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愿望嗎?誰都想有個好結(jié)局。
可惜杏花終究會凋落,人都會離開。不完美才是常態(tài),萬事順?biāo)欤膊贿^是少數(shù)人罷了。
姬浮玉如今掌控了祁國大半勢力,內(nèi)賊已除,萬事順意,只需要最后一步,那便是裴寂大將軍。
只是他如今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一切都顯得那么空洞了。
姬浮玉尋了杏子煙一個月,如何都尋不到,就好像是被誰小心藏起來了,又或者是那人不想被他找到……
他的面容日漸消瘦,再不見曾經(jīng)的風(fēng)淡云輕、淺笑溫雅,有時他站在樹下,會一直盯著那杏花出神,眸色恍惚,連長林都不禁感嘆,主上憔悴了。
她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音信。白鶴啟站在白鶴醫(yī)樓外,著一襲碧色長袍立于風(fēng)中,那白色紗笠像魚躍流水,染上夕陽的暖色。
他看著那不遠(yuǎn)處的燈籠,現(xiàn)在還早,那紅色還未點亮。
他只是看著那緋紅,滯愣了許久。
“白神醫(yī),可要買支發(fā)簪,贈予心上人?!?p> 路過的小販從懷中拿出木簪,那木簪上套了銀鈴,叮嚀作響。
“謝謝…不用了。”
白鶴啟戴著紗笠看不清神色。只是那語氣很輕,似乎帶著一絲微不可聞的悲慟。
那小販聞言愣住了。
白神醫(yī)的語氣不似平時那般明朗,那股絕望的泣意,難道是他聽錯了嗎?
小販搖了搖頭,嘆息地拄著拐杖走遠(yuǎn)了。一陣風(fēng)刮過,那小販回頭,看見了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身碧色的男子,風(fēng)掀起他的白紗,露出一雙好看的眸子來,那眸低垂,眼下是一片紅,一片沾了露水的紅。
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大群人騎著馬從城門奔來,聲勢浩大,黃土飛揚,遮住了長街?jǐn)傌湥吞痈Z的人群。
“快逃啊!四城大軍合謀造反了!”
……
“祁國終于要滅了,哈哈!快哉!”
“祁皇暴虐,奸臣當(dāng)?shù)溃缌撕冒。√覗|南大權(quán)在握,刺了祁皇之前又毒害了裴大將軍,早有傳聞他桃東南要造反!如今四城合謀先他一步,他的好日子怕也是不遠(yuǎn)了,快哉!!”
……
“裴大將軍如今毒已解,怕是要去救那祁皇,實乃愚忠啊!”
“桃東南,裴寂祁國兩邊天,兵權(quán)合一,救祁國于水火!”
那人說著就被旁邊的人踹翻了。
“四城割據(jù),老子早就受夠了戰(zhàn)亂,今日他們合謀造反,滅了祁國,再建新朝,平息戰(zhàn)爭,豈不快哉!”
一個小孩突然哭了起來,哭泣聲尖銳,又被周圍的混亂壓低了聲音。
“嗚嗚,娘親,阿桃哥哥不是壞人,她曾經(jīng)救了我,還給我買糖葫蘆吃,阿桃哥哥不是壞人…”
那婦女突然驚恐地捂住了孩子的嘴,可惜還是太晚了。
血濺了她一臉,像四月紛飛帶著涼意的杏花,杏花飄搖著,落在那執(zhí)刀士兵的手上。
惡是永無止境的。
“殺人了!殺人了!這比祁皇還要殘暴啊!”
“噗…”
又是一陣血跡,全部濺射到了土墻上。
大軍涌進京都,宮門禁閉,桃謀士的士兵正抵著城門,負(fù)偶頑抗。
而此刻桃謀士正蹲在祁皇床塌邊,支著手歪著頭頗有耐心地等著祁無憂醒來。
他眉眼似桃,長發(fā)傾斜,帶著勾魂攝魄的美,卻又不落俗套。
祁無憂睫毛動了動,察覺到床邊那人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于是他睜開了眼,一雙眸子明亮又狹長。
“我臉上有花兒嗎?愛卿一直盯著我看。”
桃謀士唇含笑意,眼波似水。
他突然道。
“無憂,再喚我一聲阿桃可好?”
祁無憂怔愣了。
阿桃今日怎么有些奇怪?
于是他遲疑試探地輕聲喚道。
“阿桃?”
