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不起 我來晚了
陸渭然看著面前的一幕,怒意滔天,他跟隨劉器來時,聽他說了個大概。忠勇侯是有心理準(zhǔn)備的,但是不包括現(xiàn)在,他呼吸急促,眼睛充血,如同一只暴怒的獅子。
老六幾個嚇了一跳,手上動作一頓,轉(zhuǎn)過身??辞鍋砣?,駭然道:“忠勇侯!”
蘇清見機扯了扯衣服,整個人往后縮,淚眼朦朧地望著他。
陸渭然看她臉上明顯的傷痕和淚痕,還有裸露在外的香肩,臉色又沉了幾分。
他速度很快,沒幾步就近幾個賊匪跟前,沒給三人反應(yīng)時間,一拳狠狠搗在老六肚子上。
陸渭然伸出五指化爪,按住他的臉,老六立馬掙扎起來,“嗚嗚”痛叫出聲,手腳撲騰,陸侯爺冷笑一聲,用力握拳,再次打上他肚子,老六又是一聲慘叫。
“救我!”
旁邊看呆了的兩個人,猛然回神,手腕一翻,掏出刀子,狂吼一聲,朝陸渭然撲過來。
蘇清睜大雙眼,急道:“小心!”
陸侯爺不慌不忙,一腳將老六踢開,甚至回身的空擋,向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別怕。
短刀一左一右迎面砍來,他靈巧地向后下腰避開,趁兩個人揮空愣神的功夫,雙手撐地,一個掃堂腿,把兩個賊子,一一絆倒。
等人“嘭”地跌落,他再走上前,一人補了一腳,才抖了抖衣服上的塵埃,朝蘇清一步一步走來。
陸渭然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慢慢平復(fù)下熊熊燃燒的怒火,聲音是蘇清從未聽聞的溫柔:“蘇姑娘,對不起,我來晚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稱“我”,蘇清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嘴,沒有忍住,眼淚順著眼眶一滴一滴往下流,落到地上的雜草里,消失不見。
陸渭然解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垂下眼睛,單膝跪在她面前,認(rèn)認(rèn)真真給她穿好,裹住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膚。
接著抬手,輕輕用拇指擦去淚水,虔誠地捧住她的臉,慢慢地在她鼻子上落下一個吻。
蘇清身體僵硬,屏住呼吸,立馬收了哭聲,心不規(guī)律地“咚咚”跳將起來,大睜著眼四處亂瞄,就是不跟他對視。
陸渭然輕輕一笑,將額頭頂上她的,鼻尖蹭上她的鼻尖,蘇清身子一顫,閉上了眼睛。
“我們回家?!?p> 他的嘴唇一開一合,呼出的氣擦著蘇清的唇,有種將碰未碰的引誘,蘇清的臉“哄”一下紅了。
蘇姑娘覺得,面前這個男人的段位比她還要高,要命。
陸渭然攔腰把她抱起來,她把臉埋進(jìn)他懷里,蹭了蹭,喃喃道:“我等了你好久?!?p> 他抱著她的手微微收緊,一字一句:“下次不會了?!?p> 他們一踏出廟門,早早候在外頭的人,單膝跪地給陸渭然請安。
陸渭然頷首讓他們起來,吩咐領(lǐng)頭的楊禮:“里頭的人帶回去,好好查?!?p> “是!”
他眼睛一掃,見劉器蹲坐在地上,怯怯地看著這邊,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陸渭然指著他:“把他也帶回去?!?p> 楊禮沒有質(zhì)疑,恭恭敬敬地應(yīng)了。
等陸渭然抱著人開始往外走,楊禮揮手示意屬下,進(jìn)去逮人。
然后沒走多遠(yuǎn)的忠勇侯就聽到耳邊傳來,拳腳打在肉體的聲音,和“嚶嚶嚶”的假哭聲。
陸渭然:“......”
小秋在侯府門口踱著腳,焦急地走來走去,她雙手交叉在一起祈禱,口中念念有詞,侯府的侍衛(wèi)和管家被她晃得頭疼,所幸一起抱著雙手望著地面發(fā)呆。
過了一會,“篤篤”地扣門聲,打斷了他們,一群人差點跳起來。
終于回來了!
