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钡匾宦?,一柄長劍嵌入眼前的木桌上。牧清蘭忙后退兩步,不敢再覬覦終古劍。
牧離生仍是讀著兵書:“練好‘長無絕兮’。”
牧清蘭鄭重應(yīng)下。
除卻三餐睡覺,牧清蘭清晨練九朦劍法,上午聽娘親講兵書,下午跟從娘親學(xué)“長無絕兮”,晚上則重新讀起戎可懷讓讀的書。
每天,忙碌又充實(shí),看似枯燥無聊,實(shí)則讓牧清蘭安心許多。能做事,總比束手無策要強(qiáng),減輕她心中的負(fù)罪感。
幾天后,牧清蘭背下不少書,對九朦劍法的感悟多了幾分,對“長無絕兮”熟練了些。
可是,偏有人打擾這得之不易的寧靜。華正弟子送來要牧清蘭歸宮的消息。
牧清蘭按照叮囑,假托家中有事,暫不回去。
誰知,那弟子竟道:“不回也好。我們可不愿天天看到叛徒?!?p> 牧清蘭頓時火大,未及發(fā)作,那弟子已然離開。牧清蘭手拿長劍,亂劈一陣,驚到牧離生。
牧離生搖頭道:“你這定力,可不行。怒氣,亦是劍氣。你該學(xué)著如何化轉(zhuǎn)?!?p> 接連幾天,華正弟子輪流來催,問及牧清蘭家中到底有何事。
“我一個叛徒,自然是無顏見人?!蹦燎逄m厚著臉皮,裝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那華正弟子道:“還挺有自知之明。我們自是不愿打擾你,是掌事師兄定要來催。若是不來,便要受罰?,F(xiàn)在,你可是宮中最討厭的仙人?!?p> 牧清蘭看看刺眼陽光,道:“不好意思,勞累諸位了。煩請轉(zhuǎn)告掌事師兄,我的事,不勞他老人家費(fèi)心了?!?p> 不料,第二天,元千山來了,在崇蘭小院外喊道:“牧清蘭,跟我回去。不然,我華正宮的名聲,被你敗沒了。”
牧清蘭倚靠院門,道:“又不是我要敗壞的,是你要我敗的?!?p> “你莫要強(qiáng)詞奪理。若非華正宮大發(fā)慈悲,你早已在無盡海監(jiān)牢中受刑。真是不知好歹?!?p> “你騙了我,我還要感激你?你當(dāng)我傻啊?!蹦燎逄m說完,才覺得自己是真傻。
“你若不傻,我怎會騙你。”
牧清蘭微愣。自從九朦出事,元千山倒是直言不諱。她說不上,這是好,還是壞。
可是,這句話,激怒了牧清蘭。她仗劍奔出,使出有所進(jìn)境的九朦劍法,刺向元千山。
元千山側(cè)身避開劍鋒,反手凝出長劍,劈向她下盤。牧清蘭大驚,扭身扛下他的劍,被彈出近一丈。
她重新奔回,鼓足力道,向他腰際虛晃一招,挑劍直向他脖頸。元千山如似料到般,長劍自下向上滑動,緊貼住她的長劍。
牧清蘭怎也抖不去元千山的長劍,正自焦急,見他左掌攻向自己腹部。無奈,她為使出劍氣,兩手握劍,無法自救。
一道青碧色的劍光,擊中元千山的長劍,飛向他左掌,驚得他忙收掌退后。
不遠(yuǎn)處,牧離生手持終古劍,怒目而視。牧清蘭閃到牧離生身側(cè),作出護(hù)衛(wèi)娘親的姿勢。
元千山道:“罪臣還敢如此囂張?看我不秉向經(jīng)綸臺。”
牧離生刷刷甩出劍光。數(shù)道劍光,先后發(fā)出,同時攻向元千山周身要害,逼得他連連退后、捉襟見肘。他終是躲不過這凌厲劍光,肩上、腹上皆是顯了血痕。
“你,你還真狠。”元千山氣得說不出話來,落荒而逃。
從小到大,牧清蘭幾乎從未見過娘親對戰(zhàn)。簡單兩招,令她很是吃驚。原來,娘親的功力,遠(yuǎn)在料想之上。
牧離生收好終古劍,鄙夷地看著女兒:“怎么,這就驚到你了?”
“這第一招‘撫長劍兮’,竟有這般威力。這‘五音繁會’,如何先后發(fā)出而同至?”
“這還未出前十招。想來,我使出最后一招‘春蘭秋菊’,可是對付妖魔大君的。”
牧清蘭的目光落到終古劍上:“娘親這劍,真是好。好的招式,自要配好劍?!?p> 牧離生轉(zhuǎn)身,避開女兒的魔爪:“學(xué)不會‘長無絕兮’,你便無法駕馭此劍。”
牧清蘭忽然一副正經(jīng)神態(tài),向牧離生深深一禮,道:“以前,我總覺娘親所言,皆是虛妄。今天一見,才知是我淺薄了。今后,我認(rèn)真跟從娘親學(xué)劍?!?p> 牧離生懷疑地打量她。
事實(shí)證明,牧清蘭并非隨口一說,而是當(dāng)了真。她靜靜聽牧離生講解一招一式,仔細(xì)體會運(yùn)功法子,同娘親反復(fù)拆招,時常被牧離生打倒在地。
再如何疼痛,牧清蘭都不抱怨半字,而是站起來,靜心思慮,請教破綻之處。
夜里,牧清蘭抄書,琢磨武學(xué)原理,將所思所想,一字一句地記下來。她寫下的紙張,很快占滿了一張木桌。
牧離生端來一碗雞湯,向女兒道:“以前,你總是躁動不安,像按不住的羽毛,飄來飄去,千年萬年也不見有半點(diǎn)進(jìn)境。如今,你成了一塊磐石,短短一月,進(jìn)境明顯。哎,這真是,世事無常啊。”
牧清蘭綻開的笑容,忽而斂住。她悶悶道:“只是,這代價(jià)太大。我無法靜心,皆因了眼界狹小。見過小人,見過高人,見了幽魄,我才知,自己多么鄙薄?!?p> “你這才見了多少。你該見見老娘帶兵打仗,連榮晏遠(yuǎn)那小子都差得遠(yuǎn)?!蹦岭x生拍拍胸脯道。
牧清蘭笑出聲來。她知道,娘親所言是真的。她欣慰娘親情緒好轉(zhuǎn),也遺憾不曾見證娘親的輝煌。
時間慢慢流過,牧清蘭學(xué)“長無絕兮”已經(jīng)學(xué)到一半,記住招式,功力全然不及牧離生。她也不急,一遍又一遍地溫習(xí)招式。
這天,牧離生抱著兵書,看著女兒練劍,忽然問道:“你可知,這‘長無絕兮’,是從哪里來的?”
牧清蘭愣了愣,道:“自然是娘親的師父教的。”
牧離生似陷入沉思,許久方道:“我好像,從未告訴你,我的師父是誰?!?p> 牧清蘭垂手靜待。
“我?guī)煾?,是榮安亭。他是榮重最小的叔叔,也是榮家難得的天賦極高的弟子。兩萬歲上,師父便學(xué)全‘長無絕兮’。這‘長無絕兮’是榮家的家傳劍法,只傳與天資深厚的弟子?!?p> “那,娘親為何精通?”牧清蘭以為,這劍法是哪位軍中前輩創(chuàng)出,不想竟與榮家有淵源。
牧離生望向天邊,神情溫柔,輕聲道:“結(jié)識安亭時,我成仙兩萬余年。功法劍法,皆是不得要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