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0 她后悔了。
勖陽一直拖到下班,都沒有把準(zhǔn)備了許久的禮物交給柯一維。
柯一維肉眼可見地開心,車鑰匙在手里接了又拋,走向小白車的步子都在跳。靜下來聽聽,他甚至在哼著歌。
他跑了幾步,為她拉開主駕駛的門,“你來?”
勖陽搖頭,“你開吧,我有點(diǎn)累?!?p> 不是累,是心慌。
柯一維心無旁騖,專注地開心著,“那我開。上車。”
這幾天她都沒有和他一道回家了。這次還是為了達(dá)成她蓄意的陰謀而必要的鋪墊。
但話說回來,原本她就不應(yīng)該放縱自己上他的車。
心慌意亂,所以也就沒什么心思聊天。難得柯一維這一路特意慢慢地開,還特別努力地主動找話題。
勖陽當(dāng)然是明白的。可怎么說呢,很可愛,很心疼。
再慢也是開車,不知不覺就到家了。
……意思就是沒法再拖了。
“其實(shí)你以后別總這么花錢了,”勖陽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從近處下手,“自己掙錢也不容易,一張一張畫來的。嗯,我的意思是,別總給我花錢了?!?p> 說完就想打自己臉。好好的跟柯一維談掙錢不容易,這是選的什么鬼切入點(diǎn)。
柯大少爺果然完全不當(dāng)回事,“沒有啊,也沒有什么,真的是我順便買的?!?p> “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你又不是沒有目標(biāo)的人,存些錢以后好做工作室啊。”
“省錢是省不出工作室的,該花的錢還是得花。”
勖陽嘟囔,“行吧。反正你們這豪門小公子不知人間疾苦,我說了等于白說?!?p> 她松了安全帶,伸手到后面去拿包。當(dāng)然,胳膊短,車略大,努力了幾次仍然夠不著。
柯一維看得發(fā)笑,右手輕輕推推她快拗折了的肩,“我來?!?p> 勖陽立即彈回到椅背上。
但他側(cè)過身子,頭發(fā)蹭過她的肩膀,煙草味兒的香水霸道地侵襲過來,還是瞬間就讓她半邊身子麻痹了,像一灘爛泥,動都不能動。
可怕的是,有那么一刻,她自己明明也有一股沖動,想要順一順這小動物的毛?!扌偷膭游镉揍獭?p> 這事兒大了,真大了。
她接過自己的包,吞了口口水,穩(wěn)一下心神。
“其實(shí)——”
柯一維搶了個先,“其實(shí)我想送你的是這個?!?p> 勖陽的話被生生噎了回去,“……啥?”
柯一維把手里那東西向她送了送,“你看看啊?!?p> 是一幅畫。并不很大,A4紙大小,用簡單的畫框裝裱好。不看內(nèi)容的話,就和大悅城那些小家居店里賣的裝飾畫一樣,乍看也沒什么特別。
但要看內(nèi)容的話——
勖陽的臉又燒了起來,“……又是我啊。”
“嗯,”柯一維低下頭去,把空調(diào)調(diào)低了幾度,“之前那張,畫得不好?!?p> 之前被她和張曉雯發(fā)現(xiàn)的那張速寫,匆匆地面了世,和404另外兩位成員的速寫像都釘在了那塊松木板上。404雖然成立時間不長,但集體榮譽(yù)感和團(tuán)隊意識沒的說,一榮俱榮共進(jìn)退。
實(shí)際上,唯有這次勖陽是不太情愿的,她琢磨了好久用個什么理由能把自己的那一張拿下來私藏。
她知道,自己的這張速寫和張曉雯榮可欣的那兩張不是同期產(chǎn)出的,作者在創(chuàng)作時的心情也肯定是不一樣的。她沒有根據(jù),但她就是知道。
可畫是絕無僅有的,不像照片,可以無限沖洗。畫就一張,在松木板上公示了,她自己就沒有了。
“我盡量貼著那一幅的意思畫了,”柯一維說,“但是這幅絕對比那幅更好。”
再說下來就沒底氣了,“那個,留個紀(jì)念吧。”
這份獨(dú)一無二的禮物成功地彌補(bǔ)了勖陽的遺憾,也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
“嗯,”她輕輕說,“我很喜歡?!?p> 接下來呢?
柯一維像只大型犬,眼睛黑黑的,濕潤的,帶著干燥又沖的煙草味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的,安靜乖巧地等在時針秒針緩緩的走動中。
特別像家里安靜乖巧的福星兒。
勖陽又一次按捺住了想要上手?jǐn)]毛的沖動。
按捺得很辛苦。
“嗯……我想問個問題,”她咬著嘴唇,“今天是為啥要送我這么多的禮物呢……是因?yàn)樽蛱煳艺f了要送你禮物嗎?”
“沒有啊,本來就想送你禮物的,”柯一維目視前方,手指敲著方向盤,“不需要什么理由吧?!?p> 勖陽聽得出他聲音里的緊張,他甚至有些發(fā)顫。
“我其實(shí)是很想感謝你的,幫我很多忙……也很照顧我,單位也是,家里的事也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她努力說得平和些,腦子也在努力運(yùn)轉(zhuǎn)著找出路,“可是我忽然不太想送給你了……和我所收到的相比,我那禮物太拿不出手了。”
她知道自己后悔了。
柯一維卻松了一口氣,“有什么拿得出手拿不出手啊,”他飛快地,幅度很小地瞟了她一眼,又飛快地收回來,“禮物是承載心意的。”
即使那心意會被辜負(fù)嗎。
算了吧,既然是遲早的事。
“那你先不要看,”勖陽拉開手套箱,把小小的精致的信封放進(jìn)去,“你……你到家再看吧。”
柯一維說:“好?!?p> 他當(dāng)然等不到回到家。他待她上樓,再按捺了個三五分鐘,就迫不及待地要看他的禮物了。
做手作的人都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技能,他一碰觸到那個信封,就能確定它從表及里也是出自她的雙手。
手作的觸感是有天然的素樸的,融合了作者的心意和汗水,紙張上都會有渾然而成的凹凸。
她做了一套三支書簽給他,用了白色和藍(lán)色渲染,三支都是不同的紋理花樣。一面是圖案,一面手寫了他的名字,用三種不同的字體:柯一維。
忽然想到她問他,小維哥,哪種藍(lán)色?挑一個。
她暈染了一片天空給他。簡單,清淡,自由,充滿期待。
柯一維拿出附在里面的一張小卡片,那是她寫給他的話。
啊,緊張的來了。
忽然有人篤篤篤大力敲擊車窗。
柯一維嚇一跳,卡片險些脫手,“你——你怎么回來了?”
勖陽滿臉焦急。
“你沒事吧?”她說,“送我去趟醫(yī)院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