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內部治療
“對不住了?!?p> 黎陽輕聲對腿上昏迷的男人說道。
言朗心里還在想著她何出此言?黎陽便以相當利索的動作將手中的卷柏擰碎,塞進嘴中,嚼爛,俯身貼上了他的雙唇。
他震驚不已,頓時感到口中一陣清新,身上的痛感居然也沒那么痛苦了。
黎陽靈活地一點點控制他吞藥,他不敢抗拒,更不敢相迎!
陳舒明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他在暈眩之中看見自己親娘在親旁的男人,心間憤然蕩起了滿腔沖動,恨不能立刻沖上前掰開他們。他用力動了動手指,卻是半分力氣也使不出。
陳舒明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哪個女人結婚前沒談過戀愛?怎的她是我娘就不行了?何必如此小氣.....
雖然強迫自己這么想,他還是看不下去眼前這一幕,干脆任由倦意吞沒自己,暈死過去算了!
黎陽好不容易將藥物全塞入言朗嘴里,剛想坐起身來,手臂卻被身下的男子使了暗勁牽制住,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一雙厲眼已經睜得圓溜溜,正嚴肅地凝視著她。
黎陽匆忙地想要解釋,因為在她的世界觀里,男女之間完全沒有誰占誰的便宜這種說法,被動的那個,就是吃虧的。
更何況眼前這人英氣孤傲相貌俊朗,不管怎么解釋,她都是快樂的那一個??!
此時此刻,他的氣息近在咫尺,異樣的酥麻感蔓延至她的全身,她慌了神,心想這人不會被治好后反而來傷害她吧?
言朗當然不會如她想的那般,他瞪眼只是想記住這個女子的相貌,僅此而已。
不過脾肺的重創(chuàng)似乎影響到了他的視力,他越是想看清,眼前就越發(fā)模糊。卷柏的藥效還沒有被黎陽催發(fā),他剛才感到舒服完全就是一種錯覺。
黎陽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說道:
“你不要害怕,我是個醫(yī)女,你得把這些藥都咽了,我才能繼續(xù)進行下一步治療?!?p> 言朗雖然說不出話,心里的想法卻格外清楚,自己的遭遇如今牽連了這位無辜女子,將來無論如何也要將她明媒正娶,絕不能誤了人家清白!
黎陽不知道他在這樣想,僅僅沾沾自喜于親了個絕世帥哥,她學著陳舒明將自己的手掌劃破,握了卷柏貼在言朗身上,口中命令道:
“還魂草,希望你更多索取我的內力最大限度地治療這個人。”
言朗沒聽懂她在說什么,但能明顯感受到呼吸忽然間通暢了不少,嗓子里的血味也漸漸消散,他胃中的卷柏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綠絲織補在他殘破的五臟六腑處,為他堵住了血流不止的傷口。
黎陽卻沒那么好受,就在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她猛地感到心臟驟停了一下,緊接著身上的力量如同流水般迅速衰減下去,若是沒有準備,她很可能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勢掠奪壓制得暈過去。
好在言朗的身體足夠強悍,他明白她在為自己傳遞力量,于是有意識地克制住身體索取的欲望,盡力將消耗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兩人一同堅忍著這份痛苦,不知過了多久,言朗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可以說出話了,他連忙推開黎陽的手,眉頭緊鎖地望著她。
黎陽虛弱一笑,心里的緊張終于能放下了。她歡喜地看著他,竟淡忘了自己那份強烈的透支感。
言朗的眉頭漸漸綻開,神情轉為一種無比的擔心,他看不清眼前的女子,但能想象到她付出了多少。
自己的命便是被這樣一位奇妙的女子救了,即使他貴為皇子,也不知道能拿出些什么來報答她。
黎陽見他神色異常,關心地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言朗輕點了下頭。
她笑道:“你還真是生了一副鋼筋鐵骨,這樣重的傷也給你挺過來了?!?p> 他隨著她笑了,這樣一個鐵血硬漢笑起來,竟平白多了幾分書生氣,看起來既大氣又溫婉,難得有人能兼具這兩種氣質。
黎陽一時看得睡意全無,干脆盤問起他來:
“你是皇子?”
他點頭。
“我看不像???”
他疑惑。
“哪有皇子會是這樣的猛男?”
他舒心一笑。
“你有什么需要我們幫你做的事情嗎?”
言朗思索了片刻,輕聲答道:
“等我娶你?!?p> 黎陽肅地紅了臉,這種心動的感覺,未免過于真實!