“嗯?!?p> 桃謀士突然站起身,背對著祁無憂,他的肩膀都有些抖動。
祁無憂心突然提了起來。
“阿桃,你怎么了?”
桃東南側(cè)過頭去,眼角有些濕潤。
他依舊背對著那人。
“阿桃你…你怎么哭了?”
祁無憂心疼又恐慌地想從塌上爬起,但卻無力,一陣眩暈感。
他眼前逐漸模糊,看著阿桃的背影都有些虛浮了。
“阿…阿桃…我這是怎么了?阿桃…你要做什么…”
桃東南招了招手,喚來了兩個心腹。
“將他從密道送出去,記住,務(wù)必護他周全。”
那兩人聞言便走向前,摻起祁無憂就要往密道走。
桃東南遲疑了片刻,突然又叫住了他們。
只見他一把扯下自己腰間的玉佩,又小心翼翼地放入祁無憂的懷中。
他貼近祁無憂,輕語道。
“臣定會傾盡所有,護你周全?!?p> 祁無憂閉著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淚。風(fēng)吹散了他的發(fā)絲,也吹散了這諾言。
………
裴寂大將軍趕到京都時,看到的已經(jīng)是宮門淌血,將士四處廝殺的場面。
四城大軍因常年割據(jù)征戰(zhàn),早已疲乏空虛,再者四城將士本就人心不齊,如何作戰(zhàn)?
他們兇殘,所過之處,燒殺搶掠,又怎會深得民心?
此時與桃謀士的精兵對戰(zhàn),倒也損失慘重,更何況桃東南聰慧過人,哪怕兵力不足,也能用計策戰(zhàn)成平手。
雙方的勢力,各執(zhí)一半,再廝殺下去,恐怕要同歸于盡。
桃謀士部下士兵見裴寂大將軍前來援救,大喜過望。
“裴大將軍來了!我們有救了!”
“對啊,兄弟們,我們一定要撐住,裴將軍來了,我們都有救了!”
“有救了!有救了!”
裴寂將軍坐在一匹良駒上,英勇霸氣。
他看著這些士兵,皺眉不語,他在猶豫。
他本該是毒發(fā)身亡之人,圣藥遲遲未能尋到。
直到一個月前,他在雷雨天救的那名女子說能解他的毒。
只是要用針灸和草藥一起治療,那女子還說,她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他每日都需要針灸,還喝了許多草藥。
本來他自己是沒有抱多大希望的,但是這毒竟然真的被解了。
草藥很苦,但是那女子會準(zhǔn)備蜜餞,還會和他打趣。他曾征戰(zhàn)沙場,突然有一刻,也想與這溫柔的女子歸隱田園。
裴寂將軍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
“子煙…你究竟去了哪里?還有你為何說,要我日后答應(yīng)桃謀士一個請求……”
“你為什么…好像能料到這一切…”
自從我那日為了圖個安心,便將我弟裴啟請來,給我看病。你見了他紗笠掀開的模樣,好像被嚇了一跳。
他自小便喜歡救助小動物,是個心軟的人。于是我便將他送去白鶴醫(yī)樓,成為了如今的白鶴啟。
他在京都的名聲不太好,是個紈绔子弟,只有我知道,他其實是怕我們裴家勢力太大,成為朝廷的眼中釘。
所以才故作頑劣。
只是那日之后,你便不見影蹤。
………
四周戰(zhàn)馬飲血,兩軍交戰(zhàn),死傷慘重,桃謀士的士兵奮力同叛軍廝殺著,刀刃相接,皆死傷慘重。只是那援軍遲遲未動,眼見著雙方大軍欲同歸于盡,魚死網(wǎng)破……
裴寂將軍為何,不援救他們?還是將軍想看著他們互相殘殺,再坐收漁翁得利?裴寂將軍一身熱血正義,怎會如此?
桃謀士高束馬尾,手執(zhí)長矛,渾身沾染了鮮血,那一雙眼睛猩紅,被風(fēng)吹拂著青絲凌亂飄揚,汗水與血痕滴落額發(fā),絕艷的雅士縱馬殺伐,白玉般雕琢的手不停揮動著,一身傲骨,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他抬眸遠(yuǎn)望,裴寂一身墨色,凌厲沉穩(wěn),曾經(jīng)他們是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誓死保護祁皇,打拼出祁國江山。如今他又為何觀望一方,置之不理?!
“曹子卿?”
