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后。
韓立氣息微喘:“你確定我看低了你?”
石頭在兩個人作用之下其實(shí)也只往前動了幾公分而已,而且因?yàn)閯拥氖琼n立那一邊,梁珺這邊穩(wěn)穩(wěn)留在原位,現(xiàn)在石頭歪了一截,露出下面一道口。
梁珺臉紅脖子粗,呼吸完全亂的,好半天,才說:“看來我不使出我的實(shí)力是不行了。”
韓立想笑,“這意思你還留了一手?”
梁珺搓搓手,豪氣道,“再來!”
韓立已經(jīng)不抱希望,但梁珺死纏爛磨一陣,他勉為其難又配合一回。
這一次出乎意料的,石頭還真往前挪了一大截,露出小半個入口。
梁珺身子?jì)尚。摿χ峦纫卉浿苯酉葸M(jìn)入口,驚慌失措之際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手腕。
下面什么情況還不清楚,她腳在空中蹬了蹬,才找到落腳點(diǎn),低頭看一眼,“有梯子?!?p> 韓立說:“先上來,推開石頭我和你一起下去?!?p> 梁珺眼珠子轉(zhuǎn)了下,抬頭看著他,“成,你先松手?!?p> 韓立不語,直接攥著她手腕起身一提,梁珺被提上去。
腳落地她不甘心地扯著唇角,剛才,她本來想報復(fù)他一下,自己下去的。
韓立看穿她所想,淡淡道:“膽子夠大,自己一個人下去找死人。”
梁珺氣鼓鼓的,“你都不帶我,憑什么要求我要帶著你?!?p> 她語氣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嬌嗔,模樣像小孩。
韓立也不知道為什么,見她總想笑,可能是由于梁珺這人太搞笑了,有時看起來冷靜沉著挺穩(wěn)的一個人,但不時的就原型暴露變得很孩子氣。
對著她,他好像也很難一直嚴(yán)肅。
倆人又推了兩回,入口才完全露出,梁珺用力過度靠著石頭喘了半天的粗氣,韓立遞過去一瓶水。
她有些得意,打開水喝了一口,“你看,男人能辦到的,我一樣可以,再說你瞅李林那孱弱的樣兒,說不定來了還不如我呢?!?p> 韓立不語。
她又問:“服氣了?”
男人沒反應(yīng),她說:“你這就是默認(rèn)了?!?p> 韓立懶得理會她,蹲在入口低頭看看。
里面黑洞洞一片,望不見底,隱約可以聽見水聲。
韓立想了想,“梁珺,你先在上面,我下去。”
梁珺瞪大眼,“憑什么?”
“萬一我半個小時不出來,證明這條路行不通,你也就不用下去了,回去找李林和劉佳樂,想想別的出路?!?p> 梁珺怔住,隔了幾秒,抿唇道:“不,我要和你一起下去?!?p> 韓立蹙眉,“沒鬧夠?”
她聲音小了點(diǎn),但很堅(jiān)定,“你別瞧不起女人?!?p> 韓立拿她沒辦法,動身往下,梁珺從包里摸出個小手電,打開來跟上。
梯子很長,不知過了多久才到底,韓立腳踩下去,地面上有一層水,他后退兩步,等了會兒梁珺。
梁珺下來先打著手電環(huán)視一圈。
空間不大,有個通道在眼前,旁邊石壁潮濕,整個環(huán)境陰而冷,耳邊可隱約聽到滴水聲響,帶著回音。
她走在前面,韓立緊隨其后,走了不多時,眼前霍然開朗,眼前一個很大的池子,定睛看過,池子中間有個女人。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見到這一幕梁珺心口還是猛地跳了下,陰暗寒冷的池子中心的女人兩只手被銬住吊起,她大半個身子浸在水中,粗粗的鐵鏈一直吊到頂。
女人聽見腳步聲,緩緩抬頭,對上她目光。
她看清了,的確是昨晚被獻(xiàn)祭的女子,趙鶯鶯。
但她不太明白眼前這個,是人是鬼。
趙鶯鶯只是直勾勾盯著她,“你們……是什么人?”
那張臉毫無血色,昏暗光線下慘白的仿佛幽靈,嘶啞的嗓音在幽靜的環(huán)境里隱隱透著一點(diǎn)滲人的涼意,梁珺聽見鐵鏈聲響,抬眸看一眼,發(fā)現(xiàn)趙鶯鶯手腕被銬住的地方已經(jīng)磨破,有血正流下來。
那鐵銬厚實(shí),她目測了下,腦中想不出打開的方法。
韓立錯開梁珺身子,往前幾步,已經(jīng)跨入水池,梁珺一驚,忙伸手去拉。
“你急什么!她是人是鬼都還不知道呢!”
韓立沒回頭,但停下步子,對著趙鶯鶯說話。
“你是趙鶯鶯?”
趙鶯鶯愣了下,“你們認(rèn)識我?”
“昨晚我們看到你被獻(xiàn)祭。”
趙鶯鶯嘴巴張了張,“是你們……”
字沒吐幾個,眼淚反倒一下子先流了出來,“你們救救我!”
她情緒激動起來,“你們救救我好不好,你們找趙成了沒有,那是我父親,你們和他說……”
“找過了,”梁珺打斷她,“趙成不愿意救你?!?p> 趙鶯鶯唇還張著,隔了幾秒,喉嚨哽了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
梁珺問:“你記得昨天晚上的事情?”
趙鶯鶯嗚咽著說不出話。
梁珺繼續(xù)道:“這村子里,其他人都不記得,趙成說,九天之后還會繼續(xù)舉行儀式,祭品還是你?!?p> 趙鶯鶯身體抖了下,又抬頭,“你們……殺了我好不好?”
