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 第十六章
一連數(shù)日，四人翻遍藏書閣，除了蕭雨歇提起的那份手札，整個藏書閣沒有任何關(guān)于半獸族的只言片語。
距離廉赟上次出關(guān)已近一年，幾人估計他近日便會再次出關(guān)。從古籍中得不到信息，他們只好靜待廉赟出關(guān)，希望能從他口中探聽到一些和半獸族或是獄法之山有關(guān)的事情。
可是，還未等到廉赟出關(guān)，卻等到了另外的消息——汝寧三乾門遭遇妖獸攻擊，掌門身死、門眾部分戰(zhàn)死部分出逃，一夜之間羽山竟成了空山！
“三乾門雖算不得頂級門派，但在百家之中也屬于中上流，是什么妖獸這么厲害，竟能一夜之間滅掉一個門派？”廉子衿道。
一旁的廉霽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兄長，子衿請求親自前往三乾門一探究竟。”廉子衿道：“近些年靈獸頻出又查無源頭，兄長是否想過，它們可能不是從人族的囚禁中逃出來的?！?p> “近些年來人間確實有了動蕩之相，”廉霽沉聲道：“但這些年我每年都去獄法之山查探，封印并未松動?！?p> “也罷，你且先去汝寧探查一番，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萬事小心?！?p> “兄長，若是伯父出關(guān)了，你幫過我向他詢問一些事?！绷玉频?。
“何事？”
“關(guān)于半獸族的事情。”……
一行四人抵達羽山，此山同招搖之山一樣，上古時期也是獸族的居所，雖過了萬年靈氣逐漸衰弱，但風景依舊鐘靈毓秀。
悅耳的鳥鳴聲傳入耳畔，當真感受不到一絲屠殺之氣，若不是事先了解，絕對不會覺得這里不久前一夜之間死了上百人。
聽到鳥鳴，云流景想到了小東西：“小青榖，小東西呢？這次沒跟來？”
“我們御劍之時它還跟在一旁，進了山之后卻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青榖回答道。
兩句話的功夫，四人已經(jīng)進到三乾門一處規(guī)模較大的建筑——坤六殿里。
甫一進去，便看到已經(jīng)先行到達的曉寒輕、云流岸以及不周山和云門的一眾弟子。眾人上前互相見禮，云流景和云流岸依舊是兩看相厭。
“曉公子和云公子是否查探到了什么？”廉子衿問道。
“我和曉兄也是剛來到不久，”云流景回答道：“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妖獸的蹤跡。只看到了上百俱三乾門弟子的尸身?！睍院p的語氣極少見地有了波動，握劍的手微微發(fā)緊。
四人將殿內(nèi)情形大致瀏覽了一遍，只見地上、坐墊上很七豎八躺著姿勢各異的尸體，有些手中還緊握著武器，有些雙手護頭，有些則瞪大眼睛、瞳仁渙散……還有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直將地板染得鮮紅。
云門和不周山跟來的弟子以及三乾門幸存的弟子正在往外搬運尸體。好在羽山是修玄之所到底不同于人間俗地，并且已經(jīng)入秋，尸體逃過了被蚊蠅裹身的局面。
青榖并非沒有見過尸體，卻是第一次見此情景，雖不至于害怕，但依舊有些不舒服。她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廉子衿的衣袖。
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廉子衿微微側(cè)身將她擋在身后，對曉寒輕和云流岸二人道：“白掌門的尸身在何處？”
云流岸回答：“在他的居室，巽風殿?！?p> 眾人來到巽風殿，白掌門的遺體已經(jīng)被安置在榻上。
廉子衿走近，道了聲：“冒犯?！彪S即開始探查尸身。片刻后，他轉(zhuǎn)身面對曉寒輕和云流岸：“二位公子已經(jīng)查探過了？”
“是，”云流岸答道：“體表沒有任何傷痕，但五臟俱傷，靈力枯竭。”
“他的靈識直接被震碎了?！睍院p補充道。
“所見略同，”廉子衿道：“但什么樣的靈獸，能直接將一位修為并不弱的掌門的靈識震碎？”
稍微在玄門待過幾年的人都知道：上古靈獸雖然擁有靈根能夠活成千上萬年，又有召雨、浴火、詛咒等能力。
但它們的破壞力都是大規(guī)模的，并不擅長單打獨斗，不然人族也不能將其封印。
憑借其天賦，或許可以抵擋對手的攻擊，但若說將一個玄門中人的靈直接震碎，卻不像一般靈獸能夠做到的。
“像白掌門這樣的傷勢，”廉子衿道：“倒更像是人為！”
人為？若真是這樣，也只會是玄門中人，且此人修為極高，能直接將靈震碎的修為，即使是被譽為天才的廉子衿恐怕也囿于年紀尚輕而無法做到。
每個人心中都明白，這件事并不僅僅是靈獸作亂那么簡單。
“但前去求援的三乾門弟子說他們確實是遭到了獸類的襲擊?！痹屏靼兜?。
“我看到三乾門的弟子也在，叫來仔細問一問便知。”云流景道。
很快，所有在這兒的三乾門弟子都被叫到巽風殿。