桃謀士眼神晦暗了,他看著裴寂身后那人,沒想到祁無憂身邊竟然養(yǎng)了一匹狼。
一匹隨時想置他于死地的狼。
…………
曹子卿騎著馬,停在裴寂將軍身后。
他終于可以報仇了,祁無憂必然會死在他的手上。
之前杏子煙傳信于他,說要離間桃謀士和裴寂的關(guān)系。
如今看來是對的,裴寂現(xiàn)在都沒有想援助的打算。
曹子卿坐在馬上,一個月前,他按照杏子煙的吩咐,四處散布桃謀士造反的消息。再尋一個心腹,到裴寂身邊,設(shè)一個連環(huán)計,離間桃東南與裴寂的關(guān)系,將裴寂被下毒的事情嫁禍在桃謀士身上。
他不信任身邊的每一個人于是他便自己去了裴將軍府。
他曹子卿,仍然記得那一天。
裴寂將軍要殺他。
“我如此信任你,你說你是被桃東南追殺才逃到我這里的,可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使用苦肉計,目的就是為了殺我?!?p> 曹子卿按照杏子煙的計策繼續(xù)演著戲。
“在下的胞妹被桃東南控制著,所以我才…我才如此,還請將軍原諒!”
裴寂將軍眉頭一皺,胞妹?他曾經(jīng)也有一個妹妹,可惜早夭了。
“桃東南為何要殺我?”
曹子卿跪的更深了。
“他之前給你下毒,誰知道你毒竟然被解了。于是便派我,使用苦肉計取得你的信任,再趁你不備,找機會殺了你?!?p> “桃謀士怎會想殺我?你休要胡言!”
曹子卿發(fā)著抖。
“桃謀士…他還有什么不敢的!他刺殺了祁皇,又將祁皇軟禁起來,他如今大權(quán)在握,只要你死了,他就能徹底高枕無憂了!”
裴寂將軍顯然已經(jīng)憤怒,拔劍刺殺曹子卿。
杏子煙突然走上前,用手一把握住了劍刃,鮮血滴落在她的鞋面上,像盛放的紅梅。
這一舉動,曹子卿和裴寂都愣住了。
她開口說話了,眼神總是淡淡的,透著不驚不懼。
“他死了,他的妹妹便沒有哥哥了?!?p> 裴寂看著她滴血的手,皺了皺眉,便收回了劍。
曹子卿方才其實很害怕,他著實覺得震驚,那女子臨危不懼,竟為了救自己,以身犯險。
而且,他的確有一個妹妹,還在家里等著他。
………
“殺了桃東南!”
曹子卿身后的士兵叫喚著,那人竟是姬浮玉的暗衛(wèi)。
“桃東南和昏君都該被誅!他們之前就下毒想害死我們的裴大將軍!我們不要再效忠于他們了!!”
“兄弟們!殺了叛軍和桃東南,我們就是誅逆的功臣!!”
“兄弟們!殺?。?!”
………
裴寂的將士里,原來早就被姬浮玉架空了。
姬府為何一個人都沒有,姬府的精兵又都去了哪里?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釋。
“桃東南,為何要殺我?”
裴寂走到那茍延殘喘的桃謀士跟前。
此時的戰(zhàn)場已接近尾聲,血流宮廷,士兵的尸體一具疊著一具,冰涼地躺在血泊里。
只剩下裴寂與他的將士。
桃東南抬眸,艷麗的長睫上沾了些許鮮血。
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微微笑了,帶著苦澀。
“裴寂,你被騙了。”
裴寂將軍一時間后背滲出冷汗。
趁裴寂失神之際,曹子卿突然抽出劍,一把刺入桃東南的心口。
待裴寂回過神來,整個人都怒了。
“曹子卿!你放肆?。 ?p> 只見曹子卿一把抽回劍,冷漠地擦拭著劍上的鮮血。似乎是嫌那血臟。
他嗤笑一聲,再不似從前那般裝得膽小怯懦。
“裴將軍,你太蠢了。我就不陪你玩了,我還要去找人呢。”
曹子卿提著劍,就要離開,他要去殺祁無憂,那個滅了他滿門的仇人。
桃謀士虛弱地向后倒去,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將他帶走。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扯住了裴寂的衣袍。
他虛弱咳著血,“我自知罪劣深重,劣跡斑斑?!?p> 桃謀士又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他繼續(xù)艱難地說著。
“求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裴寂此刻十分頹唐,他從未這般被人戲弄過,他痛恨,絕望,又自責(zé)……
“你說,東南?!?p> 桃謀士嘴涌著血,突然綻放了笑容,那是少年般明朗清澈,就像他初次見到祁無憂那般,少年一身艷色長袍,被祁無憂死死牽著。那俊眉飛揚的陰戾少年只對他笑了,他站在陽光下,是那么溫暖,他說,“以后,你不用怕了,我祁無憂,會保護你的!”
