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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待敘

五 焚桃生新蕊,迎前春

春秋待敘 三分大象 5066 2020-03-24 16:11:05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味,耳邊有呲啦呲啦柴薪燃燒的聲音。

  鳳桃艱難地把眼睛撕開一條小縫,周圍漆黑一片,隱隱約約看見一團(tuán)舞動的火焰和裊裊升起的白色炊煙。篝火旁坐著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根簽子在火里烤著什么。

  這里是陰曹地府嗎?這是小鬼在烤烙鐵?我短短十六年的人生沒做過什么壞事啊,就是撈過塘里的魚,掏過麻雀的蛋,挖過螞蟻窩,壓斷過無數(shù)個樹枝,燒過伙房,扒過屋頂,藏過長舌師太的佛珠,搶過額芳的荷包,偷過師父的桃花膏,賒過小戶兩次賬至死未還而已,用不著下地獄受折磨吧?

  等等.....是不是有點(diǎn)多.......

  不行不行,我得跑!

  鳳桃費(fèi)力地鯉魚打挺無果后,用一個胳膊肘拄著身下的草席硬是將身子半支了起來。

  篝火旁的“小鬼”聽見枯草窸窣的聲響回頭看了鳳桃一眼,又拗過頭去專心致志的烤,只是嘴里念道:“你起來的倒是時候,烤雞快好了?!?p>  鳳桃本來五感全關(guān),心中堅定自己死了,要逃出地獄。卻在聽見烤雞的一瞬間幡然醒悟:她還沒死。

  “小鬼”起身走過來,將手中的烤雞遞給鳳桃?!皡?。”

  本來鳳桃還不想接過烤雞,想在這之前將一切捋清楚以此判斷該烤雞是不是幻形的兇器以及有沒有毒之類的然后再吃,結(jié)果咕嚕咕嚕的肚子一點(diǎn)也不爭氣,兩只手倒也配合它,將烤雞一把搶過來,就開始狼吞虎咽。

  咬了十幾口確保肚子不呻吟后,鳳桃準(zhǔn)備拷問“小鬼”,結(jié)果一抬頭,是他?!

  那么這里是.....

  鳳桃環(huán)顧四周,別有洞天?!

  男子蹲下來,拉起鳳桃的手,鳳桃敏感下意識縮手,男子狠狠瞅了她一眼,又將鳳桃的手拉回來,鳳桃不敢再跟他拉扯。男子擼起鳳桃的袖子,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將藥粉涂在她胳膊上的傷口上。

  “我睡了多久?”

  “十天。算你命硬,挨了那么重的拳腳都死不了?!?p>  這只胳膊的藥上完了,男子幫鳳桃將袖子拉下來,又去給鳳桃的另一個胳膊上藥。鳳桃配合地把心愛的烤雞倒了個手。鳳桃四處打量得見邊上一捧稀水一樣的粥,這些天迷迷糊糊喝這個?怪不得這么餓。想著,又咬了烤雞一大口。

  “如今我們一命換一命,誰也不欠誰的?!?p>  如果是小戶說這番話帶著圓滑的語調(diào),一定是為了逗引懵懂少女以身相許??墒撬恼Z氣始終淡淡的,毫無情感。一反鳳桃看過的所有風(fēng)月話本里的套路,讓人捉摸不透。

  什么叫誰也不欠誰的?。▲P桃情緒有點(diǎn)激動,身體也隨之浮動,胳膊上的傷口一下子撞到了藥瓶上,疼得她哎呀一聲把手縮了回去。

  男子瞥了鳳桃一眼,默不作聲地又把她的胳膊拽了回來,繼續(xù)上藥。

  鳳桃嘟嘴瞅他,幽怨道:“你還欠我的呢。”

  男子輕哼一聲,頭也沒抬,配合問道:“怎么說?”

  男子的回答完全按照鳳桃心里規(guī)劃好了的流程走,鳳桃難免得意,清了清嗓子:“我救你呢,是你求我的,我答應(yīng)你,你就欠了我一個人情??墒悄憔任?,是你自愿的,我又沒求你,所以我不欠你的,這個人情你抵不了?!兵P桃說完美滋滋地瞧著他,謀劃著未來尋找額芳,他身份顯貴身強(qiáng)體壯定幫得上忙,這份人情必須拖下??墒牵藭r的不愿撇清關(guān)系,似乎還有別的一份什么。

  男子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她,哼笑一聲。“你還真是......”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剛要開口卻被鳳桃搶了話。

  鳳桃不知道他想說什么,但多半還是兩清要走的話,那可不能讓他開這個口,而且她真的想知道他的名字??茨凶記]有反應(yīng),鳳桃決定先發(fā)制人,拋磚引玉。

  “我叫鳳桃,鳳凰的鳳,桃花的桃。你又是哪些個字???”她記得當(dāng)時那個醉酒千金叫他阿貲?