他們歡欣鼓舞地把門打開,剛要行禮,被陸渭然抬手制止了,眾人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原來蘇清睡著了,頓時噤聲。
忠勇侯阻止了一堆人跟上來,自己抱著人,往屋里去,小秋在后面默默地跟著,陸渭然眼睛掃到了,卻沒阻止。
他把蘇清放到自己床上,動作很輕,像是安置萬分珍貴的寶物,小秋看在眼里,微微張大了嘴。
忠勇侯好溫柔啊。
陸渭然喚人打來熱水,拒絕了小秋的幫忙,神情專注,親自動手給蘇清擦臉的時候,小秋捂住了嘴。
忠勇侯真的跟她印象里的其他貴人好不一樣啊。
接著,陸渭然差人拿來一套干凈的里衣,頓了頓,還是對小秋招了招手:“你來替你家小姐換上吧?!?p> 小秋小雞啄米地點頭,陸渭然微微一笑,回頭再看了蘇清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主屋讓給了蘇清,忠勇侯不假思索,抬腳邁進(jìn)旁邊的側(cè)屋。他前腳進(jìn)屋,后腳楊禮就推門進(jìn)來。
陸渭然眼睛看著他:“如何?”
“這三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拐子,專門拐帶婦女兒童,臭名昭著,是各地官府通緝榜上的要犯。在弟兄們嚴(yán)刑逼供下,說不出來買兇者的名字,只說十天前有個男人給了他們?nèi)f兩黃金,買蘇姑娘的命?!?p> 陸渭然皺眉,蘇清在他心里,不是一個惹是生非的主,甚至......
“還問出什么來了?”
楊禮辦事嚴(yán)謹(jǐn)細(xì)心,對他忠心耿耿,問不出東西來,絕不會到他跟前報告。
楊禮頷首,輕聲道:“聽那賊匪頭子回憶說,來人的嗓音有點尖細(xì),像是宮里的太監(jiān)?!?p> 陸渭然手敲擊著桌面,勾起一個冷笑:“宮里的......手倒是伸得長?!?p> 沉思片刻,他對著楊禮揮手,示意他先下去。
......
陽光透過窗,照進(jìn)屋里,亮得有些刺目。
蘇清慢慢睜開眼,打量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男人的房間,她慢慢勾起一個笑,帶點淡淡的歡喜。
她雀躍地想翻個身,卻難以動彈,默默地轉(zhuǎn)過頭,原來是小秋壓在了被子上。
小丫頭趴在床頭,睡得很沉,蘇清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眨了眨眼睛,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小秋呼吸停,手撲棱起來,在她快醒過來的時候,蘇姑娘手快速縮回去。
在小秋驚醒,疑惑地看過來時,蘇清無辜地同她對視,還十分坦然地微微一笑。
小秋于是不疑有他,高興起來:“小姐,我去給你打水洗漱。”
蘇清也覺得身上有些黏膩,便點點頭。
她目送小秋離開,才慢吞吞翻身起來,走到銅鏡前打量自己,臉上的巴掌印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還換上了干凈的里衣。
蘇清摸上自己的臉,盯著鏡子發(fā)呆。
“蘇姑娘怎么在顧影自憐?”
她被這聲音嚇一跳,轉(zhuǎn)過身,陸渭然正噙著一抹促狹的笑,歪頭打量她。
蘇清眼睛落到他的靴子上,睫毛顫動:“沒有顧影自憐?!?p> 陸渭然眼睛一轉(zhuǎn),徑自上前,牽起她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蘇清由著他來,視線始終沒跟他對上。
蘇姑娘看著落落大方,于男人堆進(jìn)退有度,談笑風(fēng)生,真計較起來,竟然會害羞,忠勇侯覺得有趣極了,加上暗戳戳的小心思,格外喜歡逗她。
陸渭然手撐著臉,臉湊上來,語調(diào)有些委屈:“蘇姑娘怎么老是不看我?是陸某過于面目可憎?還是過分丑陋?”
