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司馬丸·懿帶著班常、釣著個賴哥兒回來的時候，一層光暈就籠罩上了纓水宗眾人，當然，班常跟賴哥兒也在光暈范圍內(nèi)。光暈外的嘈雜聲音如被隔絕，絲毫不能傳進光暈內(nèi)。
所以哪怕演武廣場上愈演愈烈的起哄聲再大，班常等人也聽不到。至于廣場眾人沒看到想要的結果會不會暴走，那就不是他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這里可是演武場！是大明王國的直屬機構！若連一群鎮(zhèn)民都能把演武場砸了，那這個演武場樓主也就當?shù)筋^了。
“既然班師弟都這么說了，那你就跟我們走吧?！标柵_上，李吉信漫不經(jīng)心道，新弟子都撈回來了，像這種小事不用司馬丸·懿操半分心，自己就能做主。
“謝過仙師！”賴哥兒姿態(tài)更低了。
“既已事了，那便回宗門罷。”司馬丸·懿倏然開口道，同時手一揮，一道無形的“氣”籠罩住眾人。
“我，”班常本想說要回去收拾收拾，或者道個別什么的，但想了想，終究沒再開口。
司馬丸·懿沒有在意班常的小情緒，道：“吉信，這次換你來，直接回歸宗門?！?p> “??？這也太遠了吧！”李吉信苦著一張臉道。
班常聽得莫名其妙，卻忽地注意到后面的樓主正瞪圓了眼睛盯住這邊，只是那不停轉(zhuǎn)動的眼珠是怎么回事？
“他看不見我們的。”黎承光走到班常身邊，伸手搭在后者肩膀上。
“為什么？”班常話還沒問出口，肩膀陡然被人提起，眼前景物瞬間轉(zhuǎn)動。
又來？班常都想罵人了，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呀。
驚惶只是剎那，班常只是被提了起來放到另一個平面上。低頭一看，班常卻差點叫出聲來。
勿怪他嚇一跳，因為他腳下踩著的儼然是一把劍，一把懸于空中、丈許長的巨劍！
“哈哈，嚇到了吧？”黎承光扶住班常，沒有讓班常從三樓高空處摔落下去。
“這是劍嗎？怎么這么大？”班常艱難咽了口唾沫，又道：“我之前怎么沒看到？也是像樓主一樣被施展了看不見東西的法術嗎？”
另一位師兄提著賴哥兒，跟其他人一起跳上了懸停在陽臺護欄上面的飛劍，留下樓主一人在陽臺上睜著眼睛扮“瞎子”。
司馬丸·懿走到班常身邊，望著黃水鎮(zhèn)之外的天空，道：“仙塵兩隔，此行一去，往后都不會再回來了，班常，你可有留戀？”
班常望著下方吵得不可開交，卻漸漸被控制住的人群，在人群一側的坐席上，吳管家眉眼含笑，看樣子是知道自己跟賴哥兒被挑走了。
只是，賴哥兒是去當狗的呀。
班常轉(zhuǎn)身，拱手作揖道：“弟子確有留戀，但，也沒什么可留戀的了?！?p> 李吉信立于劍首，回頭一瞄，見人齊了，便操縱飛劍“嗖”的一聲劃向天際，載著眾人穿行于云霧間。
班常原本已有所防范，但在這極速沖刺間臉色也是瞬間變得煞白，加之迎面不斷闖來的風，為避免刮傷，眼睛下意識瞇成一條縫，但兩耳“嗚嗚嗚”的撕扯聲震得他鼓膜發(fā)疼。
班常趕緊轉(zhuǎn)過半個身子，并用手捂住迎風的耳朵，眼睛瞟向劍柄處躬身哈腰的賴哥兒，他竟是毫無影響。
“沒道理?。 卑喑Ｐ闹写蠼?。
“守心，凝神！”
腦海里猝然響起司馬丸·懿的聲音，班常被驚的次數(shù)多了也有了點抵抗力了，知道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訓練”。
若平常人三番兩次被“愚弄”估計已經(jīng)很不耐煩了，但班常還是孩提時，就被爺爺綁上重物，自身要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能爬到前方的饅頭處。
這種自小就被嚴格訓練的經(jīng)歷，讓班常有了極強的抗壓能力，加上苦盡甘來的好處，也使得班常勇于接受任何挑戰(zhàn)。
“我輩修士，修的是仙，行的是道?！?p> 腦海里隆隆隆的聲音震得班常頭皮發(fā)麻，卻也因此而把所有心神集中投放在這宏亮的道音中。
“何為道？”
“道中有道即道！”
“萬物化三生即道，三生化陰陽即道，陰陽抱一亦是道！”
“人命修仙，行的是天地之道！”
“謂之，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飛劍之上，班常軟塌塌地站著，體表覆蓋了一層油亮的緋色光膜，雙眼空靈著，沒有焦點地望向前方。班常嘴巴不斷翕動呢喃著“道法自然”四個字，渾然不覺自己每念一次，體內(nèi)的暖流就火速循環(huán)一遍。
