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風(fēng)雨杳如年

第四章 序章

風(fēng)雨杳如年 寒鴉眠 3418 2020-03-14 17:49:40

  后來幾日,我仍然偶爾會在夜里驚醒,只是再也未出去院子里。這日,我正于末室內(nèi)檢閱莊內(nèi)弟子煉制成品,莊中子弟平日除了習(xí)武,煉毒亦是頭等大事。我每月不定時會去末室抽查一次,以確保未有人因循怠慢。我放檢閱至一半,寒池急匆匆地便邁了進來。寒池自幼便聰慧,無論是習(xí)武還是煉毒,皆一點便通。雖年紀(jì)與性子仍是孩子般,卻已是莊中四四少司之一?!皫熜??!彼贝掖业靥M了末室,鬢角微微有些碎發(fā)飄揚在空中,“少莊主喚你過去?!?p>  我眉頭微皺,將手中的瓷罐放下:“喚我何事?”

  “未曾?!焙財[頭,搔頭朝我傻笑,“他只道有要事尋你,具體何事并未詳述。不過......”

  “怎么?”我偏頭斜眼望向他。

  “他桌上擺滿了書信,好似......好似著實挺大的事兒。”

  “書信?”莊中書信素來是經(jīng)過飛鴻閣篩選過后才會傳到莊中一應(yīng)人手中,今次我并未經(jīng)過我的察看便直接到了他手中,想來應(yīng)非尋常信件,“瞧見是什么顏色的寒印了嗎?”

  寒池又搔頭細思了一陣:“好像......是金色的。信封埋在信箋下面,我只隱隱約約瞟了一眼?!?p>  金色的寒印,是京城來的書信。不過短短半月,莊里頻繁傳來京城的書信。我一邊朝北苑走去,一邊思索不休。不知為何,心中隱隱生起一絲不安。北苑離后山很近,不到半刻,我便到了寒零書房門口。

  “少莊主?!蔽仪昧饲镁o閉的房門,喊道。

  “師兄?”寒零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透著一絲欣喜,“快進來吧!把門掩上!”

  “聽阿池說,你有事尋我?”我按照吩咐,將門掩上。

  寒零坐在書案旁,挺拔俊俏的側(cè)臉正愁眉不展。他招手示意我過去:“師兄,你走近些?!?p>  我走近至?xí)敢慌宰?,案上果真如寒池說的那般,散落著密密麻麻信箋。

  “何事?”我給自己斟了杯茶。

  他抬起眼睫,嘆道:“京城之事已經(jīng)得到證實?!彼噶酥赴干系男殴{,“我尋你來給我出些主意?!?p>  “京城之事?”我不清楚他所指是何事。

  “嗯。”他恍然大悟,拍了拍腦門,從懷中掏出另一封信遞到我跟前,“你還記得那日小妹回來,母親命我去查證之事?”

  我將信接過,信封上的寒莊主親啟五個字正是那日京城來的加急信。我猶豫了一陣,方才將信打開。

  “如何?”我剛將信箋緩緩放下,他便急忙問道。

  雖然我私下有過揣測,但終究是個局外人。即便得知了令他們怒不可遏的詳情,胸腔里卻無半分共鳴。

  我將信置于書案上,抬眼問他:“你有何顧慮之處?”

  寒零又是一聲長嘆:“顧慮之處頗多。母親那日已是勃然大怒,而小妹還毫不知情?!?p>  我飲了口茶,淡淡說道:“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即便你將此事瞞了下去,京城那位沅公子想必是不會輕易放棄?!?p>  若是從前,我定會隨他那般猶豫不決。但當(dāng)你親身經(jīng)歷過一些事情后,你會明白,即便是真相丑陋不堪,只要活在這世上,有朝一日終是會與其遇見。早些時日知曉,或許結(jié)局并不會似我們預(yù)想的那般凄慘。

  “母親重情,而對小妹來說算得上是血海深仇。我只憂心我們寒月山莊才剛太平了幾日,難不成又要經(jīng)歷一場血雨腥風(fēng)?”

  我沉默了半晌,緩緩道:“小姐早已遠離塵世,或許這些事對她來說早已是過眼云煙。是我們將其想的太過沉重罷了?!?p>  “那不過是這兩年去了千山,她才真正有了些活力。早些年剛上寒山之時,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皮囊罷來了。如今她又成為了蠱靈的寄體,我只恐這些事會擾亂她的心智?!?p>  他所言并非毫無道理。即便寒霜現(xiàn)下早已將前塵往事拋諸腦后,但信中所言之事并非任何旁人能輕易咽下。何況如今她有蠱靈在身,要做到清心寡欲,并非易事。

  “那位沅公子,是何意圖?”我問道。那日沅泊與其隨從上山,雖是我將二人領(lǐng)進莊里。但二人于莊主夫人相談不過數(shù)句便下了山。除去寥寥交代了幾句與寒霜往日之情以及想與其相見,信中之事只字未提。

