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維利多和同伴收拾好地上的首級,然后畢恭畢敬地給兩人端上酒和兩大碗面條。
這酒是用山間的果子所釀,雖然清爽可口,也還普通。這面條卻頗為講究了,雪白的面條攙著水嫩的白蘿卜絲,上面鋪著一層紅色誘人的碎辣椒,讓人一看就不由食指大動。里面雖然沒有肉,卻有一顆顆白色的丸子,聽維利多說這是附近的特產(chǎn)“海丸子”,是一種類似章魚的海生動物去掉頭須后制成,咬起來不僅滑膩可口,還有一種淡淡的海草的清香。
兩人也不客氣,端起碗呼嚕呼嚕吃了起來,吃完一碗頗感不過癮,又讓維利多上了兩碗,只是這次“海丸子”卻沒有了,換上的是切得薄薄的鯖花魚魚片??粗鴱堊蟛粷M的表情,維利多訕訕地道,
“真是不好意思,海丸子這東西雖然不算很珍貴,但是也是要看運氣,只有起大浪的時候才會被吹到海岸邊比較多,平時它們一般都在深海中,我們很難捕捉。”
兩人當然不會為這個怪他,陳云初問道,
“出海捕魚很難嗎?”
聽著維利多的描述,兩人才知道,望海城雖然在海邊,城中相當大一部分食物來自附近的魚獲,但是捕魚面積只限制在海邊三十公里內(nèi),再遠點就會受到海族的襲擊。望海城的人類最多的還是近海養(yǎng)殖的魚類和海帶之類,但就是這個也偶爾會被海族襲擊,所以這個時代的人類日子資源相當匱乏,日子很苦。
陳云初還想再問問海族的事情,忽然門咣的一聲被推開了,先前的軍官帶著幾個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為首一個軍官走到他們面前,激動地握著他們的手,
“兩位好,我是中校余恩,你們這把火槍真是,真是……..”不用他說完,陳云初兩人就從他的臉上表情看出,這次試射的效果之好大大出乎他的預(yù)料。
陳云初慢慢地道,
“我們是來自遙遠西方的石明一族,我們族里還保留著一些上古流傳下來的東西,比如會說話的匣子,射的更遠的槍。我們聽說南邊的人類更繁華更聰明,怎么看起來不像傳說的那樣啊?”
那中校余恩對他們的“傳說”很容易就接受了,大概他也聽說過一些類似的傳說,他絲毫沒有懷疑,只是又激動又羞愧地說,
“這個,自從我們從北方逃到南方以后,我們的技術(shù)水平的確遠不如前了。其實這些年來,很多東西都慢慢失傳了,我們有水平的匠師越來越少了……不說這個了,兩位,這種武器能否量產(chǎn)?”他死死盯著兩人,顯然如果這武器無法量產(chǎn),那也就意義不大了。
陳云初看看張左,張左開口道,
“首先,你們得有一臺精密的加工車床…..什么,只有木頭的加工床?那只有先從基礎(chǔ)開始了……….”
工廠中,張左正指著火槍介紹著,周圍圍著一堆軍官和工人。
“你們看,槍管里只要拉出了這樣的陰陽線,子彈射出去就會平穩(wěn)很多,我們管這叫膛線…..”
一個胡子花白的老技師敬畏地問道,
“這東西怎么加工呢?要加工出這樣精密的線路,我們都不知道如何下手?!?p> 張左搖頭道,
“這東西也沒有你們想象地那么難,我們那用的是組合環(huán)形刀拉削法,或者是膛線沖子法,又或者冷精鍛法,如果你們這沒有這些東西,我們可以用最基本的勾刀拉削法,那只需要很簡單的手動木質(zhì)機械,雖然效率不如前面幾種方法,但只要肯花功夫慢慢打磨,還是能制作出合格的膛線。”
趁著張左和一眾人講述著膛線的加工方法,陳云初在旁邊隨意走動了起來,雖然這火器房本來是軍工重地,但是這時所有人都被張左吸引,也沒人理會他。
陳云初拿起幾只剛剛裝配好的火槍看了看,微微皺了皺眉,扯過周圍的一個工人問,
“這幾只火槍怎么重量有點不一樣。”雖然差別不大,但陳云初拿在手里的確感到分量不同,至少有3到5兩的區(qū)別。
那個工人奇道,
“每個師傅打磨的不一樣,當然會有點差異啊。”
陳云初指著那幾只火槍道,
“你們這里是每個人都師傅完整制造一整只火槍嗎?一個人制作一只火槍要多久?”
那工人驕傲地道,
“我們這里都是城里最好的師傅,材料充足的話,一個人大概三天就能組裝好一只火槍?!?p> 陳云初嘆了口氣,中國秦朝的時候,就知道使用了類似流水線生產(chǎn)的方式,秦軍所用的劍,弩,箭都是采用統(tǒng)一規(guī)格,甚至每根箭上都可以查到每個負責人的名字,這讓秦朝軍隊的武備能力遠超別國??涩F(xiàn)在的人類,還是采取最原始的手工作坊的模式,這樣的軍工,怎么可能與獸人軍隊對抗呢?
他拿起一只火槍,走向余恩中校,
“中校閣下,我還有個小小的建議…….”
