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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鳳陽律法典籍中曾記載過,像葉丹青這種,危急之中,殺死施暴之人,可以免于刑法,是還是不是?”
重新?lián)Q了一桌子菜,果真沒有了那桃花魚、藕芽什么的,就是普普通通,常見的一桌子菜。
折騰了一日沒好好吃飯,言瑟瑟早已經(jīng)饑腸轆轆,這次也沒有故意找茬,菜一上桌,就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云起夾菜的手一頓,抬眸看了一眼言瑟瑟,淡淡地道:
“律法典籍中確實(shí)記載過這樣的案件,受害人在受迫害的時候,失手殺死施暴者,最后審清原委后,免于了刑罰,無罪釋放。不過那葉丹青,卻并不符合這一情況,她是有意設(shè)局,引君入甕,然后再殺人的,當(dāng)然不能免于刑罰!”
言瑟瑟聽云起這么一說,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可葉丹青從頭至尾也是受害者,而且她年紀(jì)還那么小,如果她為此而抵命,那就顯得律法太過于冷酷無情。
言瑟瑟咬著筷子,略微思索了一陣,眼睛眨眨,說道:
“那能不能分開為兩件案子來刑罰?”
“兩件案子?”
云起的眉頭皺皺,眸光帶著疑惑,有些不明白言瑟瑟是什么意思。
“是這樣……”
言瑟瑟放下筷子,語氣有些急促:
“葉丹青故意設(shè)局,引人犯罪,算一個案件,可以按照誘人犯罪論處,而她受暴力逼迫,情急之下反抗殺人,算一個案件,可適用于典籍里面與刑罰,你看,這樣可算合理?”
言瑟瑟言畢,定定地盯著云起。
云起也放下了筷子,一邊思考一邊覷著言瑟瑟。
“如果以這樣來判,獲益的不僅僅是葉丹青,后面如果有相似的案件,也可以給像葉丹青這樣,不是故意犯罪,且有悔過心理,又不會給社會帶來傷害的人,留了一條生路?!?p> 言瑟瑟也是綜合考量了,還是決定幫幫葉丹青,畢竟她才是這事件中,最無辜最可憐的受害者。
“我考慮一下!”
云起沉聲應(yīng)道。
言瑟瑟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也知道她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經(jīng)達(dá)到了,隨即拿起桌上的筷子,又埋頭吃起來。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后,酒足飯飽,言瑟瑟只覺得吃得有些太撐了。
走出酒樓時,街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沿途的那些店鋪都關(guān)了門,除了有個別門口還掛著紅燈籠外,清清冷冷的一片。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清風(fēng)朗月,星河閃閃爍爍,仍舊如銀河般璀璨。
“今晚多謝你了,告辭!”
抱拳拱拱手,算是行了一禮,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我送你吧!”
見言瑟瑟已經(jīng)邁步走了,云起也不知怎的,腦子里一嗡,手就伸出去了,并抓住了言瑟瑟的胳膊。
“嗯?”
兩人還不算熟悉,這樣陌生的肢體動作,言瑟瑟極為不適應(yīng),她蹙著眉頭,臉冷了下來,死死地著那只抓住自己胳膊的手。
云起見言瑟瑟面色已經(jīng)不虞,手倏然松開,若無其事地負(fù)在身后,說道:
“你走錯了,去你住的客棧,應(yīng)該走這邊?!?p> 說完,也不等言瑟瑟有什么反應(yīng),自己到先邁步往那邊走了。
言瑟瑟眉頭又蹙蹙,只覺得莫名其妙,不過倒也抬步,跟在了云起的身后。
回到客棧,簡單梳洗了一番后,躺在床榻上的言瑟瑟又失眠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著后,卻陷入了光怪陸離的夢中,一會兒是在兇案現(xiàn)場,一會兒又是自己穿著大紅嫁衣,坐在花轎中,一會兒好像看到了爸爸媽媽……總歸莫名其妙,睡得很不踏實(shí)。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青劍就告訴她,說大清早衙門的人就去了管家說的那個荷塘,費(fèi)了好半天功夫才將新夫人的尸體被撈出來,不過一同撈出來的還有一具尸體,管家確認(rèn)說,那具尸體是葉府的二姑娘。
“葉府二姑娘?那位新夫人的女兒?”
言瑟瑟正在吃早飯,雖然已經(jīng)早過了早飯的時辰。
“管家是這么說的,只是他也不知道那二姑娘怎么也掉進(jìn)了荷塘,他說,當(dāng)時確確實(shí)實(shí)只有新夫人一個人落了進(jìn)去。”
言瑟瑟咬著手上的燒餅,有一口沒一口的慢慢吃著,心中卻是大致明白了幾分。
新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這個女兒,她不僅謀劃著搶了葉丹青的親事,還想謀算原夫人的嫁妝,那這二姑娘又怎么可能全然不知道呢!
那一日,管家約新夫人見面的時候,那二姑娘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悄悄跟在新夫人的身后,一同去了那荷塘。
想必是親眼目睹了自己母親被管家設(shè)計(jì),掉進(jìn)了荷塘,而自己又不敢上前去救,只好等管家走后,自己再上前。
大概她的所作所為,只是想救起母親,可誰知道那荷塘就是個吃人的泥潭,不僅葬送了她母親的命,也葬送了自己的命。
那新夫人大概至死也想不到,自己謀劃的所有一切,不僅害死了自己,更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人心不足,害人害己呀!”
將最后一口燒餅塞進(jìn)嘴里,言瑟瑟又端起碗,將剩下的芡實(shí)粥吃完,才放下碗,擦擦嘴。
“走,去看看葉丹青?!?p> 洛萱縣大牢,言瑟瑟這一次來的時候,那些衙役牢頭客氣許多,有幾個人見到自己的時候,竟然還躲躲閃閃,好似很害怕一般。
言瑟瑟假裝沒有看見,牢房們一開,自己就自顧自地走了進(jìn)去。
這一次,葉丹青見到她們的時候,沒有主動叫她們,雙手抱膝,縮在陰暗的角落里,動都未動。
“丹青!”
青劍叫了一聲,半晌才見葉丹青抬起頭,轉(zhuǎn)過頭,茫然地看過來。
“丹青,我給你帶了點(diǎn)吃的,快過來!”
青劍將手上的食盒往前一送,葉丹青看了,眼睛里眸光閃閃,嘴唇囁嚅著,好一會兒,才暗啞地開口:
“我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了,就不勞姐姐費(fèi)心了!”
說完,仍舊將頭埋進(jìn)膝蓋,蜷縮成了一團(tuán)。
“丹……”
青劍準(zhǔn)備再叫的時候,言瑟瑟抬手制止了她。
“葉府老爺,新夫人,還有葉二姑娘都死了,那些害你的人都死了!”
言瑟瑟才一開口,就見原本不打算理人的葉丹青,慢慢地抬起了頭,又慢慢地站起來,一臉驚訝,不可置信地看著言瑟瑟。
“你說什么?”
“我說,你家中,除了你,那些欺辱你的人都死了,你爹,新夫人,還有葉二姑娘?!?p> “怎么會?他們怎么會?我……”
葉丹青想說她還沒有實(shí)施她的計(jì)劃呢,那些人怎么都死了呢。
“你們?nèi)~府的管家,為了給你報仇,綁著你爹去給你娘恕罪,將你爹毒打后,活活餓死了。而新夫人被管家設(shè)計(jì),掉進(jìn)了荷塘,溺死了,葉二姑娘,大概是為了救她娘,也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
“不……不……啊……不”
葉丹青抱著頭,慌亂地尖叫哭喊,一聲一聲,撕心裂肺。
他們怎么都死了呢?姨娘害她至此,她該死,可她爹,還有那個妹妹,她沒想過讓他們也死呀……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