言朗并不是分不清大局的人,他只是不愿再將這位女兒家牽扯進來,那些要做的事情,她一個女子也起不了多大的用處,倒不如讓她盡早明白自己的心意,也算預定下這門親事,省的旁人占了先機。
黎陽明知道這個世界不是真的,卻還是難以掩飾心中的激動,只管把自己當成個情竇初開的十六歲少女嬌羞起來。
兩人默默無言,就那么安靜地度過了約摸一柱香的時間,言朗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還舒服地躺在人家姑娘的大腿上,連忙慌著要起來,黎陽厲聲命令道:
“別動!你的傷口還沒有愈合,難道想浪費我的心血嗎!”
他應聲感到胸口一陣吃痛,又立刻躺了回去。
......
夜色凝得極重,狂風逐漸安分下來,躺著的兩個男人早已陷入睡熟,黎陽則半靠在香案上閉目凝神,香廟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世上萬事仿佛也都能在這里得到片刻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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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晨光中,地上悠悠掠過一輛輛線條雅致的馬車倒影,地平線在天際處將金色與黑色分割開來,轆轆的車輪聲宛若雨水敲擊地面般清晰。
城中的人還未蘇醒,馬車隊伍踩著一塵不染的街道向城門駛去,油光水滑的棗馬穩(wěn)穩(wěn)將車拉出城郊,優(yōu)雅的步伐毫不隱諱地彰顯出,那裹綢鑲金的車棚中坐著多么尊貴的人物。
海昀將棚中的掩簾卷起,一邊忙活一邊向坐在對面的音若介紹道:
“這往來結交嘛,最重要不是去了之后該干什么,而是得在路上多快活快活,不然真真兒是一點意思沒有!”
音若捂了嘴笑道:“怕是只有你這樣的太子才會不在乎兩國關系,只關心你自己玩兒得美不美!”
海昀聽她有輕視的意思,連忙開釋道:“小姐為何這般嫌棄我?我那只是表面逍遙,該做的事一件也沒落下!”
他又把頭探出去問那騎馬的人:“天仁兄你跟她說說,我是不是個好太子?”
護衛(wèi)臉上一沉,低聲回道:“殿下不可與下臣稱兄道弟,有失體統(tǒng)!”
他訕訕地縮回頭,不滿地吐了句:“實在無趣!”
音若蹙眉道:“你總是尋你護衛(wèi)開心,他可是個老實人,惹他作甚?”
海昀嘿嘿一笑:“天仁兄生的有趣!”
說罷他又發(fā)覺自己前后言語不搭,便聰明地把話扯回自己身上:“我也的確是個好太子?!?p> 音若拿他沒轍,不過這好于壞之間的確難下斷言。
海昀輔政這些年確是干了不少實事,除了總喜歡說些不著調的言語,其他地方還真是無可挑剔。并且她也不想跟他談論什么太子好不好的事,便順了他的話接道:
“你是個好太子不假,可我倒不明白了,為何你非要表現(xiàn)得如此不屑于衛(wèi)國?我只知道荀國權貴向來看不上他們那樣的窮苦山嶺,你難道也與他們一樣?”
海昀嘴角一挑,心想這宰相之女耳朵還真是聽的遠,連自己不屑于衛(wèi)國都知曉,看來還是低看她了,不過都是自家人,也無需多防,便直言道:
“你不要小瞧了那個衛(wèi)國,它國土雖小,能人卻多,遲早會壯大起來?!?p> 音若略有些驚訝:
“兩個城池,也能翻身?”
“兩個城池卻能二十年固若金湯,你說可不可怕?”
音若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那你這不屑是因為?”
海昀笑著嘆了口氣:
“這衛(wèi)國最近在鬧黨爭,大皇子和太子拼得宛若死敵,你說這個時候我去了,他們會有何行動?”
音若思維清晰:“他們一直與我大荀有來往,自然想拉你做靠山。”
“可我卻不想與他們糾纏不清,如今衛(wèi)帝還在位,我只肖得與皇帝講和,得來兩國安寧,皇子的事兒與我無關。”
“那你便用這個法子躲?”
海昀聽她一問,不由得好奇起來:“小姐另有高見?”
音若莞爾一笑:“即使你表現(xiàn)得再不屑,衛(wèi)國也好歹是個國,他們只會相信是自己的條件沒給足,絕不會信你這個他國太子會對唾手可得的好處不動心。
你就算不想成為他們的勢力,也難免會被煩擾。”
海昀坐直了身請教道:“我誰也不幫都不行?”
“當然不行,他們定會你日日來煩你,直到松口為止?!?p> “小姐有何高招,在下洗耳恭聽?!?p> 音若被他滑稽的作揖逗笑,心想我們大荀太子為何會是這樣一個為了賞樂而愿意低眉順眼的人物?
她無奈地笑道:“其實說起來也并不是多么高深的法子,你只肖得支持一個無關緊要的皇子便好。”
海昀挑了眉又問:“我何苦親手將自己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