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一愣,王前眼中有淚,他哭了。
可為什么要說這個,他不曾操控權(quán)勢,牟取過任何東西,無名皺著眉說道:“我不是為了以權(quán)牟利,我是為了正道安寧,降妖除魔,行正義之事,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的……”
王前抬手抹了一把臉,打斷了無名的話,眼神狠戾,大聲吼道:“你是什么好東西,不就仗著自己個修道,有點破法術(shù),就四處張揚,殺妖滅魔,說得好聽點降妖除魔,不好聽就是愛慕虛榮,你知道什么是妖,什么是魔,什么是我,那些遠坐高堂,賣國求榮才是真正的魔,才是真正妖,你怎么不去殺啊?!?p> 燭陰一頓,他還從沒見過王前發(fā)這么大的火,就連他曾經(jīng)最想保護的人死掉了,也只是在山里安靜坐了一天一夜。
今天這是怎么了,他往后退了幾步,正好靠在一棵樹上,雙手環(huán)抱,眼里帶著好奇,儼然一副看戲的模樣,不慌不忙的。
無名覺得王前以前是不是受到過壓迫和不公平的對待,才變得如此憤世嫉俗,可是盡管如此與妖魔同行就是不對,他沉聲說道:“……他們傷天害理,自有凡塵律法所誅殺,而你與妖魔為伍……”
王前忽然哈哈一笑,說道:“你說得對,凡人犯事自有律法所誅,我殺了人,那么自有朝廷律法來殺我,你一修道的憑什么來殺我?!?p> 王前殺的人,難道畫師以及山里的近一百人也是他殺的?而且他什么時候說要殺他了?
無名被王前的話嗆出一口血來,喉嚨里堵著腥甜的惡心氣味,理據(jù)力爭的說道:“……你…咳咳咳……勾結(jié)妖魔,雖活而為人,卻不再是人,當然該殺?!闭f話間又咳了幾聲,扯動全身,痛感直上腦門。
“他雖是魔,可一個人都沒殺過,你自稱正道之士,卻好壞不分,還要狡辯你不是為了所謂虛榮,炫耀資本,來降妖除魔的嗎?!蓖跚氨梢牡?。
燭陰在一旁噓兩聲,不滿地說道:“唉唉,你們吵歸吵,不要帶上我,雖然不介意你老是妖魔,妖魔的叫我,但是要糾正一下,我不是妖魔,我可是上古神獸,祥瑞的化身?!?p> 最后一句說的頗為自戀。
二人沒有理他。
王前繼續(xù)說道:“那個水清也修道的吧,她就比你識趣的很,雖然今天我確實被嚇著了,但是仔細一想她來村里一年多,一直本本分分的,沒有像你這樣天天喊著降妖除魔,她可比你高尚的多,至少不會憑空想象,仗著自己有點修為,就故作非為。”
燭陰噗呲一笑,說道:“小修士,是不是覺得無言以對,覺得他說的特別對,他提刀上陣之前,可是書生,最會長篇大論,你怎么說的過他?!?p> 二人還是沒有理會他。
無名確實一下子被說得啞口無言,腦袋懵懵,有些理不清,剪不斷,他想起之前水清確實提醒他,此事人心作祟,解之無意。若真是如此那他豈不是做錯了,他是修道之人,不該插手凡塵之事。可是他也沒做什么,只不過想要查清翠兒的死因而已,最后還落得任人宰割的地步。
隨后王前無奈苦笑一聲說道:“你說得也對,我殺了那么人,總是有報應(yīng)的,我是無所謂了,可是我作為一個父親,卻不得為我的女兒想一下,為了她,我什么都能做,兩年前我用翠兒換的翠云不嫁給這個燭陰,現(xiàn)在我要用你換翠云往后一生的自由快樂?!?p> “你為什么要殺他們?”這是無名最后的倔強。
王前的目光沉了沉,像是有什么往事不愿提及,回避了這個問題。
“我本不想把你扯進來,翠云也提醒過你,可是你只注意關(guān)于翠兒的事卻忽略了其他,非要湊上來,只能委屈你了,你要是死了,做了鬼,可以來找我報仇,生吞活煎都隨你?!蓖跚白е鵁o名的胳膊,他是個成年人,行武出身,力氣大的很一把將無名拽坐了起來,然后挪到無名身后,架著他兩條胳膊打算往里面拖。
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在王前背后響起。
“啊,放開仙長?!?p> “哎?……”水生小聲驚呼,想拽住秋生,結(jié)果沒拽住,秋生抱起旁邊的大石頭就沖了出去。
平時膽子都特別小,今天怎么這么大膽。
王前彎著腰拽著無名,聽到聲音慌忙轉(zhuǎn)頭,還沒來得及看清狀況,“嘭”的一聲,一個大石頭直接砸他腦門上。
王前瞬間被砸懵,只覺頭疼欲裂,頭上有什么東西流了下來,周圍的一切也都天旋地轉(zhuǎn),立馬松開了無名,向后踉蹌了幾步,下意識的想要用手抱頭時,又被人踹了一腳,一頭栽到了地上。
秋生驚魂未定,不停喘氣,看了一眼燭陰,瞬間瞪大了眼睛,不知哪來的力氣,轉(zhuǎn)身就拽著無名一條胳膊,就使勁往后拖。