  男子沒吭聲,只是上完藥以后放開了鳳桃的手又幫她將袖子擼下來。然后抬眼看著鳳桃。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萍水相逢,何苦讓一個名字做記憶的累贅呢。”

  什么什么啊。說個名字而已,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干嘛。當(dāng)年結(jié)識小戶也沒有結(jié)識你這么麻煩。

  “怎么會沒有關(guān)系呢。我有一個朋友和我說過,人和人的相遇都是有因緣的,今日一面是多少因緣際會交織而成,即便萍水相逢,也應(yīng)記光刻影。何況浮萍與碧水的相逢也美得讓人不得不記一生吧?!?p>  男子愣了一秒鐘,然后看著鳳桃若有所思。拉起鳳桃的胳膊繼續(xù)上藥,口中緩緩?fù)鲁鰞蓚€字,一個鳳桃記了一生的名字。

  “鄧貲?!?p>  “這世界上還有人起這么個奇怪的名字的?凳子?”

  “........”

  “那以后我就叫你凳子嗎?好難受啊?!?p>  “........”

  鄧貲拿出身上有的藥入水,讓鳳桃擦洗身上,一洗這幾日的傷痛和污濁,加速恢復(fù)。一切盡量打點(diǎn)得當(dāng)后,鄧貲就避了出去。

  黑衣人又暗中監(jiān)尋了幾日后就都撤走了,別有洞天外只有樹林的安靜祥和。鄧貲走出去數(shù)十步,最后背著手站在一片樹木稀疏的空地上仰望蒼穹。日已偏西,滿布著橙紅色晚霞的天空有一只雄隼盤旋其中。

  鄧貲從懷里掏出一個銅褐色的小哨子放到嘴邊,一聲尖銳的哨鳴響徹小山,雄隼聞聲急沖直下落到他肩上。他撫了撫雄隼的羽毛,將一條卷好的的錦帛纏到英姿挺拔的雄隼腳上。

  “小梟,拜托你了?!编囐D說完肩一聳,雄隼順勢而飛,飛于翔宇,不見蹤影。

  行程因這個女子耽誤了十日,不過也算是為了療傷和擺脫阿賢手下的人了。

  鄧貲低頭看了眼未愈的傷,沉嘆。他竟真的下得去手。

  估計時間差不多了,鄧貲準(zhǔn)備回別有洞天去問問好了沒,剛到洞口就聽到里面一聲悶響,鄧貲擔(dān)心,于是加快了腳步趕了進(jìn)去。

  盆桶里還冒著暈暈的蒸汽。鳳桃人倒在地上,藕粉色的輕薄內(nèi)衣裙朦朧映襯下肌若美瓷、靡顏膩理。見鄧貲突然進(jìn)來,鳳桃尖叫一聲立刻攬衣蔽體,羞惱之中嘴里叫道:“誰叫你進(jìn)來的!”急忙背過身去。奈何剛剛擦洗時因未防腳下而摔倒扭傷,不能大動。怎么,怎么搞的!師父可從來沒教過我怎么面對這種情形啊。

  畢竟還是個知羞知惱的少女。

  鄧貲仍舊保持淡定,一步一步走到鳳桃身邊,伸手去扶她起來。鳳桃因羞惱不肯,他卻沒再像之前一般放任鳳桃反抗,一把將鳳桃抱了起來,向草席方向走去。

  “你!”

  “特殊情況勿拘小節(jié)。放心,我沒有什么非分之想。”語氣依舊淡淡的。

  沒有非分之想?鳳桃想,我是該安心呢還是該自卑啊。本姑娘好歹也是發(fā)育健全的少女,輕薄衣衫得倚在一個正常男人懷中,他怎么可以沒有什么非分之想啊??瓤?,我的思想是不是太不矜持了,都怪小戶這個損友給我講些七七八八的話本,灌輸了些奇怪念頭,回來看見他一定得將他好好訓(xùn)訓(xùn)。

  別有洞天里溫度有些低,鳳桃能看見自己口中哈出的白氣在空中迅速凝成小水霧,身上不免起了些雞皮疙瘩,而鄧貲的懷抱帶著人的溫度暖得誘人湊過去。

  鳳桃面上泛起一抹紅暈。

  落地后鳳桃趕忙整理衣襟,慌亂中鄧貲無意中瞥見了鳳桃頸上的項(xiàng)鏈。

  “這是什么?”