蘇清整個人僵住,溫溫吞吞地抬頭,瞥見他眼里的調(diào)侃,她于是有點羞還有點惱,微微抬高聲音,說出的話沒經(jīng)過大腦:“都不是,奴只是怕臟了侯爺?shù)难?。?p> 她這話一出,陸渭然果然收斂了表情,靜靜地看著她。蘇清心里一跳,立即就后悔了,她咬著嘴唇,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小秋卻回來了。
“小姐,熱水來了。”
小秋端著水盆進(jìn)來,看到忠勇侯在這里,還高高興興地請了安,完全沒注意到侯爺和她家小姐兩個人氣氛不太對。
在小秋殷切的目光下,蘇清慢慢走過來洗漱,她能感受到陸渭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甩了甩頭,拋開諸多念頭,接過臉巾。
忠勇侯心里遠(yuǎn)沒有他面上表現(xiàn)得淡然,他剛剛不說話,其實是在迅速思考對策,心里炸開了花,十分慌張。
他想給自己一巴掌,當(dāng)時說的是什么鬼話!
他想好了法子,準(zhǔn)備對蘇清解釋時,小秋進(jìn)來了。他只好非常冷靜地受了小秋的禮,再心痛地看著蘇清的背影。
陸渭然眼巴巴地看著她洗漱好,然后離他遠(yuǎn)遠(yuǎn)地,垂眸不看他,忠勇侯內(nèi)心哭泣。遂抬眼對小秋使眼色,不料這丫頭不理解不說,還傻不愣登地問出來:“侯爺,您眼睛怎么了?”
忠勇侯咽下一口老血,扯出一個笑臉:“沒事,只是進(jìn)了沙粒,驟然發(fā)癢?!?p> 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他只好高聲道:“劉器,給蘇姑娘拿外衣來?!?p> 這才是他過來的目的,一是送來外衣,二是讓劉器貼身跟著蘇清,以防止再出意外。
劉器很快進(jìn)來,他渾身洗漱干凈,換了衣服,頭發(fā)梳起來,顯得清爽整潔。
蘇清第一眼時險些沒認(rèn)出來,直到他近跟前來,才驚呼出聲。
劉器微微一笑,他還是有些怯怯的,但是看人的目光不再飄忽,蘇清很為他高興,她還不知道是劉器帶路,救了她一命。
忠勇侯順勢走過來,接過劉器手里的衣服,轉(zhuǎn)頭吩咐:“你們先下去?!?p> 劉器和小秋應(yīng)了一聲退下了。
房間里只剩他們兩個人,陸渭然拿著衣服向她走來,蘇清眨了眨眼。這一次她不閃不避地看著他,看清了他眼睛里的柔情。
蘇清心里偷偷地露出了喜悅。
她順從地抬手、轉(zhuǎn)身,看他低頭,神情專注地替自己穿衣。他的眼里印著她的影子。
陸渭然牽起她的手:“之前是我言語孟浪,我向蘇姑娘賠罪?!?p> 蘇清點頭,然后笑了,眼睛彎彎,酒窩淺淺。
忠勇侯看得心癢,握著她的手一緊,最后還是冷靜下來:“往后就讓劉器跟著你?!?p> “嗯。”
見她乖乖點頭,陸渭然試探著問:“或者,你愿意留下嗎?”
留下來陪著我,青樓到底不是好歸處。
蘇清毫不猶豫地?fù)u頭:“媽媽她對我有恩,我......”
陸渭然笑著打斷她,說沒事,笑容卻勉強。
蘇姑娘咬了一下嘴唇,驀然踮起腳親在他鼻子上,她知道陸渭然很喜歡。果然陸侯爺愣了一下,拿手碰了碰她鼻尖,真正地笑了。
何媽媽對我有恩,我答應(yīng)過她,等到下一個替代者出現(xiàn),再離開。
三天后,臨春樓門外貼了個告示:從今日起,本樓蘇姑娘賣藝不賣身。
當(dāng)天晚上,忠勇侯的鄰居就聽到了連綿不絕的“哈哈哈”聲,持續(xù)了整整一夜,他們紛紛抱住自己。
咦!好瘆人吶。