桃謀士突然笑了,眼角又涌出淚來,混著血,猶如那年桃花樹下,祁無憂站在樹上,細(xì)細(xì)瞧著他,那花瓣落在他的唇角,樹蔭間透射的零碎光芒處,無憂的心全亂了……
“無憂…”
裴寂聽不大清楚,于是他湊近桃東南的唇邊。
裴寂聞言明顯一驚,似是不可置信,隨即又露出悲慟之色。
裴寂神色復(fù)雜地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yīng)你?!?p> 語畢,桃東南便了卻心愿般微笑著閉上了雙眸,再沒有醒來。
桃花凋謝了,少年的心思終究化為塵土,隨風(fēng)消逝。
………
曹子卿去尋找祁無憂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房間空無一人。
“逃了?”
他眉頭一皺。
“曹子卿,冤冤相報何時了?”
裴寂立在他身后,手里握著長劍。
曹子卿好笑地轉(zhuǎn)過身看著他。
“他罪劣深重,難道不該死嗎?”
裴寂眼神悲憫。他突然想起杏子煙說過,要答應(yīng)桃謀士的條件,而且,那女子曾那般護著曹子卿,這女子,恐怕并不簡單……
不過事已至此,他已經(jīng)不想再深究了,他突然覺得很疲憊。
“杏子煙要我答應(yīng)桃謀士的條件,我答應(yīng)了。”
曹子卿似是沒有想到裴寂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來。
“桃謀士要祁無憂活著?!?p> 曹子卿眉頭皺的死死的。
“子煙…原來這一切你早就算計好了…”
他喃喃自語。
裴寂突然問到,“你與杏子煙是究竟是何關(guān)系?”
裴寂詫愣片刻,突然悲戚地笑了。
“我之前化名鶴沉,她救過我的命,而且…我們都是被遺忘的人…之前,杏國何其昌盛,她與我,都是同命相憐之人…”
裴寂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當(dāng)年,他與桃謀士桃東南隨從祁皇,一舉傾覆杏國,建立了祁國。
原來是前朝杏國,原來,有些債,不得不還。
“祁無憂,我必須得殺,否則我曹氏在黃泉之下,不得安息!”
裴寂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要殺祁無憂,那我便要殺你,你死了,那你妹妹又該如何呢?”
“……”
曹子卿沉默了。隨后,他突然揮了揮劍,“那便來吧!”
話音剛落,門外城墻上,突然傳來一陣笛聲。
笛聲悲戚,似在悼念這些死去的將士,一陣悠揚,士兵們都放下了長矛與武器。
裴寂和曹子卿的心似乎也得到了平靜。
他們放下劍,抬頭向外看去,那是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戴著白玉面具,氣質(zhì)清雅絕塵,不似凡中人。
他的發(fā)絲傾瀉如瀑,長立風(fēng)中,說不出的寂寥。
“那是杏國國師!”
“國師!國師竟然回來了!”
他們都聽過那位國師的故事,傳聞國師已修成仙身,慈悲憐憫,在百姓心中如同神祗。
笛音落,天空突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雨滴落在地面上,清洗著那罪惡,血也慢慢流淌,匯成一條小溝,流進那宮墻細(xì)柳里。
………
曹子卿收回了劍,看著那落魄的白影,不知在想什么,他覺得那人很強大,但又說不出的清冷孤寂。
陪著他的,仿佛只有那玉笛。
“我回去了。”
曹子卿突然開口道。
裴寂挑了挑眉,疑惑道。
“不打了?”
曹子卿走出門去,立在雨中。人的確容易被仇恨蒙蔽,貪欲永無止境。但是人也是具有神性的,某一個瞬間,那神性便凸現(xiàn)出來。
善與惡交織,才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嗎?
