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日,艷陽高照。
魏嬰帶著孟繡,聶懷桑去后山的溪水里抓魚。
孟繡沉下身子,將整個人浸在溪水里,和魚兒玩耍了一會兒后,趁其不備一把抓住它,最后抱著魚從水里露出來。
可面前卻傳來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懊侠C?!?p> 孟繡愣愣地看著石頭上的一個藍氏之人,雖然和藍渙長得很像,但他的頭發(fā)太黑了,黑得太假了,就像是染上去的。
她點點頭以作回應,然后疑惑地問道:“你是誰呀?”
盡管內心早已波濤洶涌,他還是溫和地看了她一眼,“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嗎?”
孟繡利落地點點頭,然后遲疑答道:“我和師兄在一起睡覺呀!”嗯…其實還有和似水哥哥聊天……但不可以說。
甫一話落,那個藍氏之人便僵直著身子,慢慢轉頭離去。
孟繡疑惑地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心想:“我確實不認識他呀,這個人好奇怪。”
正想問一下師兄那個人,卻發(fā)現(xiàn)周圍早已空無一人。
孟繡扔掉魚,大聲喊道:“師兄,聶懷?!?p> 連鳥都被嚇飛了,撲棱撲棱地揚起翅膀,成了驚弓之鳥。
——
外出幫江楓眠辦事的孟瑤一回來,便拉住孟繡來到一處山頭。
思念如附骨之蛆折磨著他。
他們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日落西山。
最后孟瑤溫柔地揉了揉孟繡的頭發(fā),“繡兒,這世道欺我,辱我,你可愿陪我去創(chuàng)一個盛世清平?!?p> 他深知這世道中欺善凌弱,趨炎附勢者眾,而有些善良且單純的人受到傷害,往往會被其同化,于是善與惡,真與假的界限漸漸消失。
像蘭陵金氏在紙醉金迷的繁華地里奢華無度,像岐山溫氏在日出日落的向陽之處陰暗滋生。
只有成為總仙之首,只有再立一個新門派,才能挽狂瀾之將傾。
孟繡看著面前的哥哥,久違地想起很久以前哥哥的樣子,一身頹廢,滿心算計。而現(xiàn)在的他雖仍受冷眼與嘲笑,但心中有山川,河流,云嵐與霜雪。
她知道,哥哥眼里有光。
孟繡抱住哥哥久久沒有放開,小聲說,“哥哥,我是愿意的?!?p> 在此之后,她去后山取走了被人把守的陰鐵,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它,問道:“似水哥哥,你愿意陪我干一番大事嗎?”
陰鐵亮出一抹溫暖的白光,似是在說,我愿意。
孟繡會心地笑了起來。
——
藍氏聽學結束后,孟繡便和哥哥一起和各位朋友道別。
他們要闖出一個新路子,并且絕不依靠任何勢力。
年少疏狂本就該放蕩不羈,本就該乘風破浪,無所畏懼。
——
數(shù)年之后,溫氏覆滅,其中的良善子弟皆被收入明月宗。
明月宗,雖是一個新興門派,但后起之勢如暴風雨般席卷了整個中原。
明月宗的宗訓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弊谥鳛槊犀?,長老有兩個,一為孟長老,一為鐵長老。宗中的大部分弟子都是孟繡和孟瑤撿的孩子,有的是孤兒,有的是被人丟在山上的孩子,有的是被父母傷得已瀕臨絕望的孩子。
他們沒有家,沒有希望。
但明月宗將他們從泥沼里救出來,給了他們一個家,一種希望。
明月宗以醫(yī)學劍道行事,以救人為宗旨,但宗中各人所做毒藥更是一絕。
救人并不是指單純的救人,還指救心,使心存善念之輩回歸本真。
救人更意味著殺人,殺掉那些惡貫滿盈,窮兇極惡的人。'
有時的他們更像一個審判者,判定世間的罪惡與溫良,給予懲罰與獎勵。
——
后來的后來,高冷的藍湛和愛笑魏嬰終于走到一起了,兩個人一起養(yǎng)兔子,拔蘿卜,喝酒,一起懲惡揚善,除魔衛(wèi)道,由此,所經之處,滿城春色如許。
溫柔的江厭離和金子軒成婚了,生下來一個叫金凌的男孩子,他們教他說話,教他走路,教他是非。金凌長大的每一個痕跡都有父母的陪伴,陪伴使他更加堅強。
聶懷桑永遠都是一個在哥哥的庇護下的弟弟,他喜歡拿著扇子附庸風雅,他喜歡不學無術地瀟灑肆意地游玩,因為他知道,他的后盾一直就在身邊,不離不棄。
藍渙和孟瑤成了好友,成了知己。有時,他們琴蕭合奏,共譜一曲高山流水。有時,他們無話不談,從經史子集談到佛偈圣語,暢所欲言。有時,他們把盞竟夜長談,分享苦悶與煩惱。
——
蘭陵金氏,金凌滿月宴
滿天的紅云,滿堂的紅綢,一時紅日熠熠生輝,金光耀眼。
江厭離溫柔地抱著白白胖胖的小金凌,金子軒在旁邊搖著撥浪鼓逗他笑。
而金凌則是笑著看著他的母親,咿咿呀呀地說著不知何意的嬰言嬰語。
第一個到的是江澄,江厭離讓他抱一下孩子,江澄連連推辭,最后還是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胖子金凌,一時冷汗直冒,“姐,他太軟了,我……”
但是當他抬起頭,面前卻一個人也沒有,頓時他傻住了。
第二個到的是魏嬰和藍湛,他們的到來解救了江澄,藍湛抱起了孩子,魏嬰看著江澄戲謔道:“師妹,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看你這冷汗冒得,我來給你擦擦?!?p> 江澄躲過魏嬰的手帕,嘴硬道:“誰冒冷汗了!”
但是魏嬰仍窮追不舍,江澄沒辦法,跑到院子里去了。
第三個到的孟瑤和孟繡,藍渙。孟繡一看到江厭離就抱住了她,賴在她身上不肯走,撒嬌著說:“師姐,我好想你?!?p> 孟瑤和藍渙相視一笑,會心不語,然后將自己準備的一把青玉蕭和一把梧桐琴交給金子軒。
孟繡拉著江厭離走進內室,然后把自己的畫送給她。
江厭離將畫鋪開,忽然愣住了,不久又笑了起來。
畫的背景是云夢的蓮花塢,畫中有很多人,她,師妹,師弟,弟弟,父親,母親。
如此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
孟繡認真地說:“師姐,如果你想家了,可以睹物思人,也可以派人和我說一聲,我陪你回蓮花塢。”
“還有,如果金子軒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江厭離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