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飛此刻神情安詳,只是身上一層黑呼呼,帶著一股濃郁腥臭味的雜質(zhì),讓他看起來莫名突兀。
此時的他雙眼緊閉,依舊沒有醒來的征兆,絲毫沒有受到山腹中濃郁腥臭味的影響。
“什么是道…”心神轟鳴,心海中的老者半抬頭,遙望不知名的遠方,似乎是與之共鳴。
“什么是道…”
兩者重合,一老一少聲音回蕩在整個心神。
“道,勇往無前,我命由我不由天么?”
“道,舉手投足,順應(yīng)本心,這是道么?”
“道…什么是靈藏,磐石,通幽,孕靈,道胎,破宮,轉(zhuǎn)神,歸墟,斬道,一陽,天塹九問?!编嶏w再一次回到這個他思考無數(shù)次的點。
一切的一切似乎就是一個圓,無論他怎么去想。終究還是回到這個最初的原點。
鄭飛心神一陣郁結(jié),游走在體內(nèi)沖刷的靈氣頓時一窒,喉頭滾動,一口夾雜著香甜氣息的鮮血從嘴角溢出。
奇怪的是,這絲絲鮮血溢出嘴角,既然沒有化作血霧,如同平常鮮血般沿著嘴角滴落,一滴,兩滴,猩紅刺目,如漫山紅纓凝結(jié)的紅,滴落在地面上,濺起點點塵埃。
鮮血滴落,鄭飛一下子萎靡了身軀,整個原本顯得有些消瘦的身體,泄了氣般又消瘦了一圈。
滿頭烏黑的齊肩散發(fā),染上了絲絲雪白,交織在烏黑的頭發(fā)上,盡顯老態(tài)。
心海在剛剛的一頓中,整個都在搖晃,只是一霎那,心海已經(jīng)如沸騰的開水般,無數(shù)氣泡在海底滾動,往外冒著氣泡。
鄭飛雙眼依舊緊閉,這一切讓他思緒間斷了一霎那,很快又開始恢復(fù)如常。
紅霧滾動,靈海中的靈氣與丹海開始共鳴,一浪接著一浪,交融著,纏繞著。
“靈藏,磐石,通幽,孕靈,道胎,破宮,轉(zhuǎn)神,歸墟,斬道,一陽,天塹九問,這不是我的路,這是別人的路?!编嶏w突然喃喃開口。
這一瞬間他整個人緩緩放松,猶如一座萬鈞大山,古樸而沉穩(wěn)。
“我的路,我來走…”再次開口,整個山谷突然如沐春風(fēng),祥和之氣充斥著這片山谷的每一個角落。
正在覓食的小獸,原本一臉警惕的小心翼翼行動,看到一個掉落地面的野果,正準(zhǔn)備大快朵頤,完全沒有察覺此時它的不遠處,一只狐貍正緊緊的盯著它,準(zhǔn)備發(fā)動致命的一擊。
狐貍在藏身之處沖出,小獸即將成為狐貍的肉食,就在此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擴散而來。
小獸怕到極致的身體突然不在顫抖,身體緩緩放松,自顧自的打起盹。
狐貍前一秒還殺氣騰騰,下一秒,眼神清明,嘴巴在即將咬住小獸身體的時候愣了愣,緊接著便蜷伏在地,把小獸團團包裹,安詳?shù)某脸了ァ?p> 這片小山谷,不管前一秒動物在干嘛,后一秒這股氣息擴散而至,便讓整個小山谷變得一片和諧。
距離鄭飛所在的小山谷不知幾十里另一處山谷。
這里說是仙界也不為過,沒見過所謂的仙界,這里便是很好的詮釋。
山水悠悠,鳥雀齊鳴,時而幾條魚兒破開水面,驚走了荷葉上的蜻蜓,幾只白鶴駐足而立,不時眨動著眼睛,偏著頭看向有些騷動的某處。
只是這一切唯美的意境,被一個少女的存在,而顯得格格不入所打破。
少女二八年華,正毫無形象的蹲著…手里一根木棍,串著一條正在火堆前烤得油滋滋的大魚,香味在這片唯美的小世界內(nèi)縈繞,時不時能聽聞少女砸吧嘴巴吞咽口水的聲音。
“嗯?”少女抬頭,突然看向某處。
一雙三角貓耳此時豎起,還不時的抖動下。
“這是什么氣息,與之菩提樹相似,卻又不同?”
