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此生人無再少年

第十五章

此生人無再少年 喵鮮生的貓 4184 2020-04-07 20:29:00

  第一天上學(xué)的蘇夢曦心里既緊張又興奮,她忐忑的尾隨著一對同樣辦理入學(xué)手續(xù)的母子身后,辦完了自己的入學(xué)手續(xù)。

  坐在教室里自己的位置上,蘇夢曦好笑的看著教室門口正在上演的一幕幕“生離死別”的畫面。

  有的學(xué)生家長瞪大了眼睛,訓(xùn)斥著自己的孩子;有的家長抹著眼淚,輕輕拍著孩子的腦袋;有的家長拿著一大包零食,往孩子的書包里面塞著……而所有的孩子都是抱著家長的大腿,仰面干嚎著。

  直到面相嚴肅的女老師站到講臺上時,教室里的哭泣聲才全部停止。

  蘇夢曦咧嘴看著女老師拿著名單一個一個的點名,和被點到名字的同學(xué)站起來做自我介紹。她想哥哥第一次上學(xué)也是這個樣子的吧。她想自己可能會交到朋友,從此以后就不再是一個人了吧。

  放學(xué)時候的校門口總是很熱鬧,有的家長伸長了脖子,透過大門的欄桿向里面張望,而有的家長笑著接過孩子肩上的書包,牽著他們的手,一步步走遠。這其中就有蘇夢曦鄰居家的孩子和那個卷發(fā)的中年婦女。

  一年級的蘇夢曦知道了她不是童話故事里的公主,而是祖國的花朵兒,知道了沒有守護公主的侍衛(wèi),而是懂得了有事找警察叔叔的道理。

  “再見?!?p>  “下學(xué)期見?!?p>  蘇夢曦跟同班的小朋友在路口揮手告別。今天期末考試的成績出來了,她考了全班第一,因為哥哥上學(xué)的時候也是第一。

  被老師表揚了的蘇夢曦,高高興興的背著書包一蹦一跳的走在回家的小道上。

  家里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蘇夢曦隱約聽到了從屋子里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忐忑的打開屋子的大門,蘇夢曦心里默默祈禱著,希望是母親和哥哥回來了。

  結(jié)果總是不遂人愿。

  卷發(fā)女鄰居和藏在她身后穿著校服的小男孩兒站在客廳茶幾旁邊,另一邊的沙發(fā)上坐著下班還沒來得及換下工作服的父親。

  聽到開門的聲音,三人齊齊轉(zhuǎn)頭看向站在門口,一臉失望表情的蘇夢曦。

  “呦,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你看看,我說的沒錯吧,就你們家蘇夢曦這一頭長發(fā)也不扎起來,像什么樣子。我兒子只不過就輕輕揪了一下她頭發(fā),至于跟老師說嘛?害得我今天開家長會被老師當著全班同學(xué)家長的面數(shù)落?!本戆l(fā)女鄰居的手指著站在門口縮成一團的蘇夢曦說道。

  父親沉默的坐在沙發(fā)上,落日的余暉隨著窗外被風(fēng)吹動的樹葉忽明忽暗的照在父親陰沉的臉上。

  蘇夢曦由起初的失望,變成了深深的恐懼。她看了一眼臥室的門,她企圖以最快的速度跑進臥室。

  可是這個企圖被卷發(fā)女鄰居識破了。卷發(fā)女鄰居甩掉抱著她胳膊還在小聲哭泣的兒子,一個箭步?jīng)_到門口,拽著蘇夢曦的校服衣領(lǐng)把她拖到了茶幾旁邊。

  “你看看你女兒這長頭發(fā),哪像一個學(xué)生該有的樣子?!本戆l(fā)女鄰居放開蘇夢曦的衣領(lǐng),又用手扯著蘇夢曦剛到肩膀的頭發(fā)。

  蘇夢曦吃痛的驚呼一聲,隨即便條件發(fā)射的用力推著卷發(fā)女鄰居的胳膊。

  小孩兒的力量哪里及的上成年人,推了幾下蘇夢曦都沒有推卷發(fā)女領(lǐng)居。

  “你給我滾出去?!币宦暠┖龋戆l(fā)女領(lǐng)居抓著蘇夢曦頭發(fā)的手哆嗦了一下,蘇夢曦停止了掙扎,鄰居家的小男孩兒臉上掛著一顆豆大的淚珠,驚恐的張大了嘴巴。

  愣怔了幾秒,卷發(fā)女領(lǐng)居才抑制住心中的驚恐,繼續(xù)用她尖細的嗓音說道:“怎么著,還讓我滾出去,你教不好你的女兒我替你管教怎么了?以前你兒子經(jīng)常打我兒子就算了,一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野種,也想欺負到我兒子頭上,我告訴你,沒門?!?p>  “你才是野種,我不是?!碧K夢曦乘著卷發(fā)女領(lǐng)居說話的間隙,趁她不備,抓起扯著她頭發(fā)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卷發(fā)女領(lǐng)居驚呼一聲,一甩手,一個巴掌重重的甩在了蘇夢曦慘白的小臉上。

