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金小爐隨著衣物碎片掉出,懸浮在白狼周圍。
白狼身上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的氣勢,在潔白無瑕的皮毛周圍形成一層純粹的氣焰。
它漫不經(jīng)心地扭過頭,平靜地看了老嫗一眼。
可就是這樣隨意的一眼,頓時令十二劫修為的老嫗倒飛而出,連噴兩口精血。
“你……你不是彥童!你是……誰?”老嫗在遠處站穩(wěn),聲音里滿是驚懼。
酒仙見狀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白狼突然發(fā)難,對妱兒不利。
香如玉來不及思索,硬著頭皮往前挪了挪,顯然在他心目中,妱兒和白狼他都不愿意得罪。
遠處的鳳棲眉頭輕皺,饒是她這種境界,也無法輕易看透白狼的來歷。反倒是在她一旁的月凌兒,腦海之中浮現(xiàn)出一些記憶的碎片,斷斷續(xù)續(xù)……
“它……該不會……”月凌兒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輕輕搖著頭。腦海中太多東西那般熟悉又陌生,她不確定眼前的白狼是不是來自月族。
鳳棲凝視著白狼,開口問月凌兒:“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痹铝鑳侯^痛欲裂,只好放棄。
……
白狼完全沒有理會老嫗的意思,抖了抖耳朵,突然邁開前爪,就這么向妱兒走來。
“昭……公子小心!”上官藍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似乎她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如今的妱兒,卻又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提醒。
香如玉和酒仙剛有動作,妱兒卻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幾步之外。
在場之人除鳳棲外,沒人看清妱兒用了什么招數(shù)。甚至就連鳳棲也只是勉強看到一縷氣息,像云朵一般動了一下。
“我沒事!你們就留在那里?!眾剝旱脑挃S地有聲,在酒仙和香如玉聽來更像命令。
這二人只能懷著不同的心思,眼睜睜看著白狼,似閑庭信步一般逼近妱兒。
白狼離妱兒越近,身形也愈發(fā)變的更大。厚重的鼻息,如狂風掠過美人莊。
眼見白狼與妱兒的距離縮短,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三步,兩步,一步……
一丈高的白狼像一座小山一樣擋在妱兒面前,而妱兒卻始終面色平靜,欣賞著白狼那一身光潔的皮毛。
突然。
白狼低下頭,探出鼻子在妱兒身上嗅來嗅去……從頭頂?shù)蕉?,又從肩頭到手心。
仿佛它不是一只兇神惡煞的野獸,而是溫順乖巧的寵物。
妱兒緩緩閉上眼睛,嘴角泛著微笑,任憑白狼對自己“不敬”。
她絲毫不擔心白狼會突然發(fā)難傷害自己,更不會害怕它發(fā)現(xiàn)自己身為“賒香人”的秘密。
片刻后。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白狼發(fā)出撒嬌的聲音,時而伸出舌頭舔著妱兒的臉,時而用那顆碩大的狼頭在妱兒衣襟上蹭蹭。
妱兒一邊撫摸著白狼,一邊釋放出一股無形的氣息,將附近的空間與周圍隔絕。
眾人只能看到妱兒似在與白狼交談,卻聽不到絲毫聲音。
……
“我知道你不是彥童!那真正的彥童又在何處?該不會……”妱兒問。
“這具身體就是彥童……甚至我能看到他全部的記憶。只不過我以妖丹之姿進行賒香,暫時控制了這具身體?!卑桌谴鸬馈?p> “你所賒香液,是我?guī)熜值?。”妱兒情不自禁地說了這么一句。
“慚愧……我雖然還無法發(fā)揮香緣千份之一的力量,但已經(jīng)沒法把它再還給你了?!卑桌茄哉Z中帶著歉意,似乎它已經(jīng)知道了妱兒是賒香人。
“香門自有門規(guī),香液既是你的機緣,就算我身為賒香人也不可能收回……”
“多謝成全?!?p> “先別急著謝我!”
“……”
“本姑娘雖然不會收回那滴香液,但是往后我會時不時找你收點利息……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你拿走的可不是水!”
“愿憑姑娘吩咐。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想反悔可比登上天香山都難?!?p> “我以殘魂寄宿在自己的妖丹中,生前的記憶早已蕩然無存??晌铱偰茉谀闵砩闲岢鲆唤z熟悉……具體是什么,我也說不清?!?p> “休想跟本姑娘套近乎!再找到師兄之前,我就是你的債主,利息一分不會給你少的……”
妱兒的言語看似輕佻,實則她也心知肚明。
不光白狼能從她身上察覺出熟悉,白狼也給她一種特殊的親近感。
就好像,他們彼此曾經(jīng)認識,而且很久很久了。
妱兒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其他人,回頭望著白狼。那一對妖異的綠瞳之中,隱約閃著一抹青芒。
“你之后是打算回藥圣山,還是跟我回香門?”妱兒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這么問。
古往今來,還沒有哪一個賒過香的香主,能被請進香門。
白狼綠色的眸子里有過明顯的動搖,可是轉(zhuǎn)瞬之后又歸于平靜。它深知,賒香不可貪婪。能得到那一滴香液已經(jīng)是天大機緣,再想奢求更多只會萬劫不復。
“姑娘是打算把我關起來,當看門的么?”白狼的聲音里充滿調(diào)侃,很明顯這就是一句玩笑。
妱兒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就要回到酒仙和香如玉跟前:“能為我看守香門,不失為榮幸!”
眼看妱兒說完就要走,白狼似乎又想起些什么,著急地原地轉(zhuǎn)了兩圈。
“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不過你可以叫我‘小白’,今后若有需要,可通過這跟狼毫找到我……”
白狼說完,扭頭從自己脖子上拽下一根晶瑩透亮的狼毫。然后順勢一吹,狼毫飄落在妱兒面前。
“這么快就付利息了,本姑娘可不會跟你客氣!”只見妱兒一把抓起狼毫,嘴邊默念幾個字,竟然將其化作一縷白氣,吸入口中。
“……”
這番舉動,白狼未曾見過。可是隨后一想便又釋然。
隨著妱兒的背影離白狼漸遠,白狼耳邊回蕩著妱兒的聲音。
“雖然作為香主你不能知道我的真名……但本姑娘好像也沒什么像樣的真名。你還是叫我妱兒吧。”
妱兒?妱兒……
白狼望著那個瘦小的人影,一邊念叨著“妱兒”,一邊將妱兒的容貌努力刻在心底。
尤其是妱兒臉上那道疤痕,像魔咒一樣在白狼心目中揮之不去。
不知道為什么,它總覺得在妱兒身上,跟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我記下了?!?p> 說完這句話,白狼周圍的氣息瞬間內(nèi)斂,丈許大小的狼妖瞬間化作一團白霧。
霧氣散盡,白狼已然不知所蹤,只剩下渾身赤條條的彥童蜷縮在那里,不省人事。
那個被彥童視為寶貝的烏金小爐,不知何時重新躺在他懷里。
妱兒察覺到身后變化,轉(zhuǎn)身看了一眼,默默嘀咕著:“師兄,你想告訴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