“不打了,我要回家了。我妹妹還等著吃飯呢?!?p> 裴寂笑了笑。
“再見?!?p> 曹子卿嘲諷似的笑了,語氣輕松。
“別再見了吧。”
………
戰(zhàn)爭平息了。
姬浮玉早已掌控了朝廷,他站在那龍椅旁,座位是空著的。
大臣們說,裴寂大將軍誅逆有功,應(yīng)當(dāng)讓他休息一段時間,調(diào)養(yǎng)身體。
于是兵權(quán)便到了姬浮玉手中,雖然那兵隊早已被他換了血。
姬浮玉并未稱帝,他只是說,以前朝皇室遺孤繼承大統(tǒng),為名正言順。只是那位置遲遲空著,那皇室遺孤也不見蹤影。
新朝建立,距今三年之久。
樂國,取和樂之意。姬浮玉掌權(quán)期間,掃四合,平息割據(jù)戰(zhàn)亂,天下統(tǒng)一。
樂國昌盛,百姓和樂,一派太平盛世的模樣。
直到有一天,大臣們說。
“國不可一日無君。”
“相國立儲君吧!”
“相國,要不然,你來當(dāng)皇帝!臣支持?。 ?p> 戶部尚書郭和附和著。
姬浮玉皺了皺眉,他的唇很蒼白??雌饋碛幸唤z倦意,他覺得累了。
于是在一個清晨,他離開了皇宮,將一切政務(wù)都交給了裴寂大將軍。
那是一個正直的人,雖然有時候腦子不太行。不過裴寂身邊還有裴啟,也可以稱作白鶴啟,那人比他哥聰明,在百姓中也頗有聲望。
……
長林和黑騎也都在宮中有了正式官職,姬浮玉的手下也都有了好的去處。
醉仙樓的掌柜沒有被殺,她現(xiàn)在不做收集和發(fā)放情報的工作了,她只是成為了一個平凡的掌柜。
她嘆道,“世道清明了,原來,我…錯了。”
一切仿佛都得到了好的歸屬,墨花將軍和謝清史在二年前成婚了,還有了兩個小孩,模樣十分可愛。
裴寂將軍每天都在野外訓(xùn)練將士,朝廷政務(wù)都堆在了裴啟頭上。
“我要離開這里,回醫(yī)樓去?!?p> 白鶴啟一臉絕望,他是個大夫?。?p> ………
于是他到處打聽姬浮玉的下落,可惜,半點消息都沒有。
這個人,好像從此消失了。
天虞山,云霧繚繞。
云華坐在樹前,淺笑著,看著杏子煙給他寫的信。
“夫子,這一個月我去南海了,我看到了好多魚??!魚特別大,你看,是這個形狀的,”
云華挑著眉,看向那信中的大魚,活靈活現(xiàn)的。
旁邊還畫了一個桃心。
“夫子,徒兒想吃你做的魚了。”
云華讀完信,又小心翼翼地將信收到玉盒里。
那盒子里有幾十封信,一個月寄來一次。
那仙鶴從山下飛來,每次都能帶來杏子煙四處游歷的消息。
云華醒來的那天,沒有見到杏子煙,他只是躺在曾經(jīng)的床上,桌上放著一封信。
“夫子,我想…我想去山下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看遍這人間美景,你不用想我啦!或者,你想我了就看看書,寫寫字,再看看信吧!我每個月都會給你寫信的!”
云華站在窗前,望著那杏花樹,他不知為何,眼角突然滴下淚來。
那杏花比以往都要開得鮮艷,紅的似血。
墨花將軍喚回了仙鶴,這些信是杏子煙走之前交給自己的。
“阿花,我要離開了,要去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這些信,你從下個月開始,一個月一次,替我寄往天虞山?!?p> 墨花將軍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公主,你要去哪里?!”
杏子煙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p> ………
云華出了神,他望向床邊那幅畫,那是引起他心魔的畫。
是傻徒畫的。
那是一對璧人。
那日在幻境中,他立在那舟上,突然下雨了。
他望著身后那人,那是和子煙一模一樣的人,但是那雙眸沒有焦距。
“夫子!快過來!”
突然一陣悅耳動聽的聲音從岸邊傳來。
她一襲紅衣,撐著淡白色的傘,笑得明媚又陽光。
“傻徒?”
“夫子,快靠岸!”
云華有如大夢初醒,他劃著船,到了河岸。
“傻徒,你怎么在這?”
杏子煙笑了笑,眼神都帶著極度悲傷和不舍。
她揚了揚手,一把抓住云華的手。將他帶下了船。
“帶你回家?。 ?p> 云華笑了笑。
“好,我們回家。”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