  鳳桃看鄧貲往她脖子上瞅,便將項(xiàng)鏈從衣里掏出來擎在手上。

  五彩鳳羽。

  “你說這個嗎?這個呀是我的護(hù)身符?!彪m然師父叮囑過此物不能隨便現(xiàn)于人前,但她不怕他知道。她愿意以此引他多留在身邊一陣子,哪怕就一陣子。也即便他是另有目的。

  鄧貲近前從鳳桃手中接過項(xiàng)鏈細(xì)細(xì)打量輕輕摩挲。白色的羽毛是鴻鵠的羽毛,他曾在東方之湖中見過那種傳說的這個會沾染凡塵的鳳凰,雖并未捕獲但得到了一根像這樣純白無暇的羽毛。

  五色羽毛?

  鄧貲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聚眉低頭詳看項(xiàng)鏈,赤白金青紫。

  五鳳羽毛?

  “怎么了嗎?”

  鄧貲抬頭狐疑地看著鳳桃——五鳳羽毛的擁有者。她看起來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像這樣的寶物多少人求之不得,這個小鎮(zhèn)丫頭竟有這樣的福氣。

  鄧貲又想到十天前他找到鳳桃時她的那副樣子。雖然只是幾下拳打腳踢,但那幫人個個都是能拳打猛虎的力氣,哪里是她這個小丫頭能受得了的。他找到她時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呼吸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當(dāng)時他斷定她就要死了,卻還是不忍拿出了身上唯一的西欞丹給她服下。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權(quán)當(dāng)報她救命之恩了。沒想到她吃下這顆根本不對癥的藥后竟然氣息逐漸回復(fù)平穩(wěn),并在十天之內(nèi)迅速恢復(fù)、清醒并下地走路。如今五色鳳羽的出現(xiàn)讓他不得不關(guān)注這個丫頭的來歷了。

  “這可是個好東西,你一定收好了,莫輕易給旁人看?!编囐D將項(xiàng)鏈歸還鳳桃,讓鳳桃將它放入衣里掩好。

  鳳桃一邊笑著戴好,一邊說:“怎么你們說的都一樣?看來這真的是個寶貝。放心好了,我向來提防著,從來不隨意給人看的。”

  鄧貲難得的被逗笑指自己:“那剛剛我要看你還就給我了。”

  鳳桃宛然一笑,燦然若光:“你不一樣啊?!倍笠徽聪氲阶约壕姑摽诙霾挥葜?。

  鄧貲臉上笑容一僵,揚(yáng)上去的嘴角耷拉下來。鳳桃知道自己的這句話有些不妥,尷尬含羞低頭補(bǔ)充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嘛?!?p>  鄧貲凝視著鳳桃真摯的眼睛,深沉的眸子里映射著不見底的深淵。半響道:“總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我和他們沒什么不一樣的。”

  鳳桃一呆,又馬上作笑道:“怎么會?!?p>  鄧貲還她一笑不再言語,只是這一笑未免苦了些。

  “天色不早了,早點(diǎn)休息,休養(yǎng)好了,明日我陪你去打聽你姐姐消息。”

  “好?!兵P桃應(yīng)聲躺下。

  找到額芳以后,你就會走了嗎?鳳桃有點(diǎn)不是滋味,可是找到額芳又是不得不做的事情。算了,多想無益。想罷,鳳桃側(cè)身入眠。

  鄧貲見鳳桃睡去,輕輕離開席邊,坐到篝火旁,望著呲呲燃燒的熊熊火焰,若有所思。

  天明,兩人山下尋額芳消息未有成,直至午時。應(yīng)鳳桃要求,兩人先回了寺院一趟。

  當(dāng)初溫馨雅致的寺院蕩然無存,小時種下的桃樹紅粉化灰,只??莞善D難屹立,像揮舞著爪牙的枯鬼。記憶的泡泡隨著歹人的一把火灰飛煙滅,只余滿目瘡痍。

  鳳桃見罷,身子一軟,趴跪在地上。眼淚不自覺地就想往下流。師父說過,不能哭,哭是無能之人才會做的事,眼淚只會蒙蔽眼睛,帶來雪上加霜的連禍??上н@門課她兩次都沒過關(guān)。人非冷血,倘若痛至心中,又怎能忍???哭泣聲忍不住從嗓子里沖了出來。鳳桃伏在地上,使勁閉緊嘴巴,憋成嗚嗚的聲音,活像只失親嗚咽的小獸的嚶鳴。

  十幾年成長生活的地方,如今付之一炬,什么都沒有了。像燕子失了窩,她再也沒有返巢之所了。

  鄧貲沒有說話,甚至沒有選擇彎腰扶鳳桃起來,任憑她哭嚎搶地,直到她漸漸安靜。

  “哭完了嗎?”

