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級以后
初三畢業(yè)證沒有混到,在家閑了幾個月,我媽問我是去打工還是留級,我總也不說話,我這個人啊,對什么都非常消極,而且,心智不健全的樣子,我媽總是罵我:“三腳踹不出個屁?!?p> 可是我卻常常覺得人生晦暗的沒有一絲光亮,我不知道自己該朝著哪個方向去走。憂郁常常占據(jù)我的心。
或許人生,躲不過的都是命,又或許,那些憂郁的人,已經(jīng)看見了一場跌宕坎坷的人生路。
后來淼淼拉著我一起去留級。
我奶奶說:淼淼也留級,你跟她一起吧,這次好好的。人生還有機會。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這次。更他媽的遭。
我倆去了成林老師的班里。班里倆個小混混,老是找我的麻煩,真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那個小混混坐我后面,上課的時候,不是拿玉米粒砸我,就是拿牙簽戳我,各種找麻煩。
有一次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下課的時候,拿歷史大課本,卷成卷,把他摁地上,砸完又拿腳踹,我這個人有血性,別人欺負(fù)的時候,就算是打不過也要拼命。用我奶奶的話說,就是死犟死犟的,我奶奶整天說我不會服軟,志氣不養(yǎng)家,將來我這個人會多受折磨。
我平時很膽小不敢惹事的人。但是,上了倔脾氣也是不得了。
我把他的白褲子踹了三個大腳印,踹完我就跑了,他在后面追,那真是不要命的跑。跑到操場上,潘老師和徐老師在打籃球,我心想,他們看見學(xué)生打架不能不管的,就跑過去了,他果然沒敢再追,中午放學(xué)吃過飯以后,沒想到這事還沒翻篇。他帶了幾個別的年級的小混混又去把我圍了起來,其中一個說:“你膽挺肥,敢揍我們老大?!?p> 我索性拿課本遮住臉,不搭理他們,隨他們?nèi)チ?,反正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
他說:“好了,好了,這是我妹妹。你們別嚇唬我妹妹,”這是個什么神反轉(zhuǎn)。
我是不明白。
我那個時候有個同桌,是個小神童一樣的存在,他五六歲就開始讀書,所以要比我年小幾歲,他父母都是學(xué)校的老師,他老喜歡跟我開玩笑,我是一個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情商又很低的人。他一開我玩笑,我就撓他,把他胳膊撓的血絲出老的,他哭了,跑回家告訴他爸媽。
班主任給我們調(diào)了位子。想想真是幼稚的可笑,那是十幾歲孩子干的事情嗎?
那個時候,我和曉偉還有些書信來往,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也不算是戀愛吧,我是一個悲觀又被動的人,整天被抑郁癥困擾,每天閑下來總想著要怎么樣自殺。曉偉對我來說,我也不知道是一個怎么樣的存在,或許有淡淡的喜歡和依靠,又或許,不想傷他的心。
有一次下雨天,我沒有回家吃飯,因為沒有帶傘,雨下的也不小,他給我買飯讓同學(xué)送給我,我很感動,但是沒吃,我怕我吃了,他要餓肚子,也不好意思,又覺得別扭,就讓同學(xué)又給他帶回去了。
他有時候又送我書本,鋼筆什么的,我呢也回送點禮物,有時候又覺的,愛情真他媽的煩,還費錢。想想還是一個人輕松,我要是個男的,堅決要打光棍。
他那個時候已經(jīng)上了高中,寫信告訴我,他們班有個女孩子長得和我很像。放假錯開的時候,他回來我們學(xué)校找我。我拿著一摞書,傻啦吧唧站那里,緊張的也不會說話。就傻傻的看著他,一年多不見,他竄到了一米七五,個子練得肌肉緊實,穿了一件白色T恤,里面沒穿背心,我盯著他的胸肌犯楞,心想,這是看著他長大了,那個時候還不高,現(xiàn)在居然長這么高了,胸肌都變這么發(fā)達了。
他可能被我盯怕了,又加上他跟我說話我心不在焉的思想走神,尬聊了一會,他跑走了。后來到現(xiàn)在,十幾年了,我們沒有再見過,但是年少那一段美好的回憶啊。
那個時候,珍珍跟我說:“難得有個對你真心的人,你要好好珍惜。”
我說:“這才到哪里,現(xiàn)在才十六,到能夠結(jié)婚的年紀(jì)還早著呢,這以后不定發(fā)生什么變故。反正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p> 然后那個小混混,他確實是老實了幾天,沒再找我麻煩,我以為是太平了,結(jié)果真是沒想到,他更流氓了,有時候,一下子把手放我大腿上,有一次,我正坐在那里,他從后面拉我的衣服領(lǐng)子一下子把我拉躺下了,但是他就那么拉著我,我起不來,翻不了身,腿還是彎著放地上的。就板凳在屁股那里一點支撐。
那次之后,我把課桌搬去了十班,徐老師的那個班。
徐老師脾氣很好,我莫名其妙的就搬了進去,他也沒有說什么。