北方,位于紅石城200公里的鹿角鎮(zhèn)。
一只白皙的手一把抓住一只劈過來的鐵斧,斧頭的主人是一只披著簡陋皮甲的腰圓體闊的野豬人戰(zhàn)士,它不可思議地看到自己心愛的武器在這只實在有些纖細的手中逐漸變形扭曲。
但這野豬人戰(zhàn)士也是果斷,它大叫一聲,放開斧頭,低頭對著何西沖來。
何西微微冷笑,側(cè)身閃過,然后右手伸出卡住野豬人碩大的頭顱一扭,只聽咔咔數(shù)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這個野豬人戰(zhàn)士的頭顱呈現(xiàn)出一個奇怪的角度,數(shù)百斤的身體砰然到底。
拔尼和哈瑞克走了過來,兩人各持武器,渾身血跡,周圍是一地的獸人戰(zhàn)士的尸體。
哈瑞克道,
“隊長,老幼婦孺已經(jīng)全被驅(qū)趕出鎮(zhèn)子了。”
何西點點頭,將一個火把拋入小鎮(zhèn)的鐘樓,看著大火逐漸蔓延,
“去下一個?!?p> 一周之內(nèi),連續(xù)三座小鎮(zhèn)被屠,獸人舉國上下震驚。
大薩滿正看著一張寫在羊皮上的簡報,看完之后它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狐人祭祀艾什站在下手道,
“大薩滿閣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認,鹿角,北風,鹽池三鎮(zhèn)遭焚。據(jù)幸存的目擊者說,襲擊者是一群為數(shù)不多的人類,他們自稱人類復(fù)仇軍,并聲稱這次報復(fù)不會是最后一次?!?p> 大薩滿右手沉沉地在椅子靠手上一拍,
“我記得鹿角鎮(zhèn)的治安官是野豬人馬克斯韋爾吧,他不是力大無窮,驍勇善戰(zhàn),手下還有一個中隊的精銳戰(zhàn)士嗎?”
狐人祭祀艾什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回答道
“很遺憾,尊敬的大薩滿閣下,馬克斯韋爾和它的手下的頭顱都被插在了小鎮(zhèn)的旗桿上,無一幸免?!?p> 大薩滿的手猛地抓緊了一下,爪子在椅子上劃出深深的痕跡。
狐人祭祀艾什低下頭,
“我認為,敵人就是上次神殿入侵者的同伴,他們是在用同樣的手段進行報復(fù)?!?p> 大薩滿深吸了一口氣,
“鎮(zhèn)壓部隊已經(jīng)派出了?”
“是的?!焙思漓氚不卮穑暗液軕岩伤麄兪欠衲茏サ絻词?,而且我也不認為它們能制止這種慘劇的再次發(fā)生,敵人行事非常靈活和隱蔽,派出后續(xù)警戒部隊只是亡羊補牢,怕是徒勞無功了?!?p> 大薩滿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哦?”
狐人祭祀艾什知道最好不要在大薩滿閣下面前?;?,它跪了下來,把手里另外一張羊皮遞了上去,
“這是一份請愿書。貴族和將軍們都認為是人類在謀劃反擊了,這已經(jīng)是個急需解決的大麻煩,這上面已經(jīng)有27名貴族和將軍的簽名,希望閣下能同意進行南征,先發(fā)制人?!?p> 大薩滿拿過羊皮紙一邊看一邊道,
“麻煩?我看它們是覬覦南方的奴隸和土地了吧?”
“正如閣下所說,我族和人類的和平已經(jīng)維持了五十多年了,如今我族人口迅猛增長,土地早已經(jīng)不足以分封給新興的貴族,它們心中早就有所不滿。加上這次鹿角鎮(zhèn)的事,很多年輕的被激怒的貴族已經(jīng)迫不可待地渴望南征了,它們聲稱人類已經(jīng)是個必須消滅的種族。尊敬的大薩滿閣下,現(xiàn)在王國內(nèi)的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啊?!?p> 大薩滿嘆了一口氣,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沉不住氣?!?p> “的確如此?!?p> 隔了好一會,大薩滿終于道,
“那個東西,也已經(jīng)準備好了吧?”
“是的,上個月海上傳來消息,已經(jīng)確認成功了?!?p> “雖然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但我依然記得人類統(tǒng)治這個世界時的恐怖。那時我們各族都在人類的屠刀下瑟瑟發(fā)抖地生存,或為盤中餐,或為籠中囚,”大薩滿幽幽地道,“既然時機已到,就讓我們徹底終結(jié)這個噩夢吧。我下令,圣戰(zhàn)開始?!?p> 狐人祭祀艾什猛地抬起頭,眼睛中冒出狂熱的光芒,尖聲叫道,
“圣戰(zhàn)!”
旁邊侍衛(wèi)的獸人武士也開始有節(jié)奏地用武器敲打地面,大叫道,
“圣戰(zhàn)!圣戰(zhàn)!”
聲音有如潮水般傳到神殿外面,外面的獸人武士,貴族,祭祀,軍官也都開始跟著叫了起來,一時之間,“圣戰(zhàn)”的呼聲響徹整個城市的街道,卷成一股風暴直沖云霄。連走在路上的平民,乞丐,甚至奴隸也匆忙跟著喊了起來,它們雖然還不知道這“圣戰(zhàn)”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這種時候任何一點猶豫和懷疑都將引來薩滿祭司們嚴厲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