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曰 暗童（二）

　　第二天，我準(zhǔn)時到了花園，這地方果然清凈的很，除了一點(diǎn)點(diǎn)鳥叫聲，簡直太清凈了。

　　鹵蛋妹妹和鹵蛋妹夫已經(jīng)到了，我快步跑過去“是不是等久了啊。”

　　鹵蛋妹夫親切地笑著“沒有沒有，我們正好下來曬曬太陽，您來了就好，我就先撤了?！?p>　　鹵蛋妹夫把住鹵蛋妹妹肩膀“你們好好聊，結(jié)束了給我發(fā)個信息。”

　　鹵蛋妹妹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回應(yīng)著。

　　鹵蛋妹夫轉(zhuǎn)身離開，無聲地嘆出一口氣，看了一眼遠(yuǎn)處。

　　有那么一瞬間，我看到鹵蛋妹夫的雙眼中透漏了一股殺氣，或許是我看差了。

　　第二次開始

　　我將鹵蛋妹妹畫的畫都拿了出來“鹵蛋妹妹，你覺得我們聊聊這些畫如何？”

　　鹵蛋妹妹還是那副樣子“我......好吧?！?p>　　我拿出那張小房子的照片“你是怎么看你的這張畫？”

　　鹵蛋妹妹眼神閃爍，咬起了嘴，雙手不安地抖動著。

　　“我們可以慢慢來，但無論是一年還是半年，還是一個月還是現(xiàn)在，你總要去面對的。我知道你到這里已經(jīng)是鼓足了勇氣，你的孩子知道有這么勇敢的母親，一定很驕傲。”

　　鹵蛋妹妹紅著雙眼看著我“如果當(dāng)年，我有那份勇敢......”

　　鹵蛋妹妹抽搐著低下頭“我真的做不到......”

　　我呼出一口氣，我知道我面對的可能不是簡單的過往“鹵蛋妹妹，如果你信我，你可愿意接受催眠？”

　　“催眠？”

　　“對，我不強(qiáng)迫你說出來，我?guī)е阋黄鸹氐竭^往，就當(dāng)我們看電影，如果你不想繼續(xù)，你可以隨時醒過來，好嗎？”

　　鹵蛋妹妹思考了許久，終究還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我了。

　　“吸氣，呼氣，每一次呼氣，你都會輕松一些，你的雙腳、雙腿會漸漸失去知覺，吸氣，呼氣，你會漸漸感覺不到你雙手的存在......”

　　鹵蛋妹妹的眉眼一直緊蹙著，還是有很多的顧慮，但是好在愿意配合我，多試了幾次，也開始放松下來了。

　　“現(xiàn)在，你就像一片羽毛，輕飄飄地飄在空中，這種感覺很舒服很自在......”

　　鹵蛋妹妹的眉眼終于舒展開來。

　　“現(xiàn)在，你的面前有一扇窗戶，通過那里，你會回到你的童年，我們不著急過去，待你準(zhǔn)備好了，我會和你一起回去。”

　　我輕輕握住鹵蛋妹妹的手“我就在你身邊，不要害怕?！?p>　　鹵蛋妹妹自己做著深呼吸，不用我去做指導(dǎo)。

　　“現(xiàn)在你在哪里？”

　　鹵蛋妹妹緩緩地說著，面容祥和“我看到了我小時候，在空地上玩。”

　　“在玩什么？”

　　“我們在玩捉迷藏?！?p>　　“身邊都有誰？”

　　“同學(xué)們，還有，還有......”

　　“你能看清，這個你現(xiàn)在多大了？”

　　鹵蛋妹妹的手微微顫抖，眉頭皺起來“11歲，我住在他家里?！?p>　　鹵蛋妹妹忽然大口喘氣著“不要跟著過去，不要，不要！”握住的手用力起來。

　　這個他是誰？為什么會讓她如此害怕？11歲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深呼吸，深呼吸，你細(xì)細(xì)看，那張臉不是你，那不是你，我就在你旁邊，你看看身邊，我就在你身邊?！?p>　　鹵蛋妹妹流出眼淚來“救她，救她！”

　　手上的勁越來越厲害了，只怕是要失控了！

　　“好了，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這只是一場電影，我們關(guān)上窗戶，什么也看不到了。”

　　鹵蛋妹妹的情緒由激動慢慢地緩和下來，但是淚流不止。

　　“現(xiàn)在，聽我的口令，我喊321，你便會睜開眼睛......3，2，1?！?p>　　鹵蛋妹妹眨巴著眼皮，掙扎了一下沒有睜開眼睛。

　　“沒關(guān)系，不著急，我們再來一次，3，2，1。”

