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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杳如年

第三十三章 一語成讖

風雨杳如年 寒鴉眠 2964 2020-04-10 17:31:04

  尹謐與望子笙行過一簡陋的算命攤子,攤主晃眼瞧過去已年過半百。街上人來人往,老者只扶著經幡,閉目凝神。尹謐剛經過攤子,老者便開頭問道:“這位姑娘,可要算算命?”

  四下并無旁人逗留于攤子旁,見老者雙眼緊閉,尹謐駐足攤前錯愕問道:“您可是在與我說話?”

  望子笙亦隨著尹謐停了下來,疑惑望去。

  老者緩緩睜開雙眼,笑道:“姑娘子宮天貴志不見,自視清高在命間?!?p>  尹謐大驚,左右瞟了眼:“您怎知我是女子?”

  老者捋須笑道:“眼所見不如心所見。”

  望子笙輕蔑一笑,他素來對此等裝神弄鬼之舉不屑一顧,對尹謐道:“莫要信他胡謅,他們算命之人若是這般神機妙算,怎算不到自己的命運?”

  尹謐素來亦不信鬼神,想他不過隨口一言。朝老者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剛邁出幾步只聽老者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秋草逢霜不如意,不平不滿卻難依,逆境挫折意志薄,身世凋零心過勞。”

  一字一句,皆跌進了尹謐的耳中。她駐足欲轉身詳問,望子笙一把將她拉住,疾步朝前走去。二人走出了好遠,身旁的熱鬧于尹謐來說皆萬般靜謐,方才老者所言字字仍縈繞于尹謐耳邊。逆境挫折意志薄,身世凋零心過勞。

  “現(xiàn)下江湖騙子眾多,他連你的生辰八字都未瞧見過,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蓖芋弦娨k沉浸其中,欲將其從思緒中拉出來。

  雖知望子笙所言甚有道理,但不知為何他心下仍有些慌亂不安,“我只好奇他不僅瞧出我是女兒身,竟還估出我乃是在霜降左右出生?!?p>  藺茵雪二人見身后二人遲遲未趕上,折回去問道:“怎么了?”

  望子笙將方才所見所聞闡述與二人聽,藺茵雪頓時心領神會,拉著尹謐笑道:“謐兒你生的這般眉清目秀,若是我亦能一眼便瞧出來?!?p>  成聊亦道:“是啊,只有眼無珠之人才難識出吧?!?p>  言及于此,三人目光不約而同朝望子笙投去,尹謐登時笑了起來。

  望子笙佯裝慍道:“好好的,怎揶揄起我來了?”

  三人頓時笑了起來,將方才心中的不悅拋諸腦后,朝集市逛去。

  沅泊因舊疾未痊愈,身子本就薄弱不堪,歸途中又因憂思過甚。仲秋剛過,便風寒侵體,臥病在床。這日,身子才方見起色,便命衛(wèi)芒扶他下床,埋伏于案前。

  初冬剛至,天色總是陰沉綿綿。衛(wèi)芒又將屋中的炭火多加了些,恐沅泊再感風寒,一病不起。

  “泊兒?!蔽萃獬鰜磴浞蛉说穆曇?,衛(wèi)芒登時起身朝門口迎去。

  沅夫人每日準時攜湯至沅泊屋中察看,方邁進屋,便見沅泊單衣薄衫伏于案前。不禁心下一沉,疾步走上前去。

  “你怎不在床上好好休息?”說罷,轉身瞪向從丫鬟手中剛接過湯盒的衛(wèi)芒,“差你好生照料少爺,你便是這般照料的?至淮水回來,身子便未好過?!?p>  衛(wèi)芒欲哭無淚,他家少爺?shù)谋?,沅夫人應是最清楚不過。他執(zhí)意要做之事,旁人幾時攔得住。

  “母親。”沅泊起身,“不怪衛(wèi)芒,是我執(zhí)意要下來走走?!?p>  沅夫人瞧屋中還算暖和,慍色漸退。示意沅泊坐下,朝案上瞟了眼,道:“何事這般要緊?待身子好些了,再看也不遲?!?p>  沅泊垂眸瞧了眼手中的文卷,道:“躺了近半月,閑來無事隨便瞧瞧。”

  沅夫人乃是前太傅之女,滿腹經綸之才。沅泊案前置著的乃是大榮律例她一眼便瞧出來,屏退了貼身丫鬟與衛(wèi)芒,道:“隨便瞧瞧你搪塞旁人倒也罷了,為母可并非易騙之人。”

  沅泊由頭至尾都未打算在沅夫人跟前遮掩,淡淡笑道:“若要騙您,孩兒大可將文卷收起。我從未想過要在母親跟前遮掩?!?p>  “既如此,為何突地瞧起了律例?”

