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映照在地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斑點,庭院內(nèi)的老槐樹迎和著淺淺的風沙沙作響,角落蟬鳴聲繞,花草混著泥土的味道充斥整個藥堂。
嬌兮深吸一口氣,嘴角彎起,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眉眼彎彎,臉上掛著得意的笑,藥材都被她曬完了呢。
摘下綁著袖管的繩子,打量了身上的衣服,粉嫩嫩的衣衫早就掛了彩。
揪起一角聞了聞,臉上掛滿了嫌棄“臭”
聶嬌兮準備回去洗個澡,換個衣裳。
經(jīng)過聶明煙的房門時,她兀的停了下來,似是想起了什么,氣得雙手叉腰,皺著小眉頭,不滿地腮幫子鼓起,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的房門。
“還不起!”藥材都被曬完了。
又看了眼頭頂?shù)拇筇?,“懶死!?p> 聶嬌兮呼出一口氣,轉(zhuǎn)頭就回了自己房間,好似剛才和房門慪氣的丫頭不是她一樣。
再出來時,聶嬌兮已換上了一套淺藍色齊胸印花襦裙,搭配淺粉色芙蓉短衣,頭發(fā)盤了個簡單雙丫髻,扎著粉色的發(fā)帶,模樣嬌俏可愛,水靈動人。
此時聶嬌兮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醫(yī)術(shù),放在手里掂量掂量,嗯,能足足抄三天呢,還不睡覺的那種。
小姑娘喜笑顏開地拿著書去找了師傅,此時聶懷剛從莫白莫言的房中出來。
“師傅。”
“哎呦,小嬌穿得真好看,是特意穿來給師傅看的嗎?”
聶懷喜愛的摸了摸嬌兮的頭,這孩子長得越發(fā)招人喜歡了。
聶嬌兮躲開聶懷的手,然后指了指院中的藥材,又指了指聶明煙的屋子。
“師姐還沒起?!?p> 赤裸裸地告黑狀,聶嬌兮做的無比順手。
聶懷一副恨鐵不成剛的樣子,當初他怎么就收了這么個不爭氣的玩意。
嬌兮晃了晃聶懷的手,隨后一本厚厚地書赫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玉不琢,不成器?!?p> 聶懷好笑地看著嬌兮,和著這孩子告黑狀連懲罰都想好了。
就這書的厚度,怕是抄個三天三夜都抄不完。
“嬌兮說的對,你師姐不能再這么縱容下去了。”
堂堂神醫(yī)的徒弟竟是半吊子,連那些赤腳大夫都比不上,豈不是讓別人看了笑話。
是該好好敲打敲打。
“你等著,等她起來看師傅怎么收拾她!”
“我讓她把一本書都抄完,不抄完不準睡覺!我讓她睡得跟死豬似的?!?p> “嗯!”
嬌兮一聽,狠狠地向地上跺了一腳,好像在說:這么干就對了,師傅威武!
房中聶明煙打了一個噴嚏,用手戳了戳發(fā)癢的鼻子,轉(zhuǎn)身又睡了過去。
躺著都能中槍,說的就是她本人沒錯了。
聶遠走了遠了幾步,又轉(zhuǎn)了回來。
“小嬌啊,你稍后給虛無禪師送點吃的,清淡點,從昨晚到現(xiàn)在他應該還沒吃過東西?!?p> 人家可是堂堂王爺,在慶都最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得罪不起,得好好招待才行。
“別餓死了人家?!?p> 嬌兮皺著小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小手握拳敲在另一個手上。
“哦,禿子!”
恍然大悟,她早上送藥的那個禿子。
“什么禿子,那是和尚!”
聶懷憐愛地又摸了摸嬌兮的頭,這孩子真是的傻得可憐。
也不對,傻子會高黑狀嗎?
“眼睛能治好嗎?”
嬌兮覺得那個禿子長得挺好看的,要是眼睛瞎了,著實有點可惜。
“能,你師父我可是神醫(yī),想當年我在慶都的時候,多少達官貴人……”
“不聽?!?p> 眼看著聶懷又要滔滔不絕地講起當年的光輝事跡,聶嬌兮很不合適宜的走開,并且理由都不想找。
就兩字,不聽。
不愛聽,不想聽。
聶懷還想掙扎一下。
“我還有別的,回來!師傅給你說點別的!”
嬌兮理都沒理,頭都沒回一個,聲音倒是有。
“聒噪!”
虛云站在房間,本欲開房門的手突然就僵在了那里。
剛剛聽到了什么,禿子?小丫頭貌似對他印象倒是深刻。
無奈笑了笑,虛云又摸回了房間。
想起早上無意間抓到的揪揪,幾不可查的挑了下眉,嘴上掛起了一絲涼薄的笑。
犄角,不知道她能不能喜歡?
晌午時分,嬌兮端著一碗清粥,配上一小碟腌制的咸菜,來到虛云的房間。
師傅特意囑咐,他這種人不能吃葷。
虛云聽到開門的動靜,放下手中佛珠,抬眼看著門口的方向。
小丫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過一會兒,他的手上就多了一個小碗。
“白粥?!?p> 拽著他另只手摸到碟面,“咸菜?!?p> 然后,將筷子遞在他手里,“吃吧。”
言簡意賅,絕無廢話。
少女柔軟的觸感還停留在指尖,酥酥麻麻,讓他一陣恍惚,那感覺竟與她那么相似。
隨即又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那么巧,世界向來對她和他都是殘酷的。
虛云喝著手里粥,伸手要夾一道咸菜,筷子在空中晃了晃,尋不到目標。
嬌兮看見,將筷子放在了碟子里。
“多謝?!?p> 嬌兮不明所以的歪著頭,“沒瞎習慣嗎?”
村子里的瞎子大伯,做什么都是從善如流,吃飯,喝茶都是,他說那是瞎習慣了。
“咳咳!咳咳!”
虛云擦了擦嘴角,無聲地扶了下額頭,小丫頭語不驚人死不休。
“剛瞎,沒太習慣?!?p> “哦,那你多瞎一段時間就習慣了?!?p> 嬌兮點點頭表示理解,這種事急不得。
“……”虛云,他不想習慣,他想好。
他想好起來看看眼前的丫頭到底是何模樣!竟然三番五次如此對他!
虛云似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沒做,他慢條斯理的放下碗筷,整理好弄亂的下擺。
“今早,你頭上的犄角被我摸亂了,如今可是梳好了?”
“……”嬌兮眨了眨眼睛,誰?誰頭上有犄角?
虛云好整以暇地端坐著榻上,深沉如墨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他不急的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等待小丫頭的反應。
嬌兮躊躇了片刻,決定問個清楚,“誰?”
虛云忽地一笑,風雪笑容,竟有一絲的小得意在其中,“你。”
“犄!角!”
嬌兮霍地站起,氣哄哄地看著虛云。
她聽出來了,這人在嘲笑她。
腦子搜刮著平時聶明煙說的話,終于找了一句,她活學活用。
“死禿子!你全家頭上都是犄角!”
嬌兮氣得轉(zhuǎn)身離開,以后不給他送飯吃!
聶懷打了個激靈,本想進屋看看虛云的病情,現(xiàn)下嚇得麻溜躲在墻角。
她這徒弟怎么還罵人了?平時多乖的一個娃兒。
重重的摔門聲傳來,虛云低垂著眉,讓人看不清情緒。
明目張膽地報復,不是君子所為。
晚上多念幾遍經(jīng),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