  鳳桃抬頭瞪他,恨他的云淡風(fēng)輕。

  可想想也無可厚非,因?yàn)樵谒磥磉@不過是幾棟破屋罷了,即便這幾棟破屋的覆滅是因他而起。

  真的怨得了他嗎?鳳桃悲怨中呵笑出來,種因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真正該為眼前斷壁殘垣負(fù)責(zé)的是她。

  沉默看著鳳桃自怨自艾的鄧貲突然強(qiáng)硬地伸手拉住她一只胳膊,欲以生力拉她起來。

  鳳桃本就還不愿起身,又是被他生硬的拽起,反抗意識強(qiáng)烈。袖子使勁一甩,竟甩得猝不及防的鄧貲向后踉蹌了兩步。

  鄧貲有些驚訝卻不見慍火,上前一把抓住鳳桃的肩,鳳桃因?yàn)榘团痣p眼通紅的。他厲聲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很愧疚。但塵埃已定,你在這里耍脾氣并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想想眼前實(shí)際?!?p>  額芳?

  感情用事。眼淚不止會蒙蔽雙眼,還會蒙蔽理智。

  “好......我們這就下山?!兵P桃撣撣身上的灰起身,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濕潤的淚水和著手上的泥灰在臉上聚成一團(tuán)團(tuán),抹成了個小花貓。

  鄧貲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卻又自制緩緩放下了。

  突然,耳輕動,一陣疾風(fēng)來勢兇猛,鄧貲急速反手抓住直擊鳳桃后腦的暗器。鳳桃應(yīng)聲驚訝回身。

  風(fēng)輕輕帶起鄧貲的衣角,翩翩而起,謙謙君子,如風(fēng)如畫,撩動少女心弦。

  鄧貲輕輕展開因阻擊這力道不輕的暗器而稍稍有顫的手——松果?

  “我說你這倒霉蛋子。這是又惹了什么禍,至于讓人把房子都給你點(diǎn)了?”

  二人聞聲抬頭,只見寺邊大松樹粗枝上倚坐著一個男子,黑皮細(xì)眼,發(fā)微黃焦,身形苗條,一身深綠俠客衣服。雙手抱于胸前,兩條腿在空中悠蕩,一副吊兒郎當(dāng)樣兒。

  “小戶?!”

  龔乘戶嘴角右斜一笑,一個扭身,如葉般輕落于地。

  好高的輕功。鄧貲始終如虎見狼般盯著龔乘戶,警惕地不發(fā)一言。

  啪!又一個松果擊在鳳桃腦門上。鄧貲沒有擋,龔乘戶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龔乘戶!你!”鳳桃氣惱,卻又對這家伙無計可施。只好揉著額頭,稍稍平復(fù)自己的情緒,問一些該問的?!澳阍趺丛谶@里?。俊?p>  龔乘戶邪邪一笑,繞到鳳桃身后,還未及鳳桃轉(zhuǎn)頭,就已到鳳桃右側(cè)擠開其身旁的鄧貲,伸手搭于鳳桃肩上。鄧貲給他讓位,未吭一聲,仍警覺凝視。

  “山上火光滔天的,鎮(zhèn)上是個人都能看見。我擔(dān)心你的安危,所以就跑上來查看,果然是你這個倒霉蛋子家。既然寺中未有傷亡,定是讓你逃了,依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還會回來啊,于是我就在這兒蹲了十幾天,終于把你給蹲回來了。”說著用手在鳳桃腦門上又是一敲。

  鳳桃懶得再惱他:“謝謝你啊,小戶。”

  “我去!”龔乘戶故作驚詫,上手撫其額,“你莫不是被驚嚇得轉(zhuǎn)了性子?竟會謝人了?”

  鳳桃白眼。懶得搭理。

  鄧貲上前,作揖行禮:“既然姑娘已找到親友,在下也就放心了?!闭f罷,轉(zhuǎn)身要走。即便對這女子充滿好奇,但他還是不愿沾染些不必要的麻煩。何況,他此行還有他的目的,至于刺殺一事也不能由著阿賢,必須做出反擊。

  “哎~你等等!”

  鄧貲應(yīng)聲停步,但并未回頭。

  鳳桃喊住熊貲,卻一時語塞,找不到理由挽留。說什么?你欠我一個人情?恐怕留不住他,還落得個強(qiáng)詞奪理之名??墒?......

  “兄臺可是要去陳國都城宛丘?”龔乘戶出言打破寂靜。

  鳳桃驚詫地回頭,略呆的看著他,他嘴角勾著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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