“那天夜里確實有妖獸來到這里?！?p> “它長什么樣子？你們是在哪里遇到它的？”
“我們在校場練劍，它突然就闖了進來?！?p> “那東西長得跟牛差不多，但身上有虎紋，體型是普通牛的好幾倍。
它一出現(xiàn)，我們馬上拿劍上去圍攻。但我們靈力低微，還沒有近身便被它震出去了?！?p> “你們掌門呢？校場的動靜不會小，他沒有出現(xiàn)嗎？”廉子衿問道。
“沒有，不知道為什么，掌門一直沒有出現(xiàn)?！?p> “云公子，白掌門的尸身是在何處發(fā)現(xiàn)的？”廉子衿看向云流岸。最早發(fā)現(xiàn)他的尸身的人是云門弟子。
“就在巽風殿?！?p> 門中遭遇靈獸襲擊，掌門卻待在自己的寢殿。
“你們繼續(xù)說?！绷玉茖δ菐兹说馈?p> “我們不敵，有些弟子被它震傷，有些直接被它給咬死了。
后來它一直從校場殺到坤六殿，一路上遇到的門眾基本都沒能逃脫。
我原本被震暈在校場了，醒來后看到死了那么多人，就趕快往外跑?！?p> “那夜我在看守山門，所以也逃過了一劫?！绷硪幻茏拥馈?p> “這么說，它不是從外面進來的？”蕭雨歇道。
“我們再去看看那些門眾的尸體?！痹屏骶稗D(zhuǎn)身。
眾人將上百俱尸體一一查探，果然有些死于外傷，而有些則和白掌門一樣，直接被震碎了靈識。
“看來確實并非只有靈獸作亂，”云流景道：“有人的參與?！?p> 曉寒輕無聲的看向云流景：玄門皆知，云門云流景空有一副好皮囊，卻不學無術(shù)，是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內(nèi)……
“我們已經(jīng)在四周搜查過了，”云流岸道：“別說活人了，連獸的蹤跡都沒有查到?！?p> “既然有人的參與，就不怕查不到?！痹屏骶暗溃骸靶T中修為高到能將靈識震碎的人，掰著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但是……”
但是這些人，要么是一派之主，要么是隱士高人，比前者還要德高望重。想要從他們?nèi)胧?，其難度毋須言明。懷疑這些人，就等于懷疑整個玄門。
“所以，還是從獸查起更容易?！笔捰晷馈?p> “但它又不在這里，我們要如何開始查。它怎會主動出現(xiàn)讓我們收服？”云流岸道。
“那就將它叫出來?！绷玉齐p手結(jié)印，空中出現(xiàn)一件通體雪白卻泛著青紫光芒的物件。青榖一眼認出，這便是五年前在小李家村廉子衿曾經(jīng)用來召出靈獸蜚的骨塤。
“只要它還在附近，就能把它召出來。”廉子衿道。
眾所周知，長白門是延續(xù)了千年的門派，底蘊深厚。所以對于廉子衿能拿出罕見的圣器、法器也沒有太多驚奇。
眾人來到三乾門的校場上，同在小李家村一樣，由廉子衿吹塤引獸，青榖、蕭雨歇、曉寒輕和云流岸等四人列陣以待。
塤聲幽深哀婉，注入靈力之后更顯凄神寒骨。樂聲響了近一刻鐘，妖獸仍舊不見蹤跡。廉子衿額頭已隱隱冒出汗珠——驅(qū)使這件骨塤十分損耗靈力，又耗心神，一般弟子根本無法驅(qū)動。
就在眾人即將放棄的時候，校場突然有了動靜。先是地面微微震動，接著竟然傳來了水流聲。
“這是山上，哪里來的水流？”青榖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后山，后山有處瀑布。”一旁的三乾門弟子喊道。
那水流聲越來越大，眾人隱隱有身處滾滾波濤之中的感覺。
“不好，這次的妖獸可能會御水！”蕭雨歇沖圍在校場四周的眾家弟子喊道：“你們快離開這里，上到高處，越高越好！”這些弟子大多靈力低微，無法御劍，若真是大水漫灌，能逃脫的沒幾個。
“坤六殿旁邊有處闕樓，那里最高?！币粋€三乾門弟子喊道。
除了列陣的幾人，各派弟子紛紛跟著他向闕樓跑去。
眾弟子撤離校場不久，便見大水從后山的方向，呈漫灌之勢騰空澆向校場。卻未見妖獸的影子。
在大水漫灌之前，列陣的幾人紛紛御劍，騰空而起，站在了水流的上方。廉子衿卻因為吹塤不能中途停止而無法御劍。青榖揮鞭將他帶到自己身前。
從塤聲響起已經(jīng)過了近兩刻鐘，廉子衿靈力因為耗損過多，面色蒼白。下方的水越來越多，已經(jīng)漫過校場周圍一丈高的圍墻，整個三乾門被泡在大水之中。
“師兄，快停下！”青榖看著廉子衿越來越差的臉色，伸手去拿那骨塤。
此時水中卻突然有了聲音——一頭像牛卻比牛大好幾倍的妖獸從水中一躍而出，循著塤聲向廉子衿而來。
眾人見狀立即發(fā)動法陣。好在被塤聲控制之后的妖獸已經(jīng)沒有了攻擊性，法陣輕松地將其困住。
廉子衿停止吹塤。顯然，這頭妖獸的靈力比那只蜚強上許多，塤聲一停它神志片刻清醒，意識到自己被困之后便發(fā)狂般地張著大口隨便找一個人去咬。但變換了許多個方向，無一例外都被法陣困住，不得向前。
“收！”
曉寒輕高喝一聲，四人一起發(fā)力，將法陣收縮。那妖獸開始慘叫，半刻鐘后，便變得懨懨的，完全失去了攻擊力。
廉子衿對青榖一陣耳語。青榖點頭，轉(zhuǎn)過身去和妖獸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