如是過了十息，班常才從那種迷離虛無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體內(nèi)暖流也因此而失去動力，流速越來越慢，最后歸于沉寂。
“怎么了？怎么都這樣看著我？”班常發(fā)現(xiàn)眾人都在瞪大眼睛盯著自己，只得一臉無辜道。
“你這人真是，太討厭了?！表翟凄恋溃@班常得了便宜還賣乖，怎么這么可惡呢？
“班師弟，師叔剛剛助你種道成功，你還順利晉入煉氣期，就偷著樂吧你?！崩罴乓廊辉谟w劍疾駛，頭也不回道。
“什么‘種道’？啥是‘煉氣期’？我是真的不懂呀！”班常這次是真的感到無辜，明明是自己吃了虧，怎么說得好像自己得了天大的造化一樣。
司馬丸·懿調(diào)整了下體內(nèi)近乎枯竭的真元，連續(xù)催動運轉(zhuǎn)了兩個小周天后才感覺好受了些。
此時司馬丸·懿那張菱角分明的俊臉泛著黑氣，忍不住腹誹道：“剛剛就算是一頭豬我都能把它給點化了，怎么這小子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表面上卻換上一副贊賞的欣容，解釋道：“先前為師用‘金佛禪玉言’為你沖刷心智，洗滌道心，再略加引導，你便萌生了‘道種’。”
說到這里，司馬丸·懿露出一副功夫不負有心人的會心笑意，道：“無愧為師對你的良苦用心，有道種加持，你體內(nèi)那縷先天真氣得到滋潤，幫你跨過‘引氣入體’這一關，直接晉入了修真者的第一個境界——煉氣期?！?p> 班常細細嚼思，片刻后，一揖及地，朗聲道：“師尊引我入道，助我種下道心，此等知遇之恩，班?？譄o以回報，請受徒兒一拜?！?p> 說完雙膝一折，對著司馬丸·懿虔誠一拜。
這一拜，是再造之恩。
而生命中的另一拜，是對吳爺爺?shù)酿B(yǎng)育之恩。
班常的跪拜，重逾泰山。
劍柄處的賴哥兒見了這至深至情的一拜，心里沒來由的一陣抽痛，好像那里缺少了些什么。
司馬丸·懿坦然受了這一拜，然后輕輕扶起身前這個剛認識不到一個時辰的愛徒。天地見證，兩個至性至情之人在此刻締結了最為純正的友誼。
“師尊，你說我已經(jīng)晉入了煉氣期是怎么回事？我能認出來不？”班常很快就跟這個外冷內(nèi)熱的師尊熟絡起來，不解道。
“這很簡單。”
司馬丸·懿在班常身上點了一下，指著那層自主彈起防御的緋色光膜道：“這層膜便是你的真氣凝成，煉氣期的標志就是能吸納環(huán)境中的靈氣，在體內(nèi)轉(zhuǎn)化為真氣。”
司馬丸·懿開始耐心講解道：“所謂靈氣，指的是大自然的正能量氣體，人體吸入后有莫大的好處。
凡人吸進靈氣，能活絡肢體，強筋健骨，更甚者在體內(nèi)凝成內(nèi)力；而修真者則是配以法決，在體內(nèi)把靈氣轉(zhuǎn)化為真氣。
倘若把靈氣看成是‘一’的能量，內(nèi)力就是數(shù)十到百不等，真氣則是上萬?！?p> 班常若有所思，道：“所以所謂的修煉資質(zhì)指的就是，身體能否把容納進來的靈氣變成真氣！”
“這是粗糙的理解，但的確是這個道理?！?p> 司馬丸·懿儒雅道：“修仙一途，大致以‘煉氣’為始，‘煉氣期’即是一個熟悉修煉功法、肉身適應靈氣轉(zhuǎn)真氣的過程。至于修煉功法，則是引導靈氣加速轉(zhuǎn)化為真氣，并牽引體內(nèi)真氣循環(huán)，除去凡塵，孕養(yǎng)道身?！?p> 司馬丸·懿很滿意班常用心傾聽的態(tài)度，緩緩道：“為師手頭上沒有適合你的修煉功法，待回歸宗門后再為你挑選幾部好的。至于現(xiàn)在嘛”
司馬丸·懿抬手輕揮，淡淡光幕籠罩二人，頓時風云隔絕，沒有了迎面撲來的自然風絮。
“為師先授你‘吐息納氣法’……”
丈長飛劍上，諸人都在靜靜聆聽著光幕中人的講解，哪怕是煉氣期九層的李吉信，也不愿意錯過司馬丸·懿的修煉心得。
劍柄處的賴哥兒身上有層淡淡的真氣防護層，那是提他上來的師兄給他布下的。此時賴哥兒也是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司馬丸·懿先是口述了一遍，接著向班常體內(nèi)渡了一絲真氣，指引“吐息納氣法”的走向，最后才讓班常開始吐納。
“吐氣早了，重新來過?！?p> “吸多了半息，再來?！?p> “錯了，再來。”
……
班常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慢慢摸熟節(jié)奏，最后已經(jīng)勉強能吐息納氣了。