　　鹵蛋妹妹嘆出一口氣，整個身子松下來，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緊緊握住鹵蛋妹妹的手“你很勇敢，非常勇敢。”

　　鹵蛋妹妹的嘴角抽搐著“姐姐......”眼淚一行又一行，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那樣讓人心痛。

　　我拍著她的手背“都過去了，不怕了，不怕了?！?p>　　哭了好一會，情緒也漸漸平復(fù)下來。

　　鹵蛋妹妹一直在嘆氣，欲言又止著，本想等著她主動開口，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妹妹，如果你現(xiàn)在不愿意說，我們也不著急的?！?p>　　鹵蛋妹妹搖著頭“不是不愿意，是不知道怎么開口?！?p>　　那便由我引導(dǎo)著來吧。

　　“是你的11歲嗎？”

　　妹妹點(diǎn)點(diǎn)頭。

　　“那時候，你的父母在哪里？”

　　“弟弟生病了需要到外地求醫(yī)，他們把我送到舅舅舅母家住了半年。”

　　“那天，發(fā)生了什么？”

　　鹵蛋妹妹閃爍著雙眼看著我。

　　我堅定地握住鹵蛋妹妹的手“妹妹，我同你一同面對?！?p>　　鹵蛋妹妹咬了咬嘴唇，做著深呼吸，顫抖的嘴終于平靜了。

　　“那天，我放學(xué)回家，和朋友、表姐一起在家門口玩捉迷藏，那時我在舅舅家住了快一個月了?！?p>　　妹妹抿了一下嘴，扭頭看了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我就躲在那樣的樹后面，舅舅來找我們......”

　　我看到妹妹的神色開始變了，帶著哀傷帶著仇恨。

　　“他只拉著我離開，說偷偷買了新衣服給我穿，我信了，我跟他到了房間里......”

　　妹妹低下頭，緊握著雙拳，整個身子都縮成一團(tuán)緊繃著。

　　我試想著很多，但愿不是那個最邪惡最惡心的。

　　“他......他可是我舅舅啊！”妹妹抱著頭痛哭著。

　　“當(dāng)時我只覺得疼，什么都不懂，可越長大越覺得惡心害怕，他也是有女兒的人，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怎么也沒有想到，只有在新聞里看到的悲劇就這樣發(fā)生在我的面前，同樣作為女子，作為一個心理咨詢師，這樣的故事實(shí)在難以接受。

　　可是，她是來求救了，我不能亂了陣腳，不管現(xiàn)在我有多么憤怒，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發(fā)泄。

　　“這些年，真的是苦了你了，如果你需要休息，我們今天先這樣吧?！?p>　　妹妹緊緊握著我的手“姐姐，你告訴我，我要怎么放下？”

　　我保持著冷靜，忍著淚水“從來就不是你的錯，從來就不是你要去承擔(dān)的過去，你只要看著以后就好。”

　　“可是我覺得對不起孩子和孩子爹，我這樣的人，他們?nèi)绻懒?.....”

　　“他們?nèi)绻懒?，?yīng)該是更加愛護(hù)你，當(dāng)時你只是孩子，你從頭至尾都是受害者！要說對不起的是也那個畜生，但是，這樣的事沒有一定要說出來的必要。”

　　妹妹沉默了片刻，眼神忽然閃著一團(tuán)黑紅色的殺氣“你知道，我有多想讓他死嗎！”

　　“理解，死一千回也不解氣！”

　　妹妹顫抖著聲音嘆出一口氣“我已經(jīng)逃得這么遠(yuǎn)了，他還是陰魂不散，每一次看到他，我都想千刀萬剮了他?！?p>　　我湊上去抱住妹妹，拍著她的后背。

　　這些年，她一個人背負(fù)著這段黑暗的童年，一個人扛著童年帶來的痛苦，她沒有辦法和家里人說，沒有辦法為自己討回公道，只能一次又一次被揉碎。

　　家人的眼里，那個畜生是關(guān)系親密的親戚，為她買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可卻不知道這一件件衣服是一次次的踐踏傷害，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釋這一切的不幸。

　　后來，她開始逃離，越遠(yuǎn)越好，她努力著去遺忘，因?yàn)樗裏o能為力。

　　道德上能如何？不過就是譴責(zé)罷了，時間久了，大家也就淡忘了。

　　法律上能如何？不過就是蹲了幾年，時間久了，大家也就淡忘了。

　　待秘密揭開的那一刻，受傷的永遠(yuǎn)是她自己，而那個始作俑者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