  沅泊沉思片刻,問道:“有一事孩兒一直不明,還望母親替孩兒撥開云霧?!?p>  沅夫人抬眼打量了沅泊一眼,將湯取出遞與他。至從淮水縣歸來,沅泊便心思重重沅夫人早就瞧在眼中,“可是跟你濮伯父有關?”

  沅泊淡然一笑,道:“果真什么事情都瞞不過母親?!?p>  沅夫人于一旁坐下,吃了口茶,道:“可是要問我們兩家有何淵源?”

  “嗯?!便洳达嬃丝跍?p>  沅夫人抬眼:“你可是在淮水縣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沅泊垂眸片刻,繼續(xù)飲了口湯,“未曾。只我心下好奇,濮伯父乃是七品縣令,而父親則是一品太傅,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二人竟是忘年之交?!?p>  沅夫人嘆息道:“此事還得從你父親年輕時說起?!?p>  “愿聞其詳?!?p>  “你父親乃是洛川人,少時在家鄉(xiāng)便身負盛名,卓爾不群。未考取功名前,受其師父賞識,便舉薦他去彼時于洛川最大的私塾替先生做些詩書編纂的事情。他與你濮伯父便是在私塾結識的。彼時你濮伯父家中并不富裕,但好在為人勤奮,私下常于你父親跟前請教學問,一來二往,他便笑稱你父親為老師。但你父親至小便抱有雄心壯志,立志報效國家。后考取功名,任職翰林院侍講學士,二人便少了往來?!?p>  沅泊面色訝異,這些事情他父親從未提及過。幼時沅夫人亦只給他將了些二人如何相識,又是如何沖破家庭束縛走至今日。

  “你父親的秉性,你是知道的。雖然為人剛直不阿,但過于直率,在官場中不夠圓滑世故往往容易得罪于旁人。因此方過而立之年,便被小人構陷,一道詔書,被貶至淮水做了一個小小的縣丞。彼時淮水不似今日這般繁榮昌盛,多得是苦不堪言之人??h官為官不仁,但你父親卻清正廉潔,以自己綿薄之力,盡力相助于淮水百姓。因此于淮水未待幾月,便受盡排擠與刁難,險些丟了性命。”

  沅泊微微嘆了口氣,原來沅閔豐至他幼時便不茍言笑,對其管教甚嚴,不過是不愿其受他所受之苦。

  “后來你濮伯父在淮水做生意,得知你父親的處境后,將你父親接至家中。他那時在淮水已小有名氣,淮水那一幫人不敢輕易得罪于他,你父親因此才撿回一條命。不僅如此,他還派人去到洛川,保護你姑姑與祖母。如此恩情,于你父親來說,可謂是再造之恩,因此二人便成為了莫逆之交。后先皇去世,當今圣上登基。因當今圣上少時與你父親有過幾面之緣,對其才情頗為認可,繼位后便大赦天下。你父親官復原職后,頗得陛下賞識,才一步步行至今日?!?p>  沅泊皺眉沉思,道:“既如此,父親為何不舉手之勞提攜濮伯父。”

  沅夫人笑道:“你父親豈會這般不懂人情,他初任太傅時便有意提攜你濮伯父。其當時已是淮水縣的父母官,你父親的好意被其婉拒。其從來淡泊名利,只愿守好他那一方百姓。你父親又是知恩必報之人,見名利上無處回報往日之恩,因此才許諾了家中長子與濮家長孫女的婚事。”

  沅泊欲言又止,愣在原處良久。

  沅夫人嘆道:“我知你素來與你父親相談甚少,對其許諾的婚事更是不滿。此事我從未在你二人中勸阻半分,只因我皆明白你二人各自苦衷?!?p>  “那父親就對濮伯父的品性可是知根知底?”

  沅夫人不禁詫異,道:“為何如此發(fā)問?”

  沅泊笑道:“不過隨口問問?!?p>  “他們二人相識半生,相互的品性應是諳熟于心。你濮伯父與濮伯母我亦是見過的,二人瞧上去皆是慈眉善目之人?!便浞蛉诵纳蓱],頓了片刻,“你可是在淮水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沅泊緩緩一笑,道:“母親多慮了,我于淮水之際,他們待我亦是親如己出。只我對濮氏不甚了解,因此問的細了些?!?p>  沅夫人顰眉,沅泊這尋根問底的毛病還是隨了其父。當年沅閔豐因此才造小人構陷,她不愿沅泊再重蹈覆轍,聲音微沉道:“你素來便有此毛病。母親與你講了數(shù)次,追根究底并非益事。”

  沅泊垂眸。濮全儒于其父恩重如山,現(xiàn)下他竟不知淮水縣之事他應是管,還是應視而不見。

  “罷了。”沅夫人嘆道,“你好生歇息吧,我便先回去了?!?p>  “母親。”沅夫人剛行至門口,沅泊抬首喊道。

  “何事?”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母親可還贊同?”

  沅夫人轉身,道:“視思明,聽思聰?!?p>  沅泊起身朝沅夫人行禮,“孩兒銘記于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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