“吐息納氣法”只是最基本的入門功法，沒有具體屬性的限制，修習門檻低，纓水宗所有弟子都能修煉，包括雜役弟子。當然，司馬丸·懿沒有避開賴哥兒的原因，其實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強忍著郁氣的不適，班常繼續(xù)按著“吐息納氣法”呼吸，漸漸也是發(fā)覺了其中的奧妙。
“不錯，這么快就上手了！”
司馬丸·懿一直留意著班常的臉色，此時稱道：“此法亦是提煉靈氣之法，乃依據(jù)調(diào)整呼吸節(jié)奏，讓心肺自然抽取空氣中的靈氣，達到修煉的目的?！?p> 班常似是找到“繃起”訓練時的狀態(tài)，沉重吐息著，正要作揖致謝，不想司馬丸·懿用手一托，道：“授業(yè)解惑，師之道也，不必過于拘禮?！?p> “天下之人，大多是‘后天’修煉出真氣，而像你體內(nèi)那縷自然產(chǎn)生的，則是‘先天’真氣?！彼抉R丸·懿溫文的聲音再次響起。
“眾所周知，‘先天’強于‘后天’，這是伊始?！筇臁逕捚饋硭俣?、效率都比不上‘先天’，差距只會不斷擴大，這是終末?！?p> 班常聽出最后那句話中的迷惘與憤怒，還有一絲隱藏得極深的不甘。
“你有此造化，未來成就想必不低于我，只是須得克己守心，勿忘初衷?！?p> 班常本想說自己體內(nèi)那股神秘的暖流不是天生的，但一想到還有個更詭異的“紫發(fā)身影”，決定還是先瞞一陣子。
“弟子一定不忘師尊教誨！”
自從離開黃水鎮(zhèn)后，李吉信就一直在駕馭飛劍，算算時間已經(jīng)過去小半個時辰。此刻感受到體內(nèi)漸漸到底的真氣，這位煉氣期九層的纓水宗弟子，無奈取出那瓶珍貴的“黃龍丹”，珍而重之地挑了一顆扔進嘴里，默默煉化吸收其中的龐大靈力。
開什么玩笑！
這位師叔可是出了名的嚴厲，都說了要讓自己御劍載眾人回宗門，若做不到那還不知要遭到什么樣的苛刻懲罰，要是上了這位纓水宗最年輕長老的黑名單，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沒法活了。
班常目光還算毒辣，又恰好站在李吉信手端藥瓶的那一側。望著那瓶憑空出現(xiàn)的丹藥瓶，再聯(lián)想到腳下這把巨劍，班常終于按耐不住好奇心，一連串疑問炮彈般轟向比自己高了半個腦袋的司馬丸·懿：
“師尊，李師兄的瓶子是哪兒來的？還有這把飛劍？還有之前那個樓主為什么看不見咱們？”
面對連連質(zhì)問，司馬丸·懿沒有一絲不耐煩的神色，而是伸手一翻，掌中多了把銀光閃閃的小劍，道：“天地間自有法則，除了‘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五大法則外，還有時間、空間等法則。而我手中之劍，乃是召喚自另一個空間?！?p> 司馬丸·懿緩緩向小劍中注入真氣，小劍竟一下子漲大到三尺長短。
“修煉者所用之劍，大多為自身法寶，輸入真氣后便有了能源，執(zhí)劍者能以神識自由控制劍的大小?！?p> 似是知道班常不能理解什么是神識，便詮釋道：“待你修至煉氣中期，自能理解何為神識，為師若提前告知，恐會擾你左右，誤導于你。”
“弟子明白！”
司馬丸·懿十分滿意自己這個徒弟，點頭道：“至于演武場樓主，那是為師給眾人施展了隱身術，非神識探查不能輕易識破?！?p> 班常見沒了下文，也不勉強，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眼前倏然光芒一閃，籠罩兩人的光幕就此散去。
先前班常修習“吐息納氣法”時，撐起身上緋色光膜的真氣在不知不覺中受到牽引，匿于體內(nèi)。
此時光幕一去，班常耳中就響起了呼嘯的風聲。
司馬丸·懿的聲音清晰傳入班常耳中：“此行西去十萬里，你若能在疾風中一路保持吐息納氣，等到了宗門時修為必會精進一層?！?p> “煉氣期再精進一層嗎？那又是什么境界？”
班常一邊咆哮著，一邊抵住被風嗆得想要干嘔的感覺，艱難做著“吐息納氣法”。
“別把修煉想得那么簡單！”司馬丸·懿的聲音明顯變得嚴肅。
“煉氣期也是一個大境界，詳細可分為一到九層，一到三層為煉氣初期，以此類推，而你才煉氣一層?！?p> 班?？诟缮嘣铮硢〉溃骸耙簿褪钦f，煉氣四層就是中期了？就會有神識了嗎？”
“沒錯?！?p>
火兒又戈
書沿古制，三尺一米，三丈十米，一里五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