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曰 暗童（一）

　　第二天，我早早上班，就是為了防止林琇早來，腦子里實在是有太多疑問了。

　　泡好茶，我直接開門見山問師傅關(guān)于她做法的事。

　　師傅喝了口茶“她做反彈法陣是沒錯，而那一家人的魂魄都是全的，只不過漂浮著，人看起來慵懶癡傻些，至于別的，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

　　我呼出一口氣“所以，她應(yīng)該和靈羽派沒有關(guān)系的吧?！?p>　　師傅點上一支煙“你怎么會認為她和靈羽派有關(guān)系？”

　　擺弄著手指頭“昨晚我忽然想起來，她身上的氣場，和靈羽派符紙上散發(fā)出來的氣場很像。”

　　“我感覺你對她挺大敵意啊，就算她是，應(yīng)該也是沒有修為專門跑腿的，不用怕。”

　　嘟著嘴委屈巴巴地瞪著師傅“我怕什么呀！可是師傅，你就真的認為她只是來拜師的嗎？”

　　“哎喲喂這小心眼！”師傅捂著額頭偷摸笑著“別的不說，她出現(xiàn)之后的確逼著你勤快了不少，但是這矯情做作的樣子你怎么也學(xué)來了！”

　　撇撇嘴“哼，我還以為師傅喜歡這樣的小姑娘模樣呢，人家也是女孩子呀！”

　　師傅瞪大眼睛，腮幫子鼓鼓的，撲哧樂出來“她什么樣的人我倒是不感興趣，能讓你變得有點女人味倒是不錯喲，果然呀，這人得有競爭壓力！”

　　哈哈哈哈哈哈，兩個人都笑紅了臉，真的是好久沒有這樣樂呵了！

　　快中午的時候，林琇也沒有來，今兒個可真的開心了，本來想著和師傅一起吃頓好的，卻被一通電話打亂了計劃。

　　電話是我以前的一位病人，代號桃子姐，這是她自己給自己起的別名，差不多有一年沒有聯(lián)系了，起初以為是又發(fā)生了什么事，后來才知道她是為了她的朋友。

　　那位朋友剛生下一兒子，還在醫(yī)院里養(yǎng)著身子，但是整個人不說話不吃東西，狀態(tài)其差，家人來了也只是發(fā)呆不說話，家人擔(dān)心是產(chǎn)后抑郁癥。

　　醫(yī)院也建議做心里測試，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不配合。

　　后來，桃子姐去看望她，告訴了她有我這么個人的存在，如果她愿意，可以私下偷偷見面。

　　她竟然同意了，所以才有了這通電話，這是我第二次外診了。

　　和師傅簡單吃了點，我們各走各路，又來這醫(yī)院了，哎！

　　桃子姐在樓下等著我，我們一路走到了住院處的病房門口。

　　在外面就聽到里面好熱鬧，好多人??！桃子姐先進去，我在門口等了好一會。

　　等門再次打開，桃子姐推著一個輪椅走出來，輪椅上坐著的女子面容憔悴，身體浮腫，整個人都在放空，看來這就是桃子姐說的朋友了。

　　她看看我，面目呆滯地輕輕點點頭，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絕望的氣息，要不是知道她剛生產(chǎn)，怎么也想不到這會是一個新晉母親。

　　桃子姐姐示意我們?nèi)グ察o的地方，也好，這亂糟糟的，整層樓里都是孩子。

　　我們找了很多角落，總是有人，最后只能去了樓下的花園，盡管快要夏季了，桃子姐為朋友鋪好了厚毯子，還把熱水袋放在了背后，留下了薄針織帽子，這才放心便離開了，好貼心好細膩的一個人，難怪當(dāng)時會因為旁人的眼光而走不出來。

　　我坐在她對面得石椅上，先是嘮了家常，這個妹子今年27歲，認識老公五年了，前年結(jié)婚，今年有了男寶寶，家里父母雙親健在，有一個弟弟，都是我問一句她答一個詞，全程都是冷冷的。

　　盡管配合著，可是一眼就看得出來她一直在試圖逃避，她現(xiàn)在糾結(jié)得很，既想戰(zhàn)勝自己，又害怕面對！

　　掏出準(zhǔn)備好的畫筆和畫紙放在旁邊“我叫你什么好呢？”

　　她想了一小會，無力地抬起眼皮“就叫我鹵蛋吧，他喜歡我做的鹵蛋。”