  半邊臉瞬間腫了起來,五個紅色的指印清晰可見。

  蘇夢曦捂著自己突突直跳并且正在火辣辣疼痛的臉,還是沒有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野種就是野種,學(xué)習(xí)再好有什么用,還是個沒教養(yǎng)的?!蔽嬷惶K夢曦咬出牙印的手腕,卷發(fā)女領(lǐng)居惡狠狠地盯著哭的一臉委屈的蘇夢曦。

  隨著年齡的增長,蘇夢曦也漸漸懂得了“野種”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明白,她有父親有母親還有哥哥,但為什么還是會被叫做“野種”。

  “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滾出我家?!备赣H一掌拍在了茶幾上,“砰”的一聲把茶幾上的酒瓶震得跳了起來。

  “你今天不讓蘇夢曦給我兒子道歉,我就不走。”在卷發(fā)女領(lǐng)居眼里,一個被帶了綠帽子還給奸夫養(yǎng)孩子的男人就是個軟蛋,蘇夢曦父親的這種行為就是在演給她看而已,要是就這樣走了,那她就是輸了。

  一道銀色的光從卷發(fā)女領(lǐng)居的眼前閃過,之后便是酒瓶碎落在地上的聲音。父親橫眉怒目地看著被嚇得摟緊兒子的女人,沒有說話。

  卷發(fā)女領(lǐng)居終于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但她仍然像一只斗勝了的公雞一樣,牽著兒子的手,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大門。

  室內(nèi)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中,蘇夢曦低著頭無聲的抽泣著,她用袖子抹掉臉上的淚水,此時她多么希望能有一個人來安慰她。

  一個身影擋住了照在蘇夢曦臉上的光線,她緩緩抬起頭,看著站在她身邊陰沉著臉的父親,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你覺得很委屈嗎?”父親陰沉的聲音從蘇夢曦的頭頂上傳來。

  “爸爸,我……”蘇夢曦顫抖著聲音,小聲的哽咽道。

  還沒等她的話說完,父親暴怒的聲音再一次在蘇夢曦的頭頂上方響起“不要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蘇夢曦被父親的話震得愣住了,她瞪大眼睛,豆大的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滑落。

  父親走到電視機柜旁,蹲下略顯沉重的身體,從最下面的一個抽屜里拿出了一把剪刀。站起身,又走回到蘇夢曦的身旁,他用右手一把抓住蘇夢曦的頭發(fā),用拿著剪刀的左手貼著蘇夢曦的頭皮,狠狠地剪了下去。

  過完這個暑假,蘇夢曦就是一個要上小學(xué)二年級的八歲小姑娘了,而這個年級的孩子已經(jīng)懂得了什么叫做好看。有的同齡的小姑娘會偷偷穿媽媽的高跟鞋,在鏡子面前扭來扭去;有的會偷偷在嘴上涂上口紅,卻還要撒謊說自己的嘴唇就是這么紅;有的會用零用錢買各式各樣的頭花,每天不重樣的扎在自己的頭發(fā)上。

  而蘇夢曦不是故意要披散著頭發(fā)的,而是她的家里沒有扎頭發(fā)皮筋,沒有好看的頭花,也沒有人教她怎么扎頭發(fā)。

  被父親的舉動嚇傻了的蘇夢曦,在自己的頭發(fā)快被剪完時終于反映了過來,她一邊哭喊著用拳頭打著父親的胳膊,一邊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你放開我,我要媽媽,我要哥哥,你們都在哪呀,快回來救我啊……”

  最后一縷頭發(fā)被剪掉,父親一巴掌打在了蘇夢曦的另外半邊臉上,這一巴掌的力度比卷發(fā)女領(lǐng)居打的還要重。被打的蘇夢曦眼睛直冒金星,嘴角也流出了一絲鮮血。

  “以后要還想在這個家里呆著,就少提那個賤女人?!备赣H怒氣沖沖的走回沙發(fā)旁,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把剪刀往茶幾上一扔,拿起酒瓶仰頭便往嘴里灌了兩大口的酒。

  蘇夢曦摸著參差不齊的頭發(fā)怒火中燒,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梗著脖子,倔強的開口問道:“為什么不能提?你到底把我媽媽和哥哥藏哪去了?”