  寒零驀地輕笑了一聲:“據(jù)他所言,這些事小妹此生應(yīng)當(dāng)知曉?!?p>  “所言甚是?!蔽仪椴蛔越c頭贊同,“家破人亡并非一樁隨處會發(fā)生的小事,她此生應(yīng)當(dāng)知曉?!?p>  寒零有些泄氣:“罷了!既然如此,便交由母親與小妹自己定奪吧?!?p>  “走吧!”他忽然起身,霧色衣袍一揚,“去稟報爹與娘?!?p>  我隨著他走了出去,他去往南苑,而我便回去后山。我們剛行至北苑月門,寒池又面帶急色疾風(fēng)般地朝我們卷來。

  “少莊主,師兄!”他遠遠地便在喚我們,生怕我們一轉(zhuǎn)身便散開了去。

  “何事?”我待他喘勻了氣,方才問道。

  寒零逗趣道:“怎么?有人打上山來了?”

  寒池忙擺頭,手中拿著的霧色絲綢拜帖遞了過來,拜帖上正印著我們寒月山莊特有的青云弄月。

  “有人拜訪。”

  寒零瞟了眼拜帖,劍眉微展,幸災(zāi)樂禍地朝我笑道:“你瞧,讓你隨我一起去見爹娘你不樂意,這不還得隨我一道去?!?p>  “何人來訪?”我接過拜帖,問道。

  “京,京城人士?!焙匦⌒囊硪泶鸬?。

  近些日子,因為京城二字,莊里上下不少人在夫人那里吃過不少寒顏,因而莊中近來氣氛格外地微妙。只要是跟京城有關(guān)的人與事,莊里上下皆風(fēng)聲鶴唳。

  “京城人士?”寒零大驚失色,一把將拜帖搶了過去,一邊看一邊喃喃道,“這京城看來是跟我寒月山莊過不去了!”

  不過片刻,他便恢復(fù)了平靜,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呵呵?!彼Φ挠行┠涿睿瑢萏仙铣倚靥排牧伺?,“并非你我想的那般,是好事!好事!”

  我不明所以,但也未打開拜帖瞧,只說道:“今日既有訪客,又是好事。你便擇日再報吧?!?p>  “欸~”寒零拉起我便朝南苑走去,嘴里念念有詞,“今日既有喜事登門,我自然要與你一同,說不定能抵消些傷害。此事我本已拖了好些日子,本就不知如何提起,今日真是天助我也。況且明日我便要啟程去流光閣,不宜再拖,恐生變故,恐生變故啊!”

  “喜事?”我將他的手從我身上扒下。

  “呵呵。”他雙手在我右臂上撫了撫,以掩尷尬,“稍候你便知道了,稍候?!?p>  無論是喜事還是悲事,于我而言,皆無相干。我對寒月山莊乃至這世間任何事早已提不起興致。十年前的那一場火,將我的所有盡數(shù)化作了灰燼。

  “我走后,莊里的事情便勞你多費心。有任何事情隨時給我傳信?!彼咴谖疑砗?,突然正經(jīng)地囑咐起來。

  “莊里上下事情繁多,你快去快回。若真有什么事,鞭長莫及。”世間之事本就變幻莫測,我們最無法估算的便是人心變幻。他應(yīng)是明白我所言何意。

  “你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霜兒,這一世都要護著她。此言如今可還作數(shù)?”

  我心由內(nèi)而外像是被寒冰侵襲了般失去了跳動的能力。寒家的人總是能漫不經(jīng)心且精準(zhǔn)地拿刀刺中我的心臟,我強忍著心口劇烈抽搐,吐出一口濁氣:“那我如今是在做什么?”

  他未回答。半晌,只從身后輕輕拍了拍我,喉間本吐出來一個字卻又戛然而止,只聽到沉沉地嘆了口氣。我亦未回首,右手攥著拜帖的指節(jié)已然白的猙獰。罷了,我勸自己,我終究與他們是不同的。

  南苑中,寒風(fēng)與流盈正于園中亭臺中對弈。我與寒零一前一后地邁了進去。遠遠望去,二人一藍一白,花香四溢,微風(fēng)靈動。宛如一副和煦且優(yōu)美的畫卷。

  “爹,娘?!焙阃ι砩锨?,越過我走上了亭臺。

  流盈指尖擒住棋子,托于空中。聞聲微微抬首,眼尾余光輕輕朝我們掃了一眼,眼角微合,眸中含著笑意:“怎得你二人今日得空一齊來瞧我們?”

  “我倆今日緣分不淺,皆有事前來稟報,便結(jié)伴而行了。”

  我躬身朝亭內(nèi)行禮:“莊主,夫人?!?p>  “嗯。寒風(fēng)并未理會寒零,朝我頷首微笑。

  “有何事?”流盈眸光流轉(zhuǎn),掃了寒零一眼,定定地落在我身上。

  寒零正欲開口,寒風(fēng)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瞟見了我手中的拜帖。他神色頓時微沉,朝我說道:“潮兒,有何事?”

