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阿初

　　“救，”

　　女人發(fā)出的咕噥聲十分輕微，卻足夠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氛圍，女人費(fèi)力地移動自己的手，想向丫鬟求救，那丫鬟卻是尖叫一聲跑了出去。

　　周圍又歸于寂靜。

　　女人再也動不了，那嬰兒也沒有聲音。

　　應(yīng)當(dāng)是個死嬰。

　　暗香如是想著，不打算在這里浪費(fèi)時間，輕輕蓋上瓦片，足尖輕點(diǎn)離去。

　　臨死之時對細(xì)微的聲響總是格外敏感，女人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無望地盯著發(fā)出聲音的地方。

　　“死了嗎？”

　　黑衣黑袍的男人倚在門框上，輕聲嘆息，手里輕扶著懷里的貓兒：“真是可惜呢，這應(yīng)該是鎮(zhèn)上最后一個今夜出生的孩子了吧？”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女人聽到聲音，眼珠又轉(zhuǎn)了轉(zhuǎn)，努力找到冥子修的身影。

　　“哎，冥子修輕嘆氣，將懷里的貓兒放下，解了自己的外袍，走上前去，將外袍輕輕蓋在女人身上。

　　“救，救，救我的，女兒。”

　　女人嘴唇蠕動，拿著剪刀的右手顫抖，不愿意咽下最后一口氣。

　　冥子修低頭，掀開外袍，看見嬰兒和女人之間連接的臍帶還沒有斷，手探上嬰兒的鼻息：“已經(jīng)死了?！?p>　　女人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只有拿剪刀的手還在拼命顫抖。

　　黑貓落地的那一刻就變成了人，一身紅紗的女人搖曳生姿地走來：“阿冥，把臍帶剪斷吧。”

　　冥子修嘴角噙這冷笑看向她。

　　“就當(dāng)臨死前滿足她的心愿?！?p>　　炙玥聳聳肩：“都要沒氣了，總要讓她安息?！?p>　　冥子修無言，他不愿做這樣的事，明明沒有希望了，偏偏還要抱有希望，有什么意思呢？

　　炙玥見他無動于衷的樣子，輕輕推開他，拿過那把沾滿血污的剪刀，直接剪斷了嬰兒與女人連接的臍帶。

　　女人盯著炙玥炙玥手中的剪刀，嘴角噙這溫柔的笑，呼吸定格。

　　嬰兒沒有反應(yīng)。

　　冥子修冷眼瞧著炙玥：“滿意了？”

　　“還沒?！?p>　　冥子修挑眉，只見炙玥蹲下身，輕輕在嬰兒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幾乎在她的手離開嬰兒屁股的同時，嬰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炙玥不嫌棄地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只余下一件抹胸和中褲，擦干凈嬰兒身上的血污：“還記得在混沌里阿婆說的人類生產(chǎn)的事情嗎？小孩要被打屁股的?！?p>　　冥子修看著哭過之后安安靜靜在炙玥懷里的嬰兒，頓時無言。

　　炙玥覺得有些好笑，生靈子修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你要拿這個孩子怎么辦？”

　　冥子修忽的笑了：“你化身為貓的時候在我懷里，這孩子在你懷里？”這樣想著，場面似乎變得好笑起來。

　　冥子修話音剛落，嬰兒倏地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澄澈如冰雪和眼睛，瞳孔里有好看的紋路。

　　冥子修愣住，嬰兒兀自笑出聲，如同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詭異。

　　......

　　樂羨還在窗前立著，此刻的東元鎮(zhèn)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街上的紅燈籠陸續(xù)亮了起來，人們從門縫里探頭探腦，開始上街行走。

　　黑衣黑袍的男人出現(xiàn)在街道上，仰頭與他對視。

　　隔著滿街喧嘩，隔著人生嘈雜，兄弟二人相視而笑。

　　不知為何，他明明不為任何事所動的心突然涌上一股熱流，變得鮮活起來。

　　......

　　暗香離開后，想起那個赤裸著身體剖開自己的女人，想起兩個丫鬟的對話，最后在想起那個在地上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嬰兒時，選擇了原路返回。

　　進(jìn)屋時地上已經(jīng)被清掃干凈，嬰兒身上裹著紅紗被放在桌子上，脖子上掛著一塊圓玉，玉心有一絲泛紅的血光，一只純白的小奶貓正趴在嬰兒身邊。

　　暗香好奇地往里走去，對上嬰兒澄澈的雙眼，就在此刻，東元街樂聲響起，慶典開始。

　　嬰兒身邊有一個白色布條，上書二字：阿初。

　　小奶貓還睡著，暗香小心翼翼地抱起嬰兒，將小奶貓放在嬰兒身上，足尖輕點(diǎn)，消失在燈火通明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