　　“好的，鹵蛋妹妹，以后我就這么叫你好不好?！?p>　　鹵蛋妹妹點點頭。

　　“聽你朋友說，你這是第一次接觸心理干預(yù)，肯定有很多疑惑的吧，別的我們可以慢慢開展，我先向你保證，我們之間所有的談話都是保密的，包括你的家人和桃子姐，整個過程只有你和我知道?！?p>　　我將畫紙放到她的腿上，抓了一把彩筆等在旁邊“我知道，有些話不知道怎么開口，我們先畫畫吧?！?p>　　鹵蛋妹妹看著我，手指頭微微動了動，但是沒有拿起筆。

　　我改變了一下套路“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慢慢來，你什么時候想畫都可以的?！?p>　　鹵蛋妹妹點點頭。

　　“我們先聊聊別的，你平時有什么愛好呢？”

　　“沒什么，平時就是聽聽音樂?！?p>　　“最近喜歡聽什么呀？”

　　“最近新學(xué)了好多兒歌?！?p>　　“自從我姐有孩子，我也學(xué)了好多好多兒歌呢。你笑起來真好看......”

　　鹵蛋妹妹笑起來，跟著一起晃著頭哼起來“像春天的花一樣?！?p>　　我順勢說著“我最喜歡看漫山的花，遠遠看著最好，一樣望過去五顏六色的?！?p>　　鹵蛋妹妹慢慢抽出了一只筆，在一堆彩筆里抽出了黑色的。

　　她低頭畫著山，樹，水......

　　不知不覺間，我們聊了快兩個小時了，從歌聊到了電視劇，再到怎么認識鹵蛋妹夫，再到大學(xué)，竟畫了滿滿的六張圖。

　　要不是鹵蛋妹妹家里人來尋我們，都不知道時間過去這么快。

　　我低頭小聲說著“放心，一切保密，明天下午兩點見?！?p>　　鹵蛋妹妹微笑著點點頭。

　　鹵蛋妹夫把著推車，關(guān)切地問著鹵蛋妹妹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眼神中透漏著滿滿的愛意。

　　桃子姐姐示意我走遠一些，我收拾好東西便和桃子姐先離開了。

　　從桃子姐口中得知她們是一個單位的，鹵蛋妹妹一直都是大家眼中沒心沒肺的大妹子，整天笑嘻嘻的，從沒有和旁人提過有什么不開心的事。

　　原本這次生產(chǎn)，一直都挺正常的，可突然有一天就不說話了，桃子姐怎么也問不出個理由來，就連鹵蛋妹妹的家人也不明所以。

　　“她不說話的那天，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桃子搖搖頭“我不清楚，那天來看望的人很多，大多是她的親戚們，我是代表單位的同事們來的，我也問過她老公，可什么也不說啊?！?p>　　“嗯，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既然桃子姐信我，我會盡力的?！?p>　　桃子姐遞給我一個紅包“這里是她老公讓我給你的，麻煩你以后辛苦跑幾趟，這里有五次的出診費，對了老師，您的費用沒變吧?！?p>　　這還是第一次提前收到診費，以往都是來一次收一次，這次不僅提前給了，還是包次數(shù)的，而且，給多了。

　　我看著紅包里的錢“這，用不了這么多的，而且不一定用得上五次啊?！?p>　　我抽出這次的診費“剩下的，幫我還給他們吧。”

　　桃子姐一把推給我“哎喲，咋這么實在呢，你就收著吧，多的就當(dāng)路費了，他提前給也是不想讓我妹子多想，這幾天你來的時候他們會直接回避的，我也不能時時刻刻在那里?！?p>　　桃子說很在理，盡然鹵蛋妹妹不想任何人知道，那這樣的安排再合適不過了，這個鹵蛋妹夫果然是個好男人，鹵蛋妹子沒有看錯。

　　第一次可以說是一無所獲，我看著她畫的幾張圖反復(fù)研究著，到底會是什么樣的秘密，能讓她把自己埋藏得這么深。

　　其他的畫我沒有太上心，只是這個畫的小房子讓我很是詫異。

　　按理說她的父母和弟弟沒什么大問題，丈夫也是好丈夫，可是這畫里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門窗緊閉著，整個屋子里只有一張床，那個小人站在角落里，如果這個小人代表鹵蛋，那這個應(yīng)該是孩子時候的鹵蛋。

　　整個畫都是黑漆漆的，充斥著壓抑，現(xiàn)在能確定的是，她的童年曾經(jīng)有過不愿回想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