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隊伍動身出發(fā)。由于饑寒交迫,隊伍走得更慢。
走了半天,在前方探路的弟子回來對孔佑仙說:“前面一條大河擋住了去路,附近都沒有橋。”
眾長老走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面前是一條二十丈寬的河流。由于剛下暴雨,河里的激流既渾濁,又迅急,讓人望而生畏。
“天意如此……莫非我們就要命喪于此?”孔佑仙不禁嘆氣。
王元宗說:“我們可以首先把繩子連接起來,讓懂水性的弟子游過對岸,在對岸找到支點。我們抓緊繩子游過去就行?!?p> 眾人沉默不語,似乎都覺得不可行,然而又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時夏侯超走上來說:“我看了地圖,這里本沒有河流,只是低洼之地,因雨水注入而成了河。我推測應(yīng)該不會太深?!?p> 眾人不約而同向夏侯超投來懷疑的眼光。
夏侯超只好轉(zhuǎn)身從弟子手里取過長槍。只見他緩緩走進(jìn)河里,然后把長槍插進(jìn)河里。
此時大家都驚訝起來。
夏侯超反復(fù)換地方試探。大家異口同聲夸獎他,原來河水只淹沒長槍的一半。
王元宗說:“這河流原來虛有其表,我們差點被嚇住了!還是夏侯超頭領(lǐng)厲害??!”
夏侯超說:“王長老用兵如神,弟子能學(xué)到一點皮毛已屬萬幸!如今只希望能為本教出一分力!”
一名懂水性弟子首先過河。只見他手執(zhí)長槍,步步為營,不斷試探著河流的深度。
等弟子到達(dá)對岸,大家才發(fā)現(xiàn)河流最深處才淹沒他胸膛。大家終于松了口氣。
孔佑仙隨即下令隊伍渡河。
開始是騎兵先走,等他們上岸后,接著就是長老。長老們騎在馬上,徐徐過河。為了穩(wěn)妥,還有弟子下水牽馬。然后就是眾頭目帶領(lǐng)自己部下渡河。
河水雖然不是很深,但水流湍急,人在其中行走顯得十分艱難。弟子只好牽著馬返回去馱各種輜重。
由于箱子里都是金銀財寶,十分沉重,只好由弟子與腳夫一起搬運。
當(dāng)他們走到河中間的時候,突然響起一陣驚呼。原來一個腳夫支撐不住,撲倒在水里。等腳夫掙扎起來,已被水流沖開。身旁的弟子打算伸手去拉。
這時在岸上的王元宗連忙大喊:“別管那些朝廷敗類!快把箱子撈起來,那是壯大本教的本錢!”于是弟子只好任由腳夫被水流沖走。
隨后弟子在水里摸索出箱子,抬起來繼續(xù)走。
等隊伍都渡河完畢,頭目開始清點人數(shù)與輜重。除了幾個腳夫與弟子被沖走以外,并無其它損失。
此時王元宗不由大笑起來,說:“白蓮圣祖顯靈,保佑我們安然無恙!”
孔佑仙說:“王長老一心一意,時時刻刻為本教著想,真乃我輩之典范!”
王元宗說:“這是每個弟子的本分!我們得讓所有弟子都知道:本教的一分一毫都必須悉心愛護(hù)!而那些連走路都走不穩(wěn)的腳夫已經(jīng)是累贅,沖走了反而更省事。”
快天黑的時候,隊伍停下休息。
一整天沒東西下肚,大家已餓得發(fā)瘋。于是他們再次燒書生火,殺馬分吃。弟子們也學(xué)著腳夫上回那樣,把馬骨頭敲開吸髓汁。至于腳夫,則連骨頭都沒得吃了。
第二天早上,隊伍動身出發(fā)。
有的腳夫怎么叫都叫不起來。弟子一棍子下去,還是毫無反應(yīng)。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腳夫已經(jīng)斷了氣。
原來經(jīng)過長途奔波,特別是這兩天濕透了身,在饑餓、勞苦多重夾擊之下,他們終于頂不住了。剩下沒死的腳夫也已奄奄一息。別說讓他們抬輜重,他們還需要別人抬著才能走。
霍玉丹看到那些瘦削的尸體,已經(jīng)僵硬的面容,不由猛地扭過頭去。這些腳夫都是年輕人,年紀(jì)輕輕卻無聲無息地死去。這是她在京城不可能看到的情景。
霍玉丹連忙加快腳步。在漸漸恢復(fù)平靜后,她發(fā)現(xiàn)除了讓自己盡快忘記那些情景,什么也做不了。
王元宗對孔佑仙說:“如今那些朝廷敗類沒用了。輜重就讓弟子輪流來搬吧?!?p> 于是孔佑仙下令讓弟子搬運輜重。
三天后,隊伍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原來弟子挑著擔(dān)子,抬著輜重行軍,他們的腳都磨破了。腳一動就痛得難受,有的還發(fā)炎流膿。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蒼蠅便在身旁團(tuán)團(tuán)亂飛。然而就是腳上爬滿蒼蠅,弟子也懶得動一動。
霍玉丹看到心里也難受,連忙找來草藥給弟子敷上。
動身的時候,頭目又哄又罵,弟子都不肯起來。頭目只好拿起棍子來打。此時弟子才體會到以前腳夫的苦。
等弟子好不容易掙扎起來,頭目便帶頭高呼:“心有蓮花,富貴榮華!艱難險阻,通通不怕!”
弟子們有氣無力地地跟著喊。只是沒走多遠(yuǎn),他們連嘴唇都懶得動了。
一向平易近人,遇事鎮(zhèn)定自若的盛必凱,看到目前這樣的情況,禁不住又怒又急。
盛必凱找到眾長老,說:“弟子們已支撐不住了!有些已經(jīng)生??!請求放棄無用輜重,減輕弟子的負(fù)擔(dān)。如此可以把生病的弟子抬著走。”
王元宗說:“什么是無用輜重?那些都是壯大本教的本錢!現(xiàn)在這種情況,即使把生病的弟子勉強(qiáng)帶上,終究也是無力回天。不如就讓他們各安天命吧!他們能為本教而死,是他們此生最大的榮耀。本教會永遠(yuǎn)記得他們的!”
眾人皆相對無言。誰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于是隊伍只好把不能走路的弟子安置在路邊,臨走時生一堆火給他們?nèi)∨?p> 生病的弟子一邊在痛苦地呻吟,一邊哀求別扔下自己。大家只好裝作沒看見。
此時霍玉丹口中念念有詞。只見她不斷重復(fù)著:“白蓮圣教,替天行道……”腳步似乎總是抬不起來。
田一成看著霍玉丹此時的樣子,不由心痛起來。這些天下來,霍玉丹已消瘦得不像樣。他知道霍玉丹在用最后一絲力量支撐著。
于是田一成悄悄向王元宗借糧。
王元宗搖了搖頭,只說要像大家一樣,忍耐下去。
田一成沒辦法,只好背起霍玉丹行走。
霍玉丹伏在田一成的背上,模模糊糊就睡著了。此時耳邊響起霍玉丹微弱的呼吸聲,田一成心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