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局
眼看著里面人的動作越來越大,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少,再看下去估計(jì)就要長針眼了。
歡笙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轉(zhuǎn)身看向知書,輕聲道:“走吧”。
遙想起那日,知書送來那支海棠釵,盒子里還附有一封書信:此生唯愿與歡笙姑娘朝朝暮暮皆同一處。
送她東西的人不少,但是知道她喜歡什么的還真不多,海棠花便是其一。
信的字不多,但那時(shí)卻覺的此人大約是真的有心了。
后來聽起下人們說,禮部侍郎二公子為要娶青樓女子為妻,被侍郎大人以正家法,足足抽了二十鞭子,行臥艱難。
對于他的癡情雖沒有半分的漣漪,但一些些的動容還是有的。
不畏流言,不懼蜚語,不恐世俗,不怕家親。
可是便是如此,最后他依然娶了別人,許是為了仕途,也許是為了家族。只是當(dāng)初所謂的的朝朝暮暮已不在了。
呵……
知書松了口氣,連忙上前將手爐遞到了歡笙的手里,又替她戴好斗篷的帽子。一切檢查無誤后,隨從她一道兒出了密室。
知琴在“結(jié)束”前不能離開,只好向歡笙欠身行了行禮,目送她離開。
要想到后門,要么就上二樓從后面的樓梯走,要么就是從正大門穿過花園到后門。
歡笙瞧著大門就在眼前,再去二樓未免有些繁瑣,今日不妨就從這走吧,順道還能逛逛后花園。
知書見歡笙直直的朝著大門走去,沒敢多問,只緊緊的跟著。在快到時(shí)急走兩步,趕在歡笙前打開了門。
“吱呀~”
門一開,雪茫茫一片,外面不知道何時(shí)開始下起了雪。地面已經(jīng)潮濕,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上開始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刺骨的寒風(fēng)攜帶著雪花一股腦的鉆了進(jìn)來,知書冷不丁的打了個(gè)哆嗦,真冷呀~
“姑娘,您等等,奴婢去拿把傘?”
望著漫天的白雪,歡笙沒有說話,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同意。
“姑娘稍等,奴婢去去就回?!?p> 說完就小跑著去尋傘了。
下雪了!這是她來淵城后,下的第十六場雪。
歡笙緩緩的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散發(fā)著熱氣,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她的手里。不多時(shí),便化作了一顆顆的小水滴。
淮南不同淵城,四季如春。
至今她還記得,那時(shí)在家最冷的時(shí)候,也只是多加了件絲綢罩衣。像雪這種東西,也只是僅僅在父親的口中聽說過。
年少無知,對雪充滿遐想。常常鬧著父親帶著她去北方來看看,后來她真的來了,可是父親卻不在了。
而這淵城的雪,一年比一年的刺骨,寒冷,冷的好像都能把她的四肢給凍碎。
想著便想到了父親的那張臉,眼睛里突然升起的霧氣,一下子就模糊了視野。
又是一陣風(fēng)迎面吹來,帽子都吹落了下來。歡笙冷的猛的收回了手,趕緊擱在手爐上取暖。
“噠噠噠……”身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知書回來了。
歡笙對著已經(jīng)黑透了的天,輕輕的呼出了口氣。
知書撐起傘,回頭見歡笙眼眶紅紅,臉頰上還有些淚痕,心想:這天也太冷了吧,把姑娘都凍哭了!
沈述安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跟著的幾個(gè)“尾巴”。停下腳步,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屋外的走廊上。
環(huán)顧四周,看到好幾株的鵝黃色臘梅臨寒綻放。這大概就是云間館的后花園吧。
臘梅的淡淡香味絲絲繞鼻而來,罷了,估計(jì)一時(shí)半刻還走不了,不如就在這園子里賞賞景罷。
走廊外的一圈綠植在這嚴(yán)冬竟也郁郁蔥蔥,許是館內(nèi)終日燒著地龍的緣故。
呵……這皇城的確是個(gè)富饒之地,也難怪那人會不擇手段的都要來。
正想著,突然,鼻尖一涼,下雨了?沈述安抬頭一看,原來是下雪了。
漫天飛舞的白雪使他勾起了嘴角,淵城的雪還是幾年前,隨母親回家省親時(shí)看見過。那時(shí)…………
“吱呀……”
一道輕微的開門聲打斷了沈述安的回憶,他謹(jǐn)慎的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同時(shí)整個(gè)人往柱子后面站了站。
一入眼的便是那站在門口的兩人。
其中一個(gè)穿著黑色的斗篷,整個(gè)人都被藏了進(jìn)去,看不見長的什么模樣。不過……個(gè)子不高,即使是穿著寬大的斗篷,也不難看的出其身量芊芊。
而旁邊的人則是一副丫鬟侍女的打扮,隔的遠(yuǎn),聽不見在說些什么,只見她朝著“黑斗篷”行了個(gè)禮后就又跑了進(jìn)去。
先前沒有注意到,原來這西面還有這一座小樓。是干嘛的?也是歡場?
