兒有染,被人家丈夫堵在床上打斷了雙腿。還有于寡婦,不是說也有了昌明哥的孩子,我娘說,說好像被你打掉了。還有還有鎮(zhèn)上牡丹閣,聽說牡丹姑娘也要休幾日,昌明哥以前經(jīng)常去找她,還說要替她贖身呢?!?p> 轟~
這么勁爆的消息,周圍嬸子們可一字不落全都聽清楚了,不由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剛剛竟然信了周老太那話,以為李家現(xiàn)在好過了,不愿把女兒嫁給一個廢了腿的,原來是這么回事,當下火力全開,不再旁觀。
“你這老太婆嘴里沒一句好話,自己兒子做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兒,還想來害我們家姑娘,真不要臉!”
“哈,你這做娘的心腸都這般歹毒,你兒子簡直從根兒上就爛了。”
“就是,就是……”
一個嬸子的戰(zhàn)斗力簡直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何況是一群!
周老太臉都青了,狠狠的瞪視著周昌林,她知道一切全完了,都怪這個小兔崽子,她簡直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赡莻€小子還敢對她笑呢。
李父這時候拍了拍何氏的肩,她也不再哭了,惡狠狠的盯著周老太,道:“跟你們這樣的定親,才是我們當初瞎了眼,差點把女兒推入了火坑,滾,你給我滾,以后我們兩家再無瓜葛?!?p> 李秋南這時把周老太來時拎的籃子從堂屋提起,精準的扔到了她的腳下,道:“快滾出我們家?!币桓惫钠鹩職庾o家姐的模樣。
顧鉤抬頭,算第一次正視李秋南,再看看那籃子,莫名覺得自已那剛好的左腿又有點疼。
這個據(jù)說破了相的李二姑娘,和那賣菜少年有幾分相似呢。
周老太是被人群轟出李家大門的,李父最后對她道:“你們周家做出這種丑事,我們兩家也就再無關系,你今天跑上門來,還想騙我們家不知情,先帶走我女兒,這帳我給你記上,若我在外聽到了一絲關于我女兒什么嫌貧愛富之類的風言風語,我必讓昌林小兄弟帶我上你們家,你兒子不是腿斷了嗎,手估計也沒什么用了?!?p> 周老太看向周昌林,他還是一副憨厚的笑著的樣子。她知道那個小兔崽子做的出來,一句話也不說,往外走去,心里爬滿了毒蛇嘶嘶的暗語: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周老太走了,李秋南她們家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她們得把今天這消息散出去,好好的姑娘差點被人騙了,太可怕了……
何氏的手一直在抖,她此刻哪里不明白,李秋南和李父早已知情,但她想到今天就后怕,萬一她那時候答應了……她的荷花這一輩子就毀在她這個當娘的手上了。
人走光了,李秋南上前關住院門。至于小狗子?等他回來自己叫門吧,聽不聽得見,看緣份吧。
李夏荷這時把自己關進了房間,何氏也不理李父和李秋南,進了女兒的房間,想陪著她。
李父和李秋南在堂屋相顧無語,對視半晌。
李秋南先忍不住道:“爹,娘好像生氣了?!?p> 李父道:“嗯?!?p> 李秋南摸摸鼻子,道:“我們以后有事,還是先和娘說清楚,今天你沒有回來之前,我好怕娘一口答應了那個周家老太太。”
李父道:“嗯?!?p> 李秋南又道:“那這次就辛苦爹了,你和娘說清楚為什么要瞞著她們吧,是您不讓我說的?!?p> 李父道:“嗯?!?p> 答應后,李父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走神了,看著眼前女孩狡黠的笑臉,又仿佛在透過她看誰。
李秋南套路了李父,毫無負擔了回了房,安慰她小姐姐去了,人生總要遇到幾個渣,這不根本沒渣成功嘛,哭一下就忘了吧。
李父一個人坐在堂屋,握緊的雙手才算泄露了幾分真實的情緒,原來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