  流盈聞聲,將指尖的棋子放回棋盅,亦看向我手中的拜帖。

  寒零見二人未給他機會開口,只得識趣地在亭中石凳上歇下,給自己斟了杯茶。

  “是。莊主?!蔽覍萏p手呈上,答道,“莊里有客拜訪?!?p>  寒風(fēng)偏過頭去,從棋盅中拾起一枚棋子,面露不悅,說道:“今日莊中不曾有約,叫他改日再來吧?!?p>  “別呀!”我還未來得及回話,寒零茶杯剛送到嘴邊,便搶道,“爹,娘。人既然千辛萬苦地上了山,何不先瞧瞧拜帖?”

  流盈偏過頭,嘴角挑起笑容:“你小子這葫蘆里又賣的什么藥?”

  “反正不是毒藥?!焙阈ξ鸬?,“您二人先瞧瞧帖子再說,保不齊能提起一絲興致呢?”

  流盈轉(zhuǎn)過頭,與寒風(fēng)對視一瞬,笑道:“罷了,零兒都這般說了,那便瞧瞧吧?!?p>  寒風(fēng)瞧流盈發(fā)了話,朝我頷首示意。我走上亭臺,將帖子遞給他。

  “就候在此處吧?!焙L(fēng)接過拜帖,并未抬眼。我正欲退回亭外,見他如此一說,只得立于亭內(nèi)候在一旁。

  流盈呷了口茶,望向寒零:“你方才說,與潮兒皆有事稟報?”

  寒零應(yīng)是還未做好準(zhǔn)備,被流盈突然發(fā)問。剛飲的一口熱茶隨著他一陣猛咳,嗆了出來。

  “那個.......爹,娘?!焙闾鹦溥叢潦眠@嘴角,眼珠不時地向上瞟,觀察寒風(fēng)與流盈的神情,“京城之事......我已派人查證了......皆為......實情?!?p>  “什么!?”寒風(fēng)瞧完拜帖本毫無表情,寒零方說完,便勃然震怒。

  流盈卻鎮(zhèn)定得有些異常,只是眸間閃爍著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全都查了?”

  寒零登時正襟危坐,默默點頭:“全都查了,西州那邊也都證實了?!?p>  頃刻間,整個園中噤若寒蟬。只有茶爐上的水咕咚冒泡之聲細微入耳。我抬首與寒零對視一眼,他神情充滿了幽怨。

  我心下輕嘆一聲,幽幽說道:“莊主,夫人。訪客仍候在外堂。”

  寒風(fēng)眉間厲色斂了些,將拜帖遞給流盈:“是受京城鄭老先生引薦,前來提親?!?p>  “提親?”流盈黛眉一挑,滿臉訝異之色,“向誰提親?”

  我這才回想起為何方才寒零會滿面春風(fēng)地說道‘喜事’二字。

  “是向小妹提親?!焙阍谝慌杂挠拇鸬馈?p>  流盈的面色由鎮(zhèn)定轉(zhuǎn)為訝異,現(xiàn)下又轉(zhuǎn)為一頭霧水。她將拜帖打開,神色復(fù)雜地瞧了起來。

  難怪寒零看完拜帖后要隨著我一同前來,果真在這半驚半喜的提親沖擊之下,寒風(fēng)與流盈對于京城那些事還并未來得及多作反應(yīng)。

  寒風(fēng)沉聲說道:“既然是鄭老先生引薦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便去瞧瞧罷?!?p>  “哪位鄭老先生?”寒零歪著腦袋亦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當(dāng)年你長姐大婚之時,我與你父親在京城結(jié)識的一位京城名儒,鄭鴻之老前輩?!绷饔瘜萏旁谑郎?,飲了口茶,緩緩說道。

  “哦?既然是如此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引薦之人,娘,我們得去見見啊?!焙阏Z重心長一般娓娓道來,“更何況,小妹早已過了出嫁的年齡,有人來提親是可喜可賀之事呢。”

  “你在你自己身上多上上心?!焙L(fēng)沉聲訓(xùn)道,“你小妹之事我與你娘心中有分寸,倒是你早已及冠,又身為寒月山莊少莊主,終身大事卻仍未有著落......”

  “罷了。”流盈柳眉微顰,伸手扶額,“零兒大了,自己有分寸。倒是霜兒,即便有人前來提親,她倒未必肯。”

  寒風(fēng)起身整理衣襟,雙手背握而立:“走吧,莫讓客人候得太久?!?p>  流盈緩緩起身,心事重重地看向我:“小姐今日在何處?”

  我低首回道:“在苑中,未曾出來過。”

  “嗯?!绷饔鬼聪蚝?,“潮兒跟我們過去便是,你先回去吧?!?p>  寒零噌地從石凳上彈了起來:“我身為少莊主,這等大事,怎能少了我?。俊?p>  流盈顰眉:“提親之事,我與你父親只是去應(yīng)付一番。八字并未有一撇。若日后有那一撇時,自有你施展拳腳的時候。你明日便要啟程去流光閣,不去跟霜兒道個別?”

  寒零登時朝自己腦門便是一掌劈去:“我怎將小妹忘了,她還不知我將要去流光閣呢!”

  “走吧。”寒風(fēng)提步朝亭下邁去,流盈隨即拂袖跟了上去。我掃了寒零一眼,跟在二人身后。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