  又是“咣當”一聲,酒瓶從蘇夢曦的頭上滑落到了地上,在蘇夢曦的腳邊跳動了幾下,最終歸于平靜。

  一滴,兩滴,三滴……鮮血從蘇夢曦的額頭滴落在了地上。

  鮮血一滴比一滴大,一滴比一滴的速度快,直到一條紅色的小溪蜿蜒著從額頭流淌過臉頰,染濕了胸前的衣襟。

  蘇夢曦捂著流血額頭,跌跌撞撞的從門口跑了出去。

  “能看清這是幾嗎?”醫(yī)院里,穿著白大褂的男醫(yī)生伸出兩根手指,在蘇夢曦的眼前晃動著。

  “這是二?!碧K夢曦頭上纏著繃帶,老老實實的回答著醫(yī)生的話。

  “血已經(jīng)止住了,腦子也清醒著,也沒有腦震蕩,回去養(yǎng)幾天就好了?!贬t(yī)生抬起頭,語氣冷淡的對站在蘇夢曦身后穿著制服的警察說道。

  “好的,麻煩您了,謝謝?!蹦贻p的男警察扶著蘇夢曦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后領(lǐng)著她坐上了開往警局的警車。

  警察局里,父親正坐在一張辦公桌旁邊,醉醺醺的樣子讓做筆錄的警察皺起了眉頭。

  “你為什么打孩子?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警察語氣嚴厲的問著父親。

  “我沒打她?!备赣H低著頭,打著酒嗝狡辯道。

  “你沒打她,她頭上的傷是哪來的?”警察繼續(xù)問道。

  “我怎么知道?!备赣H的聲音也來越小,似乎是要睡著了。

  “砰”的一聲拍桌子的聲音響起,讓眼皮打架,頭腦昏沉的父親瞬間清醒了過來。

  抹了抹唇角流出了口水,四周打量了一下才知道他這是哪里。父親轉(zhuǎn)過頭,兇神惡煞地瞪著坐在窗戶下面長凳上的蘇夢曦,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般。

  蘇夢曦害怕的縮了縮身子,不敢看父親的眼睛。

  轉(zhuǎn)過身,父親一臉討好的笑著對警察說道:“是我不小心用瓶子砸到了她的頭,是我不對,我這就把她領(lǐng)回去好好教育。”

  父親剛要起身,就被正在做筆錄的警察叫住了。“站住,讓你走了嗎?坐下?!?p>  父親諂媚的笑著,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家里就你一個人嗎?她媽媽去哪兒了?”警察低著頭,在本子上快速的記錄著,因此他并沒有看見父親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我們離婚了?!备赣H平靜的沒有一絲感情的話,猶如一顆炸彈,讓蘇夢曦已經(jīng)停止疼痛的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

  什么是“離婚”,年幼的蘇夢曦還是知道的,因為班里的一個同學(xué)的父母,前段時間也離婚了。

  “為什么離婚?”警察問道。

  蘇夢曦身體不自覺的向前探去,她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和別的男人跑了,把我兒子也帶走了?!备赣H雙手握成拳,惱恨的一下一下砸著他的大腿。

  “行了,你別這樣,這可不能成為你打孩子的理由。你前妻叫什么名字?她現(xiàn)在在哪你知道嗎?”警察看著父親,想起蘇夢曦頭上的傷,沒有半分同情眼前這個男人的遭遇。

  “童映嵐,離婚后她就帶著我兒子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兒?!备赣H平靜的語氣,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

  這是蘇夢曦第一次聽到自己母親的名字,她把這三個字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童映嵐,哪三個字?”警察握筆的手在本子上停頓著,問著父親。

  “兒童的童,日字旁加個央的映,山風(fēng)嵐?!鄙钌顕@出一口氣,父親用手按壓著腦門。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再提起這個讓他背負著恥辱的名字。

  警察在本子上記下了這個名字,他放下手中的筆,轉(zhuǎn)過身抬起頭看著垂頭喪氣的父親嚴肅的說道:“我們會盡快聯(lián)系到孩子的母親,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們會把孩子交給她母親撫養(yǎng),你就暫時先把孩子帶回去。在找孩子母親的這段時間如果你再動手打孩子,那么根據(jù)《兒童保護法》所規(guī)定的,我們將依法逮捕你。情節(jié)嚴重的話,你也有可能坐牢,你清楚了嗎?”

  “清楚了,清楚了?!备赣H點著頭,從警察的手里接過筆錄,用左手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警察的話讓蘇夢曦又有了希望,她盼望著他們能盡快找到母親和哥哥,然后跟著他們一起離開這個沒有一絲溫暖的家。

  命運總是在唾棄所有幸福,摧毀所有美好,在不經(jīng)意間,把希望推進黑暗的深淵。

  五天后,蘇夢曦被一陣哭聲吵醒,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開臥室的門,驚恐的看著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張紙掩面痛哭的男人。

  父親在哭,他為什么會哭?蘇夢曦轉(zhuǎn)身靠在門上,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伴隨著恐懼迎上了她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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