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蘭的神情微微一滯，許久方緩和些。她輕輕道：“說罷。”
戎可懷說道：“記得你我初見，是在鄉(xiāng)苑的試煉上。你不僅功力甚是低微，連臨戰(zhàn)應(yīng)對都幾乎一無所知，只知一味魯莽進(jìn)攻?？梢?，你修為甚淺、交戰(zhàn)不多，想來應(yīng)是為牧將軍囿于崇蘭小院中，必是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p> “我同元千山認(rèn)識，只是在華正宮見過幾面，最初是因了……因了如素的提起。我為他相貌所吸引，覺他便是我心中絕世君子的模樣。”
“我曾勸你，元千山并非良人。他的確樣貌出眾，博得不少仙女青睞。為了接近他，仙女們使出渾身解數(shù)。故而，元千山也算是見多識廣，深知如何進(jìn)退應(yīng)對。”
“后來，我往華正宮，他帶我和如素看芙蓉花、吃芙蓉點心，還送了香茶銅鎖種種小物件。莫非，這些都是……試探？”
戎可懷微微一笑，道：“想來，幾次接觸中，元千山已然看出你思慮單純，再私下打聽，決定從你入手。他投你所好，假意接近你，贏得你的好感。然后，他以結(jié)親為誘餌，挑撥你和九朦宮之間的關(guān)系，讓你說出九朦地形等機(jī)密。最后，門中比試時，他偷了水之客的丹藥給你，你給秋如素服下，引發(fā)九朦宮內(nèi)部混亂。如此，華正便有機(jī)可乘。”
牧清蘭回想過往種種，才發(fā)覺元千山的計謀真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
“起初，我只是以為元千山腳踏兩只船。他的心思，很多仙人都猜得出來。他意圖通過與鄔晨心結(jié)親，得到華正宮宮主之位。華正宮主須為同則族，而且是昊天族盛家派出的同則族。所以，我說元千山是癡心妄想。”
牧清蘭道：“元千山已經(jīng)同鄔晨心定親，看來已經(jīng)塵埃落定?！?p> “三族身份，堅不可摧?！比挚蓱淹h(yuǎn)處海天，神情有些高深莫測，語聲冷了幾分。
“你怎么了？”牧清蘭見的戎可懷，從來溫和從容?？v使戰(zhàn)場上，也不曾這般冷冽。
戎可懷的神情緩和些許，四處看看，低聲道：“無由岸還算安全。我一直想同你說說盛家。身在華正，又如今這樣處境，你該知曉?！?p> 牧清蘭見他嚴(yán)肅，不由得屏住呼吸。
盛家并非看起來的那般高貴榮華。
“華正弟子手中的落花笛用來提起仙人的憶境。華正宮主鄔永年、盛家家主盛無際有一種寶物，名為風(fēng)雪鏡。風(fēng)雪鏡乃是用秉彝山水晶谷中的水晶所制，晶瑩剔透、仙力濃厚，可照見憶境中的所有內(nèi)容?！?p> 牧清蘭目瞪口呆。
“仙人之間，不可見憶境中細(xì)節(jié)。風(fēng)雪鏡卻可。盛家利用這兩件寶物，在十萬年前的妖魔大戰(zhàn)中收集情報，立下汗馬功勞。戰(zhàn)后，盛家憑借軍功成為蒼家的左膀右臂，便是憑借繼續(xù)暗中窺視仙人憶境，為蒼姓坐穩(wěn)主君之位，清除不計其數(shù)的障礙。這風(fēng)雪鏡，儼然成了盛家爭奪權(quán)力的工具?！?p> 牧清蘭撫著心口，道：“你告訴我，莫要將憶境交與西晟和桐軾，就算不得已交出也要交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對了，我入宮不久，碰到華正弟子來提取憶境。攬夕師姐說，為學(xué)修煉的憶境最好自己保存，有助于迅速提升。莫非，師姐的話，另有深意？”
“榮家因掌有別界三軍，勢力不斷壯大，早已有威脅蒼家、甚至奪取別界主君的趨勢。盛家，本來居于三家最下，為了自保，不擇手段。九朦宮的崛起，頗有壟斷八大山消息的趨勢。而水宮主，怕是也對華正的秘密有所覺察，才會讓柏姑娘那般叮囑弟子。也許，華正宮曾意圖籠絡(luò)水宮主。”
“師父向來正直，怎肯向華正低頭。華正宮籠絡(luò)不成，才會利用……利用我，從中挑撥，誣陷九朦?！蹦燎逄m恍然大悟道。
戎可懷長長嘆息，道：“或許，這才是九朦覆滅的真相。華正留下柏姑娘和你，想來也是要確定水宮主到底知道多少。”
“那柏師姐，豈不是要在獄中受苦了？”
“榮公子會照應(yīng)的。榮家怎會坐視盛家做大。”戎可懷的聲音，讓牧清蘭莫名心安。
牧清蘭道：“我自幼跟從娘親，沒接觸過別的仙人。入了九朦宮，我認(rèn)識溫柔的柏師姐、孤傲的師父和活潑的如素，隨著修煉，漸漸將九朦宮當(dāng)作另一個家，有了許多親愛的家人。和他們相處的日子，是我至今最美好的記憶?？墒牵覅s親手葬送了他們，害死了師父，使得師兄師姐深陷危境。”
說到這里，牧清蘭的眼中盈滿淚水，仰頭望天，道：“天大地大，我竟無歸處。如今，我離了娘親，只有你，才可讓我有片刻心安。”
戎可懷正目光柔和地望著她，聽她這般言說，臉頰微紅，幾次張口，似乎都不知該說些什么，生生憋出一句：“你，可聽過這個傳說？”
牧清蘭覺出方才言語有失，低頭抹抹眼角淚滴，問道：“什么傳說？”
“別界之外，尚有本界。別界與本界，有相通的法子。只是，無人知曉這法子究竟是什么。”
牧清蘭瞠目結(jié)舌。這個世界之外，也許有更大更不同的世界。她聽娘親說過，并未太當(dāng)回事。她問道：“本界，是什么樣的？”
“我只是聽說，本界較別界更為廣大豐饒。那里的仙人，功力高深莫測。本界，在仙之上，尚有神?！?p> 牧清蘭的思緒，為一團(tuán)迷惑占據(jù)。透過迷惑的，她隱約看到一點點興奮和向往。
戎可懷見她這副模樣，微微一笑，道：“不說那些虛無縹緲的。最近，我聽到傳言，想來你還并不知曉。別界傳言，九朦藏有寶藏?！?p> “寶藏？”牧清蘭的眉頭擰成了麻花，驚訝道，“九朦宮，怎么會有寶藏？我，我從未聽說過。如素，也沒提過。莫非，又是華正宮？”
戎可懷道：“寶藏一事，許是華正宮胡謅。水宮主藏有華正秘事，怕是頗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