少女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正烤得半熟的大魚,突然一個閃身,矯健的身姿拉伸出一抹動人的弧度,隨之消失而去。
她…正是第八荒,這片土地的王,在這,她又被稱作蠻,一切初始的起源…
“是他?少女緩緩臨空頓住身型,一條雪白的貓尾不時甩動,表明著她內(nèi)心的不平靜。
“他在創(chuàng)道?”少女臉色盡顯駭然。
隨后又搖了搖頭,“不可能,創(chuàng)道,怎么可能,就算古語嫣,也不可能如此妖孽,他即便真的是古語嫣的徒弟,也決然不可能?!?p> 蠻內(nèi)心的否定,怎么也掩蓋不住內(nèi)心的震動。
鄭飛此時心情無比寧靜,祥和,過去的一幕幕走馬觀燈般一一略過腦海。
他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家境貧寒,妹妹讀書,弟弟讀書,剛到十七的他,高二學(xué)期,一場大病拖垮了整個風(fēng)雨飄搖的家。
他背痛難忍,吃藥,打針,高燒不退。
幾經(jīng)求醫(yī),無奈踏入醫(yī)院,輾轉(zhuǎn)查實,由小醫(yī)院一路至上,肺炎,嚴(yán)重性包裹性肺炎。
經(jīng)過別人的建議,在小醫(yī)院的束手無策,才去到一家肺科醫(yī)院住院治療。
尤記得那時候查不出病因,不茍言笑的父親那紅了的雙眼,尤記得母親在夜深人靜下輕輕的悲泣。
三個多月的治療,因為拖得太久,病情還沒完全恢復(fù),跟親戚朋友所借的錢已經(jīng)花光,只能按照醫(yī)生說法,到藥店拿藥,回家調(diào)理。(當(dāng)時醫(yī)生建議藥店拿藥會便宜。)
回到家中,弟弟妹妹本來的學(xué)費早就被自己揮霍一空。
這一切,深深的刺激著鄭飛年少的內(nèi)心,自這一刻起,他明白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
“爸,媽,我要出去打工?!?p> 一句話,道出了生活的無奈,也成為了鄭飛的一個新的起點。
遠房一個表姐,將他安排進了一個學(xué)校保衛(wèi)隊,他開始了他踏入社會的第一份工作的生涯。
工作雖然輕松,每天也只是在整個校園內(nèi)轉(zhuǎn)悠八個小時,解決學(xué)生的糾紛,防止某些偷偷摸摸的行為。
在這里,也算是他高中沒畢業(yè),所踏入的另一種大學(xué)生涯了。
看著形形色色的來往學(xué)生,他心里清楚,他與他們不一樣,一天天的無所事事下來,他會靜下心來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身邊同事在玩,他在思考,身邊同事在討論追哪個女孩子,他在寫作,身邊同事在打牌,他在讀書。
巡邏隊最小的他,確是最為成熟的一個,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他學(xué)會了抽煙。
每當(dāng)放假,有同事需要代班,他便會第一個站出來,如果沒有,他會去陪下那位慈祥的老人。
“阿飛,你這個月生活費可夠用?”
老奶奶笑容滿面,整個華麗的小區(qū)住所三房兩廳,唯有老人一人居住,此時的老奶奶關(guān)切的看著鄭飛問道。
“姑媽,夠用了,我現(xiàn)在也是出來打工的人了,所以,以后你就不要給我錢花了?!编嶏w笑得很陽光,真摯的回答著。
“你呀你,姑媽還不知道你?你每個月工資才那么一點,身上留下來的伙食費也就三百塊,你吃完飯,不用出門給自己買點東西?生活用品都買不起了吧?”
老奶奶似乎能看穿鄭飛的心,每一句都讓鄭飛啞口無言。
“姑媽,您就放心吧!夠呢!食堂飯菜也便宜,一個肉才兩塊錢,足夠我吃的了?!编嶏w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結(jié),提著一個水桶,忙不迭的跑去打水澆菜去了。
經(jīng)過幾個月的相處,老人也是知道鄭飛的性格,她也沒有過多的談?wù)撨@個話題,在角落里拿起瓢盆也跟著去澆菜了。
這片菜地,是老人閑暇所種,兒女工作,所以除了每個星期天,基本老人都是一人獨處,姑父已經(jīng)走了好幾年。
她是孤獨的?還是清閑的?
鄭飛不懂,他只知道,每一次他過來,姑媽都會很開心,如果不是每次過來,臨走時姑媽都會往他褲兜里塞幾百塊,鄭飛還是很樂意來陪陪姑媽的。
兩年的工作生涯,磨礪著鄭飛,也讓鄭飛懂得了更多生活的不易。
“簫聲凄凄送君別,憐別泣泣淚相接。孤木唯有獨花謝,舞盡萬林相思蝶?!?p> 臨別之際,鄭飛心有所感,寫下了這么一首詩。
回到兩年沒有回來過的家,這里的一切讓他熟悉又陌生,只是一聲脆生生的哥哥,豆蔻年華的妹妹蝶兒般迎面而至,還沒待鄭飛反應(yīng)過來,便一把摟住了鄭飛的臂膀。
一切又回到那個熟悉的一切,家,還是那個家,親情不管隔絕多遠,都斬不斷,就算時間也無法磨滅。
這一晚,鄭飛第一次喝酒,酩酊大醉,看著父親那日漸爬滿皺紋的臉頰,剛毅不在,笑容滿面下多了些許老態(tài)。
只是這背后的一切真的是如此么?
醉眼惺忪中,父親抱起鄭飛回房的那一刻,幾滴晶瑩滴落在鄭飛臉頰上,或許那是一個夢,或許…那是父親背后的憐惜。
在家呆了幾天,親情彌補了鄭飛那兩年空缺的某個角落。
這一次他再次啟程,南上。
鄭飛內(nèi)心清楚,沒有學(xué)歷,只能學(xué)會一門手藝,所以他毅然離開了那份輕松的工作,去為更好的生活去拼搏。
學(xué)徒的待遇是很少的,但是比之之前的三線城市,這里的薪資還是讓鄭飛勞累中帶著滿心的歡喜。
一天天的忙碌,別人下班,他嘗試著去試驗一天跟著師傅的所學(xué),漸漸的,技術(shù)越來越熟練。
加班,與客戶對接,全年365天,一天沒有休息過,一天上班12小時,有時候如果客戶需求,他會凌晨三四點依然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