梁珺怔住,“開什么玩笑?”
趙鶯鶯哭叫出來,“你們不殺我,儀式還要舉行的,你們幫幫我,求你們幫幫我……”
梁珺說:“儀式舉行了,你不就死了嗎?”
趙鶯鶯搖著頭,發(fā)絲凌亂,“不……死不了,死不了的,你們得幫我……”
她語無倫次,忽然又停了下,猛然抬頭問他們:“趙成不行,你們幫我找另外一個人好不好,一個叫梁逸生的人,你們找到他,他一定會幫忙的。”
聽到梁逸生的名字,梁珺面色驟變,邁步往前,還沒進(jìn)入水池,聽見韓立聲音響起。
“梁逸生幫不了你?!?p> 她停步,皺眉看向韓立背影。
水牢空曠,每句話仿佛都帶著回音,男人嗓音低沉繼續(xù)道:“梁逸生已經(jīng)瘋了,不會來救你?!?p> 梁珺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里,一陣尖銳的痛,不知道是來自于心口還是掌心。
趙鶯鶯搖頭,“我不信,你騙我的,我不信你!”
韓立默了幾秒,“要我殺你,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p> 趙鶯鶯哭泣聲變大,并不回應(yīng)。
韓立說:“昨晚你被獻(xiàn)祭之后,我看見村民將你放到泉里面去了?!?p> 梁珺身體僵硬不能動,昨夜一幕又在腦海中回閃過。
“泉里面是泉之眼,既然你沒死,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p> 趙鶯鶯仍舊是哭,韓立失去耐心,繼續(xù)往前,手扳著趙鶯鶯下巴,用了些力氣,語氣也帶著躁意,“你看到什么,怎么從里面出來的?”
趙鶯鶯掙扎起來,但是有手銬束縛,縱然竭力也無法掙脫,她哭著叫,“你騙我!梁逸生不可能不管我!”
韓立連問幾遍,趙鶯鶯只知道哭,梁珺說:“她這樣,你問不出的。”
一個已經(jīng)以那種方式死過的人,還能怕什么,要問出點(diǎn)兒什么,還真不容易。
梁珺走過去了,推開韓立的手,抬手擦了擦趙鶯鶯的眼淚。
趙鶯鶯的身體冰的像塊石頭,她忍著心里的不適,回頭看韓立后退幾步走遠(yuǎn),她吃力地摸出方才跨進(jìn)水池之前從包里拿出的照片給趙鶯鶯看。
“你見過這個女孩沒有?”她用手電在照片上晃了一下。
趙鶯鶯淚眼朦朧,完全不配合,只是一遍遍搖頭,叫著梁逸生的名字。
梁珺也快失去耐心,整個空間唯余下趙鶯鶯的哭聲,實(shí)在惹人心煩,趙鶯鶯這個樣子注定問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拿著照片往后退,走出水池,身子濕了大半,她彎下身子擰一把衣服,抬頭看韓立。
他面色沉沉,隨意擰了擰衣服,畢竟穿在身上也擰不干,然后就往前走。
梁珺先跟了兩步,又停住,回頭看著還在哭泣的趙鶯鶯。
“還有九天獻(xiàn)祭,你要我們幫忙,你也要拿出誠意給我們信息,你冷靜一下想清楚,我會再來?!?p> 從水牢上去,韓立才剛起身沒幾步,腰間被什么一頂。
他低眸,看到抵在他腰際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梁珺手持刀柄,沒有表情問他,“你怎么認(rèn)識的梁逸生?!?p> 他微微側(cè)過臉,便對上她雙眼。
“那你又是怎么認(rèn)識的梁逸生?!?p> 梁珺用刀尖輕輕隔著衣服劃了下,“拿刀的是我,先問的也是我。”
韓立說:“你姓梁,你和梁逸生什么關(guān)系。”
梁珺手里微微用力,刀尖已經(jīng)劃破夾克外層,她說:“別以為我不敢?!?p> 韓立說:“敢就動手?!?p> 梁珺眉頭緊鎖,將刀柄攥的更緊,正尋思刺他哪里才能不致重傷但又威懾到他,結(jié)果眼前一暗,男人手一下子捏住刀刃,轉(zhuǎn)身便扭住她手腕重重一捏。
她驚叫一聲,痛感突如其來,手不自覺松開刀柄。
又被男人一下子扭著手腕往后掣肘,她疼的倒抽口氣,直覺手快要斷掉。
她扭動手腕掙扎,“放開我!”
身后男人巋然不動,待她掙扎到脫力,他掃一眼,從包里摸出一條繩子,將她手腕捆住。
這下子梁珺是真怕了,“你放開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韓立放手,她身體軟軟地滑落,坐在草地中,見男人繞過她拿起那把匕首,她面色恍白,身體往后蹭。
雙手被束縛,行動完全受限,蹭不出幾米距離,男人已經(jīng)拿著匕首過來了。
她看著他拿著匕首的手,暗暗罵自己沒腦子。
他攥刀尖攥的穩(wěn),因?yàn)槟侵皇指静粫腥魏瓮从X,被刀刃劃破的手套縫隙里,她看到金屬凌厲的光。
他將匕首換了手,在她跟前半蹲下去,刀尖從她下巴上輕輕擦過。
她神經(jīng)緊繃,刀刃已經(jīng)抵到她頸動脈處。
梁葉曾經(jīng)說過的話忽然浮現(xiàn)在她腦海。
“那個背上有刀傷,只有一只手的男人……他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