我也很難想象,一個十幾歲年齡的小孩能干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我也很難理解,為什么這些奇怪的事情會讓我碰上。
我那個時候,成績還是不錯的,我們有升學(xué)獎勵,班里一個學(xué)生考上重點高中,老師可以拿五十塊錢的獎勵,那個時候,老師的工資每個月才六百塊錢。如果有十幾個學(xué)生考好了,獎金都抵一個月的工資了。
我沒有想過去尋求班主任幫忙解決這種事情。首先我怕我說不清楚,其次我還怕他不當(dāng)回事。我搬走了以后,成林老師還生氣。這是后來他們班同學(xué)告訴我的。
但是我換了班沒有幾天,班主任失蹤了,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他剛不在那會,聽說是去了濟南外國語學(xué)院,然而,他家里十幾年后,又在網(wǎng)上發(fā)出過一封尋人啟事,失蹤開始的時間正是那年。我一直也很揪心這件事情,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
那個失蹤班主任,那個時候才二十多歲,長得特別帥。很招女孩子喜歡,下課的時候,女孩子圍著他嘰嘰喳喳,他會臉紅,假裝生氣讓那些女孩子老實一點。
有一個女孩子,在體檢的時候,查出來懷孕了,不敢跟家里人說,找他哭訴跟他借錢墮胎,他有沒有借錢,這個就不知道了。
后來潘老師來給我們當(dāng)班主任,潘老師沒來之前,英語老師家里出了點事,一下子缺了兩個老師,班里學(xué)生瘋的很,沒有老師上課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帶頭抗議,一個班的學(xué)生搬著板凳坐校長室門口。
校長倒是有意思,也沒生氣,勸回了教室,校長去帶了幾天課,從黑鴨子講到了黑天鵝,把所有同學(xué)哄得哈哈大笑。正經(jīng)課沒上一節(jié)。
校長是個很好惹的主,有一次課間操,我穿著闊腿褲,校長說:“你這學(xué)生,奇裝異服不行,要回家換下來?!?p> 我:“那也得等到放學(xué)??!”
后面的學(xué)生說:“這牛,校長都敢懟?!?p> 一個女生有一天不知道因為什么跟校長發(fā)飆罵校長,校長只管笑笑不發(fā)怒。
我也是很奇怪了,這個校長學(xué)校任職幾年,從來沒看見他發(fā)過飚。
一下課,學(xué)生們就跑到實驗樓前站好隊,連廁所都不去,就為了等微機課。
微機室在實驗樓里,一個班五十多個學(xué)生,只有三十多臺電腦,還是新浪還是哪里的給捐助的,每次上課都你爭我搶的,搶不上的只能站后面看著,有些學(xué)生每次都搶不到,都急哭了。
那天,微機課的老師,姍姍來遲,來到了輕飄飄一句話:“這節(jié)課取消了,回去自習(xí)吧?!?p> 微機課是學(xué)生最想上的課。
幾個男生上去就把老師給揍了。那個老師辭職走了。
后來校長調(diào)老潘來帶這個班的學(xué)生,說是痞子班主任去帶痞子學(xué)生。
老潘剛新婚不久,是個體育老師,帶班主任不教文化課,整什么藝術(shù)生,又弄個美術(shù)老師,和音樂老師跟他一塊搞,他個子一米七八,身材勻稱,經(jīng)常穿一西裝馬甲西褲,頭發(fā)梳的油油的,一律往后倒。和那個小鎮(zhèn)上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像是模特,或者是民國時期的少爺,很多男生看他不順眼,有三個人約著在學(xué)校門口揍他一頓,然而,還沒近身,就被他撂倒了,有幾下子,于是,一戰(zhàn)成名,學(xué)生見了他畢恭畢敬的,沒有敢再挑釁的了。
他鼓動學(xué)生練田徑,從他那里買運動褲,運動鞋,還整天婆婆媽媽的長篇大論的搞思想教育。那個年紀(jì)的孩子應(yīng)該是最聽不得思想教育的。看得出來,老潘是個異想天開,敢想敢做的人,他想做天下第一,可惜班里同學(xué)也不怎么配合。成績總也搞不上去。
他挪出一間房間,他家屬院臥室旁邊的那間,給學(xué)生做更衣室用。
有一天早上,一個女生早到了,進去還沒換衣服,他喚她過去。她走上前去,他躺臥在床上::“哎呀李靜,你師母回家生孩子帶孩子去了,我一個人好寂寞啊,你可以抱抱我嗎?”
李靜慢慢挪步上前,還沒抱呢,張穎一下子推開門進來,又一下子離開,老潘高聲訓(xùn)斥:“進來之前不知道敲門啊。”
張穎背地里說:“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妻離子散。他能的什么。”
我和淼淼背地里說:“她這大話說的,她是有老潘什么把柄,還是跟老潘有點啥事,還想魚死網(wǎng)破嗎?”
淼淼:“管他去呢,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老潘盯上的,肯定是對他有好感的女生,咱們又不喜歡他。沒咱倆什么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