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王獨自坐下,老太監(jiān)曹公公按禮法當站著伺候主子,但他乃是三朝元老,以前又是長林王母妃的隨行太監(jiān),雖官階不高,但也是宮中老人,便被長林王賜座,同桌而飲。
至于張光德父子,則乖乖的站在一旁,不時摻茶倒水,攬起了太監(jiān)的活。
黑袍人祥叔則帶著神劍山莊少莊主古羽在長公主臨桌坐下。
剛剛老掌柜和曹公公雖只是略微交手,沒有鬧出動靜,但他卻瞧的清楚,不知道為什么,握著茶杯的手卻輕輕的抖了一下。須知如他這樣的高手,是不應該握不住一個小小茶杯的。
一眾好事的江湖游俠兒,沒曾想這小小的棲霞鎮(zhèn)卻突然來了兩位皇族,當真是風云聚會,一時間心里免不了一番嘖嘖稱奇。
不過眼神卻又大多落在了李玄身上。
這少年當真了得,且不說先前拔劍欲殺大貪官張光德,后又騎于馬上,教訓堂堂一國皇子長林王,光是此時不卑不亢敢與長公主殿下同桌而坐,這份氣魄便是讓人好生佩服!
如此人物,想必日后這武林中又要多出一段傳奇佳話了。
一位是皇帝的掌上明珠,當世公認的女中豪杰。
而另一位則是身披蟒袍,如今已是六珠親王的長林王殿下。
如此顯赫尊崇人物,光是往這一坐,酒樓內便已是寂靜無聲。
酒樓內鮮有這樣的安靜,且氣氛實在是微妙至極。
一眾江湖游俠兒只是聽聞長公主宿來與長林王不睦,今日親眼瞧見,不由得暗暗點頭。
兩人雖未同桌,但卻各有氣勢,不相上下。
這氣勢無形無影,但又讓人感覺無時不在,仿若兩股無形的氣浪化作一虎一鳳正隔空相斗。
如此微妙,能看見當世兩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在此暗中較量,一眾江湖游俠兒暗呼過癮,只覺自己也有幸身在這局中,當真是妙不可言!
“哎呀”
此時突然看見那店小二跑出來沖老掌柜喊道:“掌柜的,這幾日客人太多,酒窖已經賣空了!”
“什么?”
老掌柜錯愕一聲,眼睛掃了掃長林王和長公主的方向,隨之咬牙道:“快!快去將那兩壇我珍藏了二十年的醉滿江提來!”
“???”
店小二像是聽到了什么稀罕事,跟著道:“這酒你老人家視若珍寶,不是說皇帝老兒來了也喝不著嗎?”
“混帳!老子什么時候說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老掌柜氣的直跺腳。
這店小二來店里十多年了,什么都好,吃嘛嘛香,身體倍棒,就是腦袋是個鐵疙瘩,從不開竅。
想用煙桿子敲他,無意間余光一掃長公主,不知為何,又堪堪罷手。
“哼!”
卻是閹人曹公公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好大的膽子,如此大逆不道,當推出午門斬首!”
長公主眉毛一皺,輕輕抿了口茶水,卻聽她道:“坊間之言豈能作朝堂之論,如若這般,豈不是這天下又要死好多人了!”
曹公公聞言慌忙朝長公主輯了一禮道:“老奴護主心切,剛剛所言有失分寸,還是公主殿下深明大義,不愧是……”
他話未說完,長公主已然放下茶杯,神色冷峻的盯了他一眼,這老太監(jiān)趕緊閉嘴,不敢在作聲。
此時她恰好看見李玄端著茶杯,一臉好奇的盯著自己,眼神不曾有絲毫移開,遂又臉色一異,罕見的緊張咳了一下,心中暗道:“這人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看起來更是全然不懂禮法!”
雖然心里抱怨,但她自幼見慣了太多守規(guī)矩的人,一時間對李玄這般無所畏懼,我行我素的江湖少年竟?jié)u漸的俞發(fā)生出好奇來。
就像是吃慣了宮中的美酒佳肴,偶爾遇見一兩道家常小菜,卻也津津有味。
殊不知李玄心中卻在想著:“此番出來,本以為自己可以安心趕路,在一邊欣賞沿途風景,也是一樁美事。沒想到竟遇到了兩位公主,真是人生際遇,難以用常理度之??!不過剛剛下細一瞧,眼前這位大周朝的公主論容貌雖比不上金帳王庭那一位,但也算的上是英武不凡,明眸皓齒,談吐之間更透著一股不輸江湖男兒的豪邁。這樣的標準女強人,也不知道將來娶他的那一位,是福還是禍了...”
“罷了,罷了……”
李玄念頭一轉,“如今大仇未報,哪有閑功夫去琢磨這些事,自己無意間來到這個世界,說起來不過是一過客而以,只要能暢快一生,無拘無束,默默的欣賞這個世界,也算是另一種人生滋味!”
長公主何等人物,不動聲色間便已察覺李玄臉上異樣,忍不住好奇道:“少俠可是有什么心事?”
“噗!”
李玄差點沒噴出一口茶水來,思緒急轉,正欲想著如何回話,不過好在店小二來的巧,“兩位爺,二十年陳釀醉滿江呈上,兩位且慢用!”
說完嘩啦啦的將酒倒上,朝兩人一指,示意慢用。
然后便笑嘻嘻的站在一邊。
李玄好奇,這酒到底有何不凡之處,正在打量,卻見那小二的突然伸手過來道:“爺,酒是好酒,皇帝老兒看了也要流口水,不過嘛,如此好酒,你若是給上幾個賞錢,這酒喝起來就更有味道了!嘿嘿嘿……”
老掌柜一聽,嚇得魂不守舍,心中大罵:“說他是鐵疙瘩,偏偏要錢的時候嘴巴跟開了光似的會說,也不瞧瞧你眼前是誰,竟敢討賞!”
李玄一樂,敢情這個世界也流行小費……
他此時倒是得了張青的錢袋,不過有人卻比他更快。
一竄鑲鳳檀香手鏈頓時出現在桌案上,長公主輕輕一推,便到小二跟前,她也不看小二神情模樣,只是端起茶杯,將眼神埋在杯中,那長長的睫毛堪堪要碰到杯中茶水,讓人無法洞察她此時神色。
小二一喜,拿了手竄頓時回到柜臺,戴在手上抖了一下,向掌柜的炫耀。
掌柜的一愣神,也不知為何,嘆了一口氣,低頭撫著算盤,不說話了。
倒是黑袍人一驚,這手竄雖然名貴,但對公主而言,不過一根毫毛。
不過這手竄是公主母妃所賜,這……豈能隨手贈與他人。
一時間,黑袍人心中暗暗起疑。
李玄也沒想到,公主竟然會親自打賞,不過他一向不想關心和自己無關的事,也不多想,只覺這眼前美酒,香氣撲鼻,很是誘人。
“都說這江湖中人善豪飲,不感受一回豈不可惜?”
李玄想及此處,端起酒碗,一口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