“哎哎,已經(jīng)夠遠的,你別拖他了,馬上拖死了?!睜T陰大呼,放下環(huán)抱著的手,連忙上前幾步,指著秋生說道,有些懵的看著面前發(fā)生的事。
秋生不抬頭不理不聽不停,聽了就害怕。
王前動了動,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佝僂著背,按著流血的頭,迷迷糊糊的看見秋生在拖人,指著秋生怒吼道:“你這小崽子····?!痹掃€沒說完,水生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像個兔子一樣,竄出草叢,飛起一腳踹在王前后背上。
王前本就沒站穩(wěn),被這一踹,立馬跌倒在地,這里又是個斜坡,又滾了幾圈,一頭磕在一塊石頭上,鮮血直流,閉著眼,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
水生看著王前見王前一動不動躺在哪,心里毫無波瀾,連面上都平靜的很,轉(zhuǎn)身看看燭陰,掏出懷里的白符就往男子身上扔,動作那是行云流水,目標準確。
結(jié)果倆人都驚了。
燭陰愣愣地看著砸在自己身上的白紙,碰到他又掉在地上,這是在干什么,沒有石頭,就拿紙砸他。
水生微微皺眉,秋生不是說這符這個人有用嗎?怎么他一點也沒看出來。
燭陰一臉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一眼水生,然后彎腰撿起地上的白符,他眼中的白紙,忽然他詫異的“嗯?”了一聲。
這白紙上竟然蘊含渾厚的靈力,與畫師碰到靈力一模一樣。
他瞬間明白,眼前的小孩以為他是死魂,所以才拿這個砸他,王前來的時候他只察覺到翠云跟在身后,為了不讓翠云上來,他直接讓翠云暈在野地里,卻沒有察覺到這兩個孩子,他眉眼一彎,眼中紅光一閃,說道,“怪不得沒有察覺你們兩個,原來是被它遮住了,真是有趣?!?p> 水生可不管什么有趣沒趣的,見男子沒反應(yīng)還去撿,立馬判斷這個東西對他根本沒有,然后轉(zhuǎn)身就往秋生哪跑,一把拽起著無名的另一個胳膊,就山下拖。
此時無名雖還有意識,但被人拖著走,只覺得身上疼的要死,說不出話來,即使如此手里還緊緊握著上清劍。
燭陰看著離他越來越遠三人,又瞥了一眼王前滾下去的方向,右手緊緊握著白符,再張開時,白符瞬間化為白色粉末,隨著輕風散去。
王前死了,他有些怒了,他雖然不怎么喜歡王前,但是王前知道他出不了這禺山,這十幾年來時不時的就會上山跟他說外面的事,給他解悶。
他知道王前因為有事求他,才會如此做,但是就這么死了,心里忽然有點沉沉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右手,像是在撫摸結(jié)界,偏頭望向漆黑的山里,深邃的眼瞳附在意味不明的神情上,顯得更加魅惑,幾乎妖冶。
他喃喃道:“我真的很想試試,走出去,離開這里是什么感覺。”
燭陰收回手,抬起頭,雙臂張開,就在這瞬間他周身紅光大盛,頭發(fā)衣服無風自擺,冽冽生風,紅光自他周身散開,逐漸籠罩整個山林。
“砰”的一聲,結(jié)界碎了。
“他死了嗎?”翠兒愣然問道,水清給了她一張白紙,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遠處山腳發(fā)生的一切。
“被砸了一下,又磕了一下,不死也沒多少氣了?!彼宓坏恼f道。
“這算是惡有惡報嗎?”翠兒問道。
水清坐了起來,看著翠兒反問道:“你想這是惡報嗎?”
“當然?!贝鋬褐卑椎恼f道:“他死了突然覺得心里很解氣,我不知道他與那人做了什么約定,這事也與我無關(guān),可是他不該找上我去替他的女兒,他女兒是命,難道我就不是嗎?……雖然記憶里村長人平時很好,但是我覺得他一點也不無辜?!?p> “……嗯,無論是人還是獸總是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更何況還是半人半獸?!彼蹇粗h處紅光泛起,古水無波的眼中濺起點點漣漪,她站了起來,雙手一比,翻轉(zhuǎn)合十,松開,一道結(jié)界自她周圍散開,瞬間籠罩整個山村,說道:“你在這里等我,嗯、、、你也可以在村里轉(zhuǎn)轉(zhuǎn),我要去給這場戲收個尾,去去就來?!?p> 翠兒抬頭看著水清,笑著“嗯”了一聲。
隨后水清便在屋頂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