門口的“黑斗篷”慢慢的從腰間伸出手去接飄落的雪花。
這時(shí),一陣寒風(fēng)吹落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一頭烏黑的頭發(fā),是女子的發(fā)髻,是名女子。
沈述安瞇起眼,看的更真切了一點(diǎn),帶著面紗?怎么感覺有點(diǎn)兒熟悉?一時(shí)半會竟想不起來是在哪看到過。
不一會,先前跑進(jìn)去的侍女去而復(fù)返,手里多了把油紙傘。
侍女撐傘,二人相攜著走了出來。可是瞧著她們走了一小會,卻不是要向這邊來,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是要出局嗎?
大概是的,在南塞,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出局,都是就像這樣悄悄的從后門被接走的。
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直到完全的淹沒在黑暗中后,沈述安收回了視線。
回過頭,看了看來時(shí)的過道,三三兩兩的男男女女,倩笑密語。呵……自古青樓多夢秋,知己紅顏逍遙窩啊~~
此時(shí)的后門口,一輛馬車早已守候多時(shí)。
果子來來回回的在馬車前踱步,臉頰和雙手被凍的紅彤彤的,只能不停地搓著手,時(shí)不時(shí)的再往手上哈氣取暖。
坐在車上的車夫小豐,看著她這樣有些心疼,他們倆都是打小就進(jìn)府的伺候的,算的上青梅竹馬。
果子的娘在府里做廚娘,小豐是孤兒,常常受到她娘倆的照顧,所以為了報(bào)答她們,就把果子當(dāng)成妹妹一樣疼的。
“果兒,你去車上待著,哥在這守著,小姐一來,我就告訴你。你到時(shí)再下來!”
“不成!不成!車上沒有火爐,只鋪了厚厚的棉褥。這么冷的天,還下著雪。我這一進(jìn)一出的,風(fēng)雪全灌進(jìn)去了,小姐待會上車就還要受凍。”
果子說完又往手里哈了兩口熱氣。小姐打小身子就受不了寒,一生病都是一兩個(gè)月的下不了床,但好在也并不是常常生病的。
所以要保護(hù)好小姐,讓她盡量減少生病的風(fēng)險(xiǎn),這也是夫人千叮嚀萬囑咐的。
小豐聽果子說的是,也沒辦法,回過頭看見一旁的馬。
想了想后便上前拉住了果子的胳膊,把她往馬肚子那塊拉,邊走邊說:
“那你跟哥到這來,咱倆靠著這馬能有些熱氣呢!”
果子便隨著小豐一塊蹲在了馬的旁邊取暖。雖其實(shí)并沒有變得暖和,可是兩個(gè)人就好像暖和了不少一樣,相對著傻呵呵的直笑。
終于在“咯吱~”一聲后,后門打開了。
知書撐著傘和歡笙半步相差的前后腳走了出來。
果子連忙起身去迎她,可是蹲的久了,腿有些疆。剛走時(shí)跟嗆了一下,得虧小豐在旁邊扶住了,才沒有摔倒。
“小心些!”
歡笙急忙的提醒道。
緩了一會后,果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歡笙的面前,笑嘻嘻的說:“沒事,小姐!咱走吧,外面可冷了!”
說完,還吸溜了一下鼻子。
歡笙將手遞給了她,同時(shí)也不留痕跡的將手里的手爐也一同遞給了她。
“走吧。”
知書注意到剛剛歡笙的動作,姑娘這是心疼果子冷吧。也是,果子是姑娘身邊的人,自然親厚些。
想到這,她的眼角就自然的耷拉了下來,可是她對姑娘也是用心的…………
歡笙在知書和果子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果子也緊隨其后的跟了進(jìn)去。
留在原地的知書朝著馬車行了行禮,她是館里伺候姑娘的,姑娘離了館她就不能跟著了。
知書退到了一邊,小豐拉起韁繩,準(zhǔn)備駕車。
“等等……”
歡笙在車廂內(nèi)開口叫住了小豐,水蔥般的手掀開了車簾的一角。
“知書?”
聽見叫喊,知書連忙上前。
“小姐有何吩咐?”
歡笙身體前傾,將另一只手里的斗篷遞給了她。
“拿著,回去冷?!?p> “不,姑娘,奴婢……”不冷……
知書的話還沒說完,歡笙就放下了車簾,并吩咐小豐駕馬離開。
看著越走越遠(yuǎn)的馬車和懷里的斗篷,知書一下子滿胸腔里都盈滿了熱氣。
等到完全看不見馬車后,便抱著斗篷樂呵呵的回去了。
半夜,禮部侍郎府外,有